第3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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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后,脸色煞白的盛惟乔与公孙应姜回到小轩。
  这时候的小轩看起来跟她们离开的时候没什么两样,桓夜合搂着盛惟妩坐在西窗下的软榻上,正拿了本书给她解释。
  听到下人问安的声音,桓夜合明显的长松口气,不及站起就问:“怎么样?”
  “很奇怪,什么人都没过去。”盛惟乔摇了摇头,看了眼室中不见孟碧筠的身影,小声问,“十四小姐?”
  “在后面梳洗。”桓夜合听说她们没遇见人,露出沉吟之色,道,“她应该已经在梳妆了,咱们一块过去看看她吧,也问个清楚。”
  盛惟乔颔首,正要哄盛惟妩留下,不想忽听桓夜合继续道,“早点问完,也好早点打发人去给她请大夫!”
  “现在请大夫?”盛惟乔不由愕然,“她要求的?”
  按说孟碧筠方才虽然未曾真正受辱,但也没少在那男子手底下吃苦头,她这身份身娇肉贵的,回头不定还要去母仪天下,这会子收拾了下,就赶紧请个大夫过来看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问题是……虽然盛惟乔跟公孙应姜给她把山洞那边善后了,可孟碧筠却还没到真正安全的时候,这大白天,还一群宾客在府里,这样请大夫过来,消息当真瞒得住吗?还是向夫人已经胜利,封得住这个口?
  但若是如此,为什么向夫人到现在都没派人来接应孟碧筠?
  看出她的疑虑,桓夜合却淡淡笑了笑:“十四小姐嫌宴会过于嘈杂,独自外出在桂春园中漫步,偶尔登高望远,却因一块看似结实的山石松动,不慎从丈高的假山上摔落!虽然吉人自有天相,因着地上雪厚,没出什么大碍,却也多处擦伤不说,最要命的是面颊摔肿了老大一块……能不请大夫么?”
  盛惟乔下意识回头望出去,琉璃窗外,漫天飞雪中,一座丈高的假山静静矗立,假山下的雪地,确实看起来不那么平整……
  若非方才盛惟乔与公孙应姜回来的路上满腹心事,只怕经过的时候就会注意到了。
  从丈高的假山上跳下来,虽然多半不会死,这会儿地上的积雪,也确实会起到很大的缓冲作用,但对于斯文惯了的大家闺秀来说,这一跳所需要的勇气……也不小了。
  尤其孟碧筠为了掩饰面上的指痕,还要保证面颊摔肿,却也要控制程度,不至于真正毁损了容貌,导致失去继后之位。
  这恐怕,不是跳一次就能解决的……
  几个时辰前,还冷冷清清独在楼上看书的孟碧筠,是何等清高倨傲,面对孟归欢精心绣的帕子,甚至于不屑一个场面上的“谢”字。
  盛惟乔有点不能想象那样一个人,如何一次次顶风冒雪爬上假山,再跳下来,只为求一个合理的掩饰?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真正的高门后宅争斗之激烈之惨烈,以至于怔忪良久之后,使劲咬了下舌尖,才回过神,摸了摸走到面前的盛惟妩的脑袋,低声叮嘱几句,喊了绿锦过来看着这堂妹,方与桓夜合、公孙应姜联袂向后走去。
  桓夜合时间估计的很准,这时候孟碧筠已经沐浴出来,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坐在妆台前,由忘忧给她梳妆打扮了。
  看到三人进来,她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
  孟碧筠似乎很少笑,又或者她此刻半边高高肿起的面颊阻碍了一个本该恬淡的笑容的完全展示,以至于这个表情显得非常生疏,甚至有点古怪,她话不多,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刻骨铭心的力道:“今日之恩,没齿难忘!以后无论任何事情,我必与三位荣辱与共!!!”
  “十四,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桓夜合冷静道,“事情还没结束,我们……”
  “已经结束了!”未想孟碧筠却摇了摇头,眼底寒芒闪烁,道,“你们救下我,担了多少风险,我都知道!所以,接下来……全部都是我的事!”
  她没有仔细说明缘故,倒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我方才想了想,不需要在这里请大夫了。我应该立刻进宫,觐见姑母!”
  “你要把事情捅到太后娘娘跟前?”桓夜合闻言,挑眉道,“但是现在贵府怎么个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尤其方才盛三小姐姑侄专门留在假山那边替你抹除痕迹,竟未曾受到任何人的打扰!这实在有点反常……你确定你现在出的去?”
  孟碧筠闻言,慢慢慢慢的笑出了声:“方才那里没人去,现在这儿……却未必了!”
  桓夜合跟盛惟乔都听出她的话中之意,不禁双双变了脸色!
  第二百十二章 拥抱与泪水
  这天的晌午后,盛宅内,无心看书或习字的盛睡鹤,正望着面前一盏紫檀雕楼阁仕女花卉嵌象牙宫灯发怔,外间忽然传来匆匆步伐,跟着菊篱来叩门,边叩边说:“公子,小姐她们回来了!”
  盛睡鹤就是愕然,随手将面前一封清早写好、却到此刻也未曾装入信奉的信笺朝案头一摞书中一塞,迅速起身走了出去。
  他人高腿长,几步走到垂花门时,盛惟乔三人堪堪从门中进来。
  见着他,包括年纪还小的盛惟妩在内,都下意识的露出松口气的表情。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盛睡鹤照面的瞬间,已经迅速打量了盛惟乔全身,见她虽然衣裙整洁、鬓发齐整,钗环一丝不乱,脸色却苍白的可怕,是连脂粉都掩饰不住的白。
  最令盛睡鹤心悬的是她的眼神,此刻望去格外黑亮,却犹如风中之烛,飘忽摇曳的教人疑心随时会熄灭。
  “乖囡囡,你脸色这么差,不舒服么?”他不待三人回答,忙上前握了把盛惟乔的手,目光就是一凝,女孩儿的手冷的像块冰,在被他握住的刹那,竟下意识的颤抖起来。
  盛睡鹤怔了怔,眉宇间就有了戾色,只是当着盛惟乔的面并不发作,只淡淡看了眼公孙应姜,公孙应姜被看的一个激灵,想辩解,但想到提出去更衣的是自己,要是当初不离开小轩,即使碰见什么事情,也有桓夜合顶在前头,用不着自己跟盛惟乔冲锋陷阵,顿时心虚,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她这做派,让盛睡鹤越发怀疑她们今日在郑国公府的遭遇,眸色一深,拉了盛惟乔,一拂广袖,扔下一句:“应姜你送八妹妹回房安置,完了来书房回话……我先带乖囡囡过去!”
  他拽着盛惟乔,三步并作两步进了书房,里头的仪珊还想沏茶,只是才起身就被盛睡鹤一个凌厉的眼神赶了出去。
  盛睡鹤转身关了门,正要放缓了语气询问盛惟乔到底发生了什么?
  未想腰间忽然一紧,跟着柔软的身体毫无保留的贴了上来,却是女孩儿骤然伸臂,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
  “……乖囡囡?”盛睡鹤惊的险些将才拴好的门闩重新拔了出去,手僵在半空,好一会,才试探着轻轻喊了一声,语气中犹带着迟疑与迷惑:虽然他近来没少暗示这女孩儿,可两人之间实在没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地步,以至于这种暗示,大抵都是做了无用功。
  何况盛惟乔在感情上十分羞涩,忽然这么主动的对他亲近,盛睡鹤受宠若惊之余,竟有几分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以至于他走神了好一会,才察觉到,背上渐渐有些湿漉漉的触觉传来。
  不必去看也知道,是女孩儿的泪水打湿了玄衫。
  意识到这点后,盛睡鹤心中原本的惊喜顿时无影无踪!
  他努力按捺住暴涨的杀意,柔声道:“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慢慢儿跟我说,好不好?”
  然而盛惟乔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着他……女孩儿不知道,这反应让盛睡鹤心头猛沉,甚至联想到了一些令他几乎要当场失控的可能。
  其实盛惟乔会有现在这样的举动,主要是后怕。
  她毕竟不是公孙应姜,出身海匪窝,自幼见惯了血腥的场面:玳瑁岛上都是一群亡命徒,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尤其公孙氏作为玳瑁岛的主人,为了震慑手下,很有几手令常人闻风丧胆的别致刑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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