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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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知道这群蛇已经在她身上爬了多久,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有没有人啊……”沈昭昭颤颤巍巍的发出声音,“周围有人吗?”
  显然不会有的,因为她分明是踏入了一个蛇窟之中。源源不断的蛇从洞窟的深处游来,它们长长的身躯在枯草上逶迤,发出沙沙的声响,和着皮肤冰冷的触感直叫她头皮发麻。
  生火行不行?沈昭昭脑袋中精光一闪,至少可以躲避一下让自己跑出去?这样想着她又去腰间摸生火符。这个动作好像惹恼了在她身上游离的毒蛇。
  下一刻,“嘶——”的一声,一条蛇吐着信子向她脸上扑来,沈昭昭眼中只看见黑洞洞的唇颚,带着獠牙狰狞的咬向她的脸颊,她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大喊:“救命啊——”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奇异的笛声传来。这乐曲的声音,沈昭昭从未听过,甚至从未听过类似的曲调。这是一首韵律十分奇特的小调,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乐曲由低沉滑向尖锐,又转而趋于平和。
  在这样的调子之下,她身上的群蛇好像明白了什么,缓缓退了下去。
  沈昭昭的心脏不停的跳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究竟发什么了什么。她的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洞窟的门口,一条有一人那么高的黑蛇正瞪着细长的黑瞳静静看着她。
  而在黑蛇的后面,一个少年临风而立,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长袍,束腰长袖,端的是长身玉立眉目疏朗。而在他的唇边放着一片细长的树叶,随着他的吐纳之间,乐曲渐渐平息。
  他放下了长叶,黑眸中一片光华。
  10.第十章
  眼前之人除了晏长庚还能有谁?
  此时的晏长庚不过只有十四岁,还有着少年人的单薄之感。他大概比一般的同龄人要略高一些,故而这一身略显成熟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更是修长。风扬起了他的袖角,吹着衣衫空荡荡的晃着。
  沈昭昭突然发现,晏长庚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弱不禁风,相反他虽然身量未足举手投足间却已经有了一种别样的气质。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沈昭昭苦思冥想起来,她看起来有些呆呆的,看盯着晏长庚放下了手中的长叶,缓缓向她走了过来。随着他的脚步每接近一分,那群蛇便越是惶恐,像是看见了它们的王,争先恐后的退去,头也不敢抬起。
  而原本站在前面的大黑蛇见到他的动作,不由自主的就跟着上前一些。刚被群蛇爬遍全的沈昭昭见到黑蛇反射性的缩成一团,晏长庚的一个眼神冷淡的扫向那条黑蛇。
  大黑蛇察觉到了眼神中的一丝不友好,它有些呆头呆脑的停在原地,黑漆漆的眼睛茫然的看着晏长庚。
  “谢谢你。”沈昭昭抱着膝盖,抬起眼偷偷打量着晏长庚,见他面上风轻云淡突然有一些恍然大悟的感觉。
  她终于想起来那是什么气势了。
  上一世她曾听说,魔尊天泽君十步杀一人,屠尽整个墨元宗,当是时血流成河,遍地白骨。洛其琛去击杀天泽君时,那个魔尊正准备离开。
  在另一个女人白漪的帮助下,沈昭昭远远看过天泽君一眼,但看不真切。只记得尸横遍野之中,那个男人轻轻弹了个响指,他脚下的尸体便枯骨生花,明明是浸润在血色之中却开出纯净的白色花朵。
  刚刚的晏长庚,和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真是像极了。不过,比起那个人来说到底还是太嫩了些。
  晏长庚站在她的面前停下了脚步,开口时声音有几分冷冽:“不起来?”
  沈昭昭蓦地回过神来,想到自己竟然看着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看呆了眼,忍不住涨红了脸,骄纵脾气倒是一下子上来了,下意识的呛声回去道:“你都不知道拉我一把吗?英雄救美是这么救的?”
  晏长庚目光微动,眼神上上下下的在她身上扫视而过,再开口声音中便带了几分轻笑:“美?”
  沈昭昭“蹭”的站了起来,挺了挺胸,突然反应过来此时她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该凸出来的地方就没有一个凸的,红着脸道:“那你也不算英雄!”
  晏长庚笑意淡去,颔首道:“我当然不算英雄。”
  沈昭昭伸头看向他身后,有些困惑的开口道:“怎么是你追过来了?我爹人呢?他没有跟过来”
  晏长庚没有答话,只道:“走罢。”
  沈昭昭怕沈泠就在不远处等的太急,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就要出去。谁知道她眼睛一转,又看见了呆立在旁的大黑蛇,突然停住了脚步,唤道:“晏长庚。”
  这条大蛇五次三番的出现在沈泠宅邸的外面,自己正是因为追着这条大黑蛇才跑出了结界。如今,这黑蛇又跟在晏长庚的后面,似乎还很听话的样子,怎么看都透露着诡异。
  “你和这黑蛇,究竟是什么关系?”
  晏长庚突而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看她。
  沈昭昭似乎并不需要他的答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是被青羽宗的人扔到这里来的,那个人在抓住我之前分明说,他是为了来寻找什么跑出来的‘妖兽’,恰巧遇见了我……”
  晏长庚回头看她,目光中微微闪动着奇异的光华。
  沈昭昭指向那条黑蛇肯定道:“这就是那个人说的‘妖兽’,对不对?”
  “为什么青羽宗的黑蛇会跟着你?还那么听话?”沈昭昭越问越觉得这事情处处透着诡异,脑子中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你究竟是什么身份?杨志把你送出来真的是偶然?”
  “沈昭昭,”晏长庚蓦地开口,打断了她的发问。而这也是他第一次叫沈昭昭的名字,让她心中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怎么?”
  “你想听曲儿么?”晏长庚道。
  沈昭昭目瞪口呆:“啊?”
  她被晏长庚这个问题问的有些茫然,现在这是什么时候,哪儿还有什么心情听曲?是喝醉了吧。
  晏长庚不带她回答,将长叶放置了自己的唇畔。十指微动,一声脆响从其中传出,如同鸟鸣啾啾,划破长空。
  “好了好了,这个我们可以回去再听,现在先回答我的问题……”又是一首沈昭昭从未听过的音乐,可是她现在哪儿有什么心情,忍不住挥挥手想让他停下。而那声音却好像活了似的,一直向着她的耳朵中钻去。
  这音乐起起伏伏,从她的耳朵中钻过,偷偷探入她的神识。是山中清泉泠泠淙淙,本应该是嬉戏在阳光下的清澈,却在一个激流处误入了黑河。黑河之中,是无尽的虚空与寂灭,没有生命的雀跃,甚至没有一点点声响。
  吞噬着一切,又抹杀了一切。
  沈昭昭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抬起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她的瞳仁渐渐呆滞,如同被一个操纵的木偶,识海之中已经是一片混乱。
  迷糊之中,有谁在她的耳边近乎是悄声低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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