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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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父皇不告诉我。”朱载壡委屈道,“太傅总会和我说。”
  “壡儿,太傅说的是做臣子的道理,你父皇教给你的才是做皇帝的道理,你日后是做臣子的还是做皇帝的?”
  朱载壡不吭声,他虽小,但也明白皇太子的意义,不情愿点头,“当然是做皇帝的。”
  “那你怎么能听一个没做过皇帝的人的话,反而不听皇帝的教诲呢?”柳娘摸着朱载壡柔软的头发,心也跟着软了,轻声道:“太傅们都想教出一个圣德明君来,可天下没有一本书是将如何成为明君的。太傅们学的是四书五经,明君却不能靠四书五经来衡量。汉高祖曾是流氓游侠,粗鄙不堪;唐太宗曾玄武兵变,囚父杀兄;宋太祖陈桥兵变,龙袍加身,背弃他的恩主世宗周柴荣……这些典故你都学到了吗?你说他们是明君吗?”
  “可……可……”朱载壡急红了脸,这些典故他都知道,只是这和太傅讲的真善美不一样。后世对明君的污点多有隐晦,太傅也不会与他分析这些。朱载壡只觉得往日太傅构建的美好世界,凑近一看,全是虫眼。
  “所以,凡事请教你父皇。”柳娘再次强调。
  小男孩儿还是没有反应过来,朱载壡已经让太傅隐晦的直白的教导过很多次,他父皇长期不上朝的行为是绝大的错误,炼丹修道是更大的错误。可是他的母亲有如此频繁急切的让他请教,朱载壡嘟囔道:“母后怎么这样啊!”
  “什么样儿?太谄媚,还是太没主见了?”柳娘笑着给他一个脑瓜崩,道:“母后不是谄媚你父皇,而是相信他。相信他是一个明君,你父皇修道罢朝,也没有影响朝廷运转。他从兴献王世子成为皇帝,比天下所有人都厉害,这是怎样的本事?母后相信你父皇从十万宗室脱颖而出的实力,也相信他天命所归的运气。”
  朱载壡终于被说服了,笑道:“我听母后的,再去请教父皇。”
  “嗯,多学、多看、多问,不仅要问你的太傅,更要请教你父皇,请教更多人。”
  柳娘这一番话,通过水柔的口直达天听。
  皇帝微微一笑,心有灵犀,果然只有皇后懂他,不愧是并肩而立的齐家之人。天下人都诽谤他修道炼丹荒废政务,可笑!他虽在道观,可一样紧紧掌控着朝政,谁也打不倒他,郭勋不能,夏言更不能!
  柳娘看着跑远的朱载壡,心中却有了另外的想法。教育孩子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尤其是一位储君。柳娘对皇帝的评价绝对是带着厚厚的“粉丝滤镜”,朱载壡还小,不能完美隐藏情绪,若是听了什么不该听的记在心里显在脸上,对他不利。
  真以为孩子生下来就好了吗,养大、教养成人,才是挑战。
  这些年皇帝越发沉迷修道炼丹,后宫照样进出,但却再无子嗣出生。与柳娘也只剩下敬重和安心,早就没有了夫妻亲密行为,成为相敬如宾的模范帝后。
  皇帝如今的审美被那些倒是歪曲成“豆蔻少女”,柳娘对他而言已经是老人了。
  嘉靖二十九年,皇太子朱载壡十五岁,正式成人。
  礼部忙碌着给太子挑选元妃,京师位为之震动。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赶紧拖关系把自己的女儿往宫里送,想方设法打听皇后、太子的喜好。不愿深陷皇室的人赶紧结亲,京师一时之间好女婿身价飞涨。最后选定南京工部郎中之女王氏为太子妃,皇太子大婚之后,皇帝直接下旨让太子监国,自己专心修道,以求早日飞升。
  十五岁的太子已经经历过多次短暂监国,不会像小时候一样,苦恼得只能求助自己的母后。可他仍然记得母后的教诲,不因正式监国而怠慢父皇。每每出了军政大事,总是先呈请父皇阅示,待皇帝看过之后,再如同臣子一般阐述自己的意见,从不僭越。
  这样的小心谨慎太有必要,多疑如皇帝至今依旧相信太子就是明证。
  长春宫一系的日子走上正轨,昭宜公主作为嫡长公主顺利出嫁,婚后与驸马琴瑟和谐,诞育子嗣。柳娘次子朱载堃封德王,未曾就藩,依旧住在京城。太子朱载壡已有嫡长子,血脉繁衍,根基渐深。
  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却有暗潮汹涌。前朝严嵩把持朝政,皇帝信任他,不论多少人尽谗言都不能搬到他,而太子不喜欢严嵩。即便柳娘已经纠正过他了,他还是不喜欢,严嵩也清楚这一点。
  坐以待毙不是严嵩的手段,严嵩正在不动声色的为康妃所出皇次子朱载塾刷皇帝的好感度。
  嘉靖三十六年,正值皇帝五十大寿,五十知天命,皇帝对此十分重视。为庆祝这天大的喜事,礼部尚书呈请皇帝大封后宫以为庆贺,着重说明有子妃嫔当居高位。
  第100章 生孩子
  后宫联系前朝, 自来皇子若要登位, 定要拔高母妃的地位。朱载壡听说前朝上了这样的折子, 附和的人颇多, 十分担心他母后。在朱载壡眼里, 母后一向倾慕父皇, 父皇这些年虽少入后宫,修行也是双修,但对母后一向尊重。除了濒死妃嫔可晋贵妃位之外, 这些年后宫最高就是二品宫妃, 为人可以威胁母后的地位。
  朱载壡熟门熟路的走到长春宫, 路上想了许多点子让母亲开怀, 没想到他的母亲已经在拟晋封的单子了。
  “母后……”朱载壡担忧的唤了一声, 细细打量柳娘的脸色, 好似要看出她有没有伤心过度一般。
  “来了,可是为了前朝那请封皇子生母的奏折?”柳娘淡雅从容放下手中紫毫,道:“也是我疏忽了,皇子业已成年, 也该请封他们生母, 以示尊贵,好在现在补上不迟。”
  “母后您别不开心,父皇心里最看重的还是您。”
  “噗嗤——”柳娘笑了, “这傻孩子,你娘是皇后,管理妃妾本就是应当的, 你父皇当然看重于我,后宫之事,你一个大男人就不要掺和了。今日来得正好,秋高气爽、天朗气清,菊花也开得好,我正想画一副秋菊图为你父皇祝寿,你来打下手。”
  “菊乃长寿之花,正合父皇心意,母后巧思。”朱载壡嘴甜道。
  “就你会说话,跟母后来。”柳娘招呼內侍把桌案摆在廊下阴凉处,九月的北京秋意渐浓,草木开始泛黄,秋菊傲霜。“都退下,不要打搅本宫作画的雅兴。”內侍们摆好东西之后,柳娘把伺候的宫女也挥退了,一心让儿子伺候。
  廊下视野开阔,前方是一片菊花,两边是长长的回廊,后面隔着小花园才是房屋,不怕有人偷听,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柳娘含笑指点磨墨的儿子道:“怎么这般沉不住气,火急火燎的像什么样子?”
  站在这里,柳娘才敢直抒胸臆,她的儿子已经长大了,不用像以前一样避讳不严,怕影响他的心境。
  “严嵩狼子野心,今日谋划妃嫔升位,明日就该谋划东宫易主了,必须杀一杀他的威风。”朱载壡板着脸道,他小时候一直以为皇宫只有他们一家五口,一家人如同民间家庭一般和乐。当时是多么快活,怎么就到了今日相互防备的地步,他们父子之间,反倒要夹杂着朝臣。
  “后宫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坐稳皇后都位置,你就是嫡长子,天然的皇位继承人,别说陛下现在对你很满意,就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也轻易费不掉你的太子位。想想仁宗陛下,他当年做了三十年的太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回去再把《仁宗实录》翻一遍,前人的智慧无穷。”
  “是,儿听娘的。”朱载壡被提醒之后,只能挂着敷衍的笑容继续磨墨,心中还是担心。
  柳娘长叹一声,放下狼毫,指着廊下的菊花道:“你看那花儿,黄石公、玉壶春、十丈垂怜、凤凰震羽,还有墨菊、绿菊,都是万人追捧的名品,你瞧着稀罕吗?会和外面人一样痴迷吗?”
  “当然不会。”朱载壡身为太子从小就生活在这样金贵稀缺事物包围的生活中,怎么会痴迷某一样东西。
  “这就是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见多了就不稀罕,不曾拥有就珍惜万分。你父皇的子嗣正经算起来该是八子六女,嗯,也能算九子。当年废后张氏和方德妃合谋,为抢在我之前诞下皇长子,德妃服了催产药,皇子生而夭折。为此张氏被废,方氏到底曾诞育子嗣,你父皇捏着鼻子让她葬入皇陵,入土为安。当初我怀的是你姐姐,若是她们能沉住气,好好生下孩子,就是皇长子,若真是这样你的太子位还有的磨。哪像如今连齿序都没排,百年后史书都不见得有此一笔。不管后宫前朝,沉得住气很重要。你已经是太子,不需要和皇子争宠,只要把握住你父皇的心思就好,什么严嵩不严嵩,朝臣从来都不是重点。若真有那么一天,母后在宫中也不是摆设。废后张氏就是前车之鉴,皇后不需要与妃嫔争宠,太子也不需要与皇子较劲,拿出你的气度来。”
  “你父皇子嗣虽多,可夭折的也多,没序齿的方德妃之子不算。你是皇长子,康妃所出的二子,你弟弟是三子,还有靖妃所出的四子,满打满算而今活着的就你们四个皇子,小五、小六、小七、小八,皆夭折,儿子少了,你父皇就稀罕。若是你对他们出手,你父皇如何看你,那也是他的儿子。”
  “最近是不是感觉你父皇召见你的次数越来越少,心里就慌张了?”柳娘含笑问道。
  “父皇修仙问道,近日见我也要垂帘了。”朱载壡苦笑。
  “都是那些方士作怪,我也劝你父皇,说什么‘二龙不能相见’,你从小是你父皇看着长大的,也没见出什么事儿。你不必怕,好歹你还能见你父皇,见面就是情,裕王、景王每年只能在大宴上见你父皇一面,老三都比他们见的多,又有何惧?”柳娘劝道。
  “在这上头,你不如你姐姐。别看你父皇序齿的公主有六人之多,而今存世的又有几人?”柳娘冷声问道。
  “只有宁安和嘉善两位妹妹。”朱载壡回答道。
  “是啊,只剩两人,其他公主夭折的时候,你姐姐在做什么?”
  “姐姐承欢父皇膝下,以解父皇丧女之苦。”朱载壡想了想,轻声答道。
  “她可有和你一般畏畏缩缩、战战兢兢?”柳娘讽刺道:“天家是个怪圈,既羡慕平常人家的温情,又标榜皇室威严。在外维护陛下的权威,对内把他当成父亲,这是为娘总结三十年的经验,今日说与你。你姐姐不用说就领悟了,这些年才能独占鳌头,成为诸公主中第一人。”
  “反面教材也有,还记得常安公主吗?”
  “记得,废端妃曹氏所出。”曹端妃是开了历史先河的妃子,嘉靖一朝谁能忘了她。
  “是啊,曹端妃被废,可常安还是板上钉钉的公主。你父皇对她多有怜惜,为娘也多加照顾,为她安排养母,让她同胞妹妹宁安陪着她,可她依旧把自己作死了。不去争取父皇的怜爱,只知道顾影自怜、迎风流泪。最后死了,你父皇心疼的缀朝一日,以表哀思,这又有什么用?再看一母同胞的宁安,好好活着,宫里谁会为难她一个公主,反而因为她不着调的生母对她多有怜惜。就凭着这份怜惜,如今嫁人生子,儿女双全,夫家尊重,内宫也能说两句话。”
  “看看张废后,再瞧瞧如今,想想你姐姐的尊荣,再瞧瞧祭日只有礼部记得的常安。是学常安还是学宁安,你自己看着办。”可作为前车之鉴的例子太多,柳娘长居宫中,教育儿子也只能举公主、皇子的例子,从后宫出发。
  “儿愿学大姐姐,学宁安妹妹。”朱载壡抱拳道。
  “这就是了。”柳娘颔首微笑。
  柳娘把朱载壡拉到桌案正面,指着半成品菊花图问道:“你想怎么学?”
  “克尽为臣之道,牢记为子之道,在外维护父皇威严,在对父慈子孝,学民间父子相处。”朱载壡拱手答道。
  “孺子可教也。而今还担心内宫晋封吗?”
  “不担心了。”朱载壡笑着拉住柳娘的袖摆,道:“早知道母后胸有成竹,儿就不这么心急火燎的了,反让母后看了笑话。”
  “你倒活学活用。”柳娘笑点他的额头,这不就是刚刚说的学民间父子母子相处吗?“在为娘身上练好,再去讨好你父皇?”
  “儿对娘一片真心。”朱载壡把头靠在柳娘肩上撒娇,对谁不是真心不言而喻。
  “行了,起来吧,胡子一大把了还撒娇,你儿子来做让人怜惜,你做可就是一身鸡皮疙瘩了。”
  朱载壡囧脸,他才二十四岁好不好,虽然已经有儿子了,但在母后面前他也是儿子啊。朱载壡摸着自己的短须,没底气的想道。
  母子两个逗趣几句,朱载壡有忍不住叹气道:“以前没注意,今日听母后细细一算,才发现弟弟妹妹们夭折不少,母后养大我们兄妹三人不容易。”
  柳娘见儿子一副“母后忍辱负重、手段高明”的表情,笑道:“这你还真猜错了,你母后难道是夜叉啊?还会控制你父皇的子嗣,在我的治理下若是后宫如此混乱,戕害帝王血脉,我又怎么堪配‘贤后’二字。你那些弟弟妹妹都是因病夭折,像常安马上就要成人了,却因病去了,惹得你父皇伤心不已。其他孩子,诸如小五、小六他们,本宫倒觉得是先天体弱,后天弥补不了,这才去了。”
  “所以啊,别学你父皇修道炼丹,炼丹的原料都是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一日两日有短暂效用,长期以往,身子病弱。你父皇有太医院国手撑着,一棵大树根深蒂固就算有枯枝败叶也暂时倒不了,可你弟弟妹妹婴儿赤诚,可不就遭了丹药的遗祸。”
  “母后放心,儿子不会服丹的。您强调过多少次了,儿子记得清清楚楚。”朱载壡再次保证,笑道:“小时候您还教我要相信父皇,多多请教父皇,现在想来小时候真单纯。”
  “为娘是怕你小时候控制不住心思,嘴上没个把门。但说得也是事实,你父皇不上朝不代表不理政,朝政依旧在你父皇控制重。不信你瞧一瞧,哪一天严嵩这个权倾天下的阁老失了你父皇的信任,依旧是死路一条。你父皇深不可测的同时,又可以琢磨,咱们不正走在这条路上吗?”
  “听娘的,战略上藐视,战术上重视。”
  柳娘又笑了,这句话在穿着大明衣冠,话音古腔古调的朱载壡说来,“笑果”明显。
  柳娘画好秋菊图,朱载壡题了一首自己的诗在空白处,母子两人合力完成了这幅祝寿图。远处伺候的奴婢们听不到主子们的谈笑风生,但见他们一会儿远眺观菊,一会儿俯首弄墨,皇后轻敲太子的额头,太子拉着皇后的袖子撒娇,好一幅母子和乐图,好一派皇家气象!
  第101章 生孩子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十四日, 风雪大作, 乾清宫灯火通明。
  帝国的统治者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刚刚黄锦已经取出圣旨, 颁布皇帝的遗命, 令太子继承皇位, 命徐阶为首辅,辅佐太子治理天下。后宫、子女、宠臣都得了皇帝临终慰问,早已去世的严嵩都在遗命中占了一句。
  乾清宫中一片哭声, 人人都为这位帝国的统治者悲鸣。
  柳娘却是例外, 她没有和众人一起跪在大殿上哭泣, 她坐在皇帝床榻边上, 看着他发布最后的命令。
  “都去吧, 皇后陪朕说说话。”皇帝有气无力的摆手, 柳娘握住他下落的手,看了朱载壡一眼,朱载壡会意带领众人退下。
  “陛下想说什么?”柳娘轻声问道。
  皇帝费劲的偏过头看柳娘,他的身子已经不听脑袋使唤了。可是当他看到柳娘, 浑浊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 :“你还是这么年轻,朕却老了。”
  “妾小陛下十岁,比陛下年轻些不也正常。”柳娘笑道。
  皇帝扯了扯嘴角, 没有说话。不是年轻一些,而是年轻很多。依稀记得在去年的大宴上,柳娘似乎两鬓微霜, 远望已是灰色,而今想来,是动了手脚瞒过了他。柳娘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很多女人在这个年纪已经做曾祖母了。事实上太子的长子已经指婚,就等明年成亲,不过而今恐怕要再等三年了。孙子都要娶亲的人了,她还是这么年轻漂亮,头发乌黑,脸庞光洁,只有笑的时候眼角会有皱纹。皇帝苦笑,自己避居西苑,苦修苦练求之不得,他的皇后似乎早就找到了长生不老之路。
  柳娘与皇帝相处三十年,一生的工作就是研究他、揣测他,看着他的眼神,柳娘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愿和朕说说实话?”皇帝问道。
  “妾与陛下这几年也只在大宴之时见面,还以为您厌了妾,不愿听妾说话了。”柳娘抚了抚鬓角,笑道:“不敢说实话,怕气着您。”
  “六十耳顺,人之将死。”皇帝的舌头也开始不听使唤,他尽量简短的表达自己的意思。
  是啊,人生六十耳顺,到了这个年纪,什么实话都不会生气了。柳娘看了看窗外,从皇帝枕头下取出一块令牌,出门交给黄锦,才施施然返回。
  殿中有两道不明显的气浪声响起,是暗卫追随着那枚令牌而去。
  皇帝的目光从震惊到惶恐又到无奈,恍若第一次见面一般看着柳娘。
  “如此,我才敢放心和陛下说话。”
  “黄锦背叛朕。”怒气让皇帝看起来脸色红润。
  “陛下误会了,黄伴伴对您忠心耿耿。今年入秋您病倒之后,黄伴伴也病了,一直拖着病躯只想为您最后尽忠。他是为了您好,您已经交待清楚朝政后宫,如今想与陪伴三十年的妻子说说话,黄伴伴理解,不会打扰的。”自从在端妃一事上,柳娘和黄锦无意识的合作之后,柳娘就发现了黄锦可以“欺之以方”。黄锦不是君子,但他对皇帝忠心耿耿,愿意为皇帝牺牲。这些小节平日不显,关键时刻用对了,能扭转乾坤。
  皇帝长出一口气,慢慢恢复心绪,道:“无所谓了。”反正他就要死了。
  柳娘为皇帝整理好被角,温婉贤惠,“我早年就和陛下说过,修仙不靠谱。人若想长寿,只需衣□□致,心平气和,生病有高明的大夫调理,平日里适当运动。陛下不听,如今看我和陛下的对比,可服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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