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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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周卓……和陆杉。
  陆杉拿着菜谱在看,周卓在脱外套,天气这么冷,他还穿件灰色衬衣,背上微微鼓起,他还是那么瘦。
  谢明江抿着嘴,感觉嘴皮疼。
  谭以星从洗手间出来,迎面看谢明江站在走廊里盯着下面发呆,顺着那视线望去,谭以星狐疑地走进:“看什么呐?”
  谢明江不做声,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谭以星把手在谢明江眼前晃晃:“喂,谢明江。”
  谢明江终于有了反应,垂下眼皮:“没什么,吃你的饭去,菜要凉了。”
  谭以星从谢明江这个角度看过去,搞清楚他在看什么了,原来是两个年轻男人,他们互相对望交谈着,一个说了什么,另一个耸着肩膀笑,气氛轻松愉快。
  “那两个人你认识啊。”谭以星伸手指了指。
  谁料谢明江一下把他的手拍掉,大光其火:“让你吃饭去你听不懂是不是?”
  “……”谭以星呆愣片刻,反应不过来似的,“好端端的你发什么脾气?”
  谢明江偏过脸,垂着睫毛冷静片刻:“好了,你先进去。”
  他们对话时,谁也没注意楼下的那两人起身,打算换桌上楼坐到包间里,周卓在前,陆杉在后,走到玻璃长廊的前半段,周卓都没有注意到谢明江,直到越走越近,他脚步慢了下来,带着惊讶,将目光放在谢明江身上。
  谢明江感受到视线,也抬头,对上周卓的目光,他的目光不是一湾黑色的深潭了,反映出餐厅通明的灯光,亮亮的,就是有几分锐利,又几分不屑和轻蔑,他没停步子,只是在瞄了谢明江意味深长的一眼后,轻轻与谢明江擦肩而过。
  谢明江本能回头:“周卓,我有几句话想——”
  周卓没有回头,直接走远了,谢明江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让他嗓子疼,不一会儿陆杉倒是站到了谢明江面前,面无表情地朝谢明江点个头,眼神不露痕迹地扫过谭以星茫然的脸:“谢明江,好久不见。”
  谢明江印象中的陆杉感觉和自己差不多高,现在才发现陆杉比他高一点,下巴微抬,目光中有种居高临下,他好像变了。
  谢明江拧着眉毛,不怎么想和他说话,很生硬道:“不必装腔作势,我猜你和周卓一样,不想见我。”
  陆杉很淡地扯了下嘴角,笑容非常公式化:“不至于,你对我们来说,没有那么重要。”
  谢明江气得心脏发疼,再也不想废话一句,和陆杉不约而同地朝着两个方向走了。
  谢明江大步走进洗手间,用水泼脸,直到手凉透冻僵,他又出来,见周卓已经拿着大衣也在往外走,一面下楼一面将外套抖开披在身上,朝服务生点点头,跟着陆杉后面,快要走出大厅。
  谢明江心有不甘,几步回到包间拿上外套和手机,冲出来要下楼。
  他都快跑到楼梯口了,听背后一声——
  “哎,谢明江,你去哪儿?我呢,我怎么办?”
  谢明江回过头,看谭以星很无辜地站在那儿,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也急了,从钱包里抽出几百块钱,回身走过去塞进谭以星手里:“让记在我账上,自己吃完打车去学校,我有事先走了。”
  “哎,谢明江你开玩笑的吧,谢明江,谢——”谭以星见他头也不回地下楼,消失在门厅,握着钱,心像是被人揪住似的,好疼。
  原来那个人就是周卓啊,愤怒和无奈变成一股热气直冲谭以星脑门,脑袋里嗡嗡作响,可他的手却是冰凉的。
  完蛋了,谭以星郁闷的想,自己应该是喜欢上谢明江了,不过那又有什么用呢?谢明江又不喜欢自己。
  就在这个晚上,他恋爱了,同时他又失恋了。
  第23章 闹情绪
  马上艺术节晚会就要开始了,谭以星才回来,班主任都不顾上训他,组织全班同学排练了最后一次,纷纷做到指定区域,徐遥嘉忍不住问:“你吃什么吃了这么久?”
  谭以星摇摇头:“谢明江要了好多菜,我吃一道上一道,差点把我撑死。”
  “那谢明江呢?我爸坐在家长席,还给他留了个位置,你给他发微信说一声。”
  “不用,他有事情,已经走掉了。”
  “啊?”徐遥嘉长大嘴巴,“你有这么重要的活动他不来参加啊。”
  谭以星点点头,面无表情地说:“他有更重要的事。”
  徐遥嘉听他这话,侧头看他一眼,发现黑暗中谭以星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笑意。
  徐遥嘉再没敢吭声。
  那吃饭的地方离学校还有段距离,晚上车不好打,谭以星在寒风中招了半天手才打到一辆,连堵带绕的,总算是按照规定的时间赶来。
  都怪谢明江,菜点的太多,谭以星吃的胃都疼,才吃了半桌,吃饭间隙太无聊,刚刚对周卓的一瞥让他印象深刻,谭以星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看看前置摄像头里的自己,对比自己和周卓的长相,虽然周卓帅,但单论五官,谭以星自认还胜对方一筹。
  谭以星这么想着,更沮丧,谢明江这个没有审美的男人,分明自己更好看,他都喜欢周卓,不喜欢自己。
  节目一个接一个,有的班还有相声小品歌舞剧,博得台下阵阵热烈的掌声和笑声,徐遥嘉见谭以星毫无生气地拍着手,似乎若有所思,用胳膊肘捣他下:“你不对劲。”
  见谭以星不吭声,徐遥嘉半手遮脸,凑过来小声诧异:“为什么,就因为谢明江没来?”
  他有些不客气的点破:“实话说,上次我就觉得了,你对谢明江会不会太好了点,他对你的态度分明不敢恭维,我不知道你对他这么殷勤你图个什——”
  谭以星忍无可忍,别过头:“我喜欢他。”
  “……”徐遥嘉唰地抬起眼皮,瞪圆眼睛,难以置信,“你认真的?”
  谭以星轻轻点头:“很认真。”
  徐遥嘉一拍脑袋,无语道:“我就知道!我早该发现了。谢明江这人简直有毒。”
  谭以星叹息道:“不过谢明江不喜欢我,他喜欢别人,今天他在吃饭的地方见到那个人,直接就追去,现在还没有过来,我想他可能不会来。”
  “你现在才是他的情人,他搞什么呢?”徐遥嘉比谭以星还激动,“反了他了,他这不是当面绿你吗?能忍?”
  谭以星很茫然:“什么叫绿?”
  “就是ntr。”
  谭以星:“你告诉我怎么能不忍?”
  “下次他敢,就上去揪过他领带往自己跟前一拉,啪啪两口:搞清楚,你是我的男人!”
  谭以星虽然心里难受,但还是忍不住笑了:“你怎么对这些东西这么懂?”
  “开玩笑,我小姑想对谢明江这么做很久了,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徐遥嘉边说边摇头,表示不理解,“要说我小姑虽然名声一般,可那也是眼高于顶的。你们一个两个前仆后继地爱上谢明江了,你告诉我他魅力在哪儿,一个火药桶就算长得再大方美观,你们都是缺轰呐!你们都斯德哥尔摩吗?”
  他正说得热烈,班主任从远处飞来眼刀,在黑暗中都寒光熠熠:“徐遥嘉你话多得很嘛,全礼堂都听见你在那儿嗡嗡,你有什么高见到舞台上拿着麦克风发表好不好?让全校同学都乐呵乐呵。”
  徐遥嘉立马闭上嘴。
  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谭以星班的大合唱,全员跑到后台换衣服补妆,谭以星始终有些闷闷不乐,还说让徐遥嘉要放感情弹呢,他现在连弹的心思都不剩了。
  大幕拉开,谭以星和徐遥嘉走到众人面前鞠躬,右侧家长席上徐长丰很激动的鼓掌,旁边座位始终空着,谭以星扫了眼,微笑着假装不在意,毕竟是班里的活动,不是他给谢明江一个人的表演,虽然他希望谢明江来看他弹钢琴时帅气的样子,不过谭以星也隐约明白,可能自己在谢明江的眼里,恐怕怎么也和帅字扯不上关系。
  他把手放在琴键上,深吸口气,开始演奏。
  最后谭以星他们班得了第二名,徐长丰高兴不已,听说谭以星没有人来接,热情的把他送回家。
  谭以星在玄关挂衣服,百惠已经过来:“回来了,阿星你演的好吗?”
  谭以星笑一笑:“第二名。”
  百惠摸着他的胳膊:“了不起,了不起!给你冻了椰子冰激凌,冰激凌机买回来还没有好好用过,给你去拿。咦,先生呢?”
  “哦,他吃饭的时候有点事先走了,是我同学的父亲送我回来的。”
  百惠诧异地看看他:“哦?那你应该叫你同学进来坐,我该招待人家的嘛。”
  谭以星还是笑,没有接话,打开电视抱着零食边吃边看。
  百惠见他情绪如常,很放心地给他准备吃的去了。
  虽然谢明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爱吃冰激凌,但百惠还是坚持等他,直到表钟过了十一点半,她才回房睡觉,打算明天拿朗姆酒口味的给谢明江献宝。
  谭以星回房翻了两下书,玩了会儿手机,也睡了。只是睡得不安稳,半夜一点多醒来,到客厅接水喝,经过沙发时模糊感觉有个黑影在沙发里坐着。
  谭以星吓一跳,定睛看是谢明江,点着的烟的红色火星在他手里晃动,他也别过头看了眼谭以星。
  谭以星心里有一万句话涌上来,但只是佯装没事似的说:“你半夜坐这不睡觉干什么?吓鬼啊。”
  谢明江目送他走到壁灯前,开灯接水,有几分愧疚:“怎么回来的?”
  谭以星勾着腰,给他一个屁股:“徐长丰送的我。”
  “饭好吃吗?打车去的?”
  谭以星没好气:“嗯。”
  谢明江抿抿嘴:“得奖了吗?”
  谭以星接完水,越想越是生气和失落,腾腾腾走过去,从高处俯视谢明江:“问来问去的,你真的关心在乎吗?我得奖又怎么样,不得又怎么样?”
  凑近才闻到谢明江身上浓浓的酒味,见他不说话,只是微微仰头盯着自己看,谭以星更气,憋了大半个晚上,终于吼起来:“你和他不是分开了吗?追着人家干什么。看来是没追到跑到外面买醉去了。”
  “……”
  “谢明江你那种样子非常难看你知不知道?天底下的男人那么多,比他帅的没有吗?比他年轻的没有吗?他有男朋友了你还死皮赖脸的纠缠,脸上就好像写了几个大字,‘鸡不可失,师傅再来’!”
  谢明江脑袋的弦断了,直接跳起来,抓住谭以星的胳膊往后一推:“不干不净的说什么呢?嘴闭上滚到你自己房间去。”
  谭以星被推的踉跄两下,咣当把杯子往桌上放下,气道:“他就有那么好?”
  谢明江差点以为他要摔倒,站起来打算拉住他的胳膊,却被甩开,克制自己的怒火:“他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知道谭以星今天为什么生气,也能理解他如此暴跳如雷,不想和谭以星闹矛盾,于是深吸口气,尽量平和地说:“没去参加你的艺术节表演是我的问题,你耍脾气可以,但是要有个限度。”
  谢明江说着,摁灭烟头,垂下眼睛惆怅道:“我难道不知道天底下男人多吗,但是比他还好的,在哪儿呢?”
  谭以星握着拳头,又松开,血全部涌到脸上,脱口而出:“在这里,就是你瞎,没看见。”
  空气突然安静了,片刻后,谢明江震惊着抬头,喃喃道:“你说什么?”
  “……”谭以星脸上发烧,甚至全身发抖,听见自己声音都在抖,他懊恼道,“本来不想说的,算了,你就当没听见。”
  说完,他转头跑进房间,猛地把门关上,咚一声巨响,敲到谢明江心头,令谢明江直接呆住了。
  巨响过后,偌大的客厅从安静变成了寂静,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谢明江本觉得自己喝得微醺,远不到醉的程度,但刚才谭以星的话令他感觉极不真实,简直像是自己的幻视幻听。
  谭以星拿自己和周卓比,谭以星对他有意思,可能吗?谢明江没觉得自己自恋到这种不可救药的程度。但谭以星的话还能怎么解读?
  谢明江感觉荒唐至极,一直以为谭以星对他虽然谈不上多讨厌,但也绝没到喜欢的地步,他喜欢自己什么?他成天对自己大呼小叫的,也没个喜欢自己的样子,有他这样喜欢人的吗?
  谢明江盯着桌上谭以星的水杯,发了会不着边际的愣,转身回房。
  他以为自己会彻夜失眠,不过酒精的作用使他躺了不多时就睡着。
  第二天一早,二人在餐桌上相遇,谭以星今天倒是不叽叽喳喳了,全程面无表情地把猪排海盐贝果里的紫甘蓝全部挑出来,始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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