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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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给鳏夫》
  作者:一鸟嘤鸣
  文案
  小村里清纯善良的阿薇,嫁给了独居深山的鳏夫。
  高冷艺术宅vs萌甜暖妹子
  内容标签:布衣生活 种田文 甜文
  主角:阿薇,范辰轩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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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水竹村,乔家。
  清晨的光暖洋洋地撒在墙壁斑驳的院子里,因是盛夏,院中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倒是掩盖下了原本的破败之色。
  阿薇垫脚,取下头顶瓜藤上挂着的抹布,将爷爷出摊用的工具箱麻利地擦拭一番,准备和爷爷一起出门。
  乔家在村里没有地,爷爷乔老头是个补瓷匠,靠走街串巷给人补碗补盘维持生计,而阿薇负责给爷爷打下手。
  这年头,贫民惜物,摔坏了碗碟通常舍不得扔,补一补还可再用,毕竟补一个碗的钱比买一个碗的钱便宜很多。
  阿薇掸了掸抹布上的灰,将出摊的挑子也擦了一遍。
  太阳晒得她脸上暖烘烘的,如瓷的雪肤透出胭脂般的红晕,细密的汗珠若隐若现,一张俏脸犹如溢满浆汁的蜜桃,惹人垂涎。
  她十八岁的年纪看着却只有十六岁的光景,如花一般娇嫩,即使荆钗布裙,仍旧不掩标致的相貌。
  忽而听到屋里的爷爷喊了一声,“阿薇,今天不出摊,你到我房里来一下。”
  阿薇应了一声,将抹布挂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朝屋里走去。
  八岁的弟弟小谨正在房间里看书,听到爷爷叫姐姐,不禁放下书来,朝对面爷爷的房间望去。
  拂开洗得泛白的蓝布帘子,阿薇看到爷爷正坐在桌前,一口旱烟吧嗒吧嗒地抽着,看她的神情,意味深长。
  她心下乱了几分。
  乔老头让她坐下,没说几句话就入了正题,“阿薇,你也十八了。这些年,跟着我做帮手,操持这个家,倒是把婚事耽误了。爷爷想过了,这几天就找媒人把你婚事定下来。”
  就猜到是说这事情的,阿薇略微无奈,“听爷爷的。”父母早年亡故,她与弟弟跟着爷爷相依为命,现在她的婚事便由乔老头做主。
  乔老头绷着的脸放松下来,笑了笑,“我知道你和青松从小青梅竹马,青松那小子也是个实诚人,我会先托媒人去杨家问问的。”
  杨青松是阿薇的表哥,是阿薇舅舅家的大儿子。
  从爷爷房里出来,阿薇发现弟弟小谨屁颠屁颠跟在自己身后,小声嘀咕着,“姐,爷爷跟你提婚事了?”
  “你又偷听?”阿薇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小谨的面颊。
  小谨嘻嘻一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这是关心你!”
  阿薇笑叹了一口气。
  “姐,你不喜欢青松表哥?”小谨洞察到姐姐满怀心事。
  不知道如何回答他,阿薇便敷衍道:“我也不知道。小孩子不要问这些,快回房读书。”
  小谨一噘嘴,气呼呼地跑回了自己房里。
  阿薇取了几个红薯,蹲坐在院子里削皮,削着削着,脑子里却浮现出杨青松来家里替她挑水砍柴的场景。
  有一次,他对着自己呆看,鼓起勇气说一定要娶自己,说完还没等自己回答,他先憋出个大红脸,低头闷声跑了。
  这位表哥,确实是个实诚人,阿薇对他说不上多喜欢,但肯定是不讨厌的,甚至带着点感激的心情,在她父母死后,舅舅对两个外甥并未多加关怀,反而表哥对他们姐弟一直照顾有加,经常背着家里给他们带好吃的解馋。
  表哥和舅舅都在镇上做工,家里还有几亩不错的地,日子过得还算红火,算起来表哥可是村里不少姑娘巴望的对象。若说她还有什么担忧的,或许就只是怕婆媳间难相处吧,那位舅妈,可是村里出了名的难相与,舅舅对他们姐弟的疏远,也让她有些介怀。
  这会儿,乔老头从房间里出来了,对阿薇叮嘱了几句,便出了门。阿薇看到爷爷手上捏着几个小红封,知道他必是去找村里的刘媒婆了。
  直到午间,乔老头也没有回来,饭桌上只剩阿薇和小谨两个人。一碗热腾腾的香甜红薯,一盘青油油的笋尖炒肉,两人却吃得一言不发。
  小谨见姐姐心不在焉,顿时也没了食欲。
  “姐!”突然想通了什么,他坚定地说,“其实我不想你嫁人,我跟爷爷说,我不去镇上私塾了!”
  小谨心里很清楚,爷爷是为了束脩才急着让姐姐嫁人。镇上的举人安先生要开私塾,有适龄孩子的人家都挤破了头想去,束脩一时水涨船高,竟要到十两银子。以乔家这个条件,就算能勉强拼凑出这些银子,将来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了。
  在小谨心里,姐姐那么好,即使是青松表哥,也配不上的,他不想姐姐因为束脩的事情而委屈了自己。
  阿薇反倒笑了,“你别说胡话,不是因为你束脩的事情。我年纪也不小了,爷爷替我考虑亲事也是时候了。”前半句,是安慰小谨,后半句却是实话。
  不管爷爷是出于何种打算,阿薇自己知道,村里到十八岁还没有出嫁或是连婚事都没有定下的姑娘,怕是只有自己了。
  早嫁晚嫁都是嫁,年纪拖大了,还未必有人愿意要自己。现在嫁,还能拿回些聘礼,换作小谨的束脩,又有什么不好的。
  这么想着,她觉得凭自己的年纪和乔家落魄的条件,能嫁给表哥杨青松已是不错了。
  傍晚时,乔老头回来了。阿薇见他一脸郁色,猜测可能事情不太顺利。
  等小谨歇下,乔老头让阿薇进了自己房间。
  屋子里,油灯很暗,乔老头总舍不得拨亮些。
  暗沉沉的屋子里,乔老头的脸越发阴晴不定,待阿薇拉凳子坐下,他终于开了口。
  “杨家人回话了,六两银子的聘礼都不肯出,说只能给到四两。反倒叫我们给份大的嫁妆,还要列张单子出来瞧瞧。”
  听到这个答案,阿薇不由怔怔。
  乔老头以为她难过了,解释道:“阿薇,爷爷是着急小谨的束脩,但也不会卖了自己孙女。这些日子,咱们攒下了一些钱,小谨的束脩只差四两银子了。所以,我也没管杨家多要,只让他们给六两银子,其中四两补给小谨做束脩,剩下二两,给你置办嫁妆。再托相熟的木匠给你做些妆台,绣墩,如此也不至于失礼的。没想到他杨家……竟是这般贪心。”
  乔老头算是给阿薇交了底。
  阿薇原本以为,是爷爷向杨家要的数目太大,让那对贪财无义的夫妻不愿意了,没想到事情却是如此。
  六两银子的聘礼,按村里的规矩,是个正常还偏低的数目,杨家怎会出不起?
  这意思,就是不愿意娶她过门了,阿薇不由冷笑一下,舅舅舅妈的性子还变本加厉了。
  “爷爷,您别生气。这杨青松不嫁也罢,有那样的公公婆婆,去了也是遭罪。”
  乔老头没想到她这般看得开,立马道:“阿薇,你放心,爷爷必给你找户好人家,比他杨家强上千倍万倍!”说罢,又是一阵气急,闷声咳嗽起来。
  阿薇赶紧帮乔老头顺了顺气,又宽慰他几句,见他缓过了,才提步出去,替他关好门。
  同一片月色下,几十丈外的杨家在安静中充斥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杨青松跪在地上,一脸决然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母亲。
  杨德成与王氏则面色不愉地坐在椅子上。
  小儿子杨青柏比小谨还小几岁,不是很明白父母和哥哥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拽着杨青松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可很显然这是徒劳,所以杨青柏只好开口道:“哥,你就听爹和娘的吧,不要跪了,快来陪我玩儿。”
  杨青松看了弟弟一眼,示意他一边玩去。于是杨青柏撅着嘴松开了哥哥的胳膊,在一旁兴味索然地拾弄起他的小泥人来。
  王氏终究不忍自己的儿子就这么跪着,地上寒,老来会落病。
  “青松,我们不是不让你娶阿薇,只要乔老头肯置办那些嫁妆过来。我们一定让你娶阿薇。”王氏觉得,自己做了让步。
  谁知道,杨青松并不领情,他太知道自己父母的意图了。
  “娘,乔家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多钱置办嫁妆,您这么说,就是根本没打算让我娶阿薇。”
  杨德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使劲拍了拍桌子道:“怎么没钱了?我可听说,乔老头要送他孙子去镇上安子赋先生开的私塾上学,安子赋那可是整个青釉镇最年轻,最有声望的举人。他开馆授课,束脩少说要十两银子吧?乔老头他偏心,只顾着孙子,不着急孙女。我看啦,这钱就该给阿薇先置办嫁妆。”
  王氏拍了拍杨德成,“你别指望了,乔老头还做梦他孙子将来也是举人呢,我看我们阿薇命苦,是没机会进杨家门咯。”
  杨青松听到王氏又说这种话,不由重重喊了一声:“娘!您——”
  王氏也不愿再哄儿子,狠声道:“青松,娘给你交个底儿。我和你爹早就给你选好一门亲事了,镇上陈家的姑娘,人长得秀气,有得一双能拿绣花针的巧手。最最喜人的是,陈家老头在镇上的官窑厂做工,陈家这辈儿没有男丁,你娶了陈家女儿,就可以接陈老头的班啊!”
  杨德成也掩不住语气里的兴奋,“官窑厂,那可是人人艳羡的活计!晃眼的金饭碗!你接手了,将来还能世世代代往下传,这对我们老杨家,可是天大的好事。你娶阿薇,能有这些好处吗?别说乔老头舍不得置办嫁妆,就算舍得,十两银子的嫁妆跟这天大的好处也没法比!”
  杨青松的目光有些滞住,只觉耳边嗡嗡作响,像有千万只苍蝇在飞。
  杨青柏突然抱着泥人站了起来,笑呵呵地道:“可是阿薇表姐长得好看呀!”
  王氏听着杨青柏莫名插来的一句话,似乎想到什么,矮下身子对杨青松道:“儿啊!你可不能贪念美色。这女人啊,最重要是勤快能干会生养,长得好看没有用啊。”她抚着自己的脸,哀怨地叹了口气,“娘年轻的时候也是美的,如今嫁给你爹,又生下你们两兄弟,还不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杨德成斜了王氏一眼,干咳了几声,又继续劝道:“你娘说得对,长得好看没有用,太好看的,说不定还会给你戴绿帽子!阿薇从小跟着乔老头走街串巷,除了补盘补碗,她什么活计都不会,她帮不上你。再说,你若真娶了阿薇,以后就要养着她弟弟小谨还有那个死老头,咱们老杨家可没有这些闲钱啦!”
  杨青松重重地垂下了头,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猛力按压着头顶,再也抬不起来。
  泥人真的不好玩,还是要哥哥陪自己玩儿,于是杨青柏又跑了过来,伸手拽杨青松。杨德成和王氏也来帮忙扶起。
  跪了一个时辰的杨青松终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第2章
  大抵是赌了一口气,乔老头连着几日没有摆摊,直往村里镇上寻觅媒婆,巴望着能给阿薇找一户好人家。
  可好人家一时也不是那么好找的,更何况乔老头好似发了狠,要与杨家一较高下。
  几日下来,却只听见乔老头唉声叹气。
  活计一日不做,便少了一日的进项,乔家到底禁不住坐吃山空。
  这日,日头不大,乔老头便暂时放下此事,带着阿薇下山去了镇上摆摊,小谨仍旧是留在家中读书练字。
  青釉镇距离水竹村约莫两刻钟的路程,到了镇上,祖孙二人选了个荫凉的地方坐下,乔老头喘着气,拿出蒲扇扇了扇,阿薇忙递了水壶给他。
  虽则日头还未上来,挑着工具担子倒也很是累人。
  待缓过劲儿来,乔老头燃着旱烟,慢慢吆喝起来,“补碗,补盘,补碟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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