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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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肃钦不可置否。
  *
  翌日天晴,万里无云。
  豫华书院为迎接三皇子,昨日狩猎比赛,今日便是曲水流觞。
  后山处有一溪流,蜿蜒曲折,从豫华山上流下,清澈见底。
  此时正是初春时分,岸边冒出嫩绿色的草尖,万物复苏,空气中满是淡淡的清新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三三两两的学子们宽衣博带,衣袂翩然,随意洒脱的沿着溪流坐下。
  楚青之和赵肃钦来的有点晚。
  陆星阑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姗姗来迟的少年,挥手道,“青之,过来这里坐。”
  楚青之便往陆星阑那处走去。
  看到少年身后跟着的人,陆星阑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怎么哪儿都有他。”
  赵肃钦像是没感觉到这不欢迎他的气氛,等到楚青之盘膝坐下后,他便面色不变的紧挨着少年坐下。
  裴轩坐在陆星阑旁边,见到楚青之来了后,便嬉笑着凑过去道,“青之,你看,昨天的赌约......”
  他做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楚青之无辜的看着他,眼神澄澈,“可是夫子说,君子一诺,重逾千金。”
  裴轩哽了哽,知道不能跟这个小少爷讲道理,便使出十分厚脸皮的功力,扯着少年的衣袖,“青之,你看在书院里干这种事,多么有辱斯文,要不我们换个赌约嘛,好不好?”
  这耍赖的模样,陆星阑简直没眼看了。
  赵肃钦神色冷淡的将楚青之的衣袖从裴轩手中扯出来,冷冷道,“愿赌服输。”
  裴轩怒道,“你!”
  眼看着两人就要打起来,陆星阑连忙拦住裴轩,对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别冲动,楚监长看着呢。”
  裴轩往溪水上游看了看,果然看见陶然亭中,一身青衣的楚承鹤卓然而立,目光正看向这边。
  他讪讪的又坐了下去。
  他想起之前带青之去妓.院的事,楚承鹤还没找他算账,心虚的很。
  三皇子赵肃轩就坐在溪水对面,周围簇拥着许多学子,他穿着豫华书院统一的墨白学子服,束起墨发,显得斯文儒雅许多。
  看着楚青之的目光落到这边,他笑了笑,拿起手边的酒樽,遥遥的举了举。
  楚青之移开目光。
  赵肃轩的脸色蓦然沉了下来。
  一阵悠扬的琴音传来,学子们都往陶然亭看去。
  楚承鹤一身青衣,坐于亭中,云袖微摆,修长的手指拨动着琴弦,发出阵阵悠扬悦耳的琴音。
  “开始了!开始了!”
  漂浮在溪水中的木质托盘上,放着几杯美酒,此时正随着溪水慢慢晃荡,沿着岸边而下。
  学子们相互之间谈笑风生,目光却有意无意的关注着托盘的流动方向。
  铮——
  琴音蓦然停下。
  楚青之这边的托盘停在裴轩处,而小溪那边的托盘却正好停在赵肃轩面前。
  裴轩:......
  果然刚刚的事情楚监长看到了么。
  他的目光看向赵肃轩,赵肃轩做了个请的姿势。
  裴轩心中暗骂伪君子,面上却带着笑,潇洒的拿起托盘上的酒杯,对溪边的学子拱了拱手道,“裴轩献丑了!”
  他一仰而尽,沉吟了会,便作诗道,“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好!”
  “好一个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这诗不错。”
  “妙啊。”
  学子们有的反复吟着,有的不禁点头,显然裴轩这诗的水平相当不错。
  裴轩坐了下来,心想:幸好昨晚提前作了几首诗。
  赵肃轩也跟着微笑,但眼底有掩不去的轻蔑之意,他站起来,吟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像是被人陡然敲了一棍子,赵肃轩脑海里蓦然变得一片空白,他嘴唇动了几下,“随金鼓......”
  该死的!
  下一句到底是什么?
  赵肃轩再也微笑的脸有些僵硬,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后面的句子是什么了!
  和裴轩一样,他也是昨晚让人帮忙作的诗,熟背后便来了,可是明明昨晚已经背的滚瓜烂熟了!为什么忽然记不起来了?
  溪边开始响起学子们窃窃私语的声音。
  楚青之低眸看着清澈的溪水,似是极为专注,可是仔细看,便能发现他隐藏在眼底的笑意。
  看来昨天的厄运符,已经起了作用了。
  感受到周围学子们惊讶不已的目光,赵肃轩只感觉脸皮火辣辣的,他咬了咬牙,刚想随便编几句,琴声又再次响起。
  想来是楚监长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学子们纷纷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没想到传说中文武兼备的三皇子竟然是个草包。
  连首以春为题的诗都做不出来!
  赵肃轩阴沉着脸,甩袖坐下,围绕在他身旁的学子们不禁安静屏息,生怕触了他的眉头。
  楚青之嘴角的笑意越发遮掩不住。
  身旁传来低沉的声音,“青之很高兴?”
  楚青之立马收敛了笑意,歪头看着赵肃钦,一本正经道,“没有啊。”
  那双琉璃般的眼瞳晶莹剔透,不自知的微弯着眼眸。
  赵肃钦低笑,“小骗子。”
  第十一章
  三皇子自出了个大错后,心情便十分不好。
  没有再弄一些幺蛾子,下午便匆匆的回了宫。
  赵肃钦反而若有所思。
  上一世因他登上帝位才遇见青之,纵使心中喜爱,也不免束手束脚,唯恐让青之落个佞幸的名头。
  青之也十分恪守礼仪,风度翩翩,宛若君子。
  这也是为什么他上一世始终不敢更进一步的原因。
  而像今日之事,虽然青之没说,但他心中有种直觉,就是青之做的,况且,青之也从未在他面前遮掩过。
  这倒是让赵肃钦想起了一些别的事。
  上一世为何青之能以区区二十七岁的年纪便登顶丞相之位,除了他本身具有的才学之外,还有便是一般大臣都不愿与青之作对。
  那些难缠的御史,倚老卖老的大臣,纷纷在青之这里折戟。
  他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却偏偏叫人摸不清他的心思。
  要是赵肃钦没动过对青之巧取豪夺的心思,那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那时他已经囊括四海,正是帝威正盛的时候,喜欢个把臣子算什么?
  可是却摄于青之的手段不敢妄动,后来慢慢相处,便是真的动了心。
  帝王一旦动了真心,便有了掣肘,寻常手段也不敢滥用,只好迂回婉转,将人放到御前,时不时的关照几分。
  关照着关照着,便戳了肺管子。
  没有对比,便没有伤害。
  那时楚老丞相已逝,楚承鹤也娶了妻,楚青之与赫连烨相处的越发亲密,两人同窗五年,后来又同朝为官,一文一武,和谐的不得了。
  一旦涉及到赫连烨,青之总是格外关照些。
  但对于自己,便是恪守君臣礼仪,丝毫不会逾越,真真是气煞他也。
  他隐约知道青之有些秘密,只是青之不说,他也不会刻意去查,他想要的,从始至终都是青之一个人。
  但是一想到赫连烨,赵肃钦明明已经有些好转的心情瞬间变得糟糕无比。
  恰好这时,有个不长眼的来招惹他。
  “你便是楚青之的新舍友?”
  看着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少年,赵肃钦阴沉着脸,冷冷的看他一眼,没有理会,便要离开。
  那一眼看的少年一缩,随即反应过来,便有些恼羞成怒。
  他早就打听好了,这人不过是个小小的县官之子,好拿捏的很,竟然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站住!谁准你走了?”
  徐玉谨一伸手,便要扯赵肃钦的衣袖。
  赵肃钦手腕一转,便脱了开去。
  徐玉谨心下越发恼怒,“楚青之便也只配与你这种人当舍友了!”
  赵肃钦终于站住。
  徐玉谨心下得意,口气中便带出两分轻狂,“我听说楚青之与星阑哥打赌了?哼,星阑哥纵使输了,他也不应该死缠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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