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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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九叙说:“糖人都被你拍成那样了。”
  叶时熙举起糖人看了看,也觉得的确是惨不忍睹:“抱歉……那重做两个吧。”
  于是林九叙又付给了吹糖人师傅一些铜钱,吹糖人师傅便冷着张脸地重新捏了起来,待到最终完成,竟与之前无差。林九叙笑了笑,伸手接了过来,十分小心地又拿在了手里边。
  叶时熙瞧了瞧,将两个小糖人递给了林九叙,笑问:“帮我一下?”
  “拿不了那么多。”林九叙说,“一手只能握住一个,两手都是糖人看着也太奇怪了吧。”那种情景想想就觉得很滑稽。
  “哦……哎,我只喜欢空手走路,拿着东西怪不舒服。”他十分讨厌的,就是手里有东西了。
  这时,江景泰小声道:“不然,我帮你吧……”说罢,就要伸手去接。江萌昊刚刚给了他清白,这让他有一点感激对方。
  还没等他碰到糖人,林九叙却突然出声:“你一边去!老子一颗真心,就凭你也想要拿在手里?”
  江景泰被吓得一缩:“……啊?”
  “我拿我拿,我拿我拿。”叶时熙急忙打了个圆场,“别吵别吵,和平,和平。”
  林九叙:“……”
  第33章 偷梁换柱(二)
  “可是……为什么啊?!”过了会儿,江景泰还是完全不能够理解, 憋不住问, “杨满庭是江家第一的炼丹师,以前一直很慈祥的, 根本就不像是会做这事的人。”
  “……是啊。”叶时熙之前没有特别怀疑杨满庭, 其实也是因为他自己写下的剧情。在《问仙》中,那杨满庭十分普通, 从未干过出格的事,遑论杀人。不过这种配角,也没什么人设, 也许是他自己太过想当然了。
  “是为复仇?”江景泰问, “尤家七十年前联合另外三家灭了杨家满门, 他想复仇?在他自己行将就木之时突然决定放手一搏?”
  “我不这样觉得。”叶时熙摇摇头, “冤有头债有主, 那件事情里边, 尤家罪孽最大,杀莫友之干啥?莫友之只是个尤家外姓修士,七十年前根本就还没出生呢, 杀他能解什么恨啊?史敬之虽然是史家家主侄子,可是不学无术,终日在花柳巷,拿他开刀依然是十分奇怪啊。江隐之的父亲虽是江家长老,可也没有多么特殊,作为第一的炼丹师, 他就算想杀江名世,也是有大把大把的机会的吧。林九叙更别提,林家的小喽啰,天天不回林家都没人惦记他。”
  “……喂。”
  “啊,”叶时熙连忙安抚道,“可我惦记你啊。”
  林九叙很受用地眯了一下眼。
  “所以,”叶时熙继续道,“我感觉并不是复仇,只是究竟是为什么,我实在是想不出来,脑子里边一团浆糊……本来,若凶手不是杨满庭,那可能在准备术法,毕竟几人八字全阴,而且姓名还能相生。现在……他自己不在里边了,所谓相生关系也就不存在了,他杀另外几人干啥?真的是太令人感到费解了哎。”
  顿了一顿,叶时熙问林九叙道,“我之前所讲的,有什么问题么?”他十分相信林九叙的话。
  “没有,没有问题。”林九叙突然间抬起他手中以叶时熙为原型的那个小糖人,放在唇边貌似随意地轻轻吻了一下糖人的前额,“十分严谨,爱你。”
  “……”也不知为什么,叶时熙看着对方的动作,突然之间脸就有点发烧,连忙移开视线,“那如何确认呢?”
  林九叙说:“直接看尸身啊。”
  “哎,”叶时熙无语望天了,“难道还要去挖坟吗?”
  “挖吧,”林九叙说,“只能挖了。”
  “……那今晚就去吧。”叶时熙说。
  “……”
  江氏墓地在江家的后山,据说算是一个风水宝地。江家历代家主也都葬在这里,不过,自从江名世入了仙门后,江家的家主便再也没有更换过人选了,也不晓得这种状况还要维持多长时间。据说,仙和魔这两样东西,也并不是每世都有,而只有当世间被浊气污染时,魔心才能趁机潜入人的身体,而有大才之人则会被神选中,利用清气成仙并且杀死魔物。至于之前的仙和魔都哪去了,叶时熙和林九叙都没想出来,只能互相指责对方的设定有bug。
  去江氏墓地前,叶时熙、江景泽没带另外二人,回了一趟江家,目的是打听杨满庭墓的具体位置。去江家前,叶时熙担心江景泰逃跑,于是叫林九叙看着。江景泽说,只要自己还与叶时熙在一起,江景泰就不会做出格的事情,不过叶时熙却觉得还是不能相信妖魔,仔仔细细地叮嘱了林九叙一番才离开。他唠唠叨叨时,林九叙一反常态地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一直嘴角含笑同时不断点头答应,十分莫名其妙。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叶时熙便问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事实证明,没有家人的人,果真不受待见,即使生前是江家第一炼丹师,杨满庭在死后也只得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看来这人不论是生是死,都需要家人给自己撑腰。
  当晚,叶时熙念叨着方位,借着月光,带着三人,一路累死累活地上了山。他一边一边想,这山这么老高,每次抬棺上来,江家也不嫌累。不过他也清楚,在传说中人被葬得位置越高,就离神明越近,宗族便能愈加兴旺发达,因此,还有些人愿意历经千辛,将棺椁高悬于峭壁之上。
  大约走了一个时辰,四人才进入了江氏一族墓地。叶时熙又找了半天,才终于看到了杨满庭的墓碑。后边碑文也是十分应付,只有八个大字“尽心尽责,勤勉一生”,一看就知道十分不走心。
  “行了。”叶时熙在杨满庭的墓前站定,“掘吧。”
  “……嗯。”林九叙是一个医生,即使只是在书里面,也对生死怀有敬畏,默念一声死者勿怪,便用工具便要开始掘了。
  “等等,等等。”叶时熙突然拉住林九叙,神神秘秘地摸出样东西,“这个给你。”
  “什么?”
  叶时熙说:“方才向低阶修士要的驱魔辟邪符。”
  “……”
  “我要了俩,给你一个。”
  林九叙笑了笑:“那帮我戴上吧。”
  “哦……哦。”叶时熙弄了弄绳子,帮林九叙挂在了脖子上。挂完之后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会影响他挖坟,便拎起了林九叙的衣领,将驱魔辟邪符丢了进去,让他贴身带着,省着到处乱晃。将衣领拎起时,他看见了对方很漂亮的锁骨,还有若隐若现的胸肌的上缘。
  林九叙:“……”
  叶时熙感觉对方的眼神不是很对劲,于是问道:“怎么?”
  “没。”林九叙说,“你啊,以后不要随便扯男人的衣服。”
  “哦……”叶时熙觉得,这怎么是随便扯男人的衣服。
  叶时熙想了想,也动手掘墓了。四个人在幽静的夜里一言不发静静挖着坟,让叶时熙的后背时不时地就冒出鸡皮疙瘩。无数想象在脑海中飞来飞去,他忍不住向林九叙靠了过去。
  棺材埋得并不算深,四个人并没挖多一会儿,林九叙便碰到了样东西,他的两手稍顿了下:“在这,继续。”于是,众人围着那洞将土都抛到了一边,杨满庭的棺材盖子渐渐暴露出来。
  林九叙蹲下了身子,掏出匕首,动作迅速,很快就将棺材钉全起出来了。接着,他又用匕首刮掉了用来涂抹棺材缝隙处的生漆,将生漆全划到外边。做完这一切后,林九叙站起身,对另外几个人说:“试着开下棺吧。”
  “哎,林九叙。”叶时熙感叹道,“你用刀用得真熟练,不愧是副主任医师。”
  “……”
  “我看,你在使剑的同时呢,可以搭配用用飞刀。就是‘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那种,可以叫作‘小林飞刀,一扎一准。’”
  林九叙:“……”
  “呃,”叶时熙问,“太冷了是不是……不好笑是不是……”
  问完,叶时熙就有些后悔。依照林九叙的个性,他肯定会面无表情地回答“不好笑”,而且,其实也真的不好笑。没有想到,林九叙唇角竟然绽出个笑容,而后他轻轻拨了拨叶时熙额前的乱发,语气十分柔和地道:“挺好笑的。”
  “……”被他这么一碰,叶时熙浑身颤了颤,呼吸也有些急,他也不清楚怎么了。几秒钟后,他转头看向了棺材,声调有些别扭地建议道,“开棺盖吧。”
  棺盖花纹十分朴实,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四人用力一掀,棺材盖被抬起,后被竖在一边,斜搭在棺材上。尸身一暴露在空气当中,一股恶臭登时扑面而来,叶时熙急忙后退了几步:“……!!!”
  林九叙走过去,拍了一拍叶时熙的前额:“你往后退一点,我一个人确认尸身就好。”
  “那你小心。”
  林九叙问:“小心什么?”
  “……他咬你?”
  林九叙道:“他没头。”
  “哦……”
  林九叙不再说话了,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杨满庭的袖子:“……”
  “怎么样?”
  “嗯,”林九叙说,“寿衣里边……手是断的。”
  “是六指吗?”
  “……”林九叙似乎也觉得难受,用一块布垫着手摸了摸,“是。”
  “另一只手还有腿呢?”
  “也是断的。”
  “那便很清楚了。杨满庭计划了很多,可能连时间都算了……他也知道,只有用江隐之自己的四肢去拼江隐之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才不会有人怀疑江隐之的尸体有问题。因此,回到江家那个夜里,他打开了假杨满庭的棺材盖,解开了寿衣,从肩部刺下去,将两条胳膊从袖口扯出,再把假的胳膊安放进去,而后换腿,最后系上衣服,整理好了尸身。此时尸体还没开始膨胀,这件事情不会很难。老人骨头十分脆弱,他作为炼丹师,肯定也懂些医,知道如何拆解四肢。但若是他真的没有功夫,那他应当有削铁如泥的短剑,还有一块大的布隔住了寿衣,避免被溅上什么脏东西。总之,虽然弄过之后尸身肯定与原先不一样,但杨满庭没有家人想要看他最后一眼,失去头的死状也没什么人想再仔细瞧,因此送葬之前没人发现不对。因为尸体穿着寿衣,脚上也有鞋子,只有手在外面,也不会有人发现腐烂的程度不同。”叶时熙估计,如果没来得及在封棺之前替换四肢,杨满庭应该就只能简单粗暴地“拼尸”了。
  “哎呀,”说到这里,叶时熙觉得不对了,于是不再分析情况,又指挥道:“扣回去,扣回去,再把棺盖钉上,把土重新填好,其他的事等下再讲。”
  几人扣上棺盖,林九叙又钉好棺钉,用土都填回去,还用工具铲平整了,“差不多了……你困了么?”
  “还好。”叶时熙道,“确认了人是谁杀的,我倒是还挺高兴的……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啊。”
  “先走吧,回去再商量下。”
  这时,从来不说废话的江景泽却开了口:“你们先走,我需要回江家一趟。”
  “嗯?”叶时熙露出了破疑惑的眼神。
  “方才江家气氛不对,难道你没有察觉到?”
  “好像是有一点……不过也还算好?”
  “你去打听杨满庭的墓在哪时,我听到了一个消息,与我算是有些关系,因此我必须要先处理这件事。”
  “什么?”
  “江人鹤……被捉了。”
  “……啊?!”
  “在对付高阶魔物时,那人急于立功,贸然出手斩杀,结果倒被魔物捉了。”
  “捉他干吗?”
  “对手从前也是江家的人,似乎一直瞧不起江人鹤,性子十分恶劣。据与江人鹤一道的人说,对手要折磨江人鹤,教他一并堕入魔道,看他成魔之后是不是还想当宗主大人的狗。”
  第34章 偷梁换柱(三)
  听到“将江人鹤折磨入魔”这事,叶时熙觉得自己浑身都一疼, 问江景泽:“是谁?”
  “江桐, 一直瞧不起江人鹤。”
  “这谁啊……不认识。”好像没有写过。
  “早就成了魔了,不认识也正常。”
  “哦, ”叶时熙想了想, “你要去救江人鹤么?”
  “救啊,当然得救。”对江人鹤, 江景泽是不在乎的,甚至是恨,但他却必须将他的父亲救下, “景泰身上的蛊, 依然还是没解, 只有江人鹤晓得如何拔-出来。当然, 救他会非常难, 没人知道江桐究竟藏在哪里, 但我必须去试一试。”
  “……我明白了。”叶时熙本想说“可是景泰已经入了魔了”,却生生忍住了,因为那样的确很讨人嫌。那两兄弟还对恢复抱有希望, 自己为何一定要碎了那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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