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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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陆小凤却是满含笑意的看了一眼展昭,他是知道唐舒不简单的,旁人觉不出她的深浅以为她很寻常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展昭不过是个半猫妖,虽然强了一些,但也是瞧不出来的么?
  不过他虽好奇心重,却也不会硬追究朋友的事情。更何况,就算想知道,之后再问就是了。
  眼下,
  他瞧了一眼那画皮鬼,这才道:“这一回,你可猜错了,以唤出这云的,就是这位姑娘。”
  “什么?”画皮鬼惊声道。
  她不可思翼的抬头瞧了过来,喃喃道:“不可能,她身上的气息太柔和了,不像是……难道是修为太高,反倒返璞归真了?”
  陆小凤一摊手,“不知道,总之就是她干的。”
  想起自己刚瞧见时还有一瞬间的愣神,陆小凤就很想得瑟一下,让别人也震惊一翻,以显得不是自己见识太少。
  并且,他还说出了唐舒的身份,
  “这位姑娘姓唐名舒,便是皇帝前几日才册封的当朝国师是也。”
  画皮鬼这才相信,这里最高的那位高人,竟然只是这么一位姑娘,顿时心中更加警惕。
  她根本不是对手,她想。
  只眨眼间,画皮鬼就想出了说法,“国师明鉴,小女子并不是什么恶鬼。之前也只是在逗这位公子和上面那两位……不然几位想想,若是我真的要追,几位又如何能这么轻易就逃得掉。”
  她说得有理有据,但……
  “胡说八道。”云上面,寇仲直接跳了脚,“要不是爷爷我跑得快,你恐怕早就把我抓起来了。”
  他一指下面那个邬能,“长成这样儿的你都不嫌弃,更何况本公子长得如此英俊。”
  邬能这会儿早就瞧出了不对,躲到了一边,吓得发抖。
  而他的那群父母妻儿,则全挡在他前面。此刻见众人看了过去,赶忙跪下哭着求道:“救命啊,求求诸位救救我儿。”
  “哦?”唐舒一挑眉,“可他刚才还说我们是瞧这位画皮鬼比较漂亮,想强娶回家的。”
  “他胡说八道的,胡说八道的。”
  一回头,冲着邬能就是:“还不赶紧给国师道歉,还不赶紧的……”
  这邬能看着是个软蛋,这会儿却又倔强的不愿意低头。被家里人逼得狠了,反倒一梗脖子就是一句,“她是国师,救我是应当的,你们怕什么。”
  “卧糟,”云上面,寇仲忍不住道:“子陵,你瞧见了么,我今天可终于是见到了比咱俩还不要脸的人。”
  陆小凤听了这话,极为赞同,“看谁以后还敢说我不要脸,我明明很要脸的。”
  比起这邬能。
  画皮鬼则是扯了扯嘴角,在心中轻嘲道:“果然是蠢。”不过他越蠢自然是越好。
  画皮鬼头一低,轻软的声音再次响起,“是真的,我当真没有想冲三位公子下手的意思。我虽然是个鬼,但却并非恶鬼,几位公子一看便不是恶人,小女子又怎会下手。”
  “倒是这个人……”画皮鬼说着一指邬能,紧跟着便是,“对父母不敬不孝,对妻妾没有半点儿柔情,对子女更是全无疼爱之意。非但如此,更是一路打骂,着实不配为人,所以我才挑上了他。”
  这话说的,陆小凤险些都要信了,毕竟他是真没觉察出危险来。不然早在见到唐舒的时候就说了,也不用等到后来寇仲他们来报这案。
  但还是假的……
  他们又都不傻,岂是旁人说什么就信什么的,画皮鬼这话里漏洞太多,根本没填圆实了。
  倒是邬能那一家子信了,一群人又开始哭了。
  “胡说八道,我儿好着呢。”
  “我儿子(相公,爹)对我怎么样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凭什么对我儿子动手。”
  “确是如此。”唐舒说:“清官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这种自愿的,外人也只能恨其不争。况且就算这邬能当真十恶不赦,活着亦有官府来判,死后也有阎王来审,暂时还轮不到你来替天行道吧!”
  陆小凤闻言嘴张得大大的,却是说:“唐姑娘,在这方面你跟楚留香楚兄肯定很能说得到一块儿去。”
  “不过,”陆小凤奇道:“有些恶人官府未必能惩处得到,我们为何不能自己动手。”
  “真要为恶倒也罢了,但你又知道那是否是你自己一已以为的,可有证剧,证剧可曾实了?”
  唐舒问:“而且陆公子,你可否想过,若人人都这么想,觉得自己有审判别人的资本。那我瞧你此事做得不对,该死,那事做得不好,该死,那这世上将会变成什么样?”
  “况且若是这些人真为了恶还好,怕就怕有些是冤枉的,有些人压根就没搞清楚,就整个什么替天行道,之后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做了好事。就算后来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好面子的还会说对方如何不解释清楚,有良心的也只是后悔一翻,那死去的人呢,他们何其冤枉。”
  “有道理。”
  陆小凤说:“若是江湖之中那些侠客,人人都能这么想,恐怕江湖上这一天都能少死一多半的人。”
  有多少是因为误会,然后结成了血仇,不死不休。
  当然,这种事情有时还是有意外的。像是那南王世子就不能活着进京,不然到时候一个不慎弄出一个真假美猴王,谁又能,或者说谁又敢去轻易辩真假。
  纵是当时解决了,日后也免不了会有一些人觉得,这个皇帝不是正统,而是被人窜了位。
  但除了这种大事,唐舒一般并不喜欢伤人性命。
  陆小凤道:“话说回来,的确没见过唐姑娘对谁下杀手。”见到那画皮鬼闻言一喜,陆小凤才又道:“但妖鬼也一样么?”
  唐舒说:“我现在是国师,你知皇上为何要突然封我么?”
  陆小凤摇了摇头。
  唐舒道:“因为他需要我管这些并不安份的妖鬼,所以只要确定其罪在何处,我便可适当量刑。”
  画皮鬼闻言就是一惊,想也不想就要跑,再不趁机跑了,恐怕就再无机会了。
  “站住。”
  陆小凤当即吼出,而展昭已然一跃而起,准备去挡鬼。
  至于唐舒,她不紧不慢的拎出一个画卷,就往那画皮鬼身上丢。画皮鬼初时还不觉得那画厉害,但画一展开却是愣了。
  唐舒以为她是发现了其中关节,毕竟这画可并不一般。
  如果皇上和小庄子在这里,一眼就能认出,她丢出的这画,正是当日在皇帝私库里面挑的。只是皇上只是以看画的眼光看的这画,却是不知道,如果拿给张道长和贾道长看,他们必然会觉出这画不一般。
  这画里,封着一张皮……
  这画的精致,却不是因为画画的人手法好,而是这里面是个实实在在的人。
  之所以眼睛是个短板,是因为做出这画的人实力不够强,只封得住皮,骨头和魂却没进去,估计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对方就已经彻底死了。
  这画并没有什么威力,但对于画皮鬼却不一样,因为他们有骨有魂只缺皮。
  而本事高的人,很容易将这骨和魂封进画里,同之前的皮融合在一处。
  画皮鬼该是要怕的,然而唐舒却瞧见她笑了,笑得十分开心,倒像是见了亲人一般。很快的,唐舒便知道她不是瞧见了亲人,而是……
  “我的皮,我的皮。”画皮鬼喃喃着,竟然欢快的迎了上去。
  她一迎上去,之前身上的皮便掉了下去,而自己的骨头和魂,却已然进了画里,随着画一起落到了地上。
  画中的美丽女子,顿时活了过来,眉眼带笑,整张脸比之前简直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我终于找到我的皮了。”众人就听到她欢快的声音响起。
  而那张画中的女子,也是嘴唇微张,若是有会唇语的人在,必然会瞧得出来,她说的话,与画皮鬼的声音说出的话,竟是完全一致的。
  原来这画里封的皮,便是这只画皮鬼的,唐舒想。
  她刚准备伸手将这画吸过来,却见展昭已经蹲下,也没卷上,就那么将画提了起来,回身带了过来。
  “唐姑娘,之后要怎么办?”他问。
  唐舒看着那画皮鬼,对方也朝她看了过来,眼神灵动,语气中带着喜意与十分明显的感激。
  “小女子谢过国师,帮我找回自己的皮。”
  真心还是假意,唐舒还是分得出来的。
  就像方才画皮鬼嚷嚷着自己没想冲陆小凤三人动手,冲邬能动手亦是因为此人实在太坏。但唐舒却是看得清楚她在为自己开脱,所以在陆小凤问时,毫不犹豫的说了那么一段话,以便告诉这只鬼,没有用的。
  但现在,这只画皮鬼是真的高兴,也是真的在感激。
  高兴过后,她却又哭了,“我实在是没想到,我竟还能找回我自己的皮。三百年了,我竟还能找回来。”
  她这模样,哭得也实在是太惨,陆小凤忍不住问:“这是怎么回事儿?”
  那画皮鬼待哭得差不多了,才缓缓道来。
  原来三百年前,她还是名少女的时候,就被一个邪道抓了去。那邪道本事不行,却又想有个能给他为奴为婢还能帮他打架的人。而这名女子,即要聪明,又要干得了活不说,他还希望要很漂亮,所以找了一路,最终选定了画皮鬼。
  “那邪道的本事,放在现在还不如我一根手指头。但当时,我们一家子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画皮鬼说:“他抓了我,然后想用邪法将我封到这画里面去。”
  只是那邪道的本事终是不够,最后画未完成,画皮鬼皮骨魂分离,却是只有皮入了画,骨和魂都不知所踪。
  一直到前段时间,她才醒了过来。
  当时发现自己躺在乱葬岗里,“周围暂且不提,我的身上还压着几具枯骨。”说着,她又看向地上被她剥下的皮,“这张皮的主人是压在最上面的,看着还很新鲜,只在背后有一点儿尸斑,显然是刚到没多久的。”
  唐舒道:“所以你就剥了她的皮穿上?”
  “是的。”画皮鬼道:“还请国师明察,小女子才刚刚出山,尚未害过人。纵是先前有过不该有的想法,如今也知道错了。”
  “至于这名女子,我在剥她皮时,她人已死,魂也归了地府,运气好或许当日就投胎了,所以与她并与影响。”
  唐舒道:“但到底是不好。”
  “小女子自会将皮归还,并厚葬此女。”画皮鬼连忙道。
  说着,她还要飞身下画,然而却发现自己飞不下去,“这怎么回事儿?”画皮鬼顿时十分惊慌。
  这画本就是邪道封来用以自己用的,即要让画上的人伺候他,这画里的人自然是会出来的。但如今她却出不去,画皮鬼懵了……
  唐舒说:“你说的那邪道,实在是太弱了。他非但没将你彻底封进去,这画的最后一道,也没完成。”
  所以你根本出不来,画皮鬼听懂了。
  但她也同样明白,“那他也死了吧,我一直就在想,要怎么报仇。但又觉得,以他那点儿道行,又心术不正,不是早早被除了,过个几十年也会老死。但总还是不甘心,总怕人还没死……”
  大喜大悲之后,画皮鬼整个人都沉静了许多,同之前判若两人。
  她浅浅淡淡的说:“如今得知画未成,他便受反噬而死,倒是也算了却了心愿。”
  “害我之人终未得逞,还反丧命,纵是我也死了,心也甘了。”
  “这怎么能甘。”云上面,寇仲忍不住跳脚道:“他死是罪有因得,你却是无辜丧命,这怎么能抵得过。”
  方才他还恨不得这画皮鬼赶紧被收了,这会儿听了人家的遭遇,却又止不住为其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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