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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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也拿着记录本走到电梯前,伸手在口袋里一掏,再伸出来,指间便多了枚漆黑的耳钉。
  他撩起眼皮:怎么,想跟他告状?
  系统:【你卑鄙!你无耻!宿主明明是被气运之子带出来的!!】
  深也走进专用电梯,将耳钉凑到唇边,缓缓笑开: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能看到,幸好提前把你摘下来了。
  系统隐隐从他这一句话里品味出那么点不可言说的意思:【你想干什么?】
  深也笑了一下。
  电梯一路上行,他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抬手拉开玻璃窗。
  系统:【!!】
  系统:【不是你等等!你想干什】
  深也抬手向外一掷。
  小小的耳钉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落入医院前坪深深的灌木丛里。
  他看着下方来往的行人,微微勾了勾唇。
  曾经的他不敢奢想,因为那个神实在太过遥远,远到以为根本不可能走下神坛。
  可现在不一样。
  既然那个人可以将神私有,凭什么他不可以?
  **
  时倦没在医院呆太久。
  他本来就没病,会昏迷也只是因为吸入了高浓度的二氧化碳,急救之后能醒来便没什么大碍。
  只是这件事闹得太严重,不仅把加洛州最顶尖那一撮名流门全扯了进来,而且学生,杀人,绑架,爆炸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再镀上一层普通老百姓平日里遥不可及的豪门光环,博人眼球的程度就不可能小下来。
  说起爆炸,时倦也是后来警方听说他醒来,给他做笔录时透露的。
  他闻到的硫磺味是真的,炸弹也是真的。只是那时的他已经陷入昏迷被带离现场,因此没听到爆炸时那惊天动地的动静。
  也是因为这个,时倦第一次见到负责他们这桩案件的警队队长乔白。
  乔队长没辜负他那一身社会精英的气质,警服穿得一丝不苟,帽子戴得方方正正,连问话时的问题也一板一眼:你知道绑架你们的是谁吗?
  爱微母亲。
  知道她为什么要绑你们吗?
  她认为我们之中有人杀了爱微。时倦的手搭在曲起的膝盖上,但她没想明白是谁。
  乔白忽然一顿。
  他用的是没想明白,不是不知道。
  一旁做笔录的警员正埋头奋笔疾书,闻言顺口来了一句:这还能想明白?当它是数学题吗?
  时倦听着这话,莫名地看他一眼: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不是就两个人?
  笔录员这一笔差点划到太平洋:哪来的两个人?
  我和威尔。时倦道,其他人都有人能互相作证,只有我那天发高烧一直在昏睡。虽然在一个房间,但他想什么时候离开去杀人都可以,反正我也不知道。
  乔白猛地瞪大眼。
  反推我也一样,不过因为有他在,我要随时随地防备他什么时候来看我,所以会比较被动。
  笔录员的笔在纸上浸出一个硕大的墨团。
  **
  是我干的。
  大白坐在审讯室里,听完证人的录音,有点自嘲地提了提嘴角。
  他那天晚上烧得意识都不太清楚,我就是趁着给他接水冲药的时候杀了爱微。
  杀爱微的凶器不是标准的厨房用具,凶手也不能保证爱微家里有恰好符合他心意和使用习惯的凶器,所以是自己带过去的。
  爱微收到的礼物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礼物盒能装得下那种长度的凶器。
  刀是我网购的,没填自己家,是填的学校,账号是临时注册的,信息全是假的。
  大白坦言道:我拿到后提前练习过很多遍,还查了人心脏的位置,特地练熟了才动的手,保证一刀就能杀死她。
  那枚发卡应该是爱微遇害时,凭着本能放进了威尔的口袋,想给其他人留下信息。
  提克斯被带走前一天,我和其他六个人同时出现在学校小树林。琳达娜和黛晓是事先有约,提克斯是因为黛晓下去,贾斯汀贾斯汀因为训练路过,只有威尔,是因为将发卡放进了提克斯房间,为了事后不引人怀疑,所以又下楼和其他人碰面。
  发卡其实最开始是我家的保姆发现的,我没想到那种情况下爱微居然还有力气给我塞那么大一个证据。当时确实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扔掉它。可因为是在家里无论扔到那都可以跟我扯上关系,我后来冷静下来,才想到其实我与其就这么扔了,不如拿它帮我个忙。
  大白双手抱臂,眉眼间竟是带上了悍气:那天的情况算意外之喜,我因为想发卡的事恰好到半夜还没睡,结果看到提克斯突然出去,就去了他房间。嘿,居然连门都没关紧!之前一直没去就是怕借钥匙会让宿管的老婆子留下印象,结果天助我也。可惜刚刚把发卡塞他枕头底下,往下一看就看见其他人都聚在一团,这不就只能下去了否则只有我一个人在房间里,那我不反倒成了特例?
  我为什么要杀她?我讨厌她啊!谁让她骂我胖子的?我当老好人还惹着她了管那么宽?她怎么不去管空气呢?既然敢骂我,那就要付出代价!这还不够吗?!
  **
  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却不行案子的凶手落网,整个警队忙成了连轴转的陀螺。
  乔白被漫天飞舞的报告埋得喘不过气,一时竟然脑子抽筋忘了最初去给时倦做笔录时,真正想咨询的一件事
  他没忘记爱微母亲绑架他们那天,是谁将电话拨到警局把他们叫过去的。
  后来的过程中更是发生争斗,沈祈在混乱中被人一刀刺中,将那位人质抱上担架后,自己也因为失血过多危险期。
  沈祈醒来那一天,加洛州正下着瓢泼似的大雨。
  床边守着的女人见他醒来,瞬间红了眼圈,站起身:醒了?身上还疼不疼?还
  沈祈视线聚焦了片刻,方才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妈。
  女人匆匆忙忙地应了,正想按铃,一只手便拉住了她的衣袖。
  沈祈抓着他的袖子,声音嘶哑得不行:我要出去。
  女人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你才刚醒乱跑什么?我给你叫医生来
  妈。他打断她,低声道,你帮我这一次。
  女人突然说不出话来。
  哪怕是母亲,她也从来没听他对自己说过帮这个字。
  沈祈道:我是医生,知道自己的情况,不走多远,不会有事。
  女人咬了下唇角,问道: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想去看那个被你带出来的学生?
  是。
  **
  时倦刚刚办好出院手续,就被外面的大雨拦在了屋檐下,飞溅的雨像是给整座城市铺上一层白茫茫的雾气。
  他外面只有一件被绑那天穿的针织衫,抬头看了眼铅灰的天色,忽然有一片阴影从头顶覆上来。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语调温柔:大人,怎么这么早就出院?
  时倦看着他:和你有关系?
  我现在是您的医生,当然得关心您的身体状况。深也微微一笑,需要伞吗?
  时倦刚想开口。
  深也却压根不管对方答不答应,直接将伞柄塞到他手里,接着退开一步:我等会儿还有工作,不能送您回去,您一个人路上小心。
  一个吻落在他的下巴:我会想念您的,大人。
  时倦看着手里的伞,沉默了很久。
  **
  女人撑着伞,看着身边忽然停下的人:七七?
  沈祈安静地注视着前方,直到时倦撑着伞走进雨幕里,背影彻底消失不见,也依然注视着前方。
  那个带着伞出现的男人,他认识。
  刚刚下来时,在医院的荣誉墙上,曾经不经意地一扫。
  那时他在前台得知时倦刚刚出院离开,急着追出来,却还能在那种情况下一眼就记住一个陌生人的长相是因为对方的名字。
  荣誉墙上印着两个名字。
  中文名是深也。
  他本来就是混血,自然认得自己母亲故国的语言,也知道,深和沈两个字的读音,非常非常像。
  而加洛名叫安非。
  像是咯噔一下,有什么东西砸在玻璃杯上。
  直到现在,原本只是隐隐的预感终于被证实。
  那个一触即离的吻,熟稔的态度,大雨中的伞,那天电话对面陌生的男声
  相似的白大褂,相似的名字,还有他第一次见到时倦,对方因为发着烧,在审讯室里半梦半醒时看见他,唤出的那一句安非。
  都像是被印上倒影带,在他眼前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循环不止。
  女人没听到他的声音,急道:七七,你怎么了别吓我啊?
  半晌,沈祈开口:没事。
  女人急红了眼:你还说没事!伤口都流血了!
  他眸光晃了晃,低头看向自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血迹。
  因为天气冷穿得厚,血量却还能透过衣服,可以想象内里究竟有多惨不忍睹。
  他将外套裹紧挡住了伤口,手指因为伤僵硬得有点不听使唤,带着点轻微的,生理性的抖:真的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420 13:54:52~20210421 12:59: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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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0章
  时倦回到宿舍体温便开始升高。
  之前在医院外面他没能躲开深也那个吻, 一来是因为他如今只是凡人身,而对方还是半神;二来就是因为自己这幅身体实在不太拿得出手。
  过度使用神力的后遗症在上个位面待了七年也没养好,因此在这个位面他多多少少都比较注意,否则之前被绑架也不会非要等到最后真正濒死的时候才用神力。
  接受深也的伞,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却没想到一路上打着伞没被雨淋, 到头来还是生病了。
  橘猫在窗台上看着他把自己缩进被子, 没忍住跳上床沿,把被子扒拉开一条缝:喵。
  他没反应。
  喵喵喵?
  还是没反应。
  橘猫凑到他耳边:阿倦, 醒醒。
  大约是听到名字, 时倦眼睫颤了颤。
  身上每一处都泛着疼,他没力气睁眼, 便陷入更深的昏睡。
  橘猫坐在他旁边, 有点犯难。
  在现代社会,人类发个烧怎么不至于把自己烧死;可若是放在没了神格的他身上那还真说不准。
  橘猫的尾巴在身后左摇右晃,纠结得扭成麻花,最后默默跳上桌子, 默默划开手机,默默翻出通话记录里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它的爪子在屏幕上空停留了许久, 心里骂了一万句草。
  却在这时,一个号码蓦然拨了进来。
  橘猫看着那个号码沉默了五秒,用尾巴把手机卷起来, 拿到时倦耳边, 尾巴尖戳了戳他:阿倦。
  阿倦。
  那小孩的电话。
  我帮你接了,你自己跟他说。橘猫说完这句, 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反应,直接按下接听键。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杂音,淅淅沥沥像是绵延不绝的大雨。
  对方像是沉默了会儿, 声音隔着屏幕显得有点失真:时倦。
  床上的人仍是安静。
  那头却像是极有耐心,等了片刻,又唤道:时倦。
  这一声将时倦从昏沉中拉出来,他终于睁开眼,伸手拿过手机。
  眼前的视线从模糊到清晰,他慢慢地出声道:沈祈?
  沈祈没来得及品味从他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是什么感受,就先注意到他嘶哑的嗓音,手上瞬间一紧:你的声音怎么回事?
  时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沈祈道:生病了?淋雨淋的?
  时倦听明白他的意思,嗓音极低地应了一声:可能 。
  量过体温吗?吃药了吗?身边有没有其他人?他说到最后一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时倦烧得大脑昏沉得厉害,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过了半晌,才回了一句:没有。
  也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个问题。
  沈祈皱起眉头:你现在在哪?
  宿舍。
  电话被挂了。
  时倦迟钝地反应了会儿才意识到这一点,松开手,重新把自己缩回被子里。
  五分钟后。
  房间的大门被人推开。
  沈祈收好湿淋淋的伞,伞柄挂在门边。
  橘猫正趴在窗台上舔毛,蓦然看见来人,下意识转头去看了眼头顶的挂钟,对着三根指针一脸懵逼:
  它严重怀疑这厮刚刚一直等在楼下,否则凭什么才挂电话就能赶上来,就算是他本体那堪称变态的精神力也做不到瞬间移动。
  沈祈不知道橘猫心里千回百转,扫视一圈,直接走向床边。
  他脱下带着寒气的外套,半跪在床沿上,拉开被子。
  床上的人缩成一团,脸因为高烧带着不正常的潮红,唇上却白得没有丝毫血色。
  睫毛却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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