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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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林似锦闭了闭眼,他一开始便错了,这幻阵给他布了一个局,从他睁开眼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他那时候第一个人见到的便是假的。
  他当时满心满眼地信任对方,未曾察觉到有任何不对,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盛如翡所说的参悟殿、圣物、沿着灵力,以及穿过结界,都是君夜芜带他走过的,这些信息都能够轻易得到。
  林似锦现在明白了,但是也已经晚了,他更关心的是真正的盛如翡在哪里,他问道,我师兄他人在哪里。
  小锦。对方还在喊他的名字,这两个字像是融进他的骨血里,似乎以前也有人经常这么唤他,但是他已经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不应当不应当是从这个人口中喊出来。
  林似锦感觉到对方要靠近他,他手里的匕首下意识地向前送,恍惚间碰到了什么,他听到了一声擦过皮肉的声音,空气中多了浅淡的血腥味。
  房间里安静下来,林似锦闻到血腥气息,他握着匕首的指尖略尖发抖,脑海里也有些眩晕,冰凉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腕。
  小锦,不要惹我生气。
  面前的人低声重复这一句,冰凉的指尖握着他的手腕略微使力,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
  你不是想要过最简单的日子,我们过平常人家的生活,我能够一直在你身边
  你在说什么,林似锦张了张口,他指尖略微泛白,我是想过这般的生活没错,但是你不是他,你利用这幻阵欺骗我你到底是谁。
  为何会知晓魂契?
  久久的没有回应,林似锦感觉到对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些许莫名的情绪。
  对面的人再次开口,嗓音嘶哑了几分。
  从何处看出来的。
  窗外骤然响起一声惊雷,雷鸣炸在耳边,林似锦手里的匕首砰地一声掉落在地上,他指尖失去了,整个人在原地不能动弹。
  你没有心跳、没有体温,系出来的蝴蝶结比他好看,林似锦感觉骨髓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往外生长,他自己的声音变了调,嗓子仿佛被人从中间劈开,每一个字,都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我师兄很笨,做不出你这么熟练我早该想到的,林似锦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他嗓音颤抖,你对我做了什么?
  有沾湿的气息从窗户透进来,外面下起了瓢泼的大雨,对方没有开口,视线落在他身上好一会。
  我每天给你喝的药,能够缓解邪咒的蚀骨之痛。
  如今看来你似乎并不知情。
  耳边传来一声轻叹。
  林似锦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动静,现在他也没有空去注意了。他听到了邪咒两个字,耳边传来一阵嗡鸣,像是积压了数日的疼痛一朝全部冒出来,疼痛从他骨髓深处传来,他整个人疼得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血肉,血管被人生生的撕裂再合上,疼痛是骤然传来的,他几乎是立刻便失去了力气,整个人疼得有些支撑不住。
  有雷声落在耳边,林似锦脸色发白,他喉咙处想要发出来呻.吟,却没办法再发出声音,蝴蝶骨处像是被人生生的掰断,他疼得没办法坐直身体,整个人微微俯身,直接从床榻上栽了下去。
  师剩下一个字没能喊出来,林似锦第一次感受这般的疼痛,他几乎要疼得晕过去,额头磕到了床榻边的茶几,脸上感觉到了温热。
  地上的少年蜷缩在一起,皮肤雪白,此时脸上沾上了血,因为痛苦整个人蜷缩在一起,看起来有一种异样的美感,仿佛血池中断翅的蝴蝶。
  这种疼痛,不及我当年的万分之一现在就已经受不了了?
  林似锦眼前一片黑暗,他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捏住,他眼眶一片湿热,指尖抠在地上磨出来血迹,对方攥着他的下颌,几乎要把他的下颌骨捏碎。
  对方露出来了原本的嗓音,嗓音低哑沉冷,似乎是伤过嗓子。他大脑因为疼痛几乎停止了思考,指尖下意识地要再去够一旁的匕首。
  下次再见到我,可能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另一个我没有这么容易心软男人捏着他的下颌骨,在他耳边像是在低声呢喃,小锦,我们还会再见的。
  林似锦感觉到自己的下颌被松开,他痛的咳嗽起来,手中握着的匕首再次掉落,指尖一点点地撑在地上,眼前逐渐能够视物。
  他眼前先是出现重影,看到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手上是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看上去有些像是融化后又聚在一起的黑雾,身上也全部都是。
  眼前的景象在一点点地消散,在他面前逐渐远去,他眼睁睁地看着城池不断缩小,自己陷入一片白光里。
  最后城池化作一个巨大的羽鹤吟纹图纹,图纹冰冷隐森,在他面前燃烧化为灰烬。
  他整个人失去了意识。
  *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仿佛做了一场噩梦,猝然睁开双眼,看到了一角熟悉的长剑挽月长袍。
  林似锦整个人有些懵逼,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非常长的梦,他抬眸对上一张冰冷艳丽的脸。
  副使大人,人醒了
  林似锦没空注意别人,他对上面前的盛如翡,下意识地内心害怕,感觉到一阵心虚,还有委屈和许多复杂的情绪。
  方才在梦里疼的死去活来的感觉仿佛还在,林似锦下意识地便想去抱住人,还没有碰到盛如翡,盛如翡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对上盛如翡的目光,盛如翡眼中带着些许压抑的冷戾,他在那一瞬间便明白了。
  盛如翡已经都知道了。
  师兄林似锦张了张口,他想跟盛如翡说什么,注意到周围都是斩祟使,看地方像是在一处石洞里。
  而且盛如翡周围气息已经冷到了极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在压抑着情绪,说不定随时都会爆发。
  绵绵崔皓雪立刻过来了,还没有走近,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斩祟使紧张的声音。
  副使大人,发现了君夜芜
  闻言所有人立刻严阵以待,林似锦顺着看过去,面前是一面巨大的水镜,君夜芜的身影出现在上面,背后看样子也是和他们差不多的石洞。
  君夜芜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原地停下转头,和水镜外的他对上视线。
  不知为何,林似锦觉得君夜芜那一眼就是在看他,那一眼中有许多情绪,他在原地有些怔愣,很快君夜芜的身影消失了。
  寺庙外。
  竹林中无风凭起,在君夜芜要踏出寺庙结界的那一刻,漫天的威压落下来,寺庙里的万千阵法连结在一起,无声的威压寂静地酝酿开来。
  君夜芜指尖捂住胸口,察觉到了什么,猝然吐出来一口血,他缓缓地转身,仿佛能够隔着水镜看向水镜外面无表情的冷漠少年。
  将金钺寺的所有阵法连结在一起,就算是九重天境的大能,也未必扛得住,遭此一击,不死也得搭上半条命。
  盛如翡?君夜芜记下来了,眼里闪过一丝异样,身形在原地变得有些透明,化作一丝光亮在原地消散。
  石洞里没人说话,所有斩祟使看向自己的副使主子,但是其实在等气息冷漠的少年开口。这少年利用灵力的细微变化毁了幻阵,并且在短短一日之间连接了金钺寺所有的阵法,布局缜密,一环扣一环,以一己之力反转局势。
  实力深不可测,绝对不可小觑。
  他们只是顺带着合作。
  盛如翡看着水镜,眼皮微抬,好一会开了口,他跑不远,携带圣物是死罪,只要圣物能带回来,人只需要见尸体。
  几名斩祟使面面相觑,崔皓雪沉吟道,去寒焕山搜查,不要让他跑了,尽量抓活的。
  斩祟使应了一声是,身形全部在原地消失。
  林似锦在原地站着,他身体没有残留任何不适,只是思绪有些乱,现在在一边看着,猜到了盛如翡可能是找斩祟使合作了。
  他眼看着盛如翡要走,立刻便跟了上去,身后崔皓雪在喊他,他没有搭理,一路跟着盛如翡。
  盛如翡回了原来的小院,在他进去以后,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那一声像是震在他胸口上,林似锦心里忐忑,他看着盛如翡,肩膀垮下来,像是无声地在认错。
  师兄,林似锦唇角微抿,他心里默默给了自己两拳,若他是盛如翡,他会非常生气,说不定会再也不理对方了。
  对不起。
  盛如翡没有搭理他,在桌边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茶水倒完之后没有喝,而是重新又倒了一杯,似乎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心情看上去也平复下来,茶水倒了一杯又一杯,直到空气中传来嘭地一声。
  茶碗掉落在地上,顷刻间四分五裂。
  第95章 我总是护不住你
  林似锦被吓了一跳, 哪怕他知道盛如翡不是故意的,他还是有些害怕,这一声轻响打破了平静。
  过来。盛如翡开了口。
  他唇角略微绷直, 略有些蔫蔫的,听话的到了盛如翡身边, 揣着手有些紧张,但是心里默默做了决定,这回就算是盛如翡打他骂他他都认了。
  确实是他做的不对,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还让盛如翡不高兴。
  师兄, 我错了。
  林似锦瞅一眼身旁散发着冷冰冰气息的少年,他伸出指尖,轻轻扯着盛如翡的一截衣袖, 嗓音略有些低, 其实他有一肚子话都想跟盛如翡说。
  指尖摸到盛如翡的手腕,是热乎乎的师兄,带着刚出炉的落梅香, 还是熟悉的木头脸, 连生气都这么克制,这才是真正的盛如翡。
  你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打我骂我, 我都不会还手的。林似锦闷闷地这么说,在心里想盛如翡打他的可能性。
  师兄平日里那么疼他, 应当也不舍得打他。
  盛如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嗓音冷淡, 错在哪。
  我没有认出来那不是师兄, 林似锦嗓音低了几分, 与师兄以外的人亲热,给师兄以外的人送绿豆汤,给师兄以外的人表白
  他每多说一个字,面前少年的气息便更冷几分,他感觉盛如翡隐隐在爆发的边缘,便闭上了嘴巴。
  你做的确实令人生气,盛如翡闭了闭眼,脸色有些白,感觉自己心口有些闷疼,他压抑了心底的情绪,缓了好一会才道,并不全是你的错。
  我总是护不住你,盛如翡眼眸略微垂着,嗓音轻描淡写,说出来事实,盯上你的人都比我厉害许多。
  依旧是冷淡的嗓音,带着克制的理智。
  林似锦闻言却有些愣住了,他看着面前的盛如翡,有一瞬间感到抓不住,人在他面前,却又仿佛距离他很远。
  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要这么说,林似锦感觉心里闷,那种喘不过来气的感觉上来了,他不想听盛如翡说这些,他宁愿盛如翡骂他生他的气,而不是还这么冷静的跟他分析,仿佛不在意他一样。
  他们与我无关,我并不在意他们,我只在意师兄。
  盛如翡静静地听着,指尖摩挲着碎裂的茶碗,沉默一会道,既然在意,为何会认不出来。
  因为修为低,所以没办法立刻识破,后面哪怕识破了,做的都已经做了,没有什么能改变的。
  若不是盛如翡那时用魂契缠住他,兴许他就答应了。
  那么他和盛如翡就没有可能了。
  林似锦没有说话,这么久以来,他未曾因为自己修为低而感到不满,因为有人一直护着他,如今他喜欢上了人,却因为自己修为低而一直被干扰,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他此时此刻才确切地认识到,心里闷地厉害,他无意识的行为,会伤害到盛如翡。
  若他是盛如翡,他肯定也会一样生气。
  林似锦眨眨眼,感觉胸口越来越闷,鼻尖也有些酸,他许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来了,忍着没让自己丢人的哭出来。
  现在若是再跟盛如翡哭哭啼啼的撒娇,兴许盛如翡只会厌烦他。
  他不想让盛如翡讨厌他。
  林似锦感觉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他在幻阵里经历的一切全部憋在心里,他觉得自己说出来也没有什么意义,盛如翡现在一定也不愿意听。
  他想说他在幻阵里中了邪咒好疼,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他是因为那是盛如翡才愿意顺着对方,他只会心疼盛如翡不会心疼别人,他愿意对别人好,一切建立的基础也都是因为那是师兄。
  若是别人,他才不可能那样。
  但是他连真假盛如翡都分不清楚,又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呢?
  林似锦嗓子仿佛被堵住,他细白的指尖垂落在身侧,指尖微微绷紧,好一会才开了口。
  我知晓了。
  他还想说什么,半天只说出来这四个字,等了一会也没有等到盛如翡的下文,自己转身离开。
  盛如翡也没有拦他,他去了原先僧人关他的那座殿,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像是紧绷的弦断开,顿时便忍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林似锦自己在角落里窝着,眼睛哭的有些肿,自己抱着膝盖,窝成一小团,整个人恨不得变成一块石头。
  是石头就不用难过了。
  或者是团蘑菇或者青苔也行。
  他眼角扫到了一角雪白的长袍,并没有搭理,因为情绪太低落,没心情去跟扶衡说话。
  林扶衡睡了几天,幻阵里发生的事他都知道,他在幻阵里故意没有出声提醒,如今看出来了。
  这小子从自己师兄那里受的打击,比他说破嘴皮子都管用的多。
  看来没管闲事是对的。
  但是看着少年哭的眼睛都肿了,一副仿佛天塌了的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他到底看不下去。
  林扶衡学着平日里少年师兄的安抚方法,指尖碰了碰少年的脑壳。
  不必难过,你师兄说的对,现在他那么弱,跟你在一起也护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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