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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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门锁的好好的,锁之前也检查过了,那这个女子是哪来的?督主不会以为是他办事不力吧!
  往日冯宝从不多言,但这次他实在是害怕,于是等上完了菜,他颤颤地说道:
  “督主,奴婢锁门之前真的检查了,没有人的。”
  “下去吧。”秦衍垂着眼,掠过地上的血迹,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子是从哪进来的。
  “是,那奴婢退下了。”冯宝的心定了,督主的意思该是不怪他了,那么其他,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一炷香过后,媚药的药性终于过了。苏宓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鬓边碎发早已沾湿,贴在两颊,脸色因为药力有些苍白。
  她眨掉了些眼里的水汽,像是生了一场大病,全身无力,只想继续躺着。周围静静地,可她依稀记得,好像是有个男子,她好似还......
  男子!
  苏宓心下一惊,手撑着床榻,手心传来一阵刺痛感,她也只得忍着急急向外看去。
  坐在桌边的,竟然是他。
  那个官轿中出来的大官,她记得他的容貌,怎的这麼巧。不过若照着她看过的话本里说的,这些大官大抵是不愿让人知晓身份的,苏宓想了想,就装不知吧,免得徒惹事端。
  苏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又想起自己将那人的手臂贴着自己的...脸上悄悄地爬上几朵红晕。可是纵然被人看光了身子,她还是不得不道一句谢谢。
  “谢谢你。”苏宓的声音还有些沙哑,但是带着女子特有的娇柔味道,一点都不难听。
  毕竟是她自己跑到了别人这里,说句不矫情的话,与被李修源侮辱相比,这已经算是大幸了。
  “醒了?”秦衍闻言转过头,对上苏宓的眼神,他笑的寡淡:“谢我什么?”
  苏宓一愣,自然是谢他未曾碰她,也未将她丢出去,可这话,要怎么说。
  “谢你救了我。”苏宓低头说道。
  她一手支撑,一手五指轻掐着薄被的两端围裹身躯,只露出一张明媚小脸,发髻散乱,甚是可怜。
  “看都看遍了,还有什么好遮的。”
  秦衍的话轻飘飘地落进苏宓的耳朵里,她脸上晕红如滴血。
  “那也不能一直给你看啊。”苏宓心里是这么想,竟然便说出来了,她说完恨不得再埋进被子里去,若不是她此时体力不济不好整理衣衫,她也不会先将就着被子裹着的呀。
  那声音虽小,秦衍却是听到了,嘴角扬起弧度,这个人倒还是挺有趣的。
  屋内静谧了几息。
  “是崔满秀让你来的么。”
  崔满秀?那不是江陵城知府名讳么,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宓坐直了身子,裹着被子靠在床架子上,很奇怪的是,她从心底里似乎不怎么怕这个人。大概是知道他是一个大官,就算不一定能爱民如子,单从他没趁人之危来看,好像就是一个不坏的人。
  她斟酌着说道,“我不认识崔知府,今日遭了歹人的暗算,被人下了药,便从隔壁房间窗台处爬进来躲一躲。”
  秦衍捻起茶盖,压了压茶叶的浮沫,“我要听实话。”
  “我说的便是实话。”
  苏宓话音刚落,隔壁的嘈杂声愈来愈大,渐渐传到了他们这里,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声音,苏宓脸色一变,是李修源来了。
  苏宓不知道的,是李修源已经来过一次了,只是那一次看到屋内没人,就直接退了出去到外头寻她。
  李修源在外已经找了快半个时辰,初时还有耐心,但是如今是有些急躁了。苏宓中的是媚药,若当真逃了出去,被他人碰到了,以她的姿色,哪能逃得过那一劫。
  一想到他为了别人做了嫁裳,李修源便很是不甘心。
  苏娴此时也闻讯回来,她原本是与李修源约好,她在外逛上一圈,便带着护卫回去与爹娘说苏宓失踪一事,然后待晚上再来醉霄楼顺道寻一寻“找到醉酒的二人”,然后李修源顺其自然地向苏家提亲。
  可是,宓儿怎么会不见了呢。
  “宓儿呢?”苏娴急急的问道,“宓儿她昏迷了,门也锁着了,怎么会不见。”
  “我问你,你看着她喝下去了?”李修源不好与她解释媚药的事,心里一急,脸色不怎么好看。
  苏娴心里又急又委屈,“妾身看着的。”
  李修源算了算时间,如今媚药也该没效用了,她醒了自当会回去,可是那身子还清不清白,就说不清了。
  李修源心里一阵发闷,走向窗口处透透风。这一下,他才发现窗台上的血迹,还有旁边歪斜着的矮几。之前以为是苏宓药力发作推到的,现在一想...
  他探出身往右边看去,果然!这样便能解释的通,为何那门锁没坏。
  苏娴此时的想法也与李修源重叠了几分,“相公,不知隔壁会否有人瞧见?”
  ***
  李修源与苏娴的对话声音不低,落入了隔壁的秦衍与苏宓耳中。
  苏宓垂着头,一直绷紧着的情绪,使她没有空闲去思考苏娴对她做的事,但此时,她听到了苏娴和李修源的对话,才是真正的心寒。
  秦衍却是无所谓了许多,若当真是凑巧,事情便简单了。
  “出去。”秦衍淡淡地开口。
  苏宓心底的寒意还未消散,秦衍的话又引得她一阵惊慌。她现在依旧没什么力气,若是出去,不是正好撞到李修源的手上么!
  “求求你再让我呆一会儿,我有一支玉钗,成色不差的。”苏宓跪坐在床榻上,她脸色焦急,慌慌张张地伸手拔下发髻上的一支成色颇为不错的碧玉钗,衾被便从她身上滑落。
  披散下来墨发垂在耳边,几缕不安分的青丝勾芡进胸前的那一道深壑,漆黑润泽的发线一路往下,划过洁白滑腻的娇嫩.酥.胸,在她低头哀求的那刻,垂落的领口处,竟然还似乎依稀可见那两点茱萸。
  苏宓此时的心悬在了嗓子口,全然没有发现自己动作使得对面的男子看到了什么。她身上除了这玉钗,也没什么其他物件了,若是他不允,她该怎么办?
  秦衍轻瞟了她一眼,收回视线时眼神暗了暗,靠在唇边的茶杯顿了一下,却是没有喝。
  敲门声便在此时响起,“鄙人李修源,定了隔壁天字号房,请问这位贵客,可见过在下方才还在房间的妻妹?”
  苏宓心下大惊,他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她慌忙地转而看向秦衍,那眼神是比方才更为浓重的哀求。
  她盯着秦衍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那表情似笑非笑,视线渐渐对上她,轻启薄唇:
  “可是穿着,杏黄色襦裙?”
  第八章
  李修源站在门外,敛住神色的时候也算得上是一派君子模样。
  他闻言脸色便有些崩不住,沉声道,“还请阁下开门,将我的妻妹还回来!”
  苏宓神色黯淡,她折腾了这么久,还是落到了李修源的手里,她怪不得别人,自己于眼前的男子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凭什么帮她呢。
  “还?”秦衍带着玩味笑意的声音微微扬起,看着歪着头好似快要哭出来的女人,心情不知为何忽尔有些不错,“还不了。”
  “你说什么!”李修源快要忍不住冲进去,在他身后的苏娴也是一脸焦急。
  唯有苏宓是仿佛活过来一般,凝眸盯着秦衍,只见他纤长的手指似乎在轻推桌上的另一只空茶杯。
  “我嫌着碍事扔了出去,凭你,也敢问我要人。”
  清脆的茶碗落地声,听得苏宓一个激灵,门外在这一响声之后,瞬间从楼梯口,窗口进来两列十几人,将李修源与苏娴围在当中。
  李修源是京府的人,围着他的人一个个穿着官服曳撒腰裹佩刀,面无表情看着他。房内之人很明显是他得罪不起的,李家虽是京府有名的富户,但又哪敢与官叫板。
  李修源面色苍白,颤颤巍巍道: “小,小人知罪了。小人这就退下。”
  苏娴犹豫着还想再多问一句是扔在了哪边,被李修源一把拽下了楼。
  与此同时,方才还堵得水泄不通的二楼,随着李修源的离开,一下子便空了,那些人暗无声息地又退到了某个暗处。
  苏宓不知门外发生了什么,只听得一些动静之后,李修源似乎惊慌地走了。果然是大官的身份好用啊,她松了口气。在这一惊一乍之间,好似也恢复了点力气。背过去理衣服时,才发现自己到底是有多么“衣衫不整”,耳根不可避免的又是一片晕红,染至皙白修长的脖颈。
  苏宓正了正自己的神色,转过头,秦衍正好看着她。
  “方才谢谢你。”
  谢他?呵,他不过是不喜欢成人之美罢了。
  “那你要如何报答我。”秦衍慵懒地看向她,状似随意地笑问道。
  “我有这支玉钗。”苏宓小心翼翼地说道,双手捧着方才拔下来的碧玉钗。
  这支碧玉钗的绿玉是出自西疆凿出来的一整块玉石。当时苏明德买了是用来雕成一柄如意,作为苏娴的嫁妆之一,而剩余的边角料,便做成了几个簪子。虽说样式做不了太复杂,但成色还是极好的。
  可比玉钗更好看的,是苏宓摊开的纤白十指。双手相靠,指若葱根,指尖处微微翘起,显出一点粉红,像是娇嫩的花蕊,唯一煞风景的,大概便是右手手心的伤口以及那斑驳血迹,看着都能感觉到生疼。
  苏宓垂头等了一会儿,却不见他来拿,抬眼望去,那人也正看着她,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
  啊,是了,送礼给别人,哪有别人上来拿的道理。
  苏宓手势未变,下了床迈着小步挪到了离秦衍三尺不到的位置,将簪子递了过去。
  秦衍看着眼前的女子,凝霜皓腕,头发散乱,髻尾松开披散在肩处,还有那衣衫上点点血迹。
  真是太可怜的样子。
  他仿佛施恩一般地拿走了那玉簪,在碰触簪子的瞬间,指尖的微凉,不经意点了点她的手心,苏宓瞬间心跳如鼓,错开了手。
  簪子也给了,接下来他定是要赶她走了,如今她也有了力气,出去应该也不至于完全被李修源拿捏。
  苏宓胡思乱想些什么,桌上的饭菜的香味便是此刻一丝丝传入她鼻中。
  午饭未食,又因为媚药,爬窗,消耗了诸多体力,她现在是饥肠辘辘,又渴又饿,可是她身上最值钱的玉簪已经给了出去,剩下的就没什么可换的了。
  “想吃?”秦衍手里把弄着方才拿到的玉簪,看向苏宓。
  “嗯。”她如实回答,反正她先前已经如此丢人了。
  “好。”
  苏宓听着心下一喜,可一喜之后,才发现桌上只有一副碗筷,大概是他用的?
  虽说如今的男女之防不那么严苛,但她也不能用一个陌生男子用过的啊。
  能不能与他说,喊小二再送一副碗筷上来?也不妥,怎么好意思再麻烦别人。
  秦衍是有意看她犹豫局促的模样,因为适才他发现,不知为何,捉弄她,能让他有些好兴致。
  “我没用过。”他说道。
  苏宓疑惑地看向他,点了一桌菜,怎么会不吃。
  秦衍慢悠悠地将碗筷移到她的面前,“方才你叫的那么大声,我如何吃得下。”
  苏宓脸一红,就因为他这句话,她脑子一片空白,也想不出拒绝的话,立刻接过他推来的那副碗碟,开始兀自夹菜,侧颜对着秦衍的方向,睫羽开阖之间忽闪忽闪的,像一把小刷子,挠的人心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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