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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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蝉摇头说没有,就是胃口不太好。又道大约是近来天热,她时常胃口不好。
  胃口不好倒不稀奇,可你这都瘦了好多了啊;天热也是真的,可你天天在屋里待着,放着冰山解暑,热能热到哪儿去?
  而且今年并没有去年那么热。
  谢迟不禁紧张起来,怕她病了却不自知。囫囵又吃了两口,就叫人进来撤了膳,然后便让刘双领去请大夫。
  刘双领就去喊了赵大夫过来,赵景原也正吃着饭,撂下碗一擦嘴就往这边赶。到了正院门口,却让谢迟给拦下了。
  谢迟把他拽到一边嘱咐说:“诊出来之后,你只管说没事,只是暑气太重影响胃口便可。实际上怎么回事,你出来跟我说。”
  “?”赵景一头雾水,茫然地点头应了下来。
  谢迟是怕叶蝉心思重。他平日在外忙着,她就总爱在家为他胡思乱想。那万一她真病了怎么办?自己再一胡琢磨不得影响养病吗?
  现下看起来,倒肯定不是什么大病。可万一思虑过重小病愣给攒成大病呢?
  他胡担心,他也知道自己在胡担心。
  赵景于是和谢迟一前一后地进了屋,叶蝉伸出手来让赵景搭脉,赵景沉吟着搭完左手又搭右手,然后又问了些饮食起居上大大小小的问题,最后肃然道:“君侯放心,夫人就是暑气太重影响了食欲,在下一会儿给夫人开几副调理胃口的药,喝上一阵便行了。”
  “好。”谢迟点点头,示意刘双领跟着大夫去抓药,又神色轻松地跟叶蝉说:“我出去消消食。”
  叶蝉一愣,心说你不是已经消了一趟食了吗?不过谢迟已经干脆利索地转身走了。
  走出正院,谢迟看向候在外头的赵景:“怎么回事?有碍无碍?”
  “这个……”赵景刚才紧绷的脸一分分松了下来,笑着拱手,“恭喜君侯,夫人无碍,就是有喜了。”
  “?!”谢迟瞠目结舌。
  他愣了至少两息,一把将赵景拎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夫夫……夫人有喜了!”赵景被他吓得哆嗦,和他大眼瞪小眼地滞了半晌,声音都虚了,“真的……”
  谢迟心头狂喜,甚至不知该怎么表达这种喜悦。
  于是赵景被他一把松了开来,然后和刘双领一起傻眼看着他在眼前踱了两个来回,接着猛捶院墙。
  “哈哈哈哈哈——!!!”谢迟终于绷不住大笑出声,可说是大笑又还压制了几分,似乎怕惊着里头。
  然后他警告刘双领说:“你不许多嘴,我亲口告诉她!”
  刘双领:“……”
  您在家里这副德性,跟着您一起办差的那群世子殿下知道吗?
  于是叶蝉就发现,谢迟似乎消食消出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兴奋,具体表现在他连走路都有点飘,而且打从回来起就开始在她眼前晃来晃去。
  可他这么晃悠吧……却又不干什么,就一个劲儿地看她,搞得她在他的注视中迷茫地抹了好几回脸,什么也没有啊?
  等到她沐浴更衣完,他还贱兮兮地迎过来,半推半搂地尽快把她弄上了床。叶蝉云里雾里,怔怔然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扯上了他的衣带。
  她觉得他是不是想……那个了。
  其实她也想。这种事嘛,食髓知味。他俩刚尝到甜头就开始聚少离多,她对此也很幽怨。
  但他阻住了她的手。
  然后他凑过来,亲了她一口:“小蝉。”
  叶蝉眨眨眼:“嗯?”
  他又往前凑了两分,温热的鼻息弄得她耳根一痒,莫名地羞赧。
  他在她泛红的耳际温柔地闻了闻,接着,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告诉她说:“你有喜了。”
  “啊?”叶蝉怔讼一刹,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光彩也一分分生了出来,“真的?!”
  第62章
  二人都喜不自胜,第二日谢迟照常去户部办差,第三日终于得以休息,就与叶蝉一道去将这喜讯告诉了爷爷奶奶。
  二老也都高兴不已,谢周氏留叶蝉说了好一会儿话,有着人从库里取了好几套精巧的首饰给她。一家子一直聊到了将近晌午,眼瞧着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谢周氏才道:“你有着孕,我不强留你一起用膳了,回去让小厨房做些合你的口的。”接着又跟谢迟说,“你等一等,再陪奶奶说会儿话。”
  叶蝉知道这是有话不便让自己听,就先依言告退离开了。谢周氏噙着笑目送她走远,待得看不到她的身影了,才终于一喟:“唉,谢迟啊。”
  “奶奶。”谢迟打量着奶奶的神色,颔了颔首,“有什么话,您说,孙儿听着。”
  谢周氏笑了一笑:“奶奶不想扫你的兴。你们小夫妻,遇上这样的喜事,高兴是应该的。可奶奶还是得嘱咐你,别光顾着高兴,也别为了孩子长得好就一味地给她补养。”
  谢迟不禁怔然:“奶奶何意?”
  谢周氏笑容敛去:“你娘是怎么没的,要我多说么?”
  这句话宛如晴空霹雳,令谢迟身形一颤。
  谢周氏淡淡道:“女人生孩子,那是鬼门关前走一道。孩子长得不好,会不好生;可长得太好,也会不好生。怀胎十月,更有诸多苦要她受,月份大了连身都不好翻,害喜害得厉害的连口粥都吃不下,这些你心里都要有数。”
  “……是。”谢迟怔怔然应着,一时还沉浸在母亲难产而亡的情绪里没缓过来。
  谢祷嘬着烟斗,见他面色实在白的厉害,用胳膊肘碰了碰谢周氏:“你提他娘干嘛?看把他吓的。”
  谢周氏斜睇了丈夫一眼:“现在吓着,总比日后后悔强。”
  说罢又继续嘱咐他:“小蝉年纪还轻,又不是个多么健壮的人。孕中身子不适,难免脾气也会不好,你要多担待她一些。别跟她怄气,别总想着自己承担着火气也委屈——你满洛安的打听打听,多少命妇是好好的把孩子生完了,却因为孕中多思活不下去的。”
  “?!”还有这种事?!谢迟惊呆了。
  谢周氏打量着他的神情,觉得一剂猛药下够了,摆了摆手:“也就这些事,去吧。你好好照顾她,别嫌麻烦,她肚子里揣着的可不是她一个人的孩子。”
  “是……”谢迟声音发虚,抹了把冷汗才长揖告退。
  于是叶蝉在吃午饭的时候就发觉谢迟的情绪不对头了,总走神,跟丢了魂似的。
  “怎么啦?”一边打量他一边给他盛鸡汤。这鸡汤是小厨房遵医嘱给她炖来补身的,用的是从明德园周围佃户手里买来的土鸡,肉嫩味美,肚子里还有没生出壳的蛋,简而言之就是一大串橙红的蛋黄。
  陈进对这道汤显然特别满意,不仅亲自端了进来,还在她面前好生夸了一番。他感慨说,这鸡真好啊,烹调时他一点油都没放,但炖出来汤上便飘了一层色泽金黄的油星。闻起来特别的鲜,入了口又并不腻,鲜香能在齿间萦绕许久不散,当真是好东西!
  叶蝉盛好汤后又舀了两块鸡肉放在碗里,搁到他面前时,他依旧没回神。
  她便晃了晃手:“怎么啦?”
  谢迟局促地端碗喝了口汤,清清嗓子,看向她:“那个,小蝉……”
  叶蝉:“嗯?”
  谢迟道:“你看啊,我在外面也忙,有些事确实烦得很。所以有的时候我可能……我可能脾气不太好。”
  “?”叶蝉吃了颗汤里的蛋黄,诚恳表示,“你脾气挺好的呀。”
  谢迟对此置若罔闻,自顾自地又说了下去:“如果我在你面前脾气不好了,你及时提醒我。你就、你就说一句你怀孕了,我一定克制住。”
  “……”叶蝉一头雾水,喝着汤又打量了他须臾,忍不住问了,“奶奶跟你说什么了?”
  谢迟摇头:“也没什么,就是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他不想把那些唬人的话告诉她。他觉得他都被吓成这样了,她听了一定会比他更紧张。
  叶蝉皱眉思索了一下,也没再问,就说:“那你如果哪天心情不好,你也告诉我一声,我不给你添乱。”
  “那行。”谢迟赶忙答应,顿了顿又道,“可你若需要什么或者有什么话想说,你还是要告诉我,别委屈自己!”
  “嗯,好!”叶蝉满口应下,低头看看自己尚还一点都看不出形的肚子,心里美滋滋的。
  这个孩子一定会好好的生下来,再在爹娘的关爱里好好的长大!
  他还有两个哥哥,肯定会特别幸福的!
  这个消息自然很快就传遍了阖府,正院里头个个喜出望外,西院里的气氛则微妙起来。
  几个侍女宦官窃窃私语了一阵,最后还是推了在容姨娘跟前最得脸的花佩去说这事。花佩便硬着头皮进了屋,闷着头说完后,半晌没得到回音。
  “……姨娘?”花佩试探着一唤,容萱终于后知后觉地回了几分神:“啊……”
  她咳了一声:“夫人有喜了是吧?我要去道个贺吗?”
  花佩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容萱被盯得不太自在,摆手道:“要去道贺的话,你就帮我把礼备好,我明天一早去。不用就算了。”
  她心里现在乱着呢,夫人有孕的事,她实在顾不上。
  当下缠着她的事有两件,一是两个哥哥有出征去了,这回进犯的不是玛尔齐,而是玛尔齐分裂之前的罗乌,据说兵力要比玛尔齐略强一点;二,是她最近卡文卡得太凶残了。
  这两件事里,第一件她左右不了,只能一边担忧哥哥们的安危,一边对罗乌这么个弹丸之地上蹿下跳的行为懊恼。容萱觉得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这大齐朝旁边的罗乌、玛尔齐如此,她原本的时空里,隔三差五在我国边境搞核试验的奇葩邻国也如此。
  第二件只有她能左右,迟迟过不去这个坎儿,就让她很怨念了!
  她在现代时看网络小说,作者们都是拿电脑码字的,通常日更三千日更六千什么的。她现在不是没电脑么?都是手写,而且还是毛笔,她一般一天能写出两千字。
  可现下这两千字,她都卡了至少五天了。
  剧情跑不顺令她夜不能寐,该睡觉的时候大脑活跃得很,感觉神经都一跳一跳的。可晚上睡不着吧,白天还不清醒,弄得她这两天精神状态糟糕透顶。
  容萱的心思便全在这上头。
  她还希望自己日后能在大齐成神呢,大致的路线她都规划好了——她这个侯府妾室的身份去出书(而且还有肉),可能会惹麻烦。她打算回头起个笔名,托人帮她匿名投稿,自己不露面,就像是阿米尔·汗拍的《神秘巨星》里一样。
  所以她和手头的剧情死磕上了,说什么也要把这故事写完。处女作不说样样完美,也至少不能是个坑吧?
  容萱盯着眼前的新一张白纸,一脸沉肃。
  “姨娘……”元显咿咿呀呀地走过来,抬头看看她,双手一伸,“抱我!”
  “……姨娘现在没空抱你哈,乖,找奶娘玩去。”容萱赶紧把他往外哄,叫了乳母过来陪元显。
  几天之后,太子妃有孕的喜讯传遍宫中朝野,各府都陆续听说了这件事,有关没关的都得感慨一句“大喜事啊!”。
  东宫里,各方送来的贺礼堆满了宜春殿的外殿,前来道喜的命妇络绎不绝。
  只不过,没几个真能见到太子妃。绝大多数都让嬷嬷挡在了外头,喝一盏茶,小坐一会儿,意思到了便也回去了。
  寝殿之中,忠王妃坐在太子妃身边,两个人都好半晌没说话。
  卫氏是被太子妃的气色吓着了,见她不开口,就什么话题也不敢说,生怕惹得她不高兴。崔氏则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能说什么呢?说她一点都不开心?还是说她在东宫度日如年?
  她知道太子近来对她好,可她也很清楚,太子为什么对她好。
  他不过是想挽回在朝中的名声罢了,做出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直让她觉得恶心。
  她对他早就没了期待,原本各过各的也没什么,她巴不得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他才好。可如今呢?他要做深情,便从一个月见那么一两回面,变成了一个月里有二十日都要见面。她心里抵触得很,无论如何也平复不了那份怨怼。
  何况太子也并没有真的对她多好。这一切毕竟是做给外人看的,他常进她的宜春殿,外人便会觉得他们的夫妻感情有所缓和。可宜春殿里是什么样子,只有她自己知道。他们根本无话可说,她不喜欢太子,太子也对她很不耐烦,闹得不愉快是经常的,太子冷着脸对她更是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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