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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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淳风说完后突然间觉得哪里不对,愣了下急忙低头,看着一旁似笑非笑的李弘,无奈的摇头苦笑道:“太子殿下神机妙算啊,贫道如今年已花甲,竟还能得太子殿下垂青,贫道心里是惶恐不安啊,只是怕贫道如今心力不济,误了太子殿下的大事儿。”
  “无妨,于天道而言,世间任何大事小情都不叫事儿,窥的天道、解得大道,当年圣祖能够骑牛出函谷,悟得道法自然,你学学他,万一让你悟出个天道自然啥的呢?”李弘肩膀有些难受,夏至急忙搀着另一条胳膊寝殿走去。
  李淳风跟在一边不由得继续摇头苦笑,短短几句话,太子就把自己身上的压力卸的一点儿不剩,就让你在楼观台玩儿还不行吗。
  随着李弘来到了专门给李弘腾出的一片宫殿前,李淳风看了看森严的守卫,就知道这太子殿下在当今皇帝与皇后心里有多重要了。
  每一个兵士看他的眼神,就像是盯着盗贼一般,也像是在看沙场的敌人,时时刻刻都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现在他如果敢拍下太子殿下的肩膀,恐怕立刻就会被这些人手里的弓弩射成刺猬!
  李淳风对于医学自然是也有很深的研究,在李弘坐下后,于是帮着打开受伤的肩膀的绷带,在孙思邈来之前,先把伤口处渗出来的鲜血给轻轻擦拭掉。
  第120章 观棋不语真君子
  李治的到来让整个太乙城瞬间陷入沸腾中,又从沸腾中飞快的陷入到了沉寂中。
  这一次李治甚至是把整个朝堂搬了过来,无论是中书省、门下省、还是六部九寺五监,都被他统统的搬了过来。
  如此阵仗,比前几日太子宣朝堂官员入太乙城问询,要显得隆重了太多太多。
  而整个太乙城在李治还未到达时,就已经被千牛卫、左右金吾卫戒严,虽然没有城池,但每个人从太乙城的几条路出城,都会遇到严格的检查。
  整个太乙城在李治进入皇家大庄园后,守卫森严的程度达到了最高级。彷佛一下就连空气就变得沉重了不少,原本安详、宁静、热闹、繁华的太乙城,此时却透着一股浓浓的森严跟杀气。
  这一切让原本习惯了自由的太乙城百姓,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除了正常的生意往来外,百姓们开始也变得行事小心翼翼起来。
  “弘儿如何了?让朕看看。”李治黑着脸,皱着眉头,身后跟着一群官员。
  “妾身见过陛下。”武媚站在门口迎候。
  “人呢,怎么样儿了?伤的可严重?”李治拉着武媚的手就往楼里走。
  武媚任由李治拉着她的手,对于第一次来这栋楼的李治,一进门后就有些傻眼,看了看武媚,意思是往哪走。
  武媚笑了笑,牵着李治的手先来到了一楼的客厅,随即几个官员也跟着走了进来,在左右两侧的沙发跟前站着。
  李治虽然如此,但心思一直还在李弘身上,刚被武媚按在沙发上,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李弘现在到底怎么样儿了?”
  “陛下,他已经无碍了,肩膀上有一道刀伤,孙神仙正好就在那里,是他亲自帮助李弘疗伤的,今日妾身下来迎候您时,还是他送我到山门口的。”武媚坐下后,按着李治的手抚摸着说道。
  李治听完后叹了口气,神情之间也显得轻松了不少,伸手示意几个朝堂大佬坐下后,便开始听武媚讲述昨日遇刺的种种,听到紧要时刻时,把武媚的手都握的失去了血色。
  两边的官员也是听的目瞪口呆,对太子殿下也是充满了深深的佩服之情,竟然能够在如此险境之下,还能保全皇后不受一点儿伤害。
  李治等人在听到李弘因为死了两个宫女,所以后来才哭晕了过去,李治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妥,虽然从小跟着他长大的,但身为帝王,为两个宫女伤心的昏厥过去,这还是让他觉得李弘还需磨练。
  群臣则是无视了李弘晕厥过去的事情,而是对李弘面对险境,临危不惧、处事果断、冷静沉着,在如此被动的条件下,还能够冷静的分析局势,判断敌我优劣感到心惊!这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小小的少年郎君就能够做到的。
  不等群臣说话,李治自己就开始先得瑟上了,与普通人家望子成龙的爹一个德行,先是看了一眼群臣,然后装模作样地说道:“朕早就告诉他要好好习武了,十岁的身子骨长得比素节他们还高,就不是听,天天就知道他这太乙城,如果早些习武,还能这样吗?如果不是皇后你经常宠着他,你们昨日会遇到如此险情吗?他就不会受伤了!朕决定了,等他伤好后,让他在东宫习武!”
  武媚听的直翻白眼,真好意思说我宠的,从小到大,也不知道谁被小东西吃的死死的,但今日当着朝臣在,武媚也不好反驳他,只好顺着他道:“是,妾身管教不严,还请陛下恕罪。”
  李治知道小兔崽子无碍后,一下子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但眼神里的那股冰冷在面对群臣时依然还在。
  “此次皇后与太子遇刺之事,刑部、兵部、大理寺可有对策?如此多人潜入我大唐,这里离长安多远?如果有一天杀到了长安会如何……”
  武媚听着李治的话,此时才发现,平时一直都在身边的扬武,这次竟然没有跟过来,而是另外一名太监花吉。
  李弘这几日一直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自从在宗圣宫教会了孙思邈跟李淳风、还有袁天罡这个神棍象棋后,天天孙思邈都会借着给他看伤势的理由,过来跟李弘杀几盘。
  每次虽然都败在李弘手里,但每次都是乐乐呵呵的,丝毫不把成败放于心上,淡然宁静的心态,就是李弘都不得不佩服。
  李淳风下棋是在四人里面出了名的慢,同样还是一个臭棋篓子,在孙思邈霸占着李弘时,李淳风就与比他大十多岁的师兄下棋,每次都能听见袁天罡嚷嚷着让他快点儿走。
  而且两人也因为悔棋不悔棋,已经争吵过好几次了,甚至大有要先棋盘的架势。
  长长的树荫底下,李弘与孙思邈并肩而行,刚才杀了五盘,孙思邈自然是输了五盘,但丝毫不在意,而且老神仙是从来不多下,就五盘。
  用他的话说就是,凡事不贪多,体会到了乐趣就行,沉溺其中的话,影响道行。
  李弘就借机打击他,那您能不能把这医药放下,研究点儿别的?
  老神仙就开始拂须仰天笑几声,说道:“那可是老道这辈子的心血,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不让老道研究药理,那是要老道的老命啊。”
  两人缓步行到小亭中,只见李淳风与袁天罡在一个小道童的陪同下,正在继续下棋,木制的象棋并不是什么名贵材料,而棋盘也不是什么名贵材料,但两人的神情则就是大同小异了。
  李淳风不疾不徐,一只手摸摸那个棋子,然后摇摇头,又放了下来,然后再看看袁天罡的黑子,思索半天,才举起一枚棋子,然后仿佛被定在空中一样,就在袁天罡都要等不及时,李淳风又放回了原处,嘴里憋出两个字:“不妥。”
  “你能不能快点儿,下棋又不是真的打仗,快点儿。”袁天罡乌黑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
  李弘与孙思邈站在一边,李淳风与袁天罡也是看了一眼,便又开始继续盯着棋盘,看着上面的黑红子,又聚精会神起来。
  经过多日的相处,他们才发现太子真的是不同于常人,特别是把袁天罡把李淳风叫到一起,对于浑仪的一些答案,对于天体的一些见解,听的两个人是目瞪口呆,不可思议。
  当他们知道自己竟然是活在一个圆球上面后,就吓得差点儿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当李弘再次说出,这圆球的中心处,可是能够把整个世界都融化的岩浆时,两个人就开始撇嘴了,认为李弘是《山海经》等看多了。
  但当李弘给两人举例说那火山爆发等等,两人又开始面面相觑,走南闯北多年,这点儿见识还是有的,于是又开始沉默寡言。
  至于关于古人一直向往的头顶那一轮明月,在听完李弘的讲解后,两人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子,一下子任何美丽的幻想跟诗情画意都消失殆尽,只留下心底处跟月球上冰冷的岩石般的荒凉。
  天文、地理、宇宙、星相,李弘总是能够给出他们一个,与他们认知完全不同的答案,当李弘所说到那些星星会因为碰撞,然后产生流星掉落地面,对地面的伤害有多大时,吓得李淳风一晚上坐在楼观台注视着星星。
  天狗吃月等等,让两个神棍沉默不语,再也不去拿这个去给人占卜凶吉了。
  所以在这几日的相处中,两个人对李弘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也就答应了在李弘伤好后,陪同太子殿下一同去崇文馆,发挥余热。
  “你跳马多好啊,支士他将你你怎么办?”李弘踢了踢李淳风,于是李淳风举起来准备落子的手又一次定在了空中:“不妥。”
  袁天罡气的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人家是太子殿下,而且学问也高,自己没办法,只好继续忍耐李淳风的墨迹劲儿。
  当李淳风走完后,袁天罡是立刻就落子,接下来又是李淳风。
  而李弘在看了几步之后,就开始两边支招儿,一会儿给李淳风支招儿,一会儿给冲劲十足的袁天罡悔棋,总之,在孙思邈的笑声中,李弘比两个下棋的人还忙活。
  “太子殿下,您不是说过,观棋不语真君子吗。”袁天罡无奈的抬头看着李弘,这棋没法儿下了,现在他跟李淳风,都不知道是自己下棋呢,还是成了太子殿下的提线木偶。
  “是啊,观棋不语真君子,我又不是君子,孤是太子,快,该你走了。”李弘不要脸的德行,让孙思邈三人怀疑,皇家这么会出这种太子,这是大唐百姓的不幸,还是整个宗圣宫的不幸。
  无奈的李淳风与袁天罡,还没有碰见过这种厚颜无耻之人,而且还惹不起。
  向来都是受人尊敬的两神棍,听到太子殿下的话后,只能是无奈的翻翻白眼,然后齐齐把目光对准了孙思邈,意思是:赶紧把他带走,求您了。
  不等孙思邈说话,李弘看着两个人这几日一直出现的眼神,立刻挑衅道:“怎么?不服还是咋滴?”
  第121章 陈仓
  两人只好无奈的闷头不吭气,没办法,人家的实力在哪摆着呢,两人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还赶上太子殿下恶趣味儿十足,每次与两人下棋,都要吃光子为止,就给人家留个老将。
  中间自然是还都不准悔棋,于是每次两人跟李弘下完棋后,总觉得头顶上凉飕飕的,被剃光头的感觉,让两人是郁闷的无以复加。
  “怎么不说话了?信不信我下的让你俩怀疑人生?”李弘挑衅的问道。
  “殿下您厉害,贫道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贫道自从第一次被您吃光子后,就开始怀疑人生了。”袁天罡讨饶的拱手说道。
  七十岁的人了,天天被一个小孩儿欺负,这脸上无光不说,只怕是传出去让人笑话啊,他袁天罡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爷,无法、无天回来了。”夏至在旁边低声说道。
  “他俩回来了?白纯呢?白纯怎么没回来。”李弘转身便准备离开这里,一不小心,脚碰到比他膝盖还高的棋盘,自然是把人家的棋局给搅黄了。
  “太子您……”袁天罡看着李弘满不在乎离去的背影,黑脸直反光,再有两步就要彻底将死李淳风了。
  李淳风轻松的看着袁天罡无处发泄怒火的黑脸,轻松的道:“这局不算,棋盘都翻了,重新来战。”
  “不不不,我记得刚才每一个棋子的位置,再摆上……”
  “没法儿摆了,重新来就是了,师兄你是不是输不起啊?”
  “谁输不起啊,再有两步我就彻底将死你了?”
  “怎么可能,没看见我的马已经卧槽了……”
  李弘施施然在夏至的陪同下往寝殿走去,后面的吵闹声,在他听起来,比早上山中的鸟叫声还要悦耳。
  无法、无天两人神情疲惫,好久天已经没有合眼了,为了追查那些刺客的身份跟目的,他们这几日连同“精卫”,可是一刻都不敢歇息。
  “怎么样了?说说。”李弘在正厅坐下,看着疲惫的两人,示意两人坐下说。
  “回殿下,查出来了已经。另外一小部分当日逃走的刺客,化妆成了商旅,在路上已经被截住了,此时已经被围在后山了。”无法端起侍女递过来的水杯,喝了一口说道。
  李弘撅着嘴,两眼写满了凝重,想了下问道:“那么是谁主使?为何而来?”
  无法、无天两人对望了一眼,神情都显得有些不自在,同时起身,无天说道:“爷,白纯现在就在后山围堵着他们,剩余的所有人都在里面……”
  “砰!”李弘手里的茶杯飞到了无法的脑袋上,顿时无法的额头处血流如注。
  夏至与小雪被李弘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差点儿不由自主的叫出声来。自从遇刺第二天醒来后,虽然太子表现出来的与平时并无两样。
  但她们跟随了太子多年,对太子性情已经了如指掌,知道太子心里一直压着一股怒火没发泄出来,所以这几日做任何事儿都是小心谨慎,深怕惹得伤还没有好的太子殿下生气。
  花孟等人也是被吓了一跳,恭恭敬敬的站在身旁两侧,与夏至,还有无法、无天一同鞠躬行礼道:“爷息怒。”
  无法任由额头上温热的鲜血流下来,流过眼睛,顺着鼻梁流到嘴里,再流到下巴乃至脖子处。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问你什么了?”李弘肩膀处此时也不由的渗出了血渍。
  刚才他就是用左手拿起杯子砸的,本来是想砸说话的无天的,但准头差了很多,砸在了无法的额头上。
  “噗通。”无法、无天两人跪在了地上。
  夏至等人一看,同一时间也跟着跪了下来,一个个低头不语,等着李弘发火。
  当场只有一个人没有跪,那便是小雪,此刻正战战兢兢的站在李弘身侧,温柔的解开李弘上身的衣服,只见李弘白嫩的肩膀处,原本刚刚拆线的伤口,又裂了一小处,此刻正往外渗血。
  “都跪在地上干什么?这样白露跟小寒就能活过来吗?都给我起来!”李弘拨开小雪的手,怒声吼道。
  看着一动不动的众人,李弘气的再次甩开小雪的胳膊,走到每人跟前,一脚踹一个,到了夏至那里,脚刚抬起,哼了一声又放了下来,然后又回到座位上。
  “说吧,这次刺杀是不是冲着我母后而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干的?”李弘语气平淡,但谁都能感受到那一字一句间的杀气跟冰冷。
  “是,爷。确实是冲着皇后而来,当天感到太乙城的,正好看见了您跟皇后,出行,便仓促之间,赶在了前面布置了杀局。”
  “朝堂之中有人?还是太乙城有眼线?还是那皇家大庄园有眼线?”李弘沉声问道。
  李弘如此猜测其实是对的,在武媚来太乙城时,这些人就得到了消息,不过是他们为了隐蔽,所以并没有经过长安城,也没有经过太乙城,而是从蓝田县那一边迂回过来的,每天赶路到了晚上,都不在城里住宿,而是选择在野外自行搭营。
  “回爷的话,具体情形还不清楚,只是白纯从侧面了解到了这一群人的动向,想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还需要把围困在后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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