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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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 跟他一样心跳加剧的, 还有站在旁边的蒋子谦,蒋大人。
  药庐的事件发生后,听了简大夫的解释, 蒋子谦知道了小荆芥的作用其实是造成一种“幻觉”,并非真的催~情, 也就是说自家殿下当时并没有对简大夫生出欲~念。
  但出于小心谨慎,蒋长史还是分别对煜亲王和简大夫都旁敲侧击了一番。
  那时候刘煜误以为晓年对自己生出恐惧和厌恶,是以不愿去打扰他、惹他害怕, 像过去一样长住校场不归,故而呈现在心腹眼里的,依然是那位冷峻漠然的摄政王。
  而简大夫那边则正为自己说错了话而懊恼,心里记挂着许久不见的病人,但开口闭口谈的都是刘煜的病情,连他自己都不觉心思,更何况是外人。
  两边都“平静”得很正常,蒋子谦不免猜测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虑了。
  ——自家殿下再也没主动提过简大夫的名字,而简大夫也完全就没把煜亲王前段时间的不同寻常看在眼里,两边似乎都对彼此没有意思……也许只是因为绿油油的小荆芥,闹了一次让人笑不出声来的笑话罢了。
  再加上宫里发生的事情,不仅跟煜亲王有关,跟他也有极大的关系,所以蒋智很快就顾不上殿下的 “疑似恋情”。
  直到殿下差点出了状况,他才赶紧去给简大夫“通风报信”,寻求帮助。
  简大夫来了,开了药方,还像在府中一样给煜亲王做了一次治疗……
  除了发现自家殿下一直目光灼灼盯着简大夫看,其它的事情都让这段时间身心俱疲的蒋子谦感到松了一口气。
  结果还没有放松一息时间,他那厌恶与人碰触、甚至连间接接触都极其不喜的殿下,竟然在众目睽睽(其实旁边只有他和郑荣)之下对简大夫“动手动脚”起来,这怎能让人安心!
  刘煜就着对方的手喝了药,倒没有得寸进尺还让简大夫给自己擦嘴,他自己拿起放在一旁木盘里的帕子,然后吩咐蒋智道:“准备接驾。”
  虽然刘煜并不想让刘炘看到晓年,但以其对御座上那位的了解,他非常清楚,对方虽然是因为别的缘由而来,但现在肯定已经知道晓年也在营里,势必会要求见这个待在王府的小大夫一面。
  若刘煜这边拒绝的态度过于强硬,恐会引起刘炘的猜疑,反而给晓年惹上麻烦。
  想到这里,刘煜试图安抚简晓年几句,但他甚少做这样的事,不太有经验,不仅脸上没什么温柔表情,语气也依旧严肃了些,反正在外人看来一点也没起到安慰的作用。
  只能说煜亲王真的努力了,但在哄人这条路上,还有得摸索和学习,任重而道远。
  好在简大夫自认为见识过大场面了,觉得传闻中身体不好但性格温和、勤政爱民的皇帝陛下并没有什么可怕。
  再加上刘煜从未在晓年面前提起过自己这位尊贵的异母兄弟,虽然晓年也曾偷偷腹诽过皇家“不留饭”的塑料兄弟情,但其实并不了解他们真实的关系。
  蒋子谦有心想提醒一下简大夫,却被刘煜一个眼神制止了。
  ——若晓年现在知道他们水火不容的事实,待会面对刘炘的时候难免会露出破绽……刘炘若是看出他们连这等隐秘的事情都跟简大夫说,哪里还猜不到晓年在他煜亲王心中的地位。
  很快意识到这点的蒋子谦连忙上前,跟着简大夫一起帮自家殿下整理了一番。
  皇帝的脚程很快,不过一会儿就来到了众人面前。
  刘煜作为先帝亲封的摄政王,对自己的皇帝兄长不用行叩拜之礼,但其他人可就没有这种特殊待遇了。
  简晓年低着头,听到皇帝用温和的声音道“阿煜免礼”,听上去就是个脾气特别好的人。
  陛下虽很快也让众人起身,但简晓年不敢抬头偷看——这位可是九五之尊,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这时候的他都没意识到,在自己的心里,刘煜这个同样有杀伐之权的上位者,早已经不是外人,而归成了“自己人”。
  听着陛下对刘煜嘘寒问暖,对比在空气中还留下一丝苦味的那碗药,简晓年觉得自己这个医者在对待病人“和颜悦色”这一点上,还有待加强。
  在冀州皇帝的口中,摄政王差点不小心坠马,是周围伺候的人不用心,是整理马具的人不用心,是马不用心(雾)……总而言之绝对不是煜亲王的错!
  简晓年觉得说出这番言论的陛下可以完美代表所有宠溺自家熊孩子的家长,实在没什么道理可言。
  但就在简晓年以为刘煜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自责表示并非他人过错、确实是他自己不小心的时候,前面传来刘煜冷漠的声音:
  “臣弟已令人将御马房的部分御者关押起来,打算直接交于刑部处理。”
  简晓年:“!!!”
  ——御马房的御者,那可是养马和管理马具的人啊……这场没能发生的意外竟然真的有猫腻!
  刚刚得知这个消息,冀州皇帝显然跟简晓年一样,对此事感到十分讶异,但和不能吭声的简大夫不同,他可以立刻追问:“发生什么事了?难道有人想害你?!”
  “是不是有人想害臣弟,一查便知,”相比于语带关切的陛下,煜亲王的态度就冷淡很多:“只是背后究竟是何人所为,恐怕难以考证。”
  “查,一定要查出来!”刘炘这时候终于显示出了帝王的霸气:“竟然敢在皇城里对亲王下手,真是胆大包天,若不查出来,岂不让人笑话?”
  他的目光微微从周围的人身上扫过,最后补了一句:“所查不出来幕后之人,太后也会为你担忧的。”
  他们都没有明说的是,秋狩在即,安全问题何等重要——这时候暗算亲王,之后难保不会危及陛下。
  ……
  大概是发现了房中还有“陌生面孔”,冀州皇帝没有继续跟煜亲王讨论审讯犯人的事情。
  刘炘看向站立在一旁的简晓年,恢复了温和的语气,问道:“阿煜,这就是简太医家的孩子吧?”
  虽然简晓年确实是简太医的孙子,但他如今已经在摄政王府为刘煜诊病,再被称作“孩子”而不是“大夫”,心中难免郁闷。
  但被帝王cue到,他也不可能一直躲在后面,遂走上前再次跟刘炘请安。
  煜亲王一点都没有要介绍自己身边这位小大夫的意思,刚刚在他面前跟皇兄提及受险的事情也不令其退避,好像完全是因为不在意简晓年罢了。
  跟五官硬朗冷峻的刘煜不同,他们这位冀州皇帝看上去温文尔雅,若非穿着象征皇室至尊至贵的黑色行袍,倒像是哪里来的白面书生,文质彬彬的。
  他说话的时候眼中带笑,极其亲善,哪怕刘煜态度冷淡,他也不甚在意,最后干脆自己问起简晓年话来。
  刘炘先是问他全名,接着问年岁,再之后又问起简太医的近况,皇帝说话不疾不徐,完全没有上位者的咄咄逼人。
  “简太医是小方脉的圣手,一直以来负责皇长子的脉案,朕对他甚为放心,可惜……”
  皇帝看了一眼沉默无言的煜亲王,没有说出可惜的是什么,转而道:“简家本就是医药世家,家学渊远,再加上有洪悬大师的方子,想来对煜亲王的病极有把握……朕听说他近来好转许多,这都是简家的功劳。”
  老板对员工表示赞赏的时候,如何一边表示谦虚一边不着痕迹地表现自己,这门学问对于一直醉心芳疗研究的简晓年来说,确实有点复杂,他暂时还没有领悟。
  面对冀州的这位“大老板”,他除了点头附和,或低头听询,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虽然看上去有点不善言辞,但简晓年面对圣上稳重从容的样子,已经是超乎他年纪所能具备的独特气质,还是很吸引人目光的。
  刘炘见状笑意更浓,扭头对煜亲王道:“仔细看看,这孩子长得确实出色,是个讨人喜欢的。”他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刘煜,眼含期待,似乎想听到弟弟附和自己的说法。
  可惜煜亲王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他只“赏脸”看了简大夫一眼,就不再关注任何人。
  刘煜在刘炘面前向来是有事说事,说完事就一副随时准备告退的模样,此刻他们不在宫中,他是屋子的“主人”,自然没有离开的道理。
  不在意刘煜一如既往的冷淡,陛下又跟简晓年和蒋智他们嘱咐了几句,就准备到校场巡视一番。
  临行前,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停住脚步回头道:“虽然简太医如今专门负责煜亲王的脉案,但他毕竟年岁已高,今岁秋狩就不要随行了……”
  冀州皇帝温柔地看向简晓年:“就让晓年跟着去,有熟悉的大夫跟着煜亲王,朕和太后才能放心。”
  ……
  自己得了陛下口谕,要跟刘煜一起去京郊围场,能够“公费出游”的简晓年并不感到十分高兴。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祖父不用奔波,免得老人家去这种地方不方便。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冀州皇族这对兄弟给他的感觉怪怪的。
  虽然简晓年没有亲兄弟,但在华国福利院的时候有很多互相照顾的小伙伴,再加上重生于九州大陆之后又有简晓令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弟,兄弟伙之间的相处模式,简晓年亲身经历过不少,所以算有体会。
  皇帝对煜亲王这个弟弟倒是温柔体贴、关怀备至,但刘煜至始至终不怎么回应他。
  从早前的状况来看,这似乎还是一种常态,所以当下本人没有感到尴尬。
  简晓年早把对皇帝偏袒自家熊孩子的腹诽抛到脑后,等自己碰到这种情况了,他第一反应并不是觉得刘煜不识好歹,而是果断猜测是不是皇帝对刘煜做过什么,才惹得煜亲王对其如此冷淡的。
  即便真是这样,那冀州皇帝是出于愧疚还是其它什么原因才对煜亲王如此宽容礼让,外人还是不得而知。
  不过简晓年转念想想,所谓天家无父子,更何况他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彼此防备甚至仇视,似乎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
  再想想先帝选了其中一个弟弟做为自己的继任者,却同时封了另一个弟弟当摄政王,这不是引着人家兄弟相互忌惮吗?
  对于皇家的事情,简晓年不感兴趣,也不敢感兴趣,但现在冀州皇帝明显已经注意到自己,他心底颇有些不安。
  虽然想治好刘煜的时候,已经为自己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但真正面对的时候,难免会生出思虑。
  从冀州皇帝离开到入睡前,简晓年一直在煜亲王身边,回自己房间的时候,刘煜跟他说,不要怕。
  男人的声音不大,但他坚定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原本以为心里装着事情,而且还在陌生的环境里,就算自己是医生也不一定睡得安稳,但是想到刘煜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他就真的不怕了似的。
  ……
  就这样一觉睡到大天亮,得知煜亲王昨夜终于睡了两个时辰,稍微松了口气的简大夫还没等蒋长史提醒就乘坐王府的马车回府里去了。
  走到晚枫园的月门那里,晓年原本以为两个小家伙会开心地迎接自己,结果没想到只抱住一只撒腿跑过来、可怜兮兮的乖乖,连崽崽面都没有看到。
  简晓年还以为它们是为自己一夜未归伤心了,连摸带哄,结果问了拂冬才知,原来是两个小家伙跟彼此闹别扭了。
  这事还要从他离开王府说起。
  哥哥简晓年不在家,小虎崽就像往常一样,一起排排坐,玩着新玩偶,起初各玩各的,气氛还挺融洽。
  谁知道小家伙太喜欢小兔子了,下午拖着它们到处跑,跑来跑去的时候,乖乖的那只小兔子就不小心掉进夏日暴雨后积水的泥水洼里,湿了个彻底。
  乖乖蹲在泥坑旁边,看着沾了泥水的小兔子脏兮兮的,觉得它的样子惨不忍睹,伤心了老半天。
  拂冬好言相劝,要拿去帮它洗。
  实在洗不干净,就帮它再缝一只。
  乖乖估计也怕哥哥回来看到小兔子脏了,所以这次没有拒绝拂冬的好意。
  没有了兔子玩偶,乖乖只能先玩一玩小老虎的玩偶当替代品,但它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了——毕竟平时经常玩自己和玩崽崽(雾),于是小家伙瞪着圆圆的眼睛开始盯崽崽的小兔子。
  对自己的兄弟伙崽崽没有太护食,没有犹豫就跟乖乖分享了自己的宝贝玩偶,两个小家伙很是度过了一段和谐美好的时光,但就在这时,变故横生。
  它们一虎抱着小兔子的一只耳朵啃,结果太有默契同时往反方向打了个滚,只听见嘶啦一声……小兔子就这样变成没有耳朵的小兔子了。
  经过最初的懵圈,等意识到自己的这只小兔子坏了,崽崽彻底崩溃了。
  若是有简晓年在旁边,说不定还有机会控制局面,但偏偏能够当和事佬的哥哥不在府里,悲痛欲绝的崽崽和原本就因为愧疚而心虚的乖乖闹掰了,躲在床榻的角落不出来。
  而那只玩偶也被它拖到身边,抱着悲悲切切,缅怀过去美好的时刻。
  等简晓年回来的时候,乖乖已经委屈到不行,窝在他怀里,抱着他的手小声呜呜,可怜得让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不知道的,还以为彻底失去小兔子的是它呢。
  通过拂冬半目睹、半猜测的描述,简晓年大概知道了前因后果,也看到了湿漉漉的那只小兔子,他轻轻拍拍乖乖的小屁屁,安慰它道:“乖乖不是故意的,崽崽不会不理你的。”
  明明是最亲密的兄弟,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就不理睬对方呢?
  哥哥回来总算有点主心骨的小虎崽见事情有转圜的余地,终于勉强打起精神,它用小爪爪扒在简晓年肩头,跟他一起去哄自己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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