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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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理解那些死去的人在面对死亡时为何如此害怕,更不明白自己为何活着。
  死,不过是一种形态罢了。
  他将天道打成重伤,而后静静的闭上双眼。
  睚眦神兽自此成为了传说。
  数万年后。
  冰雪飞扬的世界里,一个浑身脏污的男孩抱头躺在雪地中,忍受着一次又一次的踢打。
  “去死吧你!瞧瞧你这废柴的模样,生下来就是来讨打的吧……哈哈……”
  一个疯狂踢打着他的男孩停住脚下的动作,不怀好意的笑了两声。
  一阵淡黄色的温热液体浇在他头上,甚至顺着嘴角流入沾满血迹的口中。
  男孩将自己抱的更紧,怨毒的看着那一张张得意的笑脸。
  “走!”
  一场漫长的□□随着这句话结束。
  被踢打的男孩艰难的站起身,却又一个踉跄摔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点点红梅晕染着洁白无暇的雪地,大雪又开始纷纷扬扬的漂落,他垂着头,握紧了一把冰凉刺骨的雪。
  三日后,牛蛙村五个孩子离奇死亡,让众人看向他的神色中,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惧。
  他坚定的看着遥远的天边,在那里,有一个叫做无月门的地方可以让他变强,可这也不过是他的一个踏板罢了,他要踩着这样的无数个踏板,一步步走上世界的顶端!
  然后让那些愚蠢的人们伏跪在他脚下!
  然而现实给了他什么呢?
  他拼尽全力竟还不如他身上那天道的恩赐。
  最后,他奄奄一息的躺在龙傲天替他专门建造,只为用来折磨他的牢狱中,看着他美人在怀,春风得意,然后在浓郁到几乎如墨般粘稠黑暗的怨恨中闭上了双眼。
  果然,上天是公平的。
  他又重新回到了进入无月门之前,那时的他不过一个外门弟子。
  恨啊!这样强烈到他几乎无法抑制的仇恨几乎让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要将前世那些陷害过他的,和那些站在龙傲天身边的人一个个杀死,让他们对他露出恐惧的神色。
  那该会是种多么美好的享受。
  直到......
  他遇到了她。
  他抱着正巧将她与龙傲天同时杀了的心态接近她,却一点点发现了她与前世截然不同的一面,他甚至偶尔怀疑,她和前世的颜鸢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隐藏在冷傲外壳下的她,竟然意外的单纯可爱,有时竟让他忍不住想要逗逗她,再逗逗她,想要看她露出那种明明气急败坏,却依旧想要维持冷漠外壳的模样。
  很快他就从相处中分析出,她与前世的颜鸢确实是两个人,虽然不知她当初为何执意收他为收徒,更不知她为何会提前知晓一些她本不该知晓的问题。
  可这有有什么呢?
  他不会揭发她,揭发她对他没有一点好处,甚至他能够优先得到许多资源的机会都会失去。
  可渐渐的,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她竟一点点的打动了他,让他为她着迷,着迷到不可自控的地步。
  满天银河下,整个江面都倒映着满天繁星与街边的繁华,一切声音似乎都渐渐离他远去了,他的眼里,心中,只剩下那双笑的如同两轮弯月的眼,那双水光粼粼的眼中只倒映着他的模样,仿佛她的眼里心中也只有他一人。
  这种感觉让天地失色,他眼中唯一的一抹艳色只有她红扑扑的双颊。
  然而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
  他从未如此痛恨过自己的弱小。
  他看着她漂浮在空中,眼里还含着温柔的笑意,就这样,一点点消失在了他面前。
  在她完全消失的刹那,他的世界,天崩地裂。
  他坐在那片花田的庄园中,静静的等待。
  抱着那渺茫到他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希望,默默的想,她会回来的,她说过她爱他,她说过她不会离开他的。
  一年过去了,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
  他像一尊雕塑般静坐着,看着院子里的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终究,她还是没有回来。
  庄园外的花田早被他烧为一片枯地,可这个藏着他们许多小幸福的庄园他却一直舍不得烧。
  心中的思念已经浓烈到他无法忍受。
  无法忘记她啊!他必须做些什么好好发泄一下。
  比如,替她报仇?想必她也会很开心的吧。
  他看着颜祈眼中对无月门同样不加掩饰的仇恨,满意的笑了。
  二十年疯狂的训练,让她甚至有资格成为他手下的一名大将。
  在颜鸢消失的片刻,他突然头痛欲裂,竟想起了一些被尘封已久的记忆。
  他......在数万年前曾是上古魔神。
  所以火凤凰额头的内丹碎块属于他,镇魔塔里的内丹碎块也属于他。
  这些令他疑惑许久的谜团都已解开,可他却不甚在意。
  可他却总觉得这记忆并不完整,似乎......还忘了什么,是一个人?还是一件事?
  这些并不重要,如果能够换回她,他可以不要记忆,不要这一身修为,带着她归隐山林也是幸福的。
  可如今......
  他只想报仇,报仇!
  颜祈潜伏在无月门内的时候替他偷会了最后那半块内丹,和当初大长老下在假内丹中那些□□的解药。
  二十年了,他内丹上的裂纹在缓缓消失着,他能感受到那些曾经属于上古魔神的力量正在一点点回到他体内。
  他杀入了无月门,如今已经无人能奈何他了不是吗?他放出了自己曾经的部下,看着他们在无月门中杀戮,看着大长老痛哭流涕悔不当初的跪倒在他面前,绝望的哀求着他,他的心中只有一片麻木与冷漠。
  唯一在改变的,只有对她的思念,这思念如同滚雪球般,越来越大,已经浓烈到他无法承受的地步。
  就在他发疯的前一刻,无月门的镇山老祖出山了,他拒绝了属下助战的请求,只身上阵。
  疼痛与疲惫可以暂时减缓他对她的思念,那无处不在到令人发疯的思念。
  血色在他眼前蔓延,不知战斗了多久的他在尸山血海中缓缓站起身来。
  无月门的最后一个镇山长老倒在他面前,天空中黑云翻涌,肃杀的风一阵阵扫荡着战场。
  胤睚面无表情的站着,突然觉得内心空虚的厉害。
  鸢儿,你看我都为你报仇了,你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
  都说一醉解千愁,他这一醉,就是醉了四百年,
  他寻找着一个又一个他们曾一起走过的地方,寻找着点滴的回忆,回忆着她在这个地方曾与他说过的话,回忆着她当时的每一个表情,每每回忆起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细节,都能让他如获至宝。
  可是渐渐的,随着时间的不断流逝,这种所剩无几的甜蜜也变得如同淬了毒般,每回忆起一点,都能让他痛不欲生。
  他甚至会开始思考,思考自己当初为何心软,直接杀连她不是更好?如此便不会如此痛苦,想死却不能死的活着。
  他如何能杀了自己啊!轻而易举的结束了这条用她的命换来的命吗?
  五百年后的又一天雨浓节,他坐在他们曾经居住的客栈中对月独饮,靠着那些被时间洗刷的愈发鲜明的记忆勉强度日。
  她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他突然想起那个关于雨浓节的传说。
  不,这不是传说,这是真的,在这一天夜里同时许愿的男女能够相见,穿越时空。
  然后,他果真见到了她,虽然不过短短一瞬,却足够让他发狂。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可如果她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他呢?
  他是如此的思念她啊,思念到骨头都疼了。
  他疯狂的查阅着古籍,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
  他找到了。
  以自己为祭品。
  他毫不犹豫的一刀刀切割着自己的血肉,看着血顺着床沿一滴滴滴落到地上,渐渐化为一个血泊,他竟感受到了一种自虐的舒畅。
  繁复的阵法中堆积着他的血肉,这是一种洪荒邪术,以自身为媒介召唤心爱之人。
  他愉悦的切割着自己,甚至哼起了她离去前给他唱的歌。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马上......
  他近乎癫狂的想着,在刀锋碰到脸颊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脸似乎不行呢。
  她说过喜欢他的脸。
  如果把脸毁了鸢儿会很生气的吧?
  他也不想她一回来就看见毁了容的自己。
  只要一想到她害怕活着厌恶的神情,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除了一张脸还是完好的之外,浑身浴血的胤睚披上了一件外袍,这才招呼颜祈进入房间替他护法。
  他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呢,她说过不许别的女人碰他的,多看两眼也不行。
  他快乐的回想着她的小任性,这个傻瓜,他既然说了他是她的,那他就一定是完完整整的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怎么会被别的女人骗走呢?
  颜祈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浑身上下,除了脸外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却偏偏露出孩子般单纯幸福的笑意的胤睚,捂着嘴后退了两步。
  他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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