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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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言道天黑莫入林,而即便是烈日当头,也不能随便进入树林。
  随着不断地深入树林,行壹能感到杂乱的阴气出现了,这些阴气来自不同的动物,有些可以分辨出是山鸡飞鸟,有的很薄弱就快要渐渐散去了。而两人在走了三个小时候,能听到远方传来了‘哐——哐——哐——’的火车途径铁轨声响。
  “我们已经偏离了传说里的位置。”爱德华拿出了手机定位,这里与小镇传闻里兔子尸体悬挂处完全是东西两个方向。
  行壹指向西侧铁轨声发出的方向,“传说总有失真的地方,逻辑也有些不通,但也未必是全都是假的。故事里面凶手是被火车撞死的,树林的那一头确实有火车铁轨。”
  爱德华摇摇头,那就差太远了,“虽然能听到铁轨声,但那里已经超出费尔法克斯郡。你该不是想一路走过去吧?那么估计没出树林天就要黑了。”
  “前面有不一样的阴气,具体说就是带着怨恨。”
  行壹看到了前方远处的树林被罩在一层淡淡的黑雾下,那里应该有些什么,也许是与兔子们的怨恨有关。
  这时,行壹的手机响了,亚伯打来了电话。
  “我找到了那个最初说故事的人。莫西说兔衣男桥的那个版本是他加工编造的,但不是毫无根据,起源是因为他小时候的一段经历。莫西的祖父家火车铁轨旁边,莫西小学的某一年暑假来祖父家玩,有一天午睡要醒没醒之时,他感觉有一只小动物跳近了窗户。
  然后,莫西感到了这只毛绒绒的小动物在蹭他的脸。因为他很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未免吓跑对方就装睡就没有睁眼。这样的情况接连发生了好几次,直到暑假快要结束前,莫西要离开祖父家了,他决定看清到底是什么小动物,他猜测应该是一只可爱怕生的野猫,只在人睡着时才敢靠近人。”
  亚伯说到这里卖了个关子,“行,你猜莫西看到了什么。”
  行壹沉默了片刻淡定地开口,“我猜那是一颗人头,毛绒绒的是人的头发。”
  第38章
  “恭喜你,猜对了。”亚伯还特意说明了,“那只人头留的是短发。”
  爱德华听着两人的对话,他在夕阳将落的树林里有些头皮发麻,却还是嘴欠地问行壹,“你为什么会猜是人头?”
  “因为莫西的祖父家是在火车铁轨边上。”行壹给出了一个关键的地点提示,“你应该知道每年死在铁轨上的人有多少。”
  有道是学无止境,这一点同样适用于处理各种灵异事件,不是说来自古代就一定道法高深了,而最重要的是与时俱进。
  行壹发现随着近代工业革命的兴起,更添了一些新的风水禁忌,比如说最好不要住在铁轨边上。因为一旦有火车呼啸而过撞死碾死个把人或者小动物,那些尸体往往会被弄得到处都是。
  最惨的取证是尸体卡在了火车轮子间隔里,它被带着碾过了一长条轨道,而这一过程很难说途径的动物会否吃了尸体的一部分,有时就遗失了最关键部位的证据。
  爱德华脑补了那个场面,他当然听过这样的案子,并不一定是谋杀案,很可能是穿过铁轨的流浪汉操作不当被碾死了。
  在美国有一个特别的族群——扒火车的流浪汉。
  有句话叫做在美国就没有好的火车,除了一些特别的旅游观光特列外,美国的火车都已经历史悠长,也就说它们大多都很破旧了。
  公共基础建筑陈旧是美国的一大特色,汽车出行普及之后,火车铁路出行不是人们的首选,而铁轨系统更多被用作货运。
  这些流浪汉就会扒到货运火车的车厢里,随着火车从南到北四处流浪。
  可想而知,火车铁轨沿线大部分路段的住宅区都不够安全,因为那是流浪汉的必经之地。
  然而,正是因为多为货运外加火车设施也老旧,万一火车在铁轨上撞到活人,列车司机毫无察觉的可能性就很高,只会以为是哪一段又年久失修出了一些小颠簸。这也就造成了尸体被拖拽一路的现象。
  行壹认为铁轨边的风水不好,正来自于这些被火车误杀的人或者动物,它们死后的阴魂会在铁轨边停留徘徊。更有甚至,因为火车撞到的尸体被撞得碎裂,很难说散落的尸块会不小心粘连到什么东西上面。
  “住在铁轨之侧就有这样的风险,遇到的不一定是动物的阴魂,也会遇到人类的阴魂,往往这些人都是死状惨烈,缺胳膊断腿是常有的事情。”
  行壹将都市传说里兔衣男的死因与铁轨相联系了,也就推测出莫西曾经遭遇了什么,就问电话那头的亚伯,“后来那个人头的尸主查到了吗?”
  亚伯很遗憾地表示并没有,“莫西在九十年代初爆出了这一则都市传说,当时他刚大学毕业刚去报社工作,而他是在在七十年代与那个人头有了亲密接触。当年在发现了是人头后,小莫西吓得挥动了双手,谁想一不小心抓下了一缕头发,他大声尖叫引来了祖父,俩祖孙两人眼睁睁地看着人头飞了出去。
  当年的科学技术还不像现在那么发达,谈不上完善的道路监控,没有第三任能够佐证会飞的人头一事。报警之后,警方也不可能根据小莫西手里的头发去做dna比对,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件迷案。后来,莫西祖父就搬家了,莫西被送去了教会学校读书,他们都没有再遇到古怪的事情。
  时隔近二十年,莫西再回到弗吉尼亚州的那一处铁轨边,他就结合了当地一直在流传的兔衣桥男编造出了那个故事。当年被莫西拔下的那一撮头发,他并没有全都交给警方,他将剩下的那些给了我,还有一张画像画的是人头的长相,他说这几十年利用工作之便一直在寻找图上的死者,但始终没有收获。”
  亚伯交代了这些线索就挂了电话,两拨人约好在那一段铁轨边上见,再是将那张画稿发到了行壹的手机上。
  爱德华看着画稿摇了摇头,这等抽象派的画技能找到对应的死者很有难度。“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莫西看到人头时年纪太小,你认为能以他的话为准吗?”
  “那就需要你去帮忙问一问当年是否真有人报案了。”
  行壹总不能去找莫西的祖父,如今莫西都要五六十岁了,他的祖父很早就去见上帝了。“顺带再打听一下,这里是否出现过连环杀人案。我们的目光不妨放地长远一些,人头说不定是顺着铁轨的一路被夹在了车盘里而来,也就是说……”
  “就是说这一条铁轨的沿线都有可能!”爱德华翻了一个白眼,“知道为什么我不申请加入fbi吗?就是因为跨州跑很麻烦。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遇到的案子精彩程度远超fbi了。”
  “谢谢夸奖,而这正是你的荣幸。”行壹笑着接受了爱德华的褒奖,她不在意那到底是否是夸赞之意,“现在时间紧急,所以从多方面下手,一方面去查人头的线索,另外还要准备铁锹等工具,等到明天我想去将那处有阴气聚集挖挖看,也许就有收获了。”
  爱德华想了想只多问了一句,“你们希望找到那个杀人犯的尸体,那么他碎成的渣的话,是不是取走一部分就行了?”
  “你想听实话?”行壹看着爱德华有些担忧的神色,那种担忧是怕必须去寻找可能从几十年前起就分散在长长的铁轨沿线的零碎尸骨,“我也不知道羽蛇的能力到底如何,它是吃了一截小指就够了,还是必须找到那个尸体的头才行。我们能做的是找到越多越好。”
  **
  翌日上午,爱德华先将行壹送到了靠近铁轨边的树林那一侧,他就去当地的警局想办法调查很多年前的悬案。
  行壹就拖着一把铁锹走向了阴气聚集之地。这片区域并不在树林深处,目测距离铁轨不超过三百米的距离。入林后在泥地上不见任何人类的脚印痕迹,也是留有一些小型动物的爪印,比如说野猫、野狗、还有兔子的爪印。
  这一路树林没有繁茂到难以抬头看清阳光的照射。
  然而,当行壹来到了阴气最盛的地方,看着眼前的树木排列却是微微蹙眉了。如果她的记忆与感知没有出错,那些这一圈的树木生长方位有些奇怪,它们似乎是构成了某种图阵。
  随着行壹不断研究塔恩留下的人皮书,她对于另外的法术体系有了更多的认识,尽管有些认识还不能用具体的词句概括出来,但却有了一种精准的直觉,比如说面前的这些树木肯定不是自然生长。
  如此一来,行壹没有冒然先开挖,而是绕着这圈树林走了起来,希望能够将得到一个大致的图形。等她绕完一圈,亚伯也到了铁轨边,寻着阴气进入了树林。
  “确实古怪。这片树林历史久远,不能说是比美国建国的时间要久,但你看这些树木的粗壮程度,一两百年是肯定有了。”
  亚伯又看了行壹画的草图,他无法确定树木阵的具体用途,单纯的树木阵并不能制造出什么,更需要其他的触发物才行。“现在,还挖吗?”
  “当然要挖。不论这些树木阵本来做什么用,让阴气继续残留并不是好事情。”
  行壹有些在意的是树木成林的时间,美国没有太悠久的历史,一两百前正是十九世纪南北战争时期。
  换句话说,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其上的很多人都是从欧洲来的,这让行壹忽然想起了曾经接触过的两个案子。
  菲利克斯的废宅不知被谁封了洗手间的窗户,而爱德华始终没能联系上菲利克斯在欧洲的远亲。艾伦希望夺得的人皮书是旧书店店主在欧洲偶然得到的旧物,但是因为书店店主的去世谁也不知道此书究竟是从何处买来的。
  “悠久的历史,也就意味着藏着太多不为人知的秘密。”行壹说着对泥地挥动了第一锹。
  亚伯在一旁撒着圣水净化阴气,“有秘密不可怕,偏偏我们做了掘墓人。”
  两人没说几句就听到了‘咚’的一下轻响,这下面还真有东西。
  行壹放下了铁锹拿出了自制的桃木大勺子,她没有用手挖土的嗜好,桃木勺子刚好还能辟邪。随着一勺勺土被清空,下面出现了一幕诡异的场景——
  坑中是六只兔子的尸骨与一颗腐烂的人头,即便只剩下白骨皑皑,还能看出是兔子们正奋力用牙齿咬住了人头不让它再逃脱。
  第39章
  在土坑之中,不论是兔子还是人头都只剩下了白骨。
  至今能够清晰地看到六只兔子最长的十二颗门牙深深嵌入了头盖骨里,可想而知当时这些兔子的咬合力之大。
  “它们的骨头已经开始冒红光了,如果继续在此地存放下去,也许真要上演兔衣男桥的续集。”
  亚伯看着坑里的兔子骨头。一般的阴灵多为灰色,在那种状态下它们并不会主动攻击活人,可是一旦向黑色或红色转变,就有了变异的趋向。“看来准备一只银盒子是派上用处了。”
  亚伯带来的银盒子和一般的骨灰盒差不多大,它上面雕刻着很多杂乱的圈圈圆圆图像,想来是镇压阴邪之气而用。
  行壹戴上手套就将一张以朱砂绘制的符纸贴到了坑中的头盖骨上,准备取出这一只人头。
  然而,当符纸与人头接触的刹那,人头的阴气是被封住了,却有六道凄厉的叫声从坑中响起。那些本该死透的兔子骸骨竟是又开始嘎吱作响了,尸变的原因想来也极为简单,兔子们不允许任何人与它们抢夺这只人头。
  兔子的尸骨在眨眼间骤然变红,红光冲向行壹与亚伯的位置。
  与此同时,四周的树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顷刻间就平地生风,地面也有有了隐隐的震动。再一看,那些树木的根茎开始扭动了起来,而树木的枝干也一改原本静默的姿势,朝着两人所在发动了攻击。
  最先攻来的是那些树叶化作了一把把薄刀,树叶的边缘锋利到直接刮破了两人的衣服。
  多亏行壹与亚伯的反应速度足够快,一下跃起没有被暴起的树根缠住脚腕,而是反手就抄起能铁锹将树叶打落在了地上。不然他们被割破的绝不只衣服,而是会被直接刺破了颈部血管。
  树林的变异皆因兔子骸骨冒出的红光而起,两人不会试图与一股邪光将道理,它们才不管为何原因要取走人头,凡是动土的人就都被视作了妨碍它们的敌人。
  既然讲不来道理,只能采取完全灭杀的方式。
  行壹与亚伯一人对付起了三只兔子尸骨,两人分心避过树枝的攻击同时,急速地念起咒文用银器锁住地坑里的兔骨。
  修士不好做,身手一流是必备条件。
  只见行壹一甩手掷出了三片银叶子,叶子边缘都极为锋利一下扎入兔子的骨缝之间,而它与红光一接触就有开始泛黑。在咒文之中黑色减弱了又加深,反复之后,终是让兔骨上的红光全都消失了。
  随着红光的褪去,兔骨仿佛失去了最后的一股支撑力,下一刻就化作了粉末散在了风里。
  另一头,亚伯极为熟练地取出了腰间的枪,朝着兔骨连开了三枪,三枚雕刻着花纹的银子弹嵌入了兔骨。红光随着经文声渐渐淡了下来,直至消失不见,那些骨头也都化作了烟尘。
  且说这一系列的变故前后不超过三分钟,但这片树林仿佛经历了一场小地震。
  两人躲避树枝的攻击极有技巧,错身之间让那些树枝相互扭打在了一起,进而让那些树干在顷刻间相互缠绕了起来,树枝再想要用力挣脱其它的枝干,撕扯之间反而都倒在了地上。
  红光完全散去之后,这些作妖的枝干忽然失去了生机,根茎处瞬时枯萎,有的甚至在一瞬间就变作了水分全失的枯木。
  当一切尘埃落定,仅余一只贴着符纸的人头还静静地躺在深坑里。
  行壹没有在意被划了好几道口子的衣服,她捡回了那些银叶子再看着亚伯的银子弹,“这种枪的改造很不错,它还接受定制吗?”
  “只要你不介意工期较长就行。”亚伯也捡回了银子弹,这不是一次性的消耗品,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子弹比枪更难制作。“枪管的定制工序与子弹的咒符刻制有关。等这件事结束后,你可以一起去塞勒姆看看,那里有不少有趣的东西。”
  “是马萨诸塞州的塞勒姆?那个历史上烧死过很多女巫的地方?”
  行壹见到亚伯肯定地点头,她也对此有些好奇了。因为翻阅美国历史,十七世纪末有着非常出名的女巫审判案,在波士顿以东的塞勒姆小镇曾一度掀起了火烧女巫的行动。保守估计仅仅在几个月里就有两百多人被抓,其中二十多人被处死,如果不是这种狂热的杀巫之风消退得快,那么还不知要死多少人。
  亚伯将人头装到了盒子里,用银链条将其捆扎锁好,顺带提了一句现在的塞勒姆镇。
  “现在的塞勒姆镇完全不一样了,它以女巫文化为卖点成了特别的旅游名胜,每年也能因此赚到不少钱,这种截然不同的对比也许正说明了人类的可笑之处。为了忘却的记忆,美国的通灵人士就在塞勒姆弄了一个地下集市,在那里能够买到一些灵媒专用的东西。这些消息一般都是口耳相传只告诉真的通灵人士。”
  行壹点了点头,难免想到了千里之外的祖国,也不知华国的术士圈子变作了什么模样。“神父,除了美国之外,你还去过其他的通灵者聚集地吗?”
  “我还去过一些分散在欧洲各国的集市,但是并没有去过亚洲。”
  亚伯直言了他的语言能力并不高,“我在语言上的天赋并不高,虽然很多人认为语言是靠勤奋就够了,但我们都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足够勤奋能达到的程度只能满足一般人的需求,而不同语言其实承载着不同的思维方式,精通它是需要感觉的,才能触摸到藏在其中最本源的存在。”
  两人没有就此再深谈,眼下是先要把这个人头的问题查清楚,它是不是莫西小时候见过的那颗头,尸体的其余部分又去了哪里?而兔子们竭力啃食这颗头,两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何种深仇大恨?
  这些问题看似复杂,但并非没有任何头绪。
  亚伯从莫西手里得到了一缕头发,因为年代过久它无法用来做dna检测,但却能以测定阴气同源的方式,来验证所挖人头与这撮头发的关系。
  行壹回到旅馆也没有闲着,取出了人头开始着手复原出它本来的面目。所谓画虎画皮难画骨,摸骨之术也是术士的必修课之一,根据人骨的构造就能推测出其本来的相貌。
  她一边摸骨就想到了之前浏览的亚洲四大神术,那些削骨整容的人为风水术士带来新的挑战,当骨头的模样都变了,那要如何准确地判断出那些人的命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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