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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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秋嬗顿时对他心生钦佩,但佩服归佩服,一想到那何氏竟用手去抓……便觉腹中搅动,一阵恶心……
  谢芝细心察觉到她的异样,勾唇一笑,是解决掉心中一桩大事那般松快的笑意,眸中朗若星辰,比之叶秋嬗以往所见还要更动人心魄。
  “此事得了线索多亏了叶公子,看来当初费尽心机请你出山真是极为正确。此处脏乱,你先回枢密省休息罢。”
  听到他的夸赞,叶秋嬗平生第一次体会这种为人所需的满足感,张了张嘴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莫名欢喜。
  这时,忽觉脸上一空,所覆面具被谢芝掀开去,抬头便见其芝兰玉貌,刹那间也晃了神……
  “这面具虽是上好的材质,但戴久了难免伤肤,现下刘氏不省人事,你便将它取了吧。”
  他体贴道,但见叶秋嬗一张玉颜被面具闷得两颊酡红,一双眸子望过来水光潋滟,用美得不可方物方才能形容。
  谢芝一怔,只看了一眼便移开去,心道:这面具不好,还是得做个透气的。
  ……
  蛊虫的确被刘氏藏于牢房茅厕底下,随后几日叶秋嬗便一直留守叶府,直至第五日才有信鸽来传消息,信中谢芝说到已将余亮捉拿归案,且将其严刑逼供查处了其余赃款,却是整整叁拾万两白银外加三箱奇珍异宝,这便相当于整整四五年的大漠灾饷。
  如此丧尽良知的贪官被下令即日斩首,当日刑场之上,京城百姓围了个里外三层,见其人头落地简直大快人心,皆鼓足称道一句:罪有应得。
  余亮此事便就此解决,叶秋嬗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用武之地,平日里没事便期盼有飞鸽来传书给她下达任务,但偏偏就不如她愿,如此等了好几日也没有动静,她心有遗憾,好在偶尔有三两闺中好友来邀她一同游玩,如此也将谢芝和那枢密省抛之脑后了。
  或许经历多了大风大浪,她没过几天安生日子,便又有不好的事儿找上门来。
  这日,叶秋嬗与赵家表姐妹去了一趟忘忧谷,回来时便见冯妈妈面如土色地坐在阶梯之上,茉香一边帮她抹泪一边跟她说着什么。
  “这是……怎么了?”叶秋嬗惊疑,上前询问。
  冯妈妈一见她回来,猝然起身,神色如丧考妣,霎时老泪纵横,止也止不住……
  “姑娘……奴婢要向您告假……”她说着便痛哭流涕地朝叶秋嬗跪下去。
  叶秋嬗不明所以忙搀扶起她询问:“冯妈妈为何告假?你先别哭,若是情有可原,我当然会允了你。”
  冯妈妈抽噎着,才断断续续道:“是因奴婢家的小儿子……小宝儿被拐子给拐走了!孩儿他爹在京城找了两日都找不着人,实在无法才来寻奴婢。奴婢斗胆向姑娘告假一回,与我那丈夫去寻儿子,若是三五日寻到了,奴婢便立马回府伺候您!若是三五日内没找回小宝儿,姑娘您便另寻婆子吧,是奴婢对不住您了!”冯妈妈说着便以头抢地,磕得泥地砰砰直响。
  叶秋嬗惊愕不已,她竟想不到皇城脚下也有拐骗孩童的歹人,且还就发生在自己身边……
  她忙将冯妈妈扶起,镇定安慰:“冯妈妈,你说得这是什么话,你本没有跟叶家签卖身契,来去随你自愿。且你家小宝儿也相当于我叶府的忠仆家眷,你的事便是叶府的事。你们家两个人无亲无故如何满靳朝寻孩子?你镇定些,等明日一早,带上我院子里几个家丁一道去!”
  她掷地有声,冯妈妈听后更是涕泪纵横,只不过这次乃感动所致。
  第32章 童尸案(一)
  翌日, 叶秋嬗特去何氏那处求得了应允,冯妈妈便带着落亭苑几个仆人风风火火地出府去。
  叶秋嬗闺阁小姐自不便与他们一道, 整个院子只留她和茉香两人,十分焦灼。
  “奴婢是见过小宝儿的, 虎头虎脑,五官模样像极了冯妈妈……竟没想到会被拐子拐去,冯妈妈昨晚哭了一宿……若是小宝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
  茉香忧心忡忡, 叶秋嬗连忙将其打住, “好了,莫要说那些丧气话,这皇城脚下不比别处,若真有可疑之人也出不了城门, 只要拐子还留在城内, 便是挖地三尺也能给他找出来。”
  她也是瞧见过小宝儿的,那时正逢出门,一个圆滚滚的小孩子跑过来糯糯地唤冯妈妈娘亲, 还不用冯妈妈教他便朝她甜甜一笑,唤她姐姐。一张小嘴倒是学了他娘的能说会道。
  一想到这般冰雪可爱的孩子被拐子拐走了, 怎能不为其担忧。
  如此焦灼地等了半日,午时过后,有一奴仆只身回府向她报信。
  原来他们今日去报官,才知道京城里已经有好多户都丢了孩子了,只不过这些人都不是权贵,官府也只是派捕快在各个偏僻之处搜罗了一日, 而后没有线索便将这事放到一边去了……
  今日冯妈妈又去报案,那官府瞧着是叶府的人,总算有了动作,却只是贴出一张悬赏告示,便将他们打发了去。
  冯妈妈气极,只得带着众人继续搜寻,又怕叶秋嬗担心,遂才遣了一人回来报信。
  叶秋嬗听及已有好多户都丢了孩子,且官府还不管不问,一股愤慨涌上心头。原先还以为天子脚下,为非作歹的人应少些,现下才知权贵之下的百姓也并不安稳。
  将那仆人打发出去,又思忖片刻,才吩咐茉香替她磨墨,执笔写起信来。
  这信自然是传给谢芝的,几句话简述了此事,虽不知枢密省管不管辖,但过问过问也是好的。
  将鸽子放飞,叶秋嬗坐在窗边焦急等待,不知怎的这次回信竟如此漫长,直至申时一刻,才见那鸽子扑腾着羽翅飞回来。
  叶秋嬗忙将信拆开,这次却并非谢芝的字迹,信上回道谢芝如今身在宫中,一时半刻还回不了省司。如今负责这案子的是另一位大人名唤邢泰,若想探听消息可到枢密省寻他。
  叶秋嬗看完便将信揉皱放于油灯上烧毁,谢芝不在,她有些犹豫不决。抬头看天色,时辰也不早了,若是再不去便又要过一日,越是推迟,小宝儿便越是凶险。
  时不待人,叶秋嬗决定好,便将茉香打发出去,自己则偷偷将那套男装换上,外裹一件绒缎长披风,戴上帷帽出门去。
  好在罗管家未守大门,只有两个家丁在,见她只身一人却不敢拦下询问。叶秋嬗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出了府,刚离了叶府视线便将披风一脱,在街市上拦了马车,往枢密省赶去。
  枢密省大门处自有侍卫把守,叶秋嬗已来过两次他们认得,皆恭敬地唤一声‘叶公子’,随她进出。
  一路疾走,直奔枢密省公干处,此时正值众同僚公干之时,她陡然闯入,一屋子里的人全瞧过来。
  其中便有给她回信的沈大人,未料到她这么快便赶来了,还有几分惊讶。
  “叶公子,谢大人如今还在宫中,你有何急事?”却是那高个巨人九佘率先问道。
  “叶公子是为刑大人近来着手那案子而来,只是刑大人如今身在义庄,叶公子可要去寻他?”沈大人向众人解惑,最后又看向叶秋嬗。
  她自然是要去的,对沈大人抱拳道谢,刚欲开口请他带路,忽听身后传来几道零碎的脚步声。
  转身一看,来人正是刚从义庄回来的刑大人和程大夫。
  程大夫一眼便将她认出来,须眉微颤,却是个聪明人,片刻后又装作无异向她行礼。
  叶秋嬗焦急万分,哪管这些,忙回了礼,上前询问:“刑大人,听闻您正着手京中拐卖孩童那案子。实不相瞒我府上家眷的孩儿也遭遇了不测,所以特来问您可查到了线索?”
  刑大人年逾不惑,平日里也是不苟言笑之人,今遭他却浓眉紧皱,瞧着十分焦灼。
  “不瞒叶公子所说,方才我与程大夫去义庄便是为的此事。在几日前,赵家沟子里浮起一具孩童尸体,一查才知,正是当地农家走失了三日的儿子。”
  叶秋嬗听此心头一跳,还未待她开口,刑大人又接着说下去。
  “那尸体浑身青紫,面罩黑气,疑有中毒之相。所以今日我才请了程大夫一道前去验尸,没想到竟验出……”刑大人腮帮紧咬,欲言又止,转而叹息一声又道:“还是让程大夫细说罢。”
  程大夫上前一步,平日里一张逢人便笑的笑脸在此时也格外凝重,将自己所知细细道来。
  “那具童尸身中奇毒,单凭中毒之兆却判断不出是和毒物。无奈只得撬开牙口,却发现这孩子的舌头已被人连根缴去……”
  程大夫话音未落,四周便响起阵阵吸气声,叶秋嬗更是脸色煞白,身子轻颤。
  “我接下来所说或许会让诸位泛起不适,若非必要,还是不听为好……”程大夫为难道。
  众人缄默片刻,还是拱手道:“程大夫尽管将细情说出。”
  程大夫闭目,叹息一声又开了口:“那拐人的歹徒实在是丧心病狂,我查验到那童尸十指被钝器生生敲断,腹中吞食了许多石子瓦片,将脾胃搅得血肉模糊……且全身上□□无完肤,连魄门处也是溃烂不堪……”
  程大夫身为医者本对这些血腥之物有了免疫,但他见在站众人皆是面露不适,痛苦不堪,他便不忍再说下去。
  这哪里是拐卖,分明是在虐杀!
  叶秋嬗不由得想起了小宝儿,若他真被这虐杀成性的歹人抓了去……简直不堪设想……
  她脑中嗡嗡作响,只得去乞求面前的邢泰“邢大人,家眷如今也落入歹人手中,您快派兵去巡查,定然能寻到可疑之人!”
  邢泰却为难地摇了摇头,“早在三日之前,我便命了刑部侍卫到京城挨家挨户搜了,可惜一无所获,且城门往来也都细查身份,并没察觉到什么线索……”
  城中找不着人,又没有可疑之徒进出,那这些孩子都凭空消失了不成?
  叶秋嬗面色灰白,无力地坐到椅上,刑部都没有法子,她还能如何办?
  邢泰见此,也觉得十分挫败,缄默半响还是开口安慰:“叶公子,你莫要太过担忧。如此之久也只发现这一具童尸,我们刑部已派人巡逻,若早日抓捕到拐子,那剩余的孩子生还机会还是很大的。”他惯常铁面无情,说到这些却不太在行。
  叶秋嬗听后并未有所松快,只是苍白着脸呆愣地低垂下头。
  这时,门外又传来几声脚步,却是谢芝刚出宫回府来,他一身朝服还未褪下,头戴皁绉纱幞头,紫服玉革带,器宇轩昂地立于门前。见屋内众人神色不对,讶异地挑眉。
  “你们这是?……”
  众人抬头便见这长身玉立的男子,不知为何,心如死灰的叶秋嬗见到他便像是顿生希冀一般,起身迎上。
  “谢大人,您可知晓赵家沟子童尸一案?”
  谢芝见她也在,还颇觉诧异,但一听她口中所言随即正色,蹙眉摇头。他先前刚破了余亮案,屡次被圣上叫入宫中嘉赏,是以并未听闻此事。
  看向邢泰,面色肃然质问:“邢大人为何不将此案告知我?”
  邢泰先前只以为是桩普通案子,见谢芝繁忙便擅自将此案揽了下来,现下却牵扯到凶杀甚至会是连环凶杀,本该交于谢芝或应大人办处,他如此一举便算是隐瞒不报了……
  邢泰立即跪俯下去告罪,谢芝虽则有气却并未追究,只将他拉了起来,沉声道:“如今不是你告罪的时候,速将此案细枝末节与我道来。”
  他下令,走至太师椅上坐下,邢泰才诚惶诚恐地将方才与众人所说细细道来。
  这案件实在太过残忍,每道一遍,对众人也是一种凌迟。最后连谢芝都怒红了眼,取下了纱帽,扶额低咒。
  “我朝开平盛世,王土之下竟都会发生如此泯灭人性之事……到底是官府无能,还是人心险恶……”
  他痛思良久,稍微冷静了些才想起叶秋嬗的存在,忽的问她:“叶公子来此也是因这案子?”
  “是,那失踪的孩子里也有我家奴仆的亲眷。”叶秋嬗焦急道。
  谢芝抬首看向她,却是目含笃定,“叶公子不必担心,我枢密省会还百姓一个安宁。”
  他猝然起身,环视屋内众人蓦地发问:“娑老去了何处?”
  众人不知他为何问起娑老,愣然答道:“娑老今日休沐,应是在自家府上。”
  谢芝颔首,看向叶秋嬗与邢泰轻启唇道:“邢大人与叶公子随我一道,此事还需细议。”
  两人应声而动,跟着谢芝走到枢密司去,还以为真要与他商议,却不知谢芝早已计上心来。
  “那些歹人必定藏身隐蔽之处,若只靠搜寻,一时半日也得不到结果。不若我们来出引蛇出洞,叫拐子找上门来。”
  他道完,叶秋嬗联想到方才问起的娑老,立即心领神会,握拳喟叹。只有邢泰仍不明所以,蒙在鼓中。
  作者有话要说:  魄门就是□□……_(:3ゝ∠)_
  第33章 童尸案(二)
  娑老被急召回枢密省, 好不容易候来一个休沐日就这般被打搅了,他还有些窝火。但一进府内便见众人神色凝重, 心头那点火也被疑惑取代。
  谢芝见他回来,倒是神态如常, 上前便问:“娑老,京中近来屡屡有走失孩童的案件,你可听说?”
  娑老忙答是, 他前两日便听邢泰提过, 当时还以为只是普通案件便没细问,现下谢芝竟为了此事将他召回,心想其中定然不简单。
  谢芝随即启唇替他解惑:“先前在赵家沟子浮起一具童尸,此事已牵扯到命案, 若不早日抓捕凶手, 恐怕会有更多的百姓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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