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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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小心合上手里的书本,若有所思的看着楚宁,说道:“你不愿意我嫁到宋氏?”
  楚宁站起身来,朝着院子外面看过去。
  “不用担心。其它地方我不敢说,至少我这个小院里,所有人都跟我是一条心的。”崔小心知道她担忧什么,出声宽慰。
  楚宁眼含杀气,压低声音怒声说道:“我父亲当真是被杀谁的,难道当真以为我一点儿也不清楚吗?父皇生前最是疼我,我早晚都是要替他报仇的。你若是嫁到了宋家,到时候——
  “倘若你报仇失败,便会被宋氏所杀。倘若你报仇成功,又要灭了宋氏——”
  楚宁一脸真挚的看着崔小心,说道:“小心,你知道,我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也是这天都城唯一的朋友了——只有在你面前,我才会毫无保留。我确实不希望你嫁到宋氏,因为,你嫁到宋氏,我们就再也做不了朋友了。”
  崔小心眼神明亮,看着情绪激动的楚宁,说道:“有一个报仇的机会,不知道你敢不敢冒险?”
  ※※※
  李牧羊怀里抱着几匹布,跟着高大富一起去给一位陈姓富户送货。
  莫理不知道李牧羊的身份,自然把他和高大富陈狗蛋一样当作伙计使唤。不知道红袖和莫老板是忘记这茬,还是为了隐藏身份的必要性,竟然没有人提醒莫理尽量少用李牧羊。
  “二狗,你家给你说媳妇了吗?”高大富出声问道。
  李牧羊愣了一下,摇头说道:“没有。”
  高大富看着李牧羊,一脸骄傲的说道:“我娘让人给我带信了,说在村子里给我说了一门媳妇——那姑娘叫做小乐,是我们村子里最好看的女人。幸好我二舅带我到了城里干活,我要是一直留在村子里,怕是就轮不到我了。”
  高大富瞥了一眼李牧羊,说道:“不过二狗你也不要担心,老板娘是你姐,老板就是你姐夫,以后你跟着他们干上几年,说不定他们给你说一门城里的媳妇呢。”
  李牧羊腼腆的笑了起来,说道:“我都没想那些事情。”
  “嘿嘿嘿——”高大富朝着李牧羊的下体瞄了一眼,说道:“你都这么大了,哪能不想那事呢?大家都是男人,你就不要蒙我了。”
  “——”李牧羊觉得自己很冤枉。他身负血海身仇,又有着这样一个举世皆敌的身份,他哪里还有时间想哪种事情啊?
  “你看,被我说中了吧?还害羞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
  “好了好了。不笑话你了。你还是个小稚呢。”高大富笑呵呵的说道,表现出一幅老子是过来人的得意嘴脸。
  “前面那个送布的——等一等。”有人突然间出声喊道。
  高大富还一脸迷惑的四处打量,当他看到周围只有自己和李牧羊怀里抱着布匹的时候,才知道那人是对自己说话呢。
  李牧羊感觉到了危险,却没有轻举妄动。他抱着绸缎站在高大富的身边,等待着那股危险越来越紧。
  很快的,李牧羊和高大富就被人当街拦住。而且,还有几人挡在他们的身后,有意无意的将他们给包围起来。
  一阵淡雅清幽的香风袭来,然后便见到一个手拿折扇的年轻男子从马车上下来,风度翩翩的走了过来。
  宋洮!
  竟然是宋家的宋洮!
  李牧羊的心脏不由得提了起来,宋家之人,除了和宋孤独近身厮杀之外,和宋洮的接触算是最多的。
  难道说,他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还是说自己有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绽?
  崔小心能够认出自己,或许,宋洮也有这样的能力?
  除此之外,李牧羊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让宋洮这样的豪门贵公子半路拦截,亲自下车来和一个送布的小厮打交道。
  李牧羊内紧外松,心里在准备杀招的同时,却在面上不外露一丝一毫的杀机。
  因为他看得出来,跟着宋洮身边的这些人都是修行高手。倘若当真交手起来,也是一场麻烦的事情。惊动城外的宋孤独就不妙了。
  “送布的——”宋洮眼神若有所思的看着李牧羊,出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二狗。”李牧羊用那种变异过的声音来回答宋洮的问题。
  “黄二狗——”宋洮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李牧羊说道:“怎么还有人叫这个名字?还真是笑死人了——该不是为了隐藏身份,故意改的名字吧?”
  “我是黄二狗。”李牧羊再次出声说道,一脸畏惧的看着宋洮和他身边的那些修行高手。
  高大富心里也很害怕这些天都城的公子哥,因为他们出身骄贵,又带着大量的护卫出行,一言不合就能够对他们这些下人大打出手,打死了也是白打——
  不过,现在他们为难李牧羊,高大富就觉得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李牧羊撑腰。毕竟,和李牧羊相比,他已经算是天都城的“老家伙”了。
  高大富挡在李牧羊的身前,点头哈腰,一脸讨好地看着宋洮,说道:“这位公子,不知道二狗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我代他向你道歉——二狗刚刚才从我们老家来到天都,什么礼数都不懂,要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公子多多担待——”
  宋洮指着李牧羊,问道:“你认识他多久了?”
  第七百二十三章 一死了之!
  原本高大富是想说自己认识李牧羊好几天了,但是想到自己才说李牧羊是刚从农村老家来到天都,那便是打小就认识的发小,于是便转了一个弯,答道:“回这位公子的话,我和黄二狗打小就认识,是在一个大坑里玩泥巴长大的——”
  这人看起来高高大大的,关键时刻还真能靠得住。
  他眼神诡异的看了李牧羊屁股一眼,说道:“连他屁股上有一颗黑痣我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公子若是不信的话,那就让他脱了裤子给公子看看。”
  宋洮自然不会让李牧羊当真脱裤子,若是他那么做了,宋家大少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怕是第二天整个天都城都在热议风流才子宋洮有短袖之癖当街逼迫无辜绸缎店小伙计脱裤子——关键是这个小伙计还长得如此难看。
  “那就不用了。”宋洮有些嫌弃的看了李牧羊一眼,说道:“只是刚才坐在马车里面的时候,见到这位——二狗的走路姿态像极了我一位故友,所以才赶来拦截相询。不过,现在看来是我认错人了。”
  李牧羊心中微紧,看来还是太过疏忽大意了。
  自己的容貌和声音虽然改变了,但是投手投足间的动作却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那种东西是十几年的生活习惯,潜藏在骨血和每一块肌肤骨骼之中,稍不留神就会泄露天大的秘密。
  这段时日已经适应了新的身份,而且大街之上人潮涌动,熙熙攘攘,所以自己也就难得的放松下来,情不自禁恢复以前走路时的真实形态。
  没想到处处都有有心人的眼睛盯梢,就连这大街之上也会被人给认出来——
  幸好身边有高大富这个天然的挡箭牌,若是自己独自一人的话,以宋洮心智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脱身。
  宋洮摆了摆手,说道:“没事了,你们可以走了。”
  “谢谢公子。”高大富的身体微微鞠躬,拉着还一脸迷惑的李牧羊就要赶紧离开。
  李牧羊也跟着鞠躬,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宋洮突然间出声唤道。
  俩人同时站住脚步,一起回头朝着宋洮看了过去。
  宋洮的嘴角浮现一抹笑意,说道:“毕竟是打扰了,这里有一袋金币送给你们俩位——”
  那是一个花团锦绣的袋子,袋子四周还镶有金线。只看那袋子就让人觉得价格不菲。袋子里面鼓鼓馕馕的,里面的金币数量应该不少。
  这对高大富而言是一笔大钱,对假扮成为黄二狗的李牧羊也应当是一笔大钱。
  高大富满脸狂喜的模样,就连眼睛也瞬间变得明亮起来。李牧羊也适时的表现出了激动的情绪,一幅见钱眼开的惊喜模样。
  高大富对着宋洮连连鞠躬,激动的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你来拿。”宋洮看着李牧羊说道:“毕竟,主要是向你道歉,而且,你也确实像极了我那位故人——”
  “——”李牧羊知道,宋洮心中的疑惑仍然没有解开。
  这一回,是真正的考验演技的时候了。
  他不能表现的迟疑和烦躁,因为作为现在的黄二狗,在面对这样的巨额诱惑时,他稍微有一丝丝的异常,都会被宋洮发现破绽。
  他也不能表现出我发现你在考虑我的睿智和强行镇定,那样完全不符合黄二狗绸缎店小伙计的人物设定。像他们这样的人,这辈子都没有见过那么多的钱,哪能这般的见多识广呢?
  他要表现的像高大富,另外一个高大富。
  李牧羊的表情呆滞,好象还沉溺在那巨大的喜事落在自己头上反应不过来的模样。又有三分的畏惧,是对权贵的畏惧,对未知的畏惧,对宋洮那嘴角挂着的若有若无笑意的畏惧——
  李牧羊对着宋洮深深鞠躬,声音紧张带着一丝丝哆嗦的音调,说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他伸出手来,去接宋洮手里的袋子。
  袋子纹丝不动,宋洮紧紧的抓着那袋子不愿撒手。
  李牧羊面红耳赤,赶紧后退几步,有些疑惑又有些气愤的看着宋洮。
  “你怎么——骗人呢?”李牧羊小声说道,就连指责别人都没有任何底气的模样。
  宋洮这才疑虑大解,将手里的金袋朝着李牧羊丢了过去,出声说道:“赏你了。”
  说完,再也没有兴趣看这两个小厮一眼,转身朝着等候在旁边的马车走了过去。
  马车碾动着青石板砖远去,李牧羊看着那远去的马车站在路边发呆。
  高大富一把从李牧羊的手里抢过金袋,激动的说道:“快数数,快数数——这里面的钱咱们俩平分,可千万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了。特别是莫帐房,他要是知道了,非得把这钱拿去充公了不可——”
  “——”
  一队军士押解着数辆囚车从李牧羊的面前经过,每一辆囚车里面都锁着一个身穿血衣的男人。即使现在他们伤痕累累,面容憔悴,但是不经意间扫向人群中的眼神,仍然让人有种被猛虎野兽觊觎的危险感。
  “他们是什么人?”李牧羊出声问道。
  “嘿,能是什么人?”高大富摇头叹息:“肯定是以前陆国公的嫡系,被人给拿了从各处运送到天都来砍头——作孽啊。”
  “他们经常这般送人过来砍头吗?”李牧羊的嘴角浮现一抹狠辣的笑意,出声问道。
  “以前才多呢,一天都要运过来好几批——现在倒是越来越少了,有时候十天半月才有一批——据说以前那个陆国公手底下的将军比这护城河边的柳树还多,他麾下的士兵比这护城河的池水还有多——没想到也有今天——”
  “是啊。”李牧羊轻轻叹息:“没想到会有今天——”
  ——
  ——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瑜园灭门案仍然在天都百姓的热议当中。
  事情只会越抹越黑,就算是顾清林身为一国之相,也不能站出来说自己没有干过这件事情。
  倘若他那么做了,只会更加让人相信他是这件事情的幕后主使。
  他要做的便是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假装和瑜园没有任何关系,和那个叫做舒怀的女子也没有任何关系。他要维系一国之相的尊严和体统,他还有无数军机要事需要处理和度量。
  可是,顾清林明显的感觉到,因为这件事情的影响,当他站在朝堂之上以及会见百官的时候,那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有一些异样。
  以前,大家对待自己只有尊重和敬仰。
  现在,变成了畏惧和——嘲讽。
  他明白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
  倘若稍有变动,怕是他就没办法再如以前那样的控制场面对整个西风朝局施加影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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