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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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其是后来,当她通过军火武器库里老谭的那份登记本,发现胡一德就是那个罪魁祸首的时候,一个这么简单而又明显的答案,周觉山竟然调查了半年都没有直接怀疑到胡一德的头上,这绝不像是周觉山的所作所为,对于在思而言,这是怎么都说不通的……
  她不知道周觉山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布下了这个局。
  她也不知道周觉山是不是真当了叛徒,为了一己私利,而选择跟胡一德同流合污。
  在思只知道,如果周觉山真的叛变,那么他很可能会出卖警方,紧接着一直留在南掸的赵骏就会面临最直接的危险。
  而如果周觉山没有叛变,那就意味着他是故意潜入到了胡一德那方的阵营——他绝对还有别的任务没告诉他,他没有对她完全坦白。她不能走,她绝对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思忖间,在思推开面前的餐盘,弯腰,从收拾整齐的行李中找到了之前周觉山送给她的那把泰国军刀。
  她将刀用棉布包好,藏进衣服里,将餐盘里的食物倒掉,端着空餐盘,假装一派从容,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旅馆的房间。
  守在门口的保镖看看她,礼貌地伸出一只手,“俞小姐,盘子给我就行。”
  在思将餐盘递了过去,“我刚刚收拾行李,突然发现,我好像不小心掉了点东西在你们宋老板的车里。”
  保镖眼睛一转,深看她一眼,“俞小姐掉了什么,我叫人帮你去拿。”
  “不用了,女人穿的东西,让你们去拿……我反倒会有点不好意思。”
  在思微笑,极力地压制住快速的心跳,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好像当初在南渡河畔骗周觉山一样。
  没想到在危险的地方待久了,渐渐地,她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是日渐熟练了。
  保镖尴尬地点头,大概明白了在思的意思。他将餐盘放到一边,领着在思下楼,一路走到了旅馆后面的停车场。说是停车场,其实也无非就是镇子里面的一片空地,院子里还有两个保镖,一个正在刷车,另一个刚从厕所里出来。
  先前的保镖,快速地走到汽车旁边,跟刷车的那位耳语了几句,刷车的回头,上下打量了一下在思,嘴里小声地嘟嘟囔囔,“我刚刚收拾了半天,好像也没看见车里面有掉了什么东西。”
  但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照例得给在思打开看一看的。高大的保镖甩了甩手里的麻布,扔进水桶,打开车门,对在思说了一个“请”字。
  在思抿唇道谢,又从他打开的副驾驶门坐了进去。
  她提高了警觉,眼睛随意地扫了扫,无意间,察觉到因为这人一直在刷车,竟然连车钥匙和手机也放在车里。或许,她可以开车离开这里……机会就摆在眼前,她不能就此错过,在思不动声色,假装不小心带上了车门,她拢着头发,低头,摆出一副惶惶地神情在车里快速地寻找。
  几秒后,某一个空档,三个保镖都没看她,她忽地跃向驾驶座位,插上钥匙,一脚油门,车子便冲了出去。
  “怎么回事?”
  “拦住她!”
  “快!”
  几个保镖们钻进了另一辆车,破门而出,但由于几个人均不熟悉路况,几个拐弯过后,便把人给跟丢了。
  在思粗喘着气,回头反复地确认。
  得知那几个保镖真的没有能追上,她急匆匆地戴上蓝牙耳机,在车里拨通了一个号码,“喂,爸,我是在思。”
  “……对,我没走,你在哪儿,周觉山好像不太对劲,我现在就去找你。”
  电话那头,赵骏刚跟着丹拓走进一处声色场所,四处莺莺燕燕,又吵又闹。包厢的最角落里,胡一德半裸着身体,扭着屁股,正搂着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鬼混。
  看见门口来人,胡一德吆喝了一声,“哎!来啊!喝酒!”
  赵骏面露难色,跟丹拓交代了一声,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他靠着门外的墙壁,又看看附近的酒保,夺了一杯白兰地洒在自己的身上。找了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低声地道,“丫头,我现在给你个地址,你先联系白静。”
  在思轻声地应下,“嗯,好。”
  “别跟任何人透露你已经回来的事儿。”
  在思点头,“明白,”转而又想起,不对,“周觉山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她没说,但总会有人替她开口。刚刚那个宋衍,看起来是跟周觉山关系很好……
  第六十六章
  另一端, 在思刚刚离开旅馆, 保镖便通知了宋衍, 宋衍不假思索,紧急地拨通了周觉山的电话。
  “人丢了。”
  “……靠。”
  周觉山刚从火场里出来,蓬头垢面, 他扑棱了两下挂满木屑和烟球的头发,脱下外套,用衣服内衬的袖角抹了一下粘在牙齿边缘的黑灰。
  宋衍拍了下额头,“对不住了。”
  “算了。”
  周觉山也心知, 俞在思那丫头千伶百俐, 宋衍的保镖毫无防备, 在这里又人生地不熟, 跟丢了人, 倒也正常。
  熟人之间, 客气的话能省则省, 通话结束,周觉山靠着一根粗壮的枯树, 将手里一把破旧的铁锹踩进土里,他弯腰坐到树前的大石头上,一瞬不瞬,望着眼前那一片尚未熄灭的大火。
  俞在思带着一部手机跑了,却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上他。
  为什么?
  是临时有事耽误了?
  还是她已经发现了一些原本不应该她发现的事情?
  周觉山敛眉,思索了片刻,刚要打电话探一探赵骏的口风, 忽地,口袋里的手机恰好震动了几下。
  来电人:胡一德。
  周觉山环顾四周,抿抿嘴巴,站起来,走到树后,躲着正在救火的一群士兵,接起电话。
  “喂。”
  “来啊,这儿漂亮的妞可多了。”
  说话间,胡一德脱掉了四角裤-衩,他搂过一个还没破处的女孩儿,用力地亲了一口。他已经是年近半百的人,浑身赘肉,纵然油腻的汗水浸湿了他身后的沙发,他全不在乎,大喇喇地躺在酒吧的包厢里面,放浪形骸。
  周觉山低头,用鞋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不接他话茬。
  “你把吴四民怎么样了?”
  胡一德闷了一口酒,“他?你用不着担心。我跟他以前到底是一起打过仗的过命兄弟,革命友谊,几十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杀就给杀了的。”
  周觉山微微地松了一口气,这样最好。
  “你最近是不是又有一批新货打算运往中国?”
  “对啊。”
  “几号走?需不需要我去帮忙?”
  胡一德一听这话,惊讶,“呦,怎么?开窍了?”
  他俩认识这半年多,周觉山一直胆小怕事,宁愿带兵打仗,也不肯碰毒-品和军火。
  要不是他小子是泰国军方介绍给胡一德的人,他tm真要怀疑他是国际刑警派来的卧底了,但是就凭他那泰国军方的背景,胡一德就不敢招惹。再者说,周觉山这小子确实能干,就凭他的实力,傻子才去当警察呢,一年到头也捞不到一点儿油水,风险又大,当警察?亏不亏啊。
  周觉山望着远处,轻笑了一声,“算是吧。”
  “那明儿老地方见。”
  “好。”
  通话结束,周觉山立即删除通话记录,扛起铁锹,假装镇定,融入了救火的队伍。
  山坳里,火光参天,熊熊的大火似是要吞天灭地,军区训练场里的器械和护网被肆虐的大火烤成了虚无的灰烬,浓重的黑烟狂卷着天边的云彩,乘风而下,飘散到山脚下最破落朴素的户莱寨。
  在思按照赵骏提供的地址,刚刚才找到白静。
  来之前,她还将宋衍的那辆车藏在了寨子附近的一个防空洞里,用稻草挡着,以备不时之需。
  白静看到她,很高兴,“吃晚饭了吗?”
  “还没。”
  她连忙从厨房拿出自己刚做好的面条,拌上新鲜的酱汁,不一会儿,又一脸欣喜地跑了出来。
  “尝尝,尝尝。”白静将面条端给了在思。
  晚上闷热,两个人也没有进屋,面对面坐着两个小马扎,中间隔着一张原始又古朴的石桌,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榕树下面。
  在思劝慰自己,不要将负面的情绪带给白静。她拍拍脸,微笑着朝白静点头,掰开一次性筷子,“你怎么也在南掸?我爸带你过来,不会很危险吗?”
  “哎,北掸也不安全呀,成天打来打去,我就算只想出门买个蔬菜都要好麻烦好麻烦的。”
  在思笑了,“说的也是。”
  “而且出来玩,风景还好,我一路上都能画画当照片。”白静一边说,一边跑进了里屋的床边,她瞪大了眼睛,像是找宝贝似的,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已经卷边了的田字格本。
  缅甸遍地是木材,但纸却十分昂贵,如果只是想画着玩玩而已,就用这种小学生用的田字格本子就最便宜了。
  在思将画本掀开,发现白静将风景都画到了背面,河流、山谷、瀑布……依次,纷纷映入眼帘。画面中,甚至还有偶然间遇见的一次雨后彩虹,白静只有一根铅笔,没有七彩的画笔,便用铅笔的虚实深浅做区别。
  在思发现,自从白静失忆之后,她没有了烦恼,没有了忧虑,整个人都沉浸于一个极度简单的精神世界之中。现在想来,这或许是一种不幸,又或许是一种不幸中的幸运,简简单单,倒也没什么不好,如果可以,在思也很希望自己能够活得轻松、自在一点儿,而不是整日被纷乱所扰。
  她阖上了画本,将小本子递回了白静的手中。
  “哎,这个你还没看……”
  白静嚷着,没接,将小本子拉扯了一下,她胡乱地翻篇,忽地,在她略显粗鲁的动作之下,有一页与众不同的纸张从本子里落了出来。
  在思捡起,打开,看看,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
  白静傻乎乎的,将纸单随意地夺过来,团了团,扔到墙根儿,“这个不重要!”
  “等等!”
  在思起身,连忙追过去捡,她将皱了的纸单摊开,仔细看看,这是一张被人用铅笔书写过字迹的纸单。满篇的痕迹,密密麻麻,只是不知道后来的人是出于什么考虑,铅笔的笔迹,已经被人用橡皮全擦掉了。
  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蹲在后面的白静。
  “你铅笔借我用一下。”
  白静转了转眼睛,看看在思,又看看自己只剩下半截的铅笔,摇头,将铅笔藏进了手心。
  在思抿唇,像哄孩子似的,耐心地劝道着她,“你先借我用一下,回头我买十支送你。”
  白静撇嘴,小声地嘀嘀咕咕,“这不是钱的事儿,这根铅笔是赵骏送给我的……”
  “那回头我让我爸买二十支送你。”
  白静立即笑开,“真哒?”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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