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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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学时分,麦小溪和麦小宝窝在村口的草垛上,眼巴巴望着赶往白石小学的孩子们,无精打采地问一旁发愣的麦小芽:“姐,我们什么时候能上学呀?”
  麦小芽心下正后悔太轻信麦克俭了,事情还没达成就过了钱,才给了他出尔反尔的可乘之机。不忍打击弟妹的积极性,麦小芽用笃定的语气说:“很快,只要拿回户口,就带你们去报到。”心下却是急得不得了,开学期只有为期三天,已经过去了两天,意味着只有最后一天时间了。如果明天没能报到,那麦小溪和麦小宝就只能等来年了。
  然而,麦小芽铁了心要送弟妹上学,一来是年龄已经到了,二来是出于麦克俭的不信任,把一双弟妹放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保不定他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我该怎么办?”麦小芽站在稻草垛顶端,向绵延包裹着白石村的黛色远山极目望去,年幼澄澈的眼神里第一次浮现了迷茫。
  麦小芽没有放弃让弟妹入学的希望,携着两条小尾巴去了白石小学,校内传来朗朗书声,眼中的焦灼越发深邃。于是蛰伏在教室后的墙根下,和一双弟妹旁听起来。
  刘德全的语文课还是一如既往地精彩。
  下课铃响,麦小溪和麦小宝还沉浸在课业中,仰头却飘来一些细嫩的粉尘,吸入肺中引起了剧烈咳嗽,麦小芽怒然起身,窗户对面探出一个半大女孩的身子,正朝麦小溪的头顶洋洒着粉笔灰。
  “干嘛在我妹头顶倒粉笔灰?快别倒了!”麦小芽比她小一个头,仰着脖子呼喊却被波波头轻蔑无视,李小玉还在肆无忌惮地冲墙根下的麦小溪倒粉笔头和灰尘!
  麦小芽心下正多事,拉开了哭红了眼睛的麦小溪,在教室后的挖开的水井旁简单清洗一遍,自认晦气就要离开。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李小玉拦住了麦小芽的去路,仗着身高优势,一把扯住麦小芽的头发,“你不是很能打吗?我让你割我头发!”
  麦小芽防不胜防被她一把揪住了头顶的一方头发,痛得直流眼泪,身体动弹不得,心知李小玉是受了麦小言的蛊惑,在大街上诬陷麦小芽偷钱,麦小芽被她揪住头发,只能隔断发根脱身。
  麦小芽身体动弹不得,只能嘴上讲道理:“李小玉,上次在枫叶镇,你诬陷我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今天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当心我废了你!”
  李小玉一张肉包子般圆滚的小脸儿做出狠绝的表情,眼睛却把她胆怯的内心给出卖了,手上一僵,但麦小言对她的呼喝在耳边响起,硬是拽着麦小芽的发根不放。
  “你……你是不是想杀我?我是村长的女儿,你居然想杀我!”李小玉带着哭腔质问,麦小言说得对,麦小芽挥刀断发就是做样子吓唬她,一个连自己都下得去手的泥腿子,迟早有一天能报仇要了她的命!
  李小玉怕呀,麦小芽身手那么敏捷,长大了还得了,不如趁着她还小早点收拾了,否则以后就要在担惊受怕里度过了。
  李小玉手上劲道发了狠,麦小芽有种头发要连带头皮连根拔起的错觉,不过她也看到了李小玉眼中的犹豫和后怕,耐着疼痛和她讲道理,毕竟仇敌宜解不宜结。
  “李小玉,你别被麦小言蛊惑了!我要对你动手早动了,还等到今天被你截吗?松手,你也不想被人当刀子使吧!”
  李小玉露出被人识破的惊慌:“你……你不是把麦小言拦路打得鼻青脸肿,还拿杉针扎她一身小孔!你……你小小年纪怎么这么狠毒?”
  正文 第三十八章靠不住的爷爷
  麦小宝见状早就失去了耐心,攀上李小玉的腿开咬:“让你打我姐!”
  麦小芽疼得翻了个白眼,见麦小宝护犊子那样,真不知遗传谁,父母可都是人扒开头发拉屎都闷声不吭的老实人,怎么就养了她和麦小宝两只小老虎?
  “小宝,别……别动……让姐自己来。”麦小芽制止了跃跃欲试的一双弟妹,重开讲道理模式,“李小玉,你也看到了!我手头要人有人,要身手有身手,我不是打不过你!你赶紧给我放手了!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小玉这才颤抖着放开了,弹跳得三米远,防着麦小芽姐弟反扑。
  麦小芽唏嘘,就那二两二胆色和榆木脑袋的智商也敢出来混,坏学生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李小玉,你看你都十三了,论样貌不比麦小言差;论身份你是村里的领导阶层,麦小言只是个农民;论成绩你也比她好点,干什么要屁颠屁颠跟在她屁股后面摇尾乞怜、听她指挥摆布?”麦小芽使出了反间计,要分解麦小言的鹰爪还真不费事。
  李小玉一张包子脸涨得通红,对自己小跟班的身份她是别扭的,只是反抗意识太差了,被麦小言一通花言巧语地一忽悠,立马放弃了反抗,“你……你胡说!我怎么就是小跟班了?”
  麦小芽嘴一撇,添了一把火后,“麦小言高兴就哄你几句,不高兴就吼,你不是小跟班是啥?据我所知,上次在枫叶圩事后没少被骂吧!”
  李小玉浑身一震,上次诬陷麦小芽未果,麦小言一转眼就拿她出气,骂她是个没用的废物,人一挥刀子就吓得屁滚尿流!要不是她胆小,就不怕诬陷不了麦小芽,一个故意伤人的罪名就足以让麦小芽进少管所!
  如今想想,麦小言是铁了心要她受伤,来达到诬陷麦小芽的目的!蛇蝎心肠不言而喻,当时她怎么就信了,听了她的怂恿策划了这次的拦截行动。
  她的心理活动都被麦小芽瞧得八九不离十。
  “你好好回去读你的书,别跟了麦小言连小考初都考不上!”话一出口麦小芽就后悔了,前世麦小言的确因为学习成绩太差没考上,麦克俭拿了麦小芽两三百抚恤金去枫叶中学给她买了个入学名额。
  周围的人听了这话都一脸懵逼,麦小溪呆萌地问:“姐,你怎么知道小言姐考不上?”
  李小玉有着同样懵逼的表情,麦小芽只得自圆其说,毕竟天机是不可泄露的。“猜啊,上学期期末考,她语文数学加起来才五十分,垫底儿了!不信你就看看过几天的摸底考,她肯定没戏。”
  李小玉猛然想起还有摸底考这事,在心里骂了麦小言一句,差点中你道儿,想让我在摸底考输给你!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麦小芽捋了一下头顶的头发,真疼啊!看来还是上一次打麦小言打轻了!
  “总有一天我会复仇的!”麦小芽恨恨地嘟囔着,一双弟妹似懂非懂地望着她,发现越来越不懂姐姐了,可这种变化的确是好的,他们仨再也不用受人欺负了!
  麦小芽还得找麦克俭软磨硬泡,在后天之前把入学和户口的事搞定了,可回到麦家怎么也找不到麦克俭的人,便问翠姑:“奶奶,我爷人呢?”
  翠姑正在淘米洗菜,头也不抬:“上省城去了。一时半会是不回来了!”
  一语宛若晴天霹雳在麦小芽头顶炸开,她第一反应是麦克俭借故多要点钱,没想到低估了他的狠心程度,对麦小芽姐弟仨入学的事一个字都没交代,人直接就飘到省城去了。
  “去省城干什么?我们仨还等着入学,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麦小芽声线也提高了几分。
  “你嚷嚷什么!就你要上学,你叔都考上大学了!人上学的事比你大多了!”提到第四子麦晋科,翠姑一脸自豪,反观只会给她惹事的麦小芽,她嘴角狠狠一瞥,“你不是能耐么?你不是要当家么?那你自己解决呗!”说罢,扭着腰肢进了屋。
  麦小芽知从她口中是套不出话来,只好硬着头皮去找麦阿大和刘雪芬,只希望麦克俭能有最后一点儿良心,留下只言片语。
  麦阿大正点着水烟袋,坐在青石阶上抽烟,见麦小芽一脸关切走了上来,铜铃大目狠狠剜了她一眼闷头继续抽烟。
  “大伯,我爷爷走之前有没有交代你,带我姐弟仨入学?”麦小芽讪笑着问,却得到了一个冷漠的回复,“没有!”
  麦小芽急了,“怎么可能没有呢?大伯,你是看着他把钱收下的……”
  刘雪芬拎着麦小言的一条白裙子,往青石板上一坐,眼刀刮了她一眼:“哟,这不是我们的麦老板吗?怎么,你这么能耐也轮到求人的地步啊?”顺手便缝补起裙子的破边来,那针尖儿用力扎下,就像那不是裙子而是麦小芽一样。
  麦小芽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一颗心委屈到了嗓子眼,“大婶,你也是看着我爷收钱的……他当真一句话没留下?”
  刘雪芬用白线挑细的眉毛飞扬一掀,“钱?什么钱?我可没见!”
  一语塞得麦小芽气不打一处来,“大婶,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昨儿晚饭我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亲手把钱交给我爷的!”
  一同独白只换来了刘雪芬冷漠的白眼,麦阿大羞赧了片刻面色逐渐冷硬,把烧焦的竹烟斗在青石板上磕得啵啵响,闷声闷气冷了一句:“芽婆子,那也算你的钱?那是我老弟用命换的,你一个十岁小孩攥着什么劲儿?吃里扒外!”说罢,不等麦小芽反驳,进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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