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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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意志力坚定的人,可是当我面对黎慕的时候,才突然发现,我所谓的意志力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
  他太知道怎么为黑暗推波助澜了,他根本就是撒旦的转世。
  而我,明知他在故意摧毁我,却又抵挡不住他的进攻,就这样一步步走进了他设下的圈套里。
  恍惚间,我仿佛看见黎慕手里有一根细细的银线,他手指稍微动动,我就跟着摇晃身躯。
  我竟然成了他手中的提线木偶。
  在想什么?
  深夜,下大雨,我睡不着觉就撑着伞乱走,稀里糊涂又走到教堂前面,看着维修中的牌子被雨淋湿。
  我点了支烟,吞云吐雾的时候,他伸出手来握我吐出的烟。
  没想什么。
  他笑:不信,你现在骗不了我。
  我们在一起住了大半个月,从最开始我对他厌恶至极,到如今竟也习惯了他的存在。
  黎慕从不安分,他见缝插针地改变着我的生活。
  我瞥了他一眼,问他什么时候从我家里滚出去。
  住进来了我就没想过要走。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收了自己的伞,凑到了我的雨伞下。
  一把伞,我撑着,为我们两个人挡了雨。
  我沉默了一会儿,转向了他。
  你还欠着我。我说,当初说好的是一场交易,我让你住进来了,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黎慕靠着我大笑,笑声伴着雨点砸在大地上。
  他说: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会信守诺言?
  我皱起眉,恼怒地看他,不留情面地用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我很用力,把他吓了一跳。
  在他还能说话的时候,连连求饶,等我松开,他怨念地说:你他妈还真下得去手。
  黎慕喘了一会儿,突然拉起我的手:既然要聊天,得找个舒服的地方。
  他不管不顾地带着我往教堂后面跑,绕过这个小广场,教堂后面的门常年上锁,但屋檐很宽,是个避雨的好去处。
  我们俩来到后面,黎慕像个神经病,直接拉着我坐在了地上。
  我骂了他两句,他不怒反笑。
  你真是穷讲究。黎慕嘲讽我,没劲透了。
  我厌烦地想离他远点,结果他很幼稚,我挪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行了,别折腾了,你逃不出我的五指山。黎慕自信满满,说话间还握住了我的手。
  我折腾烦了,懒得继续跟他计较,看着越下越大的雨,不再说话也不再挣扎。
  黎慕放开我的手,从我随身的包里拿出烟跟打火机,他点了烟,抽了一口,之后端详了一会儿我的打火机,又拉住了我的手。
  给你讲讲吧。黎慕说,要不确实总觉得欠你的。
  我看向他,只见他吐出一口烟后,轻声说:我从小就在挨打,以前身上全是疤,打的、烫的、烧的,跟了我很多年,后来自己赚了钱,去医院花了不少钱才都去掉。
  他转过来看我:但是有一个疤我一直留着。
  你手腕上的。我说。
  他笑了,隔着吐出来的烟看我:我以为你没发现。
  我不是瞎子。相处这么久,□□相见这么多次,他手腕上的伤疤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割腕过?
  我又不傻,干嘛割腕?他说,我继父干的。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这么说不准确,应该说,他的刀尖抵在我妈喉咙上,威胁我,我要是不割腕,他就杀了我妈。
  黎慕低头笑笑,抬手露出那道伤疤。
  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恶劣呢?他喃喃自语似的,你爸,我继父。
  他抬起头看着我笑:还有我。
  ☆、24
  24 黎慕
  我喜欢雨天,这大概就像靳盛阳喜欢黑暗和旗袍。
  雨天能让我觉得踏实,只听得到雨声,其他那些嘈杂的声音都不见了。
  在雨天,我也能难得的放松,想想自己身上发生过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或许靳盛阳瞎猫碰见了死耗子,恰好在一个雨天要追溯我的过往,所以,他稍微得逞了一点点。
  之所以说是一点点,因为我并没有对他全盘托出,对于靳盛阳,时至今日我也依旧有所保留。
  我总以为自己已经天不怕地不怕,活着就只是为了等死,但当我开口,突然发现,让我胆怯的事情还在。
  我知道自己的卑劣,靳盛阳也知道,可我还是不想让他像是望一口枯井,一眼望我到底。
  我要用枯草遮掩一下我肮脏的根基,美化我所有的不堪。
  我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可怜的受害者,让他觉得,我今天一切的恶劣行径都该怪罪于别人。
  这种行为,让我更加恶劣了。
  继父确实打我,对待年幼的我,从来都不会手下留情。
  但我也没那么客气,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知道应该怎么摧毁一个人。
  我手腕上的疤根本就不是继父逼的,他留在我身上的疤早都被去除了,仅剩的这个,是我自己划的,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成为孤儿,我妈还没走,继父也还是继父。
  我划破自己的手腕,被救出来之后,栽赃陷害给继父。
  我要事情闹大,要所有人都知道他虐待我跟我妈。
  但这件事并没能真的解救我,反倒,吓跑了我妈,只留下我跟他。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后来,一直到继父死,没人的日子是好过的。
  八岁之后,我被送进福利院,性格孤僻乖张,直到成年也没人领养我。
  我给靳盛阳讲我遭受的苦和难,到最后,他紧紧地攥住我的手,什么都不说,可我知道,我达成所愿了他在心疼我。
  我要的就是这个。
  从小到大,没人心疼过我,我要体验被爱的感觉。
  我拉过他,在雨帘后面接吻,我拉着他的手爱抚我的身体,也不管远处飞驰而过的车里会不会有陌生的目光落在我们身上。
  雨一直在下,我们拥抱亲吻抚摸彼此,原本我总以为,雨天我只听得到雨声,而如今,雨声渐小,我听得最清楚的是他的喘息。
  这人啊
  我以为是我掌控了他,但仔细想来,在某种程度上,是他在掌控我。
  我顽劣不堪,原本只是想要戏弄他甚至是玩弄他,却一不小心,把自己也带进了泥沼里。
  我不渴望爱情,不希望跟任何人发生任何情感上的羁绊,但当我们湿漉漉地回家,扒光彼此的衣服,当靳盛阳亲吻我手腕上的疤,一边问我当初疼不疼,一边让我现在疼得很时,我动摇了。
  我问他:你还离得开我吗?
  废话。他发狠地说,你当自己是什么?
  我在他身下笑得不行,放肆得很,我抬手钩住他的脖子,对他说:这可是你说的,等有一天我真走了,你可别后悔。
  第二天,我晚上没有去靳盛阳家,而是回了自己那里。
  家里的一半都被我搬去了靳盛阳那儿,再回来总觉得空荡荡的。
  我躺在地板上发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
  之后接连几天我都是这样,上班照常工作,不跟靳盛阳有任何多余的接触,下班抬脚就走,直接回家,谁也不见。
  我算着时间,跟自己,也是跟靳盛阳打赌。
  对于靳盛阳,我并没有十拿九稳的自信,但总归是要赌一把的,也把他往前推一推。
  他这个人,最擅长口是心非,我要让他彻底向我坦诚自己要什么。
  就像他要我的身体一样,要我的感情。
  我给不给另说,但他必须向我要。
  第三天晚上,我坐在阳台喝酒时,终于等来了他。
  我眼睁睁看着靳盛阳从小区大门口走进来,一路目光追随着他。
  夜已经很深,他步履匆匆。
  当他穿着那件我再熟悉不过的旗袍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我突然很想可耻地问他一句:究竟时旗袍给你的安全感更多,还是我?
  我早早等在门口,迎接他的到来。
  当他出现,我开口就是这句话。
  他给我的回答是:这问题过分可笑,你带给我的,根本就是不安。
  对于他的回答,我再满意不过。
  要的就是这个回答。
  我要让他觉得不安,让他为我牵肠挂肚。
  你来干吗?
  他盯着我,不回答。
  我手里拿着冰凉的啤酒,坏心眼地在他脸上贴了下。
  干杯。我说,庆祝你彻底爱上我。
  ☆、24
  24 靳盛阳
  我不屑于与人谈爱,在我看来,爱情根本就是虚假的谎言,为了装饰这个虚伪的世界编造出来迷惑人心的。
  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会爱上谁,也并不认为自己会被人爱。
  可是,当黎慕将冰凉的啤酒贴在我的脸上,几天以来我焦虑不安的情绪突然被安抚,就在这个顺间,我觉得自己被打败了。
  我很清楚,黎慕驯服了我。
  这几天,下了班他就玩失踪,我看得懂他的把戏,却依旧逃不脱。
  我说:少自作聪明。
  哟,怎么不说我自作多情?黎慕喝得双颊绯红,望着我时眼睛也有些湿润。
  微醺时候的他,让看着他的人都有些醉了。
  来接我回去的吗?黎慕依着墙,喝了口酒,舒服地长出了口气。
  我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对他说:只是来提醒你回复一下工作邮件。
  他惊讶地看我,挑了挑眉:几点了?
  我不回应。
  下班时间,你凭什么要我回复工作邮件?他笑眯眯地看我,手指挑开我衬衫的扣子,如果是约我做a的邮件,我倒是可以立刻回复。
  我一把抓住他作乱的手,质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他一脸无辜:我怎么了?
  看着他得意忘形的样子,我强压着怒气,夺过他手里的酒杯,却发现,酒已经被他喝光。
  别摔!他说,我这杯子三百块一个,摔坏一个你赔我十个。
  我根本没想过要摔他的杯子,他这人没事找事很有一套。
  我把杯子还给他:放回去,给你五分钟时间,过时不候。
  五分钟?干嘛啊?黎慕明知故问,我记得你时间挺长的啊!
  我懒得理他后退半步,关上了他家的门。
  我在门外等黎慕,莫名有些紧张。
  他是我猜不透心思的人,明知道他对我只是一时兴起,我却忍不住要挽留。
  丢人,且可笑。
  我在门外看着时间数着秒,想着或许五分钟到了他根本就不会出来,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也算是断了我不切实际的渴求。
  黎慕这样的人,我根本就该早点甩开,何必如今天这样,活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笑话。
  四分半的时候,我依旧没有听见门内有什么动静。
  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计时沙漏,沙漏流下去的不是沙子,是我生命中关于感情的幻想。
  幻想终究是幻想,当我以为找到了同类,以为恶人终于遇见了恶人,从此可以双双下坠时,对方却潇洒地抽身了。
  这样相比起来,黎慕可比我糟糕得彻底多了。
  在等待他的最后三十秒里,我不受控地开始幻想他跟别人接吻的样子。
  或许用不了多久,我会在公司顶楼看见他跟另一个男人热吻,会在酒吧撞见他和其他人拥抱,会在教堂后面,雨帘的掩盖下,见证他亲手解开别人的衬衫衣扣。
  我前所未有的愤怒,这愤怒提醒我,我对一个浪荡的混蛋产生了独占的欲望。
  五分钟到,我准备离开,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黎慕就站在那里,双手空空,跟刚才无异。
  我想,果然不出所料,他没有和我一起回去的打算。
  然而下一秒,他换鞋,走出家门,挽住了我的胳膊。
  你这人可真没劲。黎慕紧贴着我一起走进电梯时,对我说,还非要等什么五分钟,刚才你就应该直接扒g我干一场,然后扛着我就走。
  电梯门关上,我看着他。
  看什么看?黎慕说,我的话有什么问题吗?
  我叹了口气,回应说:没有。
  电梯下到了一楼,出去时刚好有人进来,目光落在彼此紧贴的两个男人身上。
  我带着黎慕回到车上,准备回家。
  我们会这样到什么时候?发动车子之前,我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他坐在副驾驶,叼着没点燃的烟,手里摆弄着我的打火机。
  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太了解你。我说,你玩腻了就会去找别人。
  黎慕先是诧异地看看我,随后笑了起来。
  你了解我?他在那里大笑,笑过之后说,随便你吧,你觉得了解,那就是了解。
  所以呢?什么时候结束?
  黎慕叼着烟问我说:你是期待结束,还是不想结束?
  我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没错,我这人玩腻了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开,他笑盈盈地看我,不过想要留住我其实也很容易的。
  我盯着他,皱起眉,不得不佩服这人脸皮厚的程度。
  你只要一直让我欲罢不能就行了,更何况他对我笑,狡黠又邪恶,我必须得承认,一时半会不会再有别的男人这么让我觉得新鲜了。
  他把烟送到我嘴里,手顺势抚摸了一下我的脖子。
  被你穿着旗袍干,这滋味,目前看来,我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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