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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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汤贞周子轲 ↓
  ……
  钟圆圆点了点鼠标,点进其中一条话题。
  内容只有一条来自已注销账号的博文,这位博主称,自己所值班的甲板层今晚被某国际安保公司的人封锁了整整半个钟头:“听说是周子轲带着他们封锁了全船,就为了寻找汤贞??#壕找人的方式太特别 [围观][围观]”
  数以万计的评论点开,全是愤怒的声讨。
  “子轲爸爸救了你亚星娱乐,子轲爸爸利用嘉兰的人脉资源拯救了前后辈拯救了全船歌迷拯救了四千条人命,垃圾@亚星文化不知感恩,还妄图借你子轲爸爸炒这种话题,垃圾公司忘恩负义早日去世[微笑]”
  “@嘉兰天地 @兰庄酒店及度假村看看这些三流小公司就是这么对你家太子爷的,看得下去??”
  ……
  钟圆圆听到闫小光在浴室里忽然兴奋地大叫一声,接着又萎靡下去。
  “邮轮公司否认员工开设私人微博,安保公司方面未做任何回应,”闫小光刷完了牙,趴在钟圆圆旁边床上郁闷念她在手机上刚刚搜索到的内容,“难得看到一条和汤汤子轲有关的新闻,又是假新闻。”
  全世界大概只有闫小光还在关注这种被光速遗忘的过时新闻了。钟圆圆看她一眼,昨天从搬进钟圆圆的房间,这个小姑娘除了唉声叹气就是躲在被窝里埋头大睡,大约到现在她连昨晚船上发生过什么都不太清楚。
  “昨天到底……汤汤真的失踪了?”闫小光在手机上使劲儿划。
  社交媒体正被和 kaiser 主唱肖扬有关的内容疯一样地刷屏。
  随手点开歌迷上传的小视频,全是各种与肖扬近距离接触的动态影像。
  肖扬外套系在腰上,t恤汗湿了,站在摇晃的镜头中,低头给歌迷们发晕船药。肖扬金色头发一缕一缕,手握住病中歌迷伸向他的手:“一起加油!” 肖扬亲自和邮轮工作人员一同搬运成箱的醋,还把醋和切好的一盒盒姜片分发到歌迷手中。
  有歌迷听到外面的雷声,吓得直哭,肖扬安慰她的声音也被手机录下来了:“别怕别怕。这个雷打累了,它自己也要歇会儿的。”
  有些歌迷原本还在自己微博上愤怒问责亚星娱乐公司,要求亚星对自己刚刚经历的危机做出赔偿和解释:“亚星娱乐出来!负责人出来!我要回家!给我们歌迷一个交代!”
  但没过多久,这些歌迷又纷纷秀出和肖扬的合照:“这是宝宝刚刚亲手给我的晕船药!!亲手!!!!”
  “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们确实经历了非比寻常的一晚。我们和哥哥们在这条船上真真正正体会到什么叫‘同生共死’。已经有够多人在谴责亚星娱乐了。我只想说,看到哥哥们在那么危险的时候,冒着生命危险为我们奔波,专程来照顾我们,在场的很多歌迷粉丝都哭了。我无法形容看到他出现时我的心情。我此生都会记得这一次的经历,记得我爱过这样一个人。他对我来说绝不再仅仅只是一个歌手,一个偶像,他是一切的唯一!”
  如今已是事故发生的隔天清晨,互联网上热度最高的一个视频仍与肖扬这个年轻人有关。太阳在海平面上初升的时候,有媒体拍到肖扬和罗丞在亚星高层的陪同下登上直升机的一幕。借着安保公司直升机的帮助,肖扬把一面印着“亚星娱乐”星球标志的旗帜亲手固定在拦腰折断的旗杆顶端,这个调皮的艺人还坐在直升机里,对媒体的镜头比出一个大大的“v”字。
  这面年轻的旗帜已经在船尖上,在朝阳里,生长出属于自己无可取代的新生力量。
  合影结束,肖扬对汤贞说,等这次音乐节一闭幕:“我们几个估计很快又要去日本了。”
  kaiser 几人陪同汤贞回房间。
  “如果没什么意外,可能又要过很久才能再见你。”
  肖扬盯着汤贞的脸,严肃道:“汤贞老师,我会经常想你的。”
  汤贞被他突然的正经逗笑了。
  肖扬强调:“真的啊!”
  汤贞说:“好。”
  肖扬说:“你在国内有什么需要就给我们打电话,让郭姐叫我们回国!”
  他们正说着话,罗丞先留意到汤贞房门口站着一个高个子的人影。
  汤贞和肖扬抬起头。
  周子轲穿一件白色紧身背心,下着与肖扬几人一模一样的黑色运动长裤。他双手插进裤袋里,一声不吭看着汤贞他们过来。
  肖扬说:“刚才去找你你不在,我们和汤贞老师都合影完了。”又见他这个打扮:“你的外套呢?”
  周子轲听了,低头看向汤贞。
  汤贞盯着周子轲的脸,他反应好像被电击了一下。汤贞看肖扬和罗丞他们:“你们再进来坐坐。”
  肖扬意外道:“还坐啊?算了吧。汤贞老师我们一会儿还有工作,所以只能这个时候来看你,刚刚都进去坐过了,等工作做完了我再来坐!”
  罗丞瞧着周子轲的表情,又看汤贞和肖扬的反应,他有些迷惑不解,一时又弄不明白。“我一会儿没工作,我进去陪汤贞老师他们坐坐。”罗丞对肖扬讲,又看向周子轲,诚恳道:“子轲,我有话正好想和你说。”
  *
  罗丞一坐下,便拉着周子轲长谈。话题围绕的无非还是昨夜里周子轲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帮公司度过危机这件事。罗丞说,昨夜无论是上了船的谭副总、林经理,还是没上船的李经理、毛总,都亲自找到他,要他一定替公司方面感谢子轲此次的帮助:“平时他们也不常见到你,大家都不是很了解你,子轲,你这次热心相救,实在是大家都没料到的——”
  罗丞态度越是诚恳,越是热情,越显得周子轲反应冷淡,不大领情。肖扬一脸好笑:“老罗你再说,我看他肠子快悔青了。”
  罗丞不解:“为什么?”
  陶锐小声对汤贞说,这是他第一次听大哥这么夸奖三哥。
  “以前在演唱会后台,大哥也经常抓着三哥说这么多话,”陶锐说,“教育三哥不要迟到,要端正工作态度,好好演出,听郭姐的话什么的。”
  陶锐又说,她妈妈第一次去她们演唱会后台探班的时候,还把大哥当成是三哥了:“她只听说周子轲是队长,当天三哥又正巧迟到,被大哥抓住。”
  陶锐说着,发现周子轲听着罗丞说话,突然抬眼睛瞅他。陶锐把嘴闭上了。
  陶锐走的时候和汤贞说,汤贞老师,你一直没来看过我们的演唱会。他说话的时候,肖扬从旁边撸他的头毛。陶锐说:“之前每次请你时间都不凑巧。下次我们回国内开巡回,你来给我们探班好吗?”
  肖扬手撑着陶锐肩膀:“你请汤贞老师,当然是请来做演出嘉宾啊!”他拍了陶锐脑袋,“探什么班,不会说话。”
  罗丞站在门外,对周子轲讲:“子轲,公司的意思我已经传达到了,不管你接不接受,这个谢意我必须要表达。”他又顿了顿,“下午船到了岛上,就要开始你个人的拍摄了,你千万别再忘了。”
  “行了吧走吧!”肖扬在走廊远处受不了地叫他。
  罗丞握了汤贞的手,郑重道:“汤贞老师,我走了。”
  汤贞说:“有时间再过来坐。”
  罗丞看着他:“有机会一定去看你。”
  罗丞目送汤贞消失在门后,周子轲把门从里面关上了。
  罗丞心事重重,在门外又站了一会儿。肖扬几个人在走廊前头等他。到这会儿,罗丞仍是眉头紧锁。他一走近,肖扬问:“郭姐今晚几点到?”
  罗丞低头看表:“再怎么加急,也要八九点左右。”
  “她现在什么打算,”肖扬问,“连夜就带汤贞老师他们仨走?”
  罗丞回头看了眼汤贞关上的房门。
  “郭姐那意思,”他告诉肖扬,“应该是想趁夜就走。”
  陶锐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郭姐……要去哪儿?”
  罗丞同肖扬和易雪松说:“你们知道公司这次有多少把柄落在那些跟船的媒体记者手上,”他摇摇头,“已经快压不住了,不能再被拍了。”
  肖扬苦着一张脸:“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罗丞还要抓紧时间去找公司的人商量船靠岸后的细节,他说:“只能按郭姐说的,先工作吧。下午有时间就去看看汤贞老师,没有就算了。就几个小时了,不要惊动他。”
  郭小莉在昨夜的电话里焦急道:“子轲,你什么情况都不了解!阿贞的病情也远远不是你能想象的。你现在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去把一切事情跟你面谈!”
  看汤贞的表情,他好像以为自己听错了。罗丞他们一走,门一关上,周子轲问:“汤贞,你现在跟不跟我走?”
  *
  “阿贞,还跟不跟爸爸走了?”
  窗外传来自行车链条的转动声。汤贞抱着自己塞了剧本的书包躲在被窝里,只盼望着妈妈出门前不要发现他。乍一听到这声音,汤贞把憋红了的脸钻出被子,他跳起来,光着脚一直跑到窗边。他搬了椅子踩上去,推开窗户朝外面看。
  爸爸穿着一条灰色长褂,头戴瓜皮帽,骑着一辆二八大杠在窗底下人来人往的马路上慢悠悠地骑圈。爸爸连说话的声音都慢:“再不走,妈妈就要抓到阿贞打屁屁喽。”
  “汤老师,您今天这又是什么打扮啊?”
  汤贞跳下椅子,听到爸爸在外面街上哈哈直笑:“单位排练到一半,接儿子过去看看。”
  “戏院最近排什么戏呀?”
  “《孽海花》。”
  “哟,什么时候开演啊?”
  汤贞背着书包,在门口蹬上鞋。他使劲儿掰开锁了两道的门锁,在门外带上门。他沿着陡峭狭窄昏暗的老房子楼梯一路向下跑。
  “阿贞,走,走,今天我爸不在家。”
  汤贞趴在阳台上,边揉眼睛边借着夜晚街道的反光写作业。字也看不清楚,说是写作业,大多数时间也只是乱涂乱画。汤贞对着阳台外的马路、住宅、天空发呆,神游天外。听到有人叫他,他回过头。
  隔壁阳台有亮光,被一盆盆大芦荟遮挡了。邻居哥哥一边哼哧哼哧地连盆搬大芦荟,边抱怨:“我爸养这芦荟,重死了,酿那些芦荟酒,臭死了!”
  遮天蔽日的芦荟叶中露出条隐蔽的通道来,隔壁客厅的光透到汤贞脸上,还有邻居哥哥兴奋的面孔:“阿贞,来!”
  汤贞转过身,看了背后漆黑的家,有人在熟睡。汤贞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告诉邻居哥哥:“我作业还没写完。”
  “来我家写!”对方把手伸向他,“来!”
  汤贞把作业本和铅笔橡皮透过那道缝递出去了。他脚穿着拖鞋,小心翼翼踩上阳台堆的废旧书报。汤贞膝盖跪在阳台边儿上,他颤巍巍站起来。两座阳台之间,缝隙近半米宽。汤贞不敢低头看四层楼下的马路,他把眼睛闭紧了。
  “小汤,小汤!”有人叫他,“把眼睛睁开!”
  汤贞听到来自遥远他方的欢呼声,他睁开眼睛,那欢呼便更近了,满场是起立鼓掌的观众。
  “外国人真的能看懂梁祝吗?”汤贞走进化妆间,问跟在他身后的林导。
  林导说:“你怎么能看懂人家罗密欧与朱丽叶的。”
  汤贞听到周围人在笑,助理把手机交到他手中。信箱已塞满祝贺海外首演成功的短信。屏幕上是一个十一位号码的来电。
  化妆间里人满为患,尽是来一同开香槟的演员。汤贞推开门,独自钻进阳台,找了个安静地方偷偷接电话。
  “你现在哪里。”对方问。
  “我?”汤贞边说边回头看化妆间,“我刚刚结束了演出——”
  “出来吃个饭吧。”
  “我现在法国,”汤贞道,“在法国演出啊。”
  “我知道。”
  汤贞把耳边的手机放下了。他向前走了几步,趴到了阳台边上。剧场门外,街灯底下,一辆辆汽车在潮湿的路面驶过,密密麻麻是正在散场的观众。路对面,消防栓边,一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边打电话边穿过车水马龙的街道。汤贞一眼看见他。
  林导在身后推开阳台门:“小汤,卸妆换衣服了,一会儿出去庆功宴!”
  “哦!”汤贞胆战心惊道,“好!”
  那年轻人把手机揣进裤袋,手够住剧场外的围栏,脚踩着缠满植物的铁栅栏,三两下翻进了剧场。法国的老式剧场,阳台外还留有消防楼梯的痕迹。汤贞和林导说完话,正想对手机里讲,剧组有庆功宴要办,恐怕脱不开身。
  一只手从阳台外面用力抓住汤贞脚边的栏杆,紧接着是另一只手攀了上来。
  他跳进阳台,气喘吁吁,还装作毫不费力的帅气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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