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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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束光提前照在了舞台前侧。从《饥饿》这张单曲发行以来,周子轲仅参与过几次现场演出,其中一次还是在位于新加波的亚洲音乐颁奖礼上,周子轲总是心不在焉,敷衍划水,他的表现饱经非议,而人们从不知道,在《饥饿》原本繁复炫目的编舞设计中,队长周子轲在这个位置上,本应贡献出什么样的表现。
  歌迷们在台下,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他”独自站在长长延伸出来的小舞台中央,也不讲话。
  背光,个头很高,乍一看,还真有点像子轲本人的背影。
  当第一声枪声响起的时候,“他”在舞台上摇了摇,身体的震动竟如子弹冲力引发的波纹般在全场唯一一束光下扩散开来,这不是自然的人体动作,“他”的脚尖踮在地上,人像浮在空中,不可能站住的,台下歌迷们争相站起来,伸长了脖子踮起脚张望,紧接着第二声枪响,只见“他”瞬间踩着拍子站了回来,刚才还柔软的关节忽然僵硬了,西装肩上一块布被“撕”了下来,是舞台设计的一环。“他”的手捏在身边,台下已经有歌迷开始尖叫了,因为“他”模仿的是周子轲手指夹烟的动作,歌迷们再熟悉不过,而在这支编舞里,在《饥饿》音乐录影带呈现的故事里,“他”手指捏住的应当是盗猎者的子弹。
  演唱会大屏幕上出现了深山丛林的画面。面对盗猎者枪口的威胁,kaiser 的年轻人们展示出了半人半兽的“血性”,他们无所畏惧,盗猎者面对金钱欲望的“饥饿”,与兽人们生存本能的“饥饿”在一个画面中被压迫推进在一起。
  歌迷们看到 kaiser 的成员们出现了,肖扬踩着节拍下楼梯的时候,脸上有个瞬间出现了笑容,旋即又消失了。镜头对准他,肖扬走到台前,抬起眼来时,眼神冷漠,是舞台上的标准眼神,他和那位神似子轲的“朋友”背靠背演出,肖扬嘴边有麦克风,他开始唱第一句了,转过身来,他与“子轲朋友”并肩跳一样的舞蹈。
  “神秘朋友”没有麦克风,也不开口唱歌,除了一开始短暂的开场表演外,绝大多数时间他都融入到团队的舞蹈中,身影和其他人牢牢契合,分明是很难的动作他做起来也不僵硬,行云流水的,而在固定的动作之外,又不时加入一些小动作,除了夹烟的手,还有子轲手揣在裤兜里,经常在综艺节目中发呆放空的瞬间——鼓点停顿的一瞬,“神秘朋友”站在台边,忽然在把手往兜里一踹,他的脚步向前滑动,打开任督二脉般,什么动作在他这里都能化为舞蹈的一部分。
  这位朋友究竟是在模仿子轲,还是在调侃子轲,因为肖扬和他一起演出中总忍不住想笑,他肢体动作模仿得太真了,不和子轲走得近,怎么可能拿捏得这么准确?他的舞又跳得太游刃有余,让人不禁产生一种错觉:如果子轲真有心在亚星训练多年,研习舞蹈,还可能真会跳成这个样子。
  《饥饿》结束后,是《太阳之子》的舞台,紧接着是 kaiser 当年的大热出道单曲《脉搏》。在这支单曲中,子轲原本要负责的部分非常多,毕竟在最开始,他承载了太多人的期待,可也许是准备仓促,也许子轲确实不喜欢歌舞,属于他的部分最后被削减到了最低限度。
  主场肖扬站在场中央,易雪松在左,“神秘朋友”在右,他们献上的是《脉搏》幕后编舞团队设计的最初版本。kaiser 的歌迷遍布全球,人们痴迷于这群年轻人的魅力,却又遗憾于子轲的格格不入。粉丝们常说,缺陷铸就了完美。可他们从没见过“完美”的真实面目。
  没有人能比“神秘朋友”更“完美”地模仿出一个会舞蹈的,愿意配合演出的“子轲”最可能的模样。他甚至会在肖扬唱歌时无所事事地停下舞蹈,在舞台上散漫地站着,仿佛跳了两支舞已经累了,开始消极抵抗,甚至“划水”,所有观众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这有点像默剧演出,子轲的这位“专业舞者”朋友,仿佛还很有点偶像天赋。
  汤贞睁大了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电视机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台上那个身影——
  “他”站在台上,小小的身影,光从前方打过来,把他脚下的影子拖得巨大,威风赫赫,像舞台上天生的英雄。
  “偶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歌迷们在台下激动地甩动手中的荧光棒,她们涨红了脸,为这位“似子轲又不是子轲”的“神秘朋友”欢呼起来,他的表演太完美,太用心了,根本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让歌迷们情不自禁为他感染。
  “偶像”令人尊重,给人以力量。
  《脉搏》音乐结束时,场下的尖叫声不息。“神秘朋友”走到台边,朝台下鞠了一躬,他已经满头是汗,这会儿撩起眼上的头发,巡演现场导播才终于把镜头拉近到他的脸上,歌迷们距离舞台这么远,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张清秀的面孔,眼眸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安静,又显得十分疏远。
  “给大家介绍一下,”肖扬在旁边轻轻喘气,笑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大前辈,舞蹈跳得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专业的,低调的舞者,他的名字叫做祁禄!”
  祁禄穿着演出服,没有戴麦克风,他转头看了肖扬一眼,好像不太适应大荧幕上都是他的脸部特写,他举起手,对台下的欢呼声生涩地挥了挥手。
  罗丞和易雪松加入进来,和肖扬说一些过场的话,笑着聊天。汤贞站在电视机前,瞧着导播把镜头拉远了一些,也许是为了照顾更多观众的好奇心——经过这十几分钟,人们难免想知道,这个“祁禄”是干什么的。
  肖扬等人说话的时候,祁禄就站在台边,场下有歌迷围过来,隔着保安喊一些话,祁禄起初没听见,后来低下头往下看,祁禄对那位歌迷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只有很少人在这时候能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不会说话。
  肖扬走过来,把祁禄拉进了他们的谈话中。祁禄一直对台下鞠躬。汤贞在电视机前不由自主握住了小周从背后抱他的手,汤贞听到肖扬说:“接下来,第四首,也是祁禄前辈今天为大家奉上的最后一场表演,是过去我们曾经在练习生时代,一起学过,唱过,练习过的一首经典歌曲,《年少知交》!”
  深夜时分,周家大宅图书馆天文台的灯还亮着。十几公里外的北京市区,亚星娱乐公司一样灯火通明,无数的新闻媒体打电话来,员工们熬夜加班,处理着巡演第一天发生的所有意外状况。
  “亚星解约门”中,一百余位艺人及练习生解约,在这种情况下,亚星娱乐居然还能推出新的人来,居然还是在汤贞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助理,他居然上台就能跳舞,他是亚星扫地僧吗?难道亚星娱乐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演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啊?
  祁禄穿了条黑色运动裤,黑色套头衫,背着装了演出服的背包。他是从巡演庆功宴上中途回来的,回公司来还演出服。一个人在公司车棚里锁好了自行车,祁禄低头就往公司里走。
  地下练习室的灯还亮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从里面传出来。祁禄听见了,他背着包,站在台阶上方,听见里面有个稚嫩的声音说:“哇靠!为什么这么牛逼的人都没能出道!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俞小宇你不要偷懒啦!”另一个小孩儿不耐烦道,“你一晚上在这里除了看电视就是打游戏!你到底是不是来练习?”
  “不是我我我就打完这一把……”俞小宇说着,忽然又大声,“不是啊小凛!我怀疑那个要做我们经纪人的温心阿姨骗我们!就我们俩这水平真的能出道吗?”
  “废话,就剩下我和你了!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出道啊??”
  第204章 日出 23
  郭小莉打电话告诉汤贞, 最早是扬扬他们提议, 希望请到祁禄到演唱会上演出的:“公司内部讨论了一下,我问了子轲, 子轲不仅同意了,而且非常配合。”
  省略。
  郭小莉在电话里还告诉汤贞,祁禄说他想留在公司,以后做一名舞蹈老师,教教练习生什么的, 也算发挥他的所长。“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你,想等你好一点, 最起码这半年过去。你身边目前也没有个别的可信任的助理,对不对?你放心吧。”
  汤贞毛衣外面裹了外套,他鼻头和眼睛红的, 明显哭过了。小周也穿了羽绒服, 握着他的手在山间小路上走。
  小周时不时低头看他,像怕汤贞腰腿难受, 走路不舒服, 又从后面伸手搂汤贞的腰。
  刚一搂,汤贞忽然转过头来,把脸埋进周子轲的羽绒外套里。汤贞两只手主动伸出来, 抱住了周子轲的腰,一声儿都不出。
  周子轲低头看他头发上的发旋儿。
  “怎么了?”他搂住汤贞,更用力地抱紧了,低头小声问。
  汤贞也不出声。只有风撩动地上的落叶, 在他们耳边呼呼作响。
  周子轲是来送汤贞回家休息的——按说汤贞带了饭过来,他们俩应该在小南屋吃过饭,然后汤贞自己回去。但中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周子轲觉得他必须带着阿贞稳稳当当走回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塞说起他看到的早报新闻,阿贞的助理,那个叫祁禄的年轻人:“原来舞蹈这么好啊?出那种事故,真是可惜啊。”
  汤贞吃着饭,抬起头,对朱经理点了点头。旁边周子轲夹了一块樱桃肉,放进汤贞碗里。
  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周子苑抬起眼瞧弟弟那眼神,那给人夹菜的主动劲儿,转头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年轻男人。
  朱塞坐在对面笑道:“这个樱桃肉,酸酸甜甜的。”
  汤贞抬起脸来,看了小周,又看朱经理。
  “我想起以前,《梁祝》剧组第一次在北京排练的时候,”朱塞笑了,“我请剧组的大家到北京饭店吃饭,林导当时就点了一道樱桃肉,说是阿贞爱吃的。”
  汤贞眼神动了动。
  “可惜阿贞那次有事,好像是什么……演唱会的事?”朱塞说,他一双笑眼在落下来的一瞥长发下望着汤贞,“这一晃,这么多年啦。”
  朱塞今天到大宅来,一是剧院戏剧节闭幕式结束了,他终于得了一天空,二是接到子轲的求助,说是阿贞在家看那本讲义,看了很久,回忆起许多东西,但不知道对不对,想让朱塞帮忙把握一下。这天下午,汤贞坐在二楼和朱塞开小会,讨论讲义的内容。周子轲在旁边原本听着,后来头靠着沙发靠背,睡着了。
  子轲很累。朱塞看得出来,自今年七月下旬以来,子轲的每一天都过得辛苦,而又很充实。
  至于汤贞——朱塞非常惊讶,汤贞看着不太说话,安安静静的,汤贞已经能把几年前上课的时候,哪几部分内容被当时的学生抬扛过,如何抬扛的,都对朱塞一一仔细地回忆起来了。
  “阿贞啊,”朱塞小声道,他打开自己今天带过来的文件,里面有一张尺寸很大的信封,“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子轲。”
  汤贞还低头在讲义稿上写字标记,这会儿抬起头,愣愣接过这张信封。
  信封打开,一张月牙白色的卡片,卡片封面印了兰花的底纹,手写着一行字:
  子轲,我的宝贝。
  周子轲洗完澡,用浴巾擦了擦耳朵。他坐在床边,披着浴巾,冷不丁拿着阿贞交给他的这张信封里的卡片。周子轲低头瞧了一眼,他的睫毛湿的,轻颤了颤。
  是那个熟悉的字迹。
  子轲,妈妈怀着对你的爱,对全家人的爱,怀着对这个世界的爱,做了这个决定。宝贝,你还在恨妈妈吗?还会扭过头去,不肯原谅妈妈吗?
  妈妈多么期望,子轲回忆里的妈妈,永远是美丽的,健康的,永远会在子轲需要的时候,陪伴在你身边。而不是缠绵病榻的,脸色灰扑扑的,妈妈其实好讨厌病床,讨厌一针又一针的吗啡,妈妈想在还美丽的时候死去,不想看着你、子苑,看着世友和小朱他们为了我一天天的伤心难过。
  宝贝,你知道吗,我们每个人都将走向自己的结局。今天妈妈在家里,幸福地等待着子轲放学,刚才子苑陪着我,我们翻看你们俩小时候的照片。如果说这场病教给了妈妈什么,那就是,珍惜生活给予的一切。子轲,妈妈是在幸福中离开的,有子轲陪伴的这些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妈妈。妈妈也期盼着,世界上最勇敢、无畏,最最坚强的孩子,子轲,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拥有这幸福。珍惜生活给予你的一切,子轲,妈妈的心永远陪伴着你。
  临近十一月中旬,山上气温下降得更快。周子轲这天一早规划出两条线路,《罗马在线》还有几集外景要拍,必须在他们下山之前拍完。山上有许多地方是不能对外公开的,所以周子轲计划得也简单,一条路线通往跑马林地,拍一拍周围的环境,马厩,拍阿贞骑马,另一条则沿着山上的护林隔离带,直往山里去,寻找周子轲儿时和艾文涛等几个同学驻扎过的童子军营地。
  拍跑马林地用了一天,家里不时有人过来围观。傍晚时候,周老爷子回家,车停在路边,车窗滑下来,老爷子远远的瞧见一个年轻人的背影站在一群摄影师中间,把持着一台机器,在那里对着人家拍摄。
  “子轲这是在家正儿八经工作呢!”司机在前头笑道。
  周老爷子瞧着窗外,慢慢的把窗子关上了。
  拍童子军营地则多多少少费了番工夫。周子轲在车库里看了看,挑了辆吉普开出来。他载着阿贞,带了两只行李箱,摄制组其他人则装好了器械跟在后面几辆车里。
  他们天一亮就出发了,车沿山路往大山的更深处开,绕了个大圈子,最后还是借助无人机搜索好一会儿,才在更广阔的森林中找到了那个二层小楼的影子。
  汤贞下了车,踩着地上的落叶,听到小周说起他小时候来这里成立童子军营地的故事。附近的二层小楼是以前发电站的办公楼,现在早已经废弃了。
  摄制组端着机器,跟随在子轲身后,子轲握着阿贞的手,他们走到发电站办公楼门口,朝里面望了一眼,又出来。
  “这个楼以前有人,”子轲对镜头回忆道,“现在人都搬去新的地方了。”
  十几年过去,树林里居然还能找到当年童子军营地的遗迹。除了被落叶掩埋起来的石块堆砌的圆形火堆以外,树干之间还悬挂着一张显眼的蓝色吊床。床上布满了灰尘,两端密结着蛛网,中央积着不知多久的雨水。摄影师的镜头下,阳光穿透了密林,正好投射了一小圈阳光在这块林地上。
  子轲站在这块阳光中间,子轲瞧着镜头笑了,他说:“小时候我挺喜欢这里。”
  大家一起清扫落叶,安营扎寨。子轲拿了把军刀,掰开了,直接切断那条旧吊床两侧的绳子。他打开吉普车上的行李箱,找了条崭新的吊床出来,另一半放到阿贞手里。
  等吊床挂好了,他站在一边儿,看阿贞坐上去摇啊摇的。周子轲就这么低头瞧着阿贞的脸,他笑了,在镜头里瞧了好几分钟。
  他给艾文涛打了个电话,一行人围坐在点燃的篝火边,生火吃饭——当然,他们吃的不是猎捕到的野鸡、兔子,而是吉叔在家里就腌制好了的鸡腿、羊腿。艾文涛一接起电话来,惊讶极了,大概没料到他哥们儿怎么突然主动给他打电话。
  “你上次让我告诉郑哥的事儿,我可一五一十地都汇报了啊!”艾文涛急忙邀功。
  电话那边有人问:“谁啊,小涛儿?”
  艾文涛说:“还有谁啊,亲哥们儿啊!”
  “谁……子轲儿啊??”
  周子轲躺在吊床上,仰望头顶的这片密林。他如今长得太高了,在吊床上也要把膝盖屈起来,鞋子踩在床单上。
  吊床轻轻晃动。周子轲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好像躺在一个摇篮里。
  子轲,我的宝贝。
  她说。
  你会找到自己的幸福。
  夜晚来临,短暂的拍摄结束后,大家都回到了车里。帐篷虽然扎出来了,但只适合白天拍摄,夜里气温太低。周子轲把吉普车驶离了摄影师们的车队,沿着山路往更深处开了一段,直到路都没有了。他停下车,窗外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
  车上音响放着 mattias 的一首老歌,《夜航船》,讲述的是漫漫长夜,一对年轻人在孤独的航船上望着河面,相互陪伴的故事。
  车里起初传出一些歌声,不大,是阿贞跟着唱和的声音。慢慢的,歌声咽回去了,车子在林间摇动起来。
  车窗上结了一层薄雾。
  这天夜里,汤贞套上外套,推开车门,蹑手蹑脚地下了车。
  山峰之间,没有了城市的光污染,汤贞站在车外的道路尽头,仰头望去。
  那层层叠叠的树冠中央,一道银河横跨天际,壮丽而又静寂地,在汤贞头顶上空缓缓流淌着。
  汤贞微微张开了嘴唇,有白雾从他口中冒出来。
  再过几个小时,太阳就将出现了。
  他回到车上。借着车前玻璃照进来的一点月光,他把睡着的小周用外套裹紧了。小周靠坐在后座,睡得正沉,感觉身边有人,他的头一歪,便搭在了汤贞肩膀上,被汤贞搂住了。
  第二天早晨,当周子轲把车开回营地的时候,几位摄影师已经拍摄好了附近的素材。他们启程,打算往回开,车到中途,周子轲突然停下车来,其他人便都跟着停下了。
  一条溪流在桥下缓缓流淌着,等气温再冷些,这里就快结冰了。汤贞下了车,看着小周脱掉他的棉衣外套,汤贞只穿一件浅蓝色接近冰川颜色的毛衣,他站在溪水中央一块岩石上,远远望向了桥上手握着相机,用镜头对准了他的小周。
  水急速流淌过汤贞的鞋底。汤贞站直了,一点也不害怕落水。阳光从他背后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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