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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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玩偶娃娃不知道经受过了什么,浑身沾满了血,脸上的血都开始凝固了,黑红黑红地糊在脸上。女人抱着娃娃,抬起头注视着离她不远的容音,歪了歪头,缓缓咧开嘴角。
  一阵像是哭泣的嘶吼声从她的喉咙里传了出来,女人抱着娃娃,疯狂地朝容音奔去。
  容音听见了身后奔跑的声音,台朵和南铡都已经跑得远远的了。她站在原地不动,把怀里的娃娃朝前举起:“这才是你的孩子。”
  女人带着血的手,在距她眼眶两厘米处停住了。
  容音比较矮,鼻尖差不多到女人的下巴,带着血腥味的冷气从女人的鼻子呼出来,喷在她的眉骨处。
  女人低下头,伸手将婴儿脸周围的白布拨开,注视着那张五官尚未发育完全的、湿漉漉的脸。
  啪嗒一声,女人手里的玩偶娃娃落地,发出尖利的吱呀声。
  女人粗暴地夺走了容音怀里的婴儿,她紧紧地将婴儿抱在怀里,两行血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孩子……”
  她转过身,朝原来的方向返回,越是向前走,身体便越是虚化,在走到转角的时候,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
  容音站在原地,看到了女鬼消失的全过程,等到她彻底离开她的视线后,弯身捡起了被女人遗落在地的玩偶娃娃。
  她扯着袖子,把娃娃脸上的血污擦干净,使之大致能看出来模样,然后将娃娃快要脱落的蓝色玻璃眼珠安了回去。
  她抱着娃娃,转身冲站得远远的两人道:“已经处理好了。”
  就在这时,一声冰凉的嗓音忽然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过是最平常的机械女音,有时候坐电梯或者办电子业务都能听到,在此刻,却让在场的三个人都面色发白。
  “五楼到了。”
  台朵和南铡就站在电梯口附近,当电梯门打开的时候,他们俩都不由自主地朝电梯口看去。
  银色的金属电梯门缓缓拉开,露出了站在电梯舱中央的黑衣青年。
  那个青年正弯身盯着电梯侧壁上的健康提示,他们只能看到他露出来的一截雪白脖颈和棱角分明的侧脸。
  他的肤色很白,沾满鲜血,视觉感受要更加鲜血淋漓。
  那把出鞘的唐刀被他握在手里,光线恰好,一道耀目的银光如涟漪般从刀柄处漾开,滑到滴着血的刀尖处,微微一闪。
  残酷,美丽,像是冰冷的星星。
  两人本来想掉头就跑,却因为双脚发软,最后只是堪堪后退了半步,南铡还不小心踩到了瓷砖地上的一颗小石子。
  那声音轻微得连他自己都听不见,青年的耳朵却抖了抖。
  他转过身,慢慢地抬起头,露出一张精致俊美的脸,被血液浸湿的黑色碎发下,是一双罕见的淡金色眼睛。
  看到两人惊恐的神情,青年挑挑眉,露出开心的笑容,漆黑的瞳仁活跃在眼里那美丽的金色上,因为兴奋而逐渐变大。
  收缩,扩张,最后变得又大又圆,暗示着无尽危险。
  快跑!
  两人几乎是同时迸发出尖叫声,疯狂奔跑。
  在他们俩被青年追逐的时候,容音已经快要跑到附近的楼梯口了。高速的奔跑让她脸色有些白,她捂着心口,努力地平复呼吸,微微皱起眉。
  她的体能真的太弱了。
  只要开始剧烈运动,她就会有窒息感,并且时间越久,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
  她缓缓走到楼梯口,刚要推门,身侧就传来一声熟悉的惨叫。
  容音怔了怔,往自己的右侧看去。
  这间医院每层楼的构造都是相似的,正好就是一条轨迹围成正方形的走廊,当时他们在正方形的左侧边中点处分开,她按顺时针的方向逃跑,他们是逆时针。
  虽说按照这个规律,他们迟早会碰到,可是怎么会这么快?
  那个青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抓到了台朵,杀掉她了吗?
  那一声凄厉惨叫后,周围就陷入了针落可闻的死寂之中,几秒钟过后,锋利刀尖划过瓷砖地的声音就朝她靠近了。
  容音抿抿唇,用力去推眼前的门,眼睛微微睁大。
  这边的楼梯口,被人从外面锁住了。
  啪嗒,啪嗒,黑衣青年从楼梯口转角处走了出来。
  他右手握着唐刀,左手捂着脸,眉头皱得死紧,淡金色的眼睛里溢满怒气。他的皮肤很白,染上任何色彩都很明显,整张左脸都呈现出了不自然的红色,一个轮廓分明的掌印。
  解决了那个女人,还有两个……
  一条毫无胆量的软骨虫,一只溜得很快的小兔子。
  这层楼可以藏人的地方太少,青年并不急着去追他们。两侧的楼梯口都被游戏锁住了,就算他们能通过楼梯跑到其他楼层,也会被别的鬼收割。
  他随便看了几间房间,看了看房门后面,检查了房间中央摆着的几具尸体后,就随便找了一间房间,打算睡觉。
  找人什么的太麻烦了。
  比起像猎犬般寻找,他喜欢疯狂追逐猎物,看着他们惊慌恐惧到极致,尖叫着逃跑的样子。
  血液喷出来的时候可是美极了。
  他找的这间房间里摆着两张铁架床,上面铺着白色的被褥和床单,两具尸体躺在上面。他把左边的那具尸体拨到了地上,自己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还不忘把白布也盖到身上。
  随后,他就慵懒地闭上眼睛,放慢呼吸。
  而此时,在他右手边不到两米处,一层铁皮之隔,容音就躲在停尸柜里,与一具车祸致死、面目全非的女尸相偎相依。
  第9章 他的标记
  停尸柜的铁皮有些厚,外面的声音都被削弱了很多。
  容音无法从脚步声判断青年是走进来还是离开了,因为那声音太低,她甚至无法弄清楚自己是否真的听到了脚步声。
  不过,重物落到地上的扑通声,她还是听见了的。
  就在几秒钟前,那个青年走进来了,并且碰掉了某具尸体。
  停尸柜里的空间还算宽敞,构造有点像是抽屉,不但能从外面推拉,在里面努力扒住通道两边,也能把这“抽屉”带进来。
  她就是这么爬进来的。
  容音此时正待在女尸的小腿旁边,这里的空间可以让她蜷曲起来,她将自己抱成小团努力取暖,默默在心里计时。
  太平间停尸柜的温度大约在零下10到20摄氏度,这种温度就算是穿上棉服也会觉得冷,现在她身上除了薄薄的病号服就什么都没有了,寒意从四面八方袭来,渗进了骨头里。
  最冷的地方就是她身体与金属柜底接触的部分,她感觉自己就像躺在了一块巨大的坚冰上,马上就要冻住了。
  在这里待太久,就算她不会冻死,手脚也会失去知觉,到时候被抓到的可能性就会直线上升。
  如果青年在翻其他停尸柜,她是能感受到的,这么久都没听见动静,他应该是去别的房间了。
  容音闭目默默数着数。
  418、419、420……
  七分钟,时间不短不长,足够他过一个转角了。
  容音对着僵硬的手掌呼了口热气,搓了搓手,扒着停尸柜两侧的内壁,靠着身体和柜底的摩擦力,缓慢地带着柜往外蹭。
  当停尸柜伸出来的长度足够她露出头的时候,她就趴在女人的尸体上,努力往外爬,刚刚探出头,就看到了醒来的青年。
  青年似乎也才醒,他坐在停尸床上,左膝屈起,左手搭在左膝上,右手则握着团成团的白布,擦拭着脸上的血污。
  那柄唐刀已经归鞘,就靠在他的腿上。
  青年看起来格外懒散,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慢悠悠地擦着。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视线精准无误地落到了容音的眼睛里。
  她的眼睛里是无尽漆黑,时而有点点冰蓝色闪烁,像是夜空里几颗相距甚远的孤寂的星星。
  他的眼睛是美丽的淡金,狼瞳般的颜色,正中的黑色瞳仁正在不断放大,如同日食里疯狂侵蚀光明的黑影。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咧开嘴笑了,她依旧没什么表情。
  容音不慌不忙地从停尸柜里爬了出来,双足落地的时候,还用袖子擦了擦眼睫上化出来的水汽。
  黑衣青年盘着腿,全程歪头注视着她的动作,等到她站稳了,才从床上下来,一步一步,缓缓走到她面前。
  青年太高挑了,站在容音面前的时候,挺拔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让她有种躲在树荫下的错觉。
  青年垂着头,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看到她那头乌黑秀丽的长卷发后,他下意识地将手放到她的发顶,粗暴地揉了揉。
  “为什么不逃?”
  稍显沙哑的低沉嗓音轻轻落在了容音头顶。
  “我跑不快,迟早会被你追上。”
  “为什么不叫?”
  容音闻言仰起头,凝视着那双狼一般的浅金色眼睛。
  她眨眨眼睛,如死水般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我不想让你太得意了。”
  青年没有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愣怔了片刻后,他捂住脸,轻轻笑起来,越笑越狂。整个房间都回响着他的笑声,恐怖之余还带着一丝魔性。
  他单手抓住容音胸前的衣服,将她整个人提到了眼前:“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的猎物。”
  容音抬起手,将匕首插到青年的肩头,血液喷溅出来,染红了她的唇。她轻轻开口,声音里似乎也带着血腥味儿。
  “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遇见了。”
  青年并没有理会她的动作,只疑惑地歪歪头。
  “第一次遇见,我躲在那间病房里,你追着我的同伴,忽略了我存在的可能,第二次遇见,我躲在值班室的办公桌底下,你完全被我锁住的柜子迷住了。”
  匕首已经被送到了她力所能及的位置,容音垂下手,脸色因为轻微的窒息而愈发苍白:“事实上,如果不是你恰好睡在了这间房间,我这次也有九成把握躲过去。”
  这间房间是青年搜索过的第五间房间,就算他会检查每个停尸柜,连续检查完四间房,连续的失望感就会让他失去耐心,到后面,他就不会那么细致地检查了。
  哪怕他依旧会每个都检查,也只会把停尸柜拉出大半截,看看尸体的脸,而她缩在停尸柜最里面,很难被看到。
  她选择的还是死相这么难看的尸体,谁都不会想多瞧上一眼。
  青年闻言低低笑起来,他把唐刀丢在地上,轻巧地抽出扎在肩膀上的尖刀,点在容音的脸上:“所以你很不甘心,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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