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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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是一场混战,陆姳仰头观看,心中万分焦急。
  事情起了变化,也不知那些无辜少女能不能被悉数救出,任县令和庆阳侯当面起了冲突,会不会安然无恙……
  “姑娘放心,老贼已被制伏。”温润轻柔的声音,仿佛就响在她的耳边。
  这是青年男子的声音,说不出的好听,带着丝丝仙气。
  陆姳又惊又喜的回头,周围哪里有人?可方才应该不是她的幻觉,有人在她身后说话,让她放心。
  夜幕中,陆姳依稀瞥见片锦缎衣角,自木质楼梯一掠而过。
  此情此景,如梦如幻,陆姳不禁有些迷糊了。
  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她的幻觉?该不会是她太紧张,弦崩得太紧,出现幻听了吧?
  “呦呦,你立大功了。”邓琪玮走得很急,斗篷带起一阵风,“那些姑娘被解救出来了,老贼被抓,侯府下人一个都没跑,都捆了。速战速决,这场仗打得漂亮!”
  “她呢?”陆姳急切的问。
  “找到了。”陆姳虽然没说名字,邓琪玮却知道她问的是谁,笃定点头。
  陆姳一颗心放回到了肚子里。
  有了这位星晨姑娘,刘太后的态度可想而知。
  肖玻,你死定了。
  邓琪华、任婉然也过来了,三位姑娘手掌紧紧相握,眸中闪烁着兴奋又激动的光芒。
  --
  曾经不可一世的庆阳侯肖玻,在一个小县城栽了跟头,锒铛入狱。
  他是重犯,由邓参将和任县令各派下属看守,守卫异常严密,休想逃跑。
  陆姳想见庆阳侯,邓琪华、任婉然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却没有推辞,也没有追问,爽快的答应了。
  庆阳侯这臭名昭著之人在静县被名正言顺的抓捕,邓参将、任县令可以说是一战成名,今后升官发财,前途无量。主意是陆姳出的,功劳其实是陆姳的,陆姳不求名不求利,什么都不要,只要见见庆阳侯,有何不可。
  邓参将、任县令也作此想,陆姳顺利的去了水牢。
  庆阳侯这时候很惨了,和那些被他虐待的少女一样被铁链牢牢锁着,赤着脚,恐惧、愤怒、绝望。
  看到陆姳,他眼中闪过丝贪婪之光,但很快暗淡下去了。
  眼前这窈窕少女姿容绝世,可是为什么有些眼熟,有些可怕……
  陆姳袖中寒光闪过,一把锋利短剑蓝光幽幽,出现在她手中。
  “别杀我,别杀我。”庆阳侯自被抓以后没少被拷打,见陆姳手中有利器,吓坏了。
  陆姳把玩着手中的短利,“等待你的是国法严惩,又何必脏了我的手。老贼,我不是来杀的,我来讨债。”
  “我和你素不相识,欠什么债了?”庆阳侯眼睛盯着短剑,身体往后缩,恨不得缩到墙里去。
  陆姳喝道:“当年你查抄柱国大将军府时昧下的宝物,交出来!”短剑疾挥,向着庆阳侯的手掌刺去。
  “别,别……”庆阳侯面无人色的大叫,“别动粗,我给你,我给你……”
  陆姳哼了一声,“算你识相。说,怎么取?”
  庆阳侯声音发颤,“这是假手,能取下来……你先这么拧,再这么拧……”
  陆姳娥眉微蹙,取出一块手帕裹住手掌,面带厌恶,左拧右拧,将庆阳侯的左手拧了下来。
  这左手做的很精巧,几能乱真,但还是一只假手。手掌部分其实是一个盒子,盒子里是半枚青铜虎符。
  陆姳取过青铜虎符,心潮澎湃。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秘密……”保命的东西就这么被弄走了,庆阳侯越想越不甘心。
  陆姳哪有功夫理会他,把假手装回去,收好虎符,飘然离去。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庆阳侯真是死了都不能瞑目,在陆姳身后嘶哑吼叫。
  陆姳已到了水牢门口,回过头,嫣然一笑,“你用不着这么不服气,我拿回的,是我家的东西。”
  她正值妙龄,又姿容绝美,这一笑光丽艳逸,举世无双。
  水牢门关上了,牢房一片黑暗。
  庆阳侯终于想起她是谁家的后人,大口喘着粗气,整个人陷入难以言表的恐惧当中。
  柱国大将军谢擒虎只有一位独生爱女,芳名谢奕清,是平远侯嫡长子陆广沉的妻子。
  这位姑娘眉目之间,分明和年轻时候的谢奕清有几分相似,难道她是……
  庆阳侯越想越怕,浑身冰凉。
  他从柱国大将军府中搜出虎符一事,难道说谢奕清和陆广沉夫妻俩已经知道了?从京城追杀过来了?
  庆阳侯自己吓自己,面无人色。
  第5章
  陆姳由邓琪华、任婉然陪同,到了静园。
  静园和县衙隔着一条街,是静县用来招待贵客的地方。
  若有上峰差来的官员、信使等,都是住在这里的。
  才到静园外,便听到里面传出来喧嚷声,邓琪华皱眉,“里面住的人很多很杂么,这么吵。”
  任婉然有些不安,“不会啊,应该不多不杂的,现在是冬天,冬天静园经常没人住。或许是静园招待不周?”
  陆姳微笑,“咱们静县人最热情好客,哪会慢待了客人。”
  任婉然听到“咱们静县人”几个字,心中大为安定,笑容满面。
  陆姳虽是平远侯府的真千金,却还以静县人自居,不忘旧情,太好了。
  平远侯府差来寻找真千金的一行人在静园住了几天,牢骚满腹,五十多岁的严嬷嬷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气性最大,“这个任县令官不大,架子不小,咱们平远侯府到他这个小县城来寻人,这任县令竟不巴结着赶紧给办了,一天拖一天的,是要拖到什么时候?”
  静园侍女杏儿过来打扫,忙笑着告诉她,“不是县太爷不上心,实在是这两天有大事要事。嬷嬷没听说么?县太爷和另外两位大人,抓住了一个大大的恶贼。我们静县,人人称快的。”
  “抓什么人能有平远侯府的事重要?”严嬷嬷瞪眼。
  “听说是庆阳侯。”杏儿抿嘴笑,“大人物,是位侯爷呢。”
  严嬷嬷板起脸。
  杏儿语含讥讽,她就算再笨再迟钝也听出来了。
  杏儿分明是在说,别以为侯府多了不起,庆阳侯也是个侯爷,不还是在静县这小河沟里翻了船,被任县令给逮起来了?
  “你这丫头口齿倒伶俐,很会说话。”严嬷嬷心生厌恶,眼神阴冷。
  “哪里,婢子不过是跟着我家姑娘读过两年书,些须认得几个字罢了,哪里谈得上口齿伶俐会说话?我家姑娘说了,会说话有时候比会办事还要紧呢,那可是个大本事。”杏儿笑道。
  “哼。”严嬷嬷忍不住重重哼了一声,“这静县不是个好地方,不光当官的不像话,连婢女也不像话。仗着读过书,认识几个字,竟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轻狂。你家姑娘也不过是县令之女,小门小户的,能有多少见识,若是到了京城,不知会让千金小姐们笑话成什么样!”
  任婉然停下脚步,涨红了脸。
  邓琪华大怒,“我去教训这个老太婆。”
  陆姳拦住她,“稍安勿燥。强将手下无弱兵,杏儿是婉然教出来的丫头,对付这么个外强中干见识粗鄙的婆子,易如反掌。”
  “没错,外强中干见识粗鄙。”邓琪华乐了。
  “别这么说,她到底是平远侯府的人,说不定是令堂身边用惯的人,有些体面。”任婉然见陆姳向着她说话,气也就消了,反过来劝陆姳。
  陆姳道:“这人一定不是我母亲身边的。琪华,婉然,我虽然还没认回平远侯府,没见到我亲生母亲,但我知道,柱国大将军的独生爱女必定不是凡人,使不出这样的下人。”
  “那她是谁使出来的人啊。”邓琪华好奇。
  “大概是侯夫人?”任婉然猜测。
  陆姳笑,“侯夫人是我祖母,和我是隔辈人。我想到亲生母亲,便觉得她一定美丽、善良、慈爱,像观音菩萨一样。想到祖母呢,却什么感觉也没有,什么也想像不出来。唉,这隔了一辈,到底差太远了啊。”
  邓琪华和任婉然哑然失笑,“呦呦,你太调皮了。”
  不知不觉,任婉然也和邓琪华一样叫起呦呦。陆姳礼尚往来,叫邓琪华“华华”,叫任婉然“婉婉”,三人比从前更觉亲密。
  “你叫杏儿?好,老身记住你了。你本事大!”严嬷嬷大概是被杏儿气得狠了,声音蓦然拨高,十分刺耳。
  杏儿不甘示弱,“您老人家夸奖了,我本事大啥呀。我就是县太爷家里一个笨丫头,因为嘴笨手笨不会服侍,才会我家太太赶出来到静园打杂的。咦,您老人家拿鸡毛掸子干嘛?想替我干活儿?这可使不得,您老人家快放下,放下。”
  里面吵起来了,听起来是严嬷嬷发狠要打杏儿,平远侯府的人劝,静园的女仆也劝,两边都是自己人向着自己人,但除了严嬷嬷都不想闹事,声音高入云宵,却没真正打起来。
  邓琪华惊讶,“我竟不知杏儿这个丫头如此能干。婉婉,你赶紧把这个丫头叫回县衙吧,有她帮忙,你岂不是如虎添翼。”
  任婉然道:“惭愧惭愧,我也不知杏儿这般伶牙利齿。我今天就是要带她回家的。”
  三位姑娘不觉一起笑了。
  任家本来是太太蓝氏说了算的,可自打庆阳侯被抓,任若光美名远扬,官威大震,上司也褒奖了好几回,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前途似锦。如果不是任婉然的主意,任若光哪有今天?他也就器重起任婉然了,现在任婉然在内宅最有地位,不管她说什么,任若光都支持她,蓝氏气得干瞪眼没办法。
  之前蓝氏能把杏儿撵到静园,现在任婉然就能公然把杏儿带回去。
  芝儿、杏儿,是任婉然的两个贴身丫环,蓝氏发作杏儿,其实是敲打任婉然。现在任婉然翻身了,当然要把杏儿要回来。
  “嬷嬷消消气……”有人在劝严嬷嬷。
  “我为什么要消消气?我是夫人的陪房,在府里是有体面的,就算是三姑娘找着了,她也得敬着我,也得听我的!我虽是下人,却是服侍过长辈的下人,她在我面前摆不起千金小姐的谱。她一个在静县小城长大的姑娘,什么都不懂,这一路上都靠我教导她……”严嬷嬷带着怒气,又很自负。
  陆姳忽然不愿进去了,请芝儿进去叫杏儿出来。杏儿出来后,陆姳知道平远侯府来的人是以严嬷嬷为首,无论是护卫家丁还是婆子侍女,都听严嬷嬷指挥,更不愿进去了。
  “走。”陆姳有了决定。
  邓琪华、任婉然自然是支持她的,陪着她一起离开了静园。任婉然却也担心,“不跟着他们,你怎么回京城,怎么回平远侯府?呦呦,你是侯府千金,流落在外面可不行。”
  “回自然是要回的,不过我可不和这严嬷嬷一起,她太讨厌了。”陆姳笑道:“放心,我自有道理。”
  她想到一件事,“对了,这严嬷嬷好惹事,如果她要找的人一直找不到,会给静园、给任大人添麻烦。不如引导她往云来客栈去一趟,如果她要带个假千金走,由她去。”
  “呦呦,你这是何意?”邓琪华被她弄糊涂了。
  陆姳说的轻描淡写,“她找不着人,便一直不走,岂不讨厌?打发走她是正经。”
  邓琪华更糊涂了。
  不只邓琪华,任婉然一时半会儿的也没猜到陆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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