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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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阿哥听到他提及有关“三嫂”的事儿,想到他的小心事,一时间就没说话。背对着自家皇阿玛偷偷举着照相机的四阿哥,捕捉到自家太子二哥一个镜头,飞速的按下快门,又飞速的把相机交给身边的侍卫消灭证据。
  “九弟,你现在已经剃头,是个大哥哥了,如何还能让哥哥们像你小时候那样天天抱着你?还有你这身肉肉,没发现三哥抱着很费力气?南巡回去你就要领着十弟,十一弟,十二弟玩乐,照顾他们开蒙进学。”
  胖球一样的九阿哥从自家三哥的肩膀上伸出头,对着“毒舌”四哥的说法强烈反驳,“胤禟不要领着弟弟们玩,要跟哥哥们一起玩。”
  五阿哥看向犹自挣扎的九阿哥,轻轻摇头。尽情享受作为老小的最后时光吧,九弟,回去以后就要乖乖的照顾更小的小弟弟们。这可是太子二哥制定的规矩,临近的哥哥带着岁数相近的弟弟开蒙,你就算敢反对,也是反对无效。
  不管小九阿哥如何不服气,太阳却是放弃了最后的挣扎,最后一丝余晖洒尽,整个消失在云层后面,好脾气的大海恢复了它的湛蓝,尽兴而归的云朵恢复了它的洁白,心满意足的皇家一家人也都是语笑嫣嫣的转身回飞龙号。
  天幕开始低垂,海天的尽头完全没有了地平线的影子,只留下一道金边,一抹红色,淡淡的一抹轻烟,小小的几个黑点。太子殿下在太子妃的殷勤照料下,在海风拂面的甲板上,再次享用完一顿威海当地的海鲜大餐。
  八点半的时候,他在书房忙乎完当天的事儿,回到寝室梳洗沐浴后,就和太子妃来到甲板上赏月。
  有过一次睡甲板的经验,这一次太子妃准备充分,毯子被褥枕头等等应有尽有。
  虽然有着不同于陆地的潮气和湿气,但是夏天威海的夜晚并不让人觉得冷,月朗星稀,海风清爽柔和,天地间静的只有鱼儿打水漂的声音,胤礽一躺下来,瞬间就感觉到一股远离尘世喧嚣的惬意,一种不同寻常的舒坦。
  银白色的月光洒在湛蓝清澈的海面上,圆滚滚的胖月亮用她那皎洁的光辉抚摸着好似沉睡的大海,给波光粼粼的大海添了一丝妩媚和神秘的气息,多了一份如梦似幻的色彩。
  整个飞龙号好像披上了一件华丽的绸衫,轻轻的,柔柔的,好象一条多情温柔的白色大鱼静静的浮在海面上,即使躺着也像芝兰玉树一般透着轩昂挺拔的太子殿下,揽月入怀、离尘出世,美的好像不是真人。
  阿茹娜安静的盘坐在他身边,心里感叹一声太子殿下果真是月下美人。细碎的月光在清波上星星点点的跳跃,君子如玉,明玉如水,水如月色动人。可是这般美的月色,要赏月的人却是眼睛微合单纯睡觉?
  心里好奇的太子妃就凑到他跟前仔细观察,待她发现他虽然闭着眼睛躺的端正,却不像是平时的秒睡,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想到他白天看夕阳时候的沉闷瞬间,就轻轻拿起一只排箫调音。
  胤礽知道太子妃有对心爱的排箫浴火小凤凰,采用战国时期的形制,形状独特,好像凤凰的两翼分开,都是由十三根长短不同的细竹管依次排列,表面饰有黑底红色三角回纹的漆绘,古朴大气,号称雌雄排箫作二人合奏用。
  可是他听着她试音的声音,耳朵动了几下,却是没有睁开眼睛。自己今晚上的心境,实在是不敢吹奏任何乐器。阿茹娜瞅着他犯懒的小模样就知道,今晚上的合奏没了,当下也没有打扰他的安静,而是自顾自的吹奏起来。
  排箫的音色本来就是纯美自然、轻柔细腻,如同天上的流云飘过,宛若微风拂过,苦竹排箫的声音更是清脆飘逸、高亢明亮。太子妃的这对“小凤凰”自打开声以来,一向被仔细保养着,多年下来声音自是更好更妙,空灵悠远、超凡脱俗。
  一曲《鱼樵问答》缓缓在耳边响起“···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橹歌之乃,···迨至问答之段,令人有山林之想。”
  太子妃的气息很稳,移动管子的精度、准度、角度也都准确无误,强音浓郁坚-挺,轻音飘渺明晰。从悠然孤寂到豪放不羁再到洒脱山林,过渡之处也是闲适自得。
  生动活泼,堪称“天籁之声”的山水之音围绕,明月当空、清风拂面。
  从物我两忘的境界里回过神来的太子殿下,确实感觉自己心里的压抑之情舒缓了很多,再瞅瞅因为全神贯注的用心吹奏,在月光下呈现出一派不同往常的风流潇洒模样的太子妃,沉郁的眉眼不知不觉中舒展了开来。
  古今兴废有若反掌,青山绿水则固无恙。或许,真的是他太过执着。
  等到阿茹娜一曲吹完,静静的看着他等夸奖的时候,太子殿下轻声说道:“青山绿水、万古常新,世间识山水之趣者,惟渔、樵、太子妃也。”
  太子妃眉眼含情,笑靥如花,曼声回道:“雅谈清啸、千载豪宕,古今融海、天、风、日、月之精者,惟太子殿下也。”
  胤礽语气无奈,“太子妃,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千古风流人物多不胜数,华夏大地英杰天才辈出,岂是他一个借助先知显摆能力的人可以比拟?
  被比作王婆的太子妃含笑不语,自家的呆瓜自然是天下最好。待发现他俊雅光洁的眉宇间一片清朗出尘之色,不复刚刚的郁结之气,心里更是畅快欢喜。
  胤礽做起身来,犹豫的拿起另外一只排箫,一边试音,一边关心的询问,“太子妃的《黑天鹅》剧本进展得如何?”
  “还没动笔,太子殿下有什么建议?”
  心里面两个小人儿在拉扯,一个想着华夏的千载治乱兴亡,一个想着渔、樵的一问一答,乐意多绕,无心思考的他听到太子妃的问题,随口就答道:“孤有一点小灵感,太子妃听听即可,仅供参考。”
  太子妃惊讶,随即兴致勃勃的望着他。
  心不在焉的太子殿下张口就侃侃而谈,“有一个黑黑丑丑的小鸭子,因为个头太大,翅膀太大,飞的太高而不被其他的小鸭子接受。有一次,当它又对着小池塘落泪的时候,一对一黑一白的天鹅夫妇找到了他,说它是他们遗落在外的掌上明珠。”
  然后小鸭子就被天鹅夫妇当成公主宠爱,快乐幸福的长大···太子妃嘴巴紧抿,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心里头高兴、兴奋的无法形容的丑小鸭,好像做梦一样的随着这对高贵美丽的大天鹅来到了天鹅王国,却又因为它曾经的经历,它自卑胆怯不讨喜的性情,被小天鹅们排挤隔离,被兄弟姐们联合起来欺负。”
  太子妃···
  “等到它艰难的把自己拉拔长大,长成了一只丑陋的猫头鹰,天鹅夫妻也找到了他们真正的明珠-一只纯洁甜美的白天鹅,···”
  太子妃正听到兴头,等了片刻,没等到继续,就催他,“太子殿下,请继续。”太子殿下一本正经脸,“预知后续,请听下回分解。”太子妃···
  阿茹娜沉默看着他脸上的一本正经,越看越觉得碍眼,终于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揉揉拉拉,一直到这张好似是月色捣碎浸染而成的小俊脸堆满生动鲜活的情绪,才满意的收手。
  大眼睛里满是宠溺之色,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更是开怀,太子殿下看着这样的太子妃,纵是被折腾的凄惨,也是没脾气,轻轻笑了起来。
  朗朗如日月之入怀,熠熠如静川明波之生辉,自觉眼前的天资美色实在是惑人心神的紧,阿茹娜一下子趴到了他的怀里,遮掩住脸颊上升腾的红晕。
  太子殿下调好了音,却发现自家太子妃莫名害羞的钻到他怀里不肯出来,就满是纳闷,他把这两只排箫放好,抱着她躺好,拉上被子盖好,却还是毫无睡意,只好睁着眼睛,远望着海中那只迎着月色喷水的大鲨鱼,无声静默。
  过了好一会儿,快要睡着了的阿茹娜,突然听到太子殿下稍显低沉的嗓音响起,“如果有一天,我们两个人归隐,不要去山林,去海边,太子妃觉得如何?或者找个无人问津的不知名小海岛,建一座小房子?”
  迷迷瞪瞪的太子妃自是满口答应,“那感情好,就凭太子殿下这份无人可比的亲和力,我们直接和五毒之物做邻居,和海鸟海鱼做朋友。”
  太子殿下想到白天的那些小海鸥们,不由微笑开来。小动物永远比人单纯可爱,要吃小红帽的大灰狼不一定就是残忍,人也未必都是善良,给公主下诅咒的女巫也不是天生的邪恶。
  童话故事里面那些,永远快乐幸福生活在一起的王子公主,不一定就是没有烦恼,没有各种私欲缠身。得失与是非,谁能说的清?谁能一言定?他以前以为历史最是公正的,现在却发现,历史是有胜利者书写的。
  不管西方国家贩卖黑人的行为是多么的罪恶,也不管原本历史上的华工们多么的心酸悲苦,胜利者总是胜利者,即使胜利者在将来哭诉忏悔,道歉认罪又如何?
  胜利者享受着抢来的财富过得富裕满足是铁打的事实,失败者承受着非人的苦难,承受着千年的肤色歧视也是不争的事实。
  七想八想、毫无逻辑的太子殿下不断地在心里说服自己,试图让自己接受,大清国要走上扩张之路的合情合理合法。
  月上中天,好似一个缺边的大圆盘,海面平静得如同一面华丽的大镜子,映在水中的月亮在微波中荡漾。如此安详,如此静谧,整个天地都犹如一个熟睡中的小宝宝。胤礽的目光所极之处,是海驴岛和鸡鸣岛两座小岛屿上亮起的两盏引航篝火。
  蓝色的天幕、蓝色的月亮、蓝色的海水交相辉映,天地光华不着痕迹的流动,似乎都流进了他的眼里,心里,赐予他明亮的智慧,给予他无声的安慰。
  心有所感的他微微低头一瞅,发现太子妃早已睡熟,呼吸细微绵长,光洁白皙的脸蛋儿在此情此景下显得尤其恬静、愉悦、闲逸。
  太子殿下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沉默的守候和期待之情。
  圆满光华不磨莹,挂在青天是我心。悠悠世事何须觅,不劳寻讨问西东。不管这个历史会如何评定大清国的扩张行为,他只不负今晚的月华就是。
  自觉想通,又觉得没有想通的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什么时辰才在鱼儿游来游去的声音中睡去。
  第二天早晨,他被炙热的太阳光吵醒后,看着眼前这霞光万丈,万里熔金的雄伟景象,自是心胸开阔,思绪高涨,等他听到一大早爬起来看日出的弟弟们发出的啸咏声后,情不自禁跟着发出一声仰天长啸。
  声音高亢廖远、阴阳顿挫,宛如鸾凤之言,又似玉磬之音,传出海里之远,可惜,变声期的小嗓子破坏了整体韵味,几个转折的地方忽高忽低、忽柔忽刚、快而短促,听起来就像是讽啸,是要鄙视哪个人一样。
  被他们的啸声吵醒的太子妃听他舒畅痛快的嚎完这一场,笑的前仰后合。太子殿下对这个小意外目瞪口呆,还好他脸皮够厚,强装起来面无表情的模样,拉着笑的起不来身的太子妃回寝室梳洗穿衣。
  一船的人都听到了他们最敬爱的太子殿下发出的啸声,反应过来后,都是和太子妃一样笑的不能自已。娘吆,太子殿下您可赶紧长大吧。
  正在皇贵妃的伺候下穿衣梳洗的康熙皇帝听到宝贝儿子的啸声,知道他已经调节过来自己的心境,心里的担忧放下来的同时,也因为他的小破嗓子乐呵。
  还是太子妃厚道一些,在他出去巡视海防的时候,找来太医询问如何保养嗓子的事儿。总不能变声期过去了,还是这么一副破嗓子吧?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大美人,如果配上一副沙哑奇怪的小嗓子,简直就是一副名画上滴了一个大黑点儿。
  胤礽跟在自己皇阿玛的身后,走到当地驻军的前方,瞅着面前这些站的笔直挺拔,军容整肃的年轻官兵们,心里却是涌起一股伤怀。
  他们的体格健壮,铜浇铁铸;他们的目光肃穆,削铁无声,他们的神情豪迈,铁板铜弦,每个人,整个军队都好像是一把拉满玄的弓箭,蓄势待发。
  虽然他还是不理解人类争强好胜,你死我活的争斗心理,可是他知道,自己无权、也没有理由去反对他们一心要开创霸业,功标青史的诉求。
  罢了罢了。
  这次的巡视任务非常的成功,完美的实现了康熙皇帝今天的目标,把官兵们的热血和志气点燃,却又安抚住他们急躁的情绪。
  落日时分,父子俩和官兵们一起用过晚饭后,自觉时间紧迫,一路上要巡视的地方太多,不敢在威海多做耽搁,飞龙号当天夜里就启航朝青岛港前进。
  太子殿下好像真的是在修身养性一样,每天吃吃喝喝睡睡,万事不盈于心。哪怕是到了东南沿海,他也还是老老实实的修养身体,乖乖巧巧的跟在康熙皇帝的身边接见地方官,没有折腾任何新物事儿,也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神色。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嘿嘿嘿,太子殿下,赶紧长大吧吼。、
  第179章 飞机
  飞龙号到达上海港的时候, 太子妃为了让他散散心, 就催他去下船去看看。他想到一向善育人才的老师李光地大人在此任职, 还收了一个亲传弟子,就伸伸懒腰,领着弟弟们到岸上逛了一圈儿。
  因为港口贸易发达, 上海街道上也都是各国商人涌动。胤礽眼见上海和四九城一样浓郁活跃的繁华气息,就有了笑模样。李光地大人新收的弟子叫何焯, 他让嘟嘟一查资料,居然是原本历史上的康熙年间“帖学四大家”之一。
  何焯为人豪爽、义气,做学问更是博览群籍,长於考订,尤其喜欢临摹晋、唐法帖, 同样喜好晋、唐书法的四阿哥就颇有些一见如故的和何焯交流起来。
  在上海港的这通散心, 可谓是他这一个月来唯一的私下行动, 等到飞龙号停靠在宁波港的时候, 已经进入了七月中旬。他想到他看到的奏折中提到的宁波,还有嘟嘟传给他的有关宁波的各种资料, 终于打起精神下船行动。
  俗话说七月流火, 七月的宁波更是它一年中最热的时候,还好这个区域山多水多岛屿多,海岸线漫长, 海洋气候温润清爽。
  有着两千年的人文历史的宁波,原名叫明州,前朝的朱元璋皇帝在沿海地区实行海禁的时候, 唯独明州对外开放,只是为避国号讳,改取“海定则波宁”之义,将明州府改称宁波府。
  明末清初的百年乱世且不说,自打康熙皇帝开放海禁,宁波港再次开埠,它就在港口贸易方面显示出自己的巨大活力和无穷潜力,一跃成为国内经济最活跃的地区之一。
  康熙皇帝去接见地方官,太子殿下领着太子妃和兄弟们去了一趟余姚,参观古树参天、竹木蔽日、溪水潺潺的柿林村,兴致勃勃的的欣赏宋徽宗的御笔“丹山赤水”,以及当地人口中代表着福寿禄的“七株头”。
  一株千年白桃花树、一株古劲松树、五株古香榧树,虽然历经岁月的风霜雨雪,却是郁郁葱葱,傲立苍穹,躯干粗大须数人合围,树根裸露在外老斑重重。小阿哥们围坐在古树边,享受难得的凉风习习。
  在当地人“一村一姓一家人,一口古井饮一存”的吴侬软语讲古中,品尝了当地的特产杨梅、皮蛋、年糕后,玩心还没收回来的小家伙们,就被他们“无情无义”的太子二哥全部派出去体察民情,宣扬讲解朝廷的各项惠民政策。
  考虑到嵊泗群岛少数民族聚集、问题众多,他既无心游玩金沙细净、绿树成荫的海岛花鸟风光,也无心体验时光很慢,日光很长的温情浪漫,心忧百姓的太子殿下,满心满眼的都是考察当地的疟病、天花防治情况,以及泛滥成灾的大脖子病。
  各种落后、封闭,无法沟通的难题让他越看越是头疼,当初凭着一腔热血自愿前来任职的地方官们,更是拉着他哭天抹泪的大吐口水,当地的少数民族人不支持,不理解,不配合官府的号令,政令太难实行下去了啊太子殿下···
  康熙皇帝眼见他眉眼又皱巴起来,平时的好胃口也没了,吃着当地特色美食螺酱和梭子蟹也好像食不知味的样子,就领着他去了号称“海天佛国”、“南海圣境”、“第一人间清净地”的普陀山静心。
  位于舟山群岛的普陀山,应该叫普陀洛迦山、汉话翻译过来是小白华山。普陀山凭借它独特的地理位置、特有的山海风光、神秘幽邃的佛教文化,两千年来一直都吸引众多文人、雅士、道人、和尚来此地隐居、修炼、游览。
  五朝恩宠的佛国香火由是鼎盛,观音道场的赫赫声名更是广播海内外,到了观音诞辰之日,历朝历代的很多帝王为了祈求国泰民安,都会特遣内侍携重礼专程来普陀山朝拜观音。
  一心内圣外王的康熙皇帝自是不能错过这个拉拢民心的事儿,这些年他不光对僧徒们礼遇有加,还多次召见普陀山的和尚们,赐金、赐字、赐佛经、赐紫衣,平时有空的时候还会和他们通通书信。
  这也就导致了,他这第二次驾临普陀山,还领着宝贝儿子一起,理所当然的受到了普陀山上下众位高僧、住持的真心、热情款待。
  普济寺的素斋天下闻名,色、香、味、俱全,形、神、器俱备,清纯素雅、风味独特,住持大师给皇家父子二人亲手烹制的这顿晚膳更是神-韵高雅、诗情画意。
  太子殿下在“接天莲叶无穷碧”美景里,美美的感受了一番福建十大名菜之一“半月沉江”的鲜香,狠狠的体验了一把“片香菇沉于碗内,犹如半月沉于江底”的奇妙,感觉自己真的有点儿“三杯通大道”的缥缈澄空。
  想到香菇和水面筋都是滋补的味甘之物,于老人孩子女子的脾胃都挺合适,尤其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喜欢吃斋茹素,他就厚着脸皮和住持大师讨了这道菜的具体做法。
  康熙皇帝对于儿子的孝心体贴报以微笑,住持大师当然是满口答应。几个人说说笑笑的休息了一会儿,康熙皇帝就在诸多上师、道人的引领下,去参观普陀山的三宝、三石、三洞、十二景,胤礽跟着听了半天,忍不住想要自己随意逛逛。
  自家皇阿玛除了保留本民族的萨满教传承之外,还兼收并蓄的吸收了其他教统学说,对于佛、道、儒、基督、等等各家学问都有涉猎,而且学的可谓是精通。奈何胤礽对于这些,都只当成普通的学术思想来对待。
  他听着自家皇阿玛和大师们兴致勃勃的谈佛说法、参禅论道,只能是堪堪听个明白,让他来说,他就说不出什么道道来。因为他虽然跟随石溪道人和傅山先生学习多年,却一直都是单纯的学习书画知识而已。
  当然,石溪道人是融禅机与画理于一炉,傅山先生是汇道法与书法与一身,书、画就是他们的“禅”,他们的“道”。
  不管怎么说,石溪道人和傅山先生都没有特意和他讲过什么佛法、道法,有时候胤礽自己看了本佛经,和他们讨论,他们也不大热情。时间长了,导致他对于这些也就看淡了,和他们一样,只管画画、写书法就是。
  所以,如今他身在这座“人人阿弥陀,户户观世音”的观音佛岛,站在雕梁画栋、庄严肃穆的普陀寺大雄宝殿门外,看着里面烛火辉煌、香烟燎绕,听着不绝于耳的梵呗钟磬、诵经礼佛声,面对住持神秀大师含笑的眼神儿,只有沉默。
  神秀大师,人如其号,人近中年,却还是普陀山最圣洁、最清俊、最骚气的美和尚。
  一身主持红色袈裟,一串沉重的菩提佛珠,让他看起来更为清雅俊秀、出尘脱俗,压根儿就没有世人眼里作为和尚的慈目善目、与世无争,乍一看上去,整个一游戏人间的花和尚,误入佛门的贵公子。
  但是胤礽却看的明白,神秀和尚是一位真正的,堪为人师的得道高僧,一位有资格为人剃度、为人授戒的佛法指引者。“和”,**同居、三界一统,“尚”,品格高尚、至高无上。
  胤礽不说话,这位眼睛比一般和尚明亮睿智;步履比一般和尚稳健;修禅学佛比一般和尚虔诚;为人比一般和尚灵活机变的神秀大师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好像两颗挺直的青松,眼观鼻,鼻观心,心无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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