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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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蕊干咳两声:“兆头好,说明你起码能得一等奖。”
  英语演讲比赛设置特等奖一名,一等奖两名,二等奖三名,三等奖五名,然后剩下的全是优秀奖。
  “放松一下,咱们现在慢慢地念出你演讲稿的第一句, life in the future。”
  邢磊艰难地蠕动着嘴唇,干巴巴地挤出个“life”,然后嗓子就跟被人捏住了一样,声音死活出不来。
  他挣扎着挥舞着手,想要再找那个面包纸袋。
  呜呜,他不仅想把口鼻套在纸袋中,他还想将整个脑袋都钻进去。
  “朗读,咱们读出来就行。”林蕊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给他安慰。
  李老师过去要面包纸袋,可惜大会的工作人员已经将所有吃剩下来的垃圾都收走了。
  他赶紧追出去找人要个纸袋。
  这件事成了压垮少年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张张嘴巴,喘不过气也说不出话,活像被大浪抛上岸的鱼。
  无论如何蹦跶,都没办法重新回归舒服的水中。
  李老师追着工作人员跑了半栋楼,好不容易才要回一个面包纸袋。
  可惜纸袋解决了邢磊的呼吸问题,却没办法让他正常说话。
  少年努力地张开嘴,想喊出声音,结果只能发出几个破碎的音节,嘶哑又怪异。
  众人都吓坏了,赶紧去喊保健医生。
  专业人士到底见多识广,她看了眼嘴巴张得大大的邢磊,轻描淡写:“哦,没什么,精神过度紧张造成的失语。放松下来就好。”
  可现在的问题是他放松不下来。
  医生冷静的很:“让他脱离紧张环境。”
  众人傻眼了,他还没上台比赛啊,这要怎么脱离环境?
  第118章 挥舞的纱巾
  工作人员过来催促:“上场, 1号钢铁厂的同学准备好了没, 立刻上台。”
  林蕊的手一紧, 惊恐地发现邢磊死死攥着她的手,眼睛跟金鱼似的鼓出来,一错不错地瞪着她。
  哎哟, 妈呀,男女授受不亲, 你别老抓着我的手不放啊。
  这大庭广众的, 影响多不好。
  松手啊, 少年,虽然姐理解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 但这不代表姐不会揍你!
  工作人员再一次催促:“钢铁厂职工子弟学校的同学做好准备,赶紧上台。三分钟演讲。”
  他喊了一圈只听到“等等”的回应,委实不耐烦。
  待眼睛扫到身穿钢铁厂中学校服,嘴里大声念着“life”的林蕊时, 立刻拽着人往外头走:“上台再life去吧,在下面喊死了都没人听得到。”
  “不是,那个老师你误会了,我其实……”
  工作人员直接打断林蕊的话:“没其实, 都给你们准备一上午了, 还想怎么样?”
  “我……老师,那个你……”林蕊垂死挣扎, 扭头喊老李跟英语老师,“老师, 我……”
  她的话音未落,人已经被拽着走过长廊,推到舞台上。
  故意的,她肯定老李是故意的。
  他绝对听到她的求助了,他就是装聋作哑而已。
  他不想学校被剃光头。
  林蕊哭丧着脸,跟踩棉花团一样走在厚毯子上,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往哪个方向去。
  她是应该现在舞台中央等主持人给她麦克风,还是应该走到旁边的讲台上,对着话筒直接开始演讲?
  其实就算找对了位置,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人类未来的生活,这个主题实在太大了。
  邢磊这个缺德冒烟的,上台前起码先给她演讲稿好让她打小抄啊。
  不脱稿演讲也比她站在台上干瞪眼强。
  林蕊的脸都快笑僵了。
  三分钟演讲,正常朗读语速差不多每分钟一百五十个单词,演讲的速度应该慢点儿,算一分钟一百个。
  呵呵,三百个单词的小作文,她上哪儿现编去啊!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开头,完了以后该说什么?
  未来生活,未来,对了,那首诗《相信未来》!
  她姐最喜欢的诗除了“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之外,就是这首《相信未来》了。
  林蕊没时间去完成翻译的雅,能够通达就不错了。
  那首诗怎么念来着: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好了,剩下的部分她记不清,更加没能耐翻译下去。
  有位诗人在最艰难的时刻,用饱满的热情写下一首伟大的诗歌《believe in the future》。
  为了尽可能用最简短的演讲拖完漫长的三分钟,林蕊豁出去像表演情景剧一样肢体表演起诗歌内容。
  等到诗歌翻译完,她又无耻地翻译起那首歌。再过二十年,我们相逢在未来,会将发现自己、祖国与世界都会更加美好。
  她生拉硬扯了四五句话之后,感觉实在无话可说,又硬生生地将那首《我的未来不是梦》给拖过来用。
  “我相信我的未来不是梦,因为我认真地过每一分钟。我从不憧憬未来,因为未来近在眼前。”
  讲完了之后,林蕊扫了眼时钟,两分四十九秒。她又冲台下一鞠躬,谢谢大家。
  可以了,再扯她真的不知道说啥了。
  要不是她手上没有《相信未来》的全稿,她真想直接把这首诗翻译完读出来拉倒。
  谁知道紧接着的即兴问答时间,坐在第一排的评委竟然提到了这首诗,问她能够背下来。
  林蕊的心在滴血,老师,我劝你善良。
  初中生的背诵任务有多繁重,您心里真的一点儿数都没有吗?
  还把中文现代诗翻译成英文背下来。
  我的古文《捕蛇者说》到现在还没背,礼拜一早上我还不知道怎么应对语文老师呢!
  林蕊咧开嘴巴,给了个标准的二度微笑,眼睛下意识地往台下瞟,脑袋飞快地转动,想着要怎样应对这尴尬的艰难时刻。
  要不要她在台上跳段现代舞,唱首英文歌,给他们才艺表演一番?
  实在不行,她还会打拳翻跟斗。
  老师,不好好考虑一下?背书者常有,而跟斗不常有啊。
  林蕊眼睛睁得大大,百般不情愿将开头几句诗又重新念了一遍:“when spiders net closed down my coil base mercilessly.when lingering smoke of ashes lamented sadness of poor……”
  她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在下面游走,定格在一块不断摇晃的纱巾上。
  老李人站着凳子,正在奋力地摇摆着纱巾。那是龚老师先前扎在脖子上的纱巾。
  林蕊有种瞬间穿越到林主席朋友圈的错觉。
  在林主席的朋友圈中,那些跟林主席差不多年纪或者更年长有些的女性,最爱在各大景点前挥舞颜色饱和度极高的纱巾。
  中国阿姨挥舞纱巾拍照,简直是旅游景点的另一道风景。
  林蕊本能地想笑,待到目光落在老李举起的纸时,她的笑容凝滞了。
  他的手上举着一张大大的纸,上面用黑色水彩笔写着《相信未来》的第二节 诗:“当我的紫葡萄化为深秋的露水,当我的鲜花依偎在别人的情怀,我依然固执地用凝霜的枯藤,在凄凉的大地上写下:相信未来。”
  龚老师正跪坐在地上,拿联排椅子的椅面当桌子抄写诗句。
  情急之下,龚老师也不知道该如何翻译诗歌,又担心林蕊的词汇量太小,会不认识她选用的单词。她只能将原版诗歌交给学生自己处理。
  旁边的邢磊手里拿着本不知道是不是诗集的书。
  林蕊翻译完一段后,邢磊就帮着龚老师将抄好的下一节诗句递给班主任。
  少女看着黑色水彩笔写下的字迹又换了一张,一股气流堵在鼻间。
  她模模糊糊地想着,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为人师表,老李跟龚老师竟然堂而皇之地拉着好学生给她作弊。
  林蕊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翻译完整首诗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翻译的对还是不对。
  她只能依据本能,用最直接的话念完整首诗。
  她尽力了,脑海中有个声音在提醒她。不管最终结果如何,他们真的都已经尽力了。
  好在翻译完整首诗之后,评委没有再为难她。
  主持人朝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下台了。
  林蕊深一脚浅一脚的,跟走在云层中一样,迷迷糊糊又下了台。
  当她走到最后一个台阶时,龚老师冲过来,紧紧抱住了她。
  林蕊看着龚老师被水彩笔染黑的手指头,心中哎呀呀了一声,旋即又想,反正是校服,管他呢。
  她是第一个讲完的,等到第四位同学上台前,主持人宣布了她的比赛成绩。
  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林蕊的成绩是97.2分。
  她不知道这个分数算高还是低,因为没有参照对象。
  有的比赛,评委每个人分数都打得高高的,基本上都接近满分。
  有的比赛,上九十分就是王者级别,老师下手相当残酷。
  龚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安慰:“不错,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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