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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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街上的行人依旧热闹, 这个见惯了风雨世面的城市以它一如既往的淡漠来迎接国家命运的转折。
  就连麦当劳门口排队的客人都没有减少一个。
  周崇斌走过大街,迎头碰上行色匆匆的波克罗夫斯基。
  “嗨, 你要去哪儿喝两杯?”周崇斌冲他快活地笑, 还眨了眨眼睛, “要不要一块儿喝点啤酒?”
  波克罗夫斯基神情肃穆:“我的朋友,有人宣布我们违法了。呵, 有人绕过先法宣布我们违法。”
  “这没什么稀奇的,你们制肘了他的权力。”周崇斌双手一摊,“走吧,也许我可以继续贡献我的耳朵。”
  波克罗夫斯基抵抗住了美酒的诱惑, 坚定地谢绝了朋友的邀请:“不,我们必须要反击。”
  周崇斌双肩一耸,做出个夸张的姿态:“好吧,祝你好运, 我的朋友。”
  说着, 他朝波克罗夫斯基微微一欠身,意味深长地笑了, “希望能够在克林姆林宫见到你,我的朋友。”
  “站住!”
  波克罗夫斯基面上浮出狐疑的神色,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里?”
  “晚?”周崇斌夸张地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又要拼命憋住笑的模样,“晚上才刚开始,我当然得好好享受莫斯科的夜生活了。”
  “我希望你的夜生活中不要包含坦克与飞机。”波克罗夫斯基的面色看上去诚恳了一些,“这太危险了,我的朋友,这并不好。”
  周崇斌轻轻地叹了口气:“你觉得如果我需要这些的话,我应该来莫斯科吗?从其他地方,我可以动作更快。只要你们迟迟不发军饷的话。”
  波克罗夫斯基语气强硬了一些:“亲爱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够听我的劝告。”
  周崇斌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态:“你也听我一声劝,比起我,你们更加需要坦克与飞机。”
  波克罗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不远处的钟声敲响了,他赶紧抬手,看了眼时间,只得面色不豫的放弃:“周,我希望我们是朋友。”
  “请相信我,我绝非危言耸听。”周崇斌同样表情肃穆,“不要再幻想人民会主动帮助你们。如果想改变这一切的话,就不要再重蹈两年前的覆辙。”
  波克罗夫斯基还想再说什么,然而时钟在一分一秒地往前走,他只能赶紧往街对面走。
  很大的街角,拐弯的时候,他回过头,就看见那位中国商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消失在夜色深处。
  周崇斌笑嘻嘻地递了个信封给副驾驶座上的军官:“晚上好,亲爱的上尉,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军官接过信封,只要手一捏,就能够大致估算出里头究竟有多少张美金。
  卢布现在已经没人敢相信,大家都只用美金交易。
  长着两撇小胡子的军官有些好奇:“周,你们真的打算跟日本打一仗吗?”
  周崇斌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只是做点生意而已。我的买家也并非中国政府。”
  他笑了起来,姿态舒缓,“如果是中国政府的话,这些大路货可没办法满足。”
  军官有些不满:“这都是正宗的好东西,我可是在美国人的眼皮底下留下来的。”
  周崇斌摇摇头,神情遗憾:“你们肯定有更好的东西,我就不相信总统刚视察过你们,居然一点表示都没有。”
  军官拉下了脸:“这跟你没关系,周,你关心的太多了。”
  周崇斌不甘示弱:“这在我们的圈子里头不是秘密。亲爱的上尉,我只是做点小买卖而已,您不用紧张。”
  上尉心里头咒骂了一句,这些该死的军.火贩子,简直将整个俄罗斯军队都穿成了筛子。
  他忘了自己也是漏洞中的一个,只面色阴沉:“不要窥探你不应当知道的事情。”
  “我只想知道,你手上还有没有更好的货色。”周崇斌不动声色地又推过去一个信封,“我们不能跟美国人比,但人家吃肉,我们起码得喝点汤吧。”
  吉普车不急不缓往前开着,上尉继续追问他的目的:“我不明白,你要这些做什么?”
  “你觉得地球上太平吗?”
  周崇斌舒展着手脚,跟在自己家中一样轻松惬意,语气也是那副懒洋洋的腔调,“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有争端的地方就需要武器。有了武器就想要更好的武器。而商人,不就是想别人之所想急别人之所急吗?”
  上尉嗤笑出声:“你的胃口不小啊,我的朋友。”
  周崇斌双手一摊,带着点儿无奈:“没办法,这个世界上需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这句话像是引发了上尉的共鸣,他没有再继续咄咄逼人下去,而是让车子开进了仓库。
  此时的莫斯科,这样的仓库有很多。
  本当被精心保管的武器因为缺乏经费以及场地,只能胡乱地将东西先塞过来再说。
  周崇斌在仓库门口碰到了同行,双方居然还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各做各的生意,互不干涉。
  保管员是个成天醉醺醺的大胡子,只要一瓶伏特加带过去,他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一样,任凭这些军官们明目张胆的“报废”武器。
  卖给这些外国佬也好,起码还能换点伏特加与面包。
  何况这些人所图甚大,武器都是要运出俄罗斯境外的。
  苏联生产了太多的武器,与其让它们烂在这儿或者被黑社会抢走,在莫斯科制造流血暴力,不如卖掉吧,远远地卖掉。
  周崇斌验了货,又塞了个信封给上尉。
  就连负责开车的士兵也收到了“小意思”。
  中国商人笑容可掬:“休假的时候去跳跳舞吧,姑娘们一定很喜欢你的,帅小伙子。”
  上尉在边上也满脸笑容,中国人实在太会做生意了,他们总是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满意。
  车子开到十字路口,周崇斌同上尉挥手道别,不急不缓地朝自己的住所走去。
  等到汽车声音远去,他才突然间转了身,匆匆进了另一栋建筑物。
  没错,这位总统先生已经做好了动武的准备。
  美丽的莫斯科很有可能会陷入一场骚乱。
  这场骚乱会为自己带来什么呢?
  他看着莫斯科的夜晚,轻轻地叹了口气,依旧敲响了房门:“是我,亲爱的朋友,恐怕你们有的忙了。”
  第二天一早,莫斯科市民惊讶地发现,议会跟总统完全撕破了脸。
  因为主席团宣布罢免现任总统叶利钦,并临时任命出新的总统,旋即很快公布了国防部长等人的名单。
  现任总统的反应同样迅速,他没有再和对方打嘴仗,而是相当行动派的,直接派军警包围了议会大厦并且切断了水电以及供暖。
  周崇斌从报纸上看到新闻的时候,忍不住艹了一声。
  苏维埃跟人民代表大会可真是扶不起的阿斗,819事件才过去多久啊,他们居然丁点儿教训都没吸取。
  深感惋惜的中国商人放下了报纸,轻轻捏捏自己的眉心。
  莫斯科街头已经乱成一片,支持议会的人阻挡在军警面前,试图制止他们继续前进。
  害怕兵戎相见的市民们,甚至自行在大街上设置起路障,试图阻拦坦克继续往议会大厦开。
  他甚至看到了有年轻的女性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徒劳地用自己的身体阻拦军警继续前进。
  回莫斯科当天碰到的教授夫人,正捂着脸在街旁嚎啕大哭,全然不复当初虽然贫穷依然高贵矜持的模样。
  伟大的俄罗斯民族究竟怎么了?这大约是盘踞在每个人心头的疑惑。
  波克罗夫斯基行色匆匆地走进高档餐厅,面容冷肃:“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周崇斌惊讶地抬抬眉毛:“帮助?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您是手头紧张吗?多少钱,我看我能筹措多少。”
  波克罗夫斯基面色已经阴沉下来:“周,我们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支持。”
  周崇斌挑高眉毛,疑惑道:“我一个商人能为你们提供什么支持?”
  波克罗夫斯基下定了决心,他四下张望之后,突然间凑近中国商人:“军队,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军队。”
  议会大厦的电话线已经被切断了,临时组建起来的议会保卫队根本不是军警的对手。
  他们必须拥有强有力的外援,这样才能解决掉□□者。
  周崇斌笑出了声,语气冷漠:“军队不会支持你们的。如果他们真的支持你们的话,两年前,他们就不会临时倒戈,反而站在叶利钦那边。”
  波克罗夫斯基愤愤不平:“当然,在那个混账手下,他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倒卖军.火。他们跟该死的军.火贩子一起中饱私囊,毁掉伟大的苏维埃不算,还要继续毁掉俄罗斯。”
  周崇斌神色平静,似乎压根没有意识到该死的军.火贩子里头也包含自己。
  他任凭人民代表咒骂一通之后,才态度冷静地开了口:“你们究竟想怎么办?”
  波克罗夫斯基像难以启齿一般,踟蹰了半天,才支支吾吾:“雇佣兵,我们现在需要一支强大的雇佣兵。”
  周崇斌直接笑出声,意味深长道:“论起战斗力,大约没有任何雇佣兵能够比得上苏联红军。”
  “我当然知道。”波克罗夫斯基的语气急促起来,“所以我们需要苏联红军出身的雇佣兵。”
  他目光灼灼盯着周崇斌,“南海,你在南海碰到海盗的时候,船上出手的就是哥萨克雇佣兵吧。”
  “10万美金。”周崇斌倒是没有藏藏掖掖,“他们出手一次,起步价10万美金。不过,如果是你说的这种情况,我想没有100万美金,他们是不会动的。”
  波克罗夫斯基痛快的很:“100万美金,可以,我们成交。”
  周崇斌摇摇头:“没有雇佣兵会接受空头支票。你必须得有真金白银拿出来才行。不要给任何时候,如何的许诺,在商言商,没有人会认的。”
  波克罗夫斯基神色尴尬。
  苏维埃与人民代表大会的首脑都被围困在议会当中,金融寡头们又都站在叶利钦那一边,现在他要到哪儿弄钱去?
  鼻子泛红的人民代表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到中国商人脸上:“周,我们一直都是朋友。”
  “不不不。”周崇斌赶紧摆手,“我的原则是从来不参与国家的政治斗争。我只是个商人而已。况且,100万美金不是小数目,你知道的,我这一年下来损失惨重。”
  波克罗夫斯基语气恳切,声音已经近乎于哀求:“周,俄罗斯继续这样下去对中国没好处。如果没有俄罗斯挡在美国人前面,他们一定会对付你们的。”
  周崇斌表情遗憾,声音却依旧冷酷:“要真这样的话,我只能说糟糕。但是很抱歉,在其位谋其政,我不是政府首脑,我只是个商人而已。”
  波克罗夫斯基抿紧了嘴唇,开始许诺:“如果我们成功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合作开采石油的机会。”
  周崇斌笑出了声,连连摇头:“亲爱的波克罗夫斯基,这种事情你做不了主的。你还是说点儿切实可行的方案比较合适。”
  波克罗夫斯基这几天时间基本上都没合眼,此时双眼猩红,鼻翼翕动着:“你要怎样才愿意帮忙?”
  周崇斌轻轻叹了口气:“算了,我的朋友,咱们这么久的友谊,就当是我看不过眼你这么受罪。”
  他站起身,让侍者拿来自己的大衣,“走吧,我的朋友,我带你去个地方放松一下。我觉得莫斯科很可能会迅速进入紧急状态,趁着还能及时行乐,我们好好去享受一把。”
  波克罗夫斯基忐忑不安,他倒是宁愿中国商人直接提出条件,这样起码自己心中有数。
  可是他又不敢催促对方,生怕自己能够找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直接放手不管。
  先解决掉眼前的危机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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