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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时兴起。
  1ㄕˊㄒ1ㄥˋㄑ1v。
  释义:兴致突发;心血来潮。
  例句:异性恋的我,一时兴起和一个女同性恋结婚了。
  「……什么东西啊。」
  轻小说的标题吗?
  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我往椅背躺去。在办公室陪了我两年有馀的电脑椅发出了不太妙的声音,看来道别的时刻将近。
  这时候,对面的座位发出了非人般的悲鸣声。
  「轩姊救我——」
  看着哭丧着脸的小绿,我姑且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东西做不完啦——」
  「真巧,我也是。」
  现在,办公室正愉快地加班中。
  理由是因为客户端的需求突然提前,导致缴交期限一口气提前了一个多月。为了要让案件赶上,同事们只好加班处理。
  扣除天灾之类的重大不可抗力之外,我觉得这种突发的急件,多半是流程中有某些人出包才会造成的。而那个出包的始作俑者为了解决问题,就会把时间的压力转嫁到其他人身上。
  按照这个理论,我们现在之所以会在这里加班,都是某个未曾谋面的傢伙害的。
  所以,宽容加班这件事情,就代表着宽容他人的错误——
  嗯,简直不可原谅。
  「这种时候,带头的怎么都不在啊?」
  「难不成你想陪他去喝酒吗?」我揉着眼睛如此回应。
  「当然不是啦。那种应酬场合,再好的酒都会变难喝。」
  「他不在,我们也比较好做事。」
  「毕竟他也派不上用场。」
  扭了扭脖子,我呼出一口气:「今天一样十一点撤收,再加油一下下吧。」
  「我要先申请十分鐘的休息时间。」
  「……好吧。」
  小绿雀跃地跳了起来,只差没有欢呼而已。看着她跑向茶水间物色零食的背影,我拿起了手机。有未读讯息,是郁砚发来的。
  砚@墨香纸息:「嘿,在干嘛?」
  queenie:「在加班。」
  砚@墨香纸息:「这么晚了?」
  queenie:「对啊。」
  queenie:「等一下就结束了。」
  queenie:「十一点收工。」
  砚@墨香纸息:「叫头子去接你吧。反正他应该在家里间着。」
  queenie:「不用啦。又不是说多晚。」
  砚@墨香纸息:「我不在的期间,你可以尽情使唤他。」
  砚@墨香纸息:「做老婆的我允许了。」
  queenie:「不需要……」
  砚@墨香纸息:「好啦。」
  砚@墨香纸息:「我今天要早早睡觉。」
  砚@墨香纸息:「明天的研修行程居然要五点起床欸。是要打太极拳喔?」
  queenie:「果然是老人。」
  queenie:「晚安。」
  我才放下手机,小绿也已经回到对面的座位上。
  「跟男朋友聊天喔,笑得那么开心。」
  「不是啦。」
  「真希望我们家那隻也可以贴心一点。」
  我笑了笑。小绿提过她那位交往七年的男朋友,也偷偷跟我埋怨过结婚的事情。再怎么说也长我个几岁,对婚期这类的事情也要敏感得多。
  ……突然觉得游离于这些事情之外的自己,在另一种意义上也是个人生赢家。因为可以免于这些烦恼。
  「小绿。」
  「嗯?干嘛?」
  「什么情况下,会让人『一时兴起』就决定结婚啊?」
  「马上准备离婚的时候吧。」
  「那干嘛还结婚。」我不禁失笑。
  「都可以一时兴起结婚了,那一时兴起离婚也不奇怪嘛。」
  「都很奇怪吧。」
  话虽如此,小绿的想法不言而喻。
  从一般普遍的角度来看,结婚并非一时兴起就能完成的事情。
  所谓「一时兴起就结婚」,某种程度上是自相矛盾的。
  还是说,正因为是假结婚,正因为是单纯利益交换的契约,才能够「一时兴起」吗?
  又或者,这不过是一个藉口。一个搪塞用的——
  谎言。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头子他……
  ※
  从办公室撤收之后,刚走出大楼的我,整个人愣住了。
  一个眼熟的魁梧身影倚着墙壁,一边抽着菸。
  头子一看见我走出来,便马上把菸放在掌心捻熄,点头示意。
  是说,不会烫吗?
  和我一同走出来的小绿立刻发现头子:「欸?轩姊,那个人是……」
  「我……呃,认识的人。」
  总不能说是砲友的老公吧。然而,要说是朋友,我跟头子的交情似乎又不到那个程度。
  「男朋友?」
  「才不是。」
  「所以是『还没』变成男朋友的意思吗?」
  「也不是。人家已经结婚了。」
  抢在小绿继续瞎扯以前,我继续说明。
  「我朋友的老公。她担心我加班太晚,让她老公来接我。」
  「喔,这样啊。」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轩姊掰掰。」
  送走小绿之后,我走向头子。
  「明明跟郁砚说不用了……」
  「是吗。」
  「抱歉,还麻烦你跑这一趟。」
  「不麻烦。」
  头子率先迈开步伐,我只好跟在后头。
  「车停在哪里啊?」
  「前面。不远。」
  「明天就不用特别来接我了。」
  「不用加班吗?」
  「还是要加班啦。只是再忙也没几天了,而且……」
  「我还是会过来。」
  头子回头看了我一眼。
  「以防万一。」
  我晓得头子说的「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
  只是,因为这阵子都很平安,让我开始觉得那个雨天的事情是我神经过敏,反应过度。
  「没事啦,不用这么紧张……再怎么说,我也是大人——」
  「就算是大人,也有需要别人帮忙的时候。」
  我沉默了一下:「就像……你跟郁砚一样?」
  「差不多吧。」
  突然,头子停下脚步。
  「怎么了?」
  「星期五可能没办法来接你,你自己路上小心点。」
  「有什么事情吗?」
  「要去郁砚她家。」
  「她老家吗?为什么?」
  「当女婿的,要定期露面一下。」
  「可是,礼拜五那天,郁砚不是还没回来吗?」
  照理说,回家探访还是夫妻俩一起比较妥当吧。
  「我们都故意错开时间。这样也比较不会穿帮。」
  避免什么东西穿帮,相信也不用多说了。
  避免假结婚的事情穿帮。
  避免烟雾弹的事实穿帮。
  走到路边的银色轿车旁,头子随即打开车门,坐上驾驶座。晚了一些,我也跟着坐上副驾驶座。
  「应付那些长辈应该很麻烦吧?」
  「习惯就好。」
  如果是前几天的我,应该会学郁砚开他几句玩笑吧。像是「要是被问到生小孩的计画,你会说你不行吗?」之类的。
  但是现在的我说不出口。
  头子发动车子。在夜晚空旷的道路上,街景慢慢地向后流逝而去。
  「郁砚说,为了维持这段关係,你付出了很多。」
  「也还好。」头子的语气一直都很淡然。
  「就只为了一个虚假的关係?只是为了这样,就可以付出那么多吗?」
  不知不觉,我的语气激动了起来。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不断地,将话语丢在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身上。
  「你做这些事情,全部都是一时兴起吗?」
  头子握着方向盘,视线从未偏离过正前方。
  「倒也不是那样。」
  「还是说,其实你对郁砚——」
  我说出了一个令我自己最反感的假设。
  同时,也是相当容易理解的假设。
  所谓的「一时兴起」,不过是掩盖这个假设的理由。单纯的藉口。
  这时,头子的视线第一次离开前方。
  他转头看向我。
  脸上满是嫌恶之情。
  极尽面部一切神经与肌肉之能,所做出的厌恶表情。
  「你在说什么啊?」
  我愣住了:「……欸?」
  那个绝大多数时间都面无表情的头子,居然?
  面对郁砚的烂玩笑也面无表情的头子,居然?
  居然露出了如此夸张的表情。
  「这个笑话不好笑。」
  短短吐出这句话之后,头子再度恢復面无表情,目光向前继续开车。
  「你是认真的吗?」
  「呃、可是……」
  「在你面前这样说可能不太好……不对,正因为是你才应该说吧。」
  头子顿了顿。
  「我不可能对那种女人抱有恋爱感情。」
  郁砚,你被你老公说成「那种女人」囉。
  这应该是很严重的数落吧?
  「……为什么?」
  先不提性向,郁砚的外在条件确实是相当不错的,加上又是有钱人家的小孩。性格上……虽然是那样,但一定也有人会喜欢的。
  不管怎么说,实在不到「不可能」的程度吧。
  「没有理由。」
  头子果断地打枪了自己的老婆。
  毫无理由毫不讲理地否决。
  常任理事国般蛮横地否决。
  「她是很好的队友跟伙伴,但不会是当成伴侣的对象。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车内陷入了沉默。
  过了一会,头子叹了口气。
  「大概知道你担心的事情了,不过,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不会抬郁砚的名字出来,要你非相信我不可。」
  看着挡风玻璃前方的景色,头子继续说道。
  「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我之后也有别的打算。」
  「……什么打算?」
  「只要郁砚点头,我随时都可以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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