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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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雾朦胧,模糊了那人的五官。
  陶白眯着眼,镜片被雨水打湿,卷翘的睫毛上沾着一滴雨珠,她眨了眨。
  男生穿着运动服,背上挎着背包,一条长腿支在地上,修长的五指捏着车柄,淡漠的眉眼望着前方。
  许斐。
  陶白心头一跳。
  下意识往旁边移了移,攥紧书包带。
  60秒转瞬即逝,绿灯亮起,那人脚尖在地上一触,眨眼间便骑着自行车消失在迷蒙雨雾中。
  这场雨来得急切持久,直到下午放学也没有停,足足下了一日。
  班上和陶白一样没带雨伞的比比皆是,陶白在早上淋了雨,穿了一天的湿衣服,放学的时候明显感觉脑袋昏沉,秋生叫了她几声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淘淘,坐我家的车回去吧?”秋生看了眼外面的雨势,又急又大,丝毫不见停。
  秋生下雨天有车接送,不过她不是一个人,陶白也不愿意麻烦她,“我再等等。”
  “这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秋生说,“我送你啊,也不远,转一圈就到了。”
  陶白摇头。
  “哎呀你真是,你是不是担心我哥啊,没事儿,他人挺好的,”秋生见她面颊酡红,突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被烫得跳起来,“淘淘你发烧了!”
  陶白还是摇头:“我没事,秋生你先回去吧。”
  “你这样我怎么放心啊,”秋生拉着就往外面走,“不行不行,我得送你回去。”
  秋生力气很大,陶白挣了两下没挣脱。
  “秋生,我自己回家。”陶白有些着急。
  秋生见她是真急,气呼呼松开她的手,恨铁不成钢在她脑袋上点了几下:“那你等着,我去隔壁给你借把伞。”
  陶白孤僻,她不喜欢跟别人说话,更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待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太久。
  这些在外人看来特别神经病的习惯,秋生却没当一回事儿。
  她去隔壁抢了她哥一个兄弟的雨伞,对那个一脸懵逼的男生说:“苟哥哥伞借我,你待会儿坐我们的车回去。”
  “哎不是……”那男生伸出手,可秋生已经跑远,他呐呐,“那不是我的伞……”
  秋生回去把雨伞给了陶白。
  还不到六点,外面已经天色暗沉,乌云压顶,似在酝酿着一场将至未至的大暴雨。
  能走的人都已经走了,还留在学校的除了住校的高三生,就剩下没有雨伞等家人来接的学生。
  陶白拿着那把黑色的雨伞下楼,走到楼道拐角的时候她闻到了一股烟味。
  有人在抽烟。
  敢堂而皇之在这种地方抽烟的人陶白向来是敬而远之避着走,她捏着伞的五指紧了紧,头都没敢抬。
  烟味中混杂着一股清冽的冷香,男生靠在窗口,指尖夹着烟,火星忽明忽灭。
  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他微微侧首,视线待转时,突然落在她手上。
  他又把目光定在那个已经下楼的背影上。
  不认识。
  所以,他的伞为什么会在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手上?
  许斐靠在墙上,修长的食指弹了弹烟蒂,桃花眼眯了起来。
  苟旭和夏生从楼上下来,苟旭一见到他就扑了过去,“哥,斐哥,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的伞被夏生他妹抢走了。”
  话音落,半空中突然一道惊雷乍响。
  苟旭吓得跳起来,抱着脑袋吼:“我操不是吧我就没把伞好看老天就要劈了我吗!”
  秋生背着书包一蹦一蹦从楼上蹦下来,双手合十,笑得讨好:“许斐哥不好意思了,我不知道那是你的伞,明儿我买个新的赔你啊。”
  因为哥哥和他关系好,秋生也知道许斐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她先前是真不知道那是许斐的,要是知道,她就算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抢啊。
  夏生揪着妹妹的衣领,像揪着一只小鸡崽,“让你做事别这么风风火火,不问清楚就抢,谁教你的?”
  “对不起我错了。”秋生被他拎着丝毫不敢乱动。
  “算了。”许斐语气淡淡。
  夏生松开秋生,对他说:“一起走吧?”
  许斐看了眼外面的雨势,“我骑车回去。”
  “不是吧斐哥,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苟旭从楼梯上跳下来,一把勾住夏生的脖子。
  “骑回去。”许斐说完就走了。
  许斐骑车出了学校,直接冲进雨幕中。
  到路口等红绿灯时,他见到前方有个打着黑伞的身影。许斐摁住刹车,单脚踩在地上,眯眼看过去。
  伞很大,挡住了女生一半的身体。
  露在外面的书包一角略陈旧,白色的板鞋踩在水坑里,荡起点点波纹。
  他的目光在伞上停留了两秒,随即移开。
  绿灯亮起。
  陶白抬起头来,看着前方那人的背影。
  迷蒙烟雨中,男生脊背微弓,像一柄势如破竹的利箭,直直穿透昏沉的暗色。
  乌云罩顶的天空不知何时露出了一抹光亮。
  陶白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抬步走向斑马线。
  第3章 巧克力
  陶白刚打开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
  一个有些高大的男人躺在沙发上,电视是某体育频道,里面正在回放足球赛。
  听见声音,那个男人回过头来。
  陶白弯腰换鞋,低低叫了声:“爸。”
  “淘淘回来了啊。”陶武指指桌上的葡萄,“爸给你买的,去洗洗端屋里做作业吃。”
  陶白看了眼主卧的房门,问:“妈呢?”
  “上班去了。”陶武打了个哈欠,“晚上你随便做点什么吃吧,我不吃了。”
  陶白“嗯”了声,没问他昨晚去哪儿了,去厨房淘米熬了粥,把葡萄放冰箱里,回了房间。
  外面电视声开得很大,偶尔还响起陶武激动的惊呼叫骂声。
  陶白习以为常,丝毫影响不到她。
  作业写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电视声突然没了,过了不到一分钟,响起大门被甩上的声音。
  又出去了。
  可能晚上也不会回来。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陶武即便偶尔回来待的时间也极为短暂。
  陶白出去把厨房的火关了。
  湿衣服穿久了居然已经感觉不到凉,被皮肤烫出了温度,头可能疼过了劲儿,除了有点昏沉,也没有太大不适感。
  陶白把剩下的作业做完,喝了一碗粥,然后去洗完澡躺在床上。
  躺了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从床上起来,小跑到阳台,把那把黑伞撑开晾着。
  再次躺回床上,陶白看着天花板,等着时间流逝。
  差不多十二点左右,外面响起开门的声音。
  不出意外,过了一会儿,陶白再次听到外面传来怒骂声。
  夜晚将一切都无限放大,情绪,声音、怒火、和怨恨,齐素在外面骂了差不多有半个小时,陶白躺在床上盯了半个小时天花板。
  不知道是楼上还是楼下哪家有人高声骂了声,外面的叫骂才渐渐平息。
  不多时,客厅里的低泣声透过门缝传到陶白耳中。
  陶武又一晚上没有回来。
  第二天一早。
  陶白开门出来,见齐素卷缩在沙发上,茶几地上丢了一地的酒瓶,她脸上挂着泪痕,睡姿恬静,与昨晚那个在电话里尖声怒骂诅咒的人截然不同。
  陶白给她身上披上毯子,把地上和茶几上的空酒瓶收拾好,把冰箱里的葡萄拿出来洗干净,再放到茶几上。
  宿醉的母亲,夜不归家的父亲,和无休无止的争吵。
  已经成为生活常态。
  检查完一切,陶白去了学校。
  等秋生背着书包蹦跶着跳进教室,陶白把雨伞还给她,秋生直接推了回来让她自己留着。
  秋生趴在桌上叹气,“淘淘留着吧,伞的主人肯定不要了。”
  陶白有些不知所措,“我没弄坏。”
  秋生恹恹地趴在桌上,她昨晚回家被她哥修理了:“是伞的主人不要了,我拿来也没用,淘淘就留着吧。”
  陶白的视线落在明显是新买的黑伞上。
  这个月的月考是在十月中旬考的,月底成绩出来了,陶白全班第四,年级二十七。
  第一卞桃。
  第二严曼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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