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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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萧晚望着远方,像一个与世隔绝的王子,神情忧郁。
  “你的葡萄庄园很漂亮。”颜苏率先开口打招呼,“一个人看海景喝葡萄酒,真是美好的享受。”
  萧晚回过头来,看到颜苏的第一眼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是这里第一个客人,除了秘书和钟点工还没有谁来过,过来坐。”
  “荣幸至极。”颜苏坐在柔软的沙发上,闭上眼睛享受阳光的沐浴,还有海风的轻拂,不得不说,这里的风景真的很美。但是她不明白的是,这个葡萄庄园创办了十几年,竟然没有人来过,难道他没什么朋友?那家人呢?
  “喝点酒吧,这种天气最适合喝酒。”萧晚倒了一杯葡萄酒递给她。
  颜苏端起来闻了闻,尝了一口,“好酒。”
  “何以见得?”萧晚感兴趣地看向她。
  “气味浓郁,口感均衡,比例调的刚刚好,带有法国酒的优雅平衡,又有葡萄酒特有的个性和力量,我打99分。”颜苏摇晃酒杯笑起来,“最后1分怕你骄傲!”
  “这么高的分数?”萧晚倒有点意外,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看来颜小姐是个懂酒的人。”
  “不敢当。”她不敢在一个葡萄庄园的主人面前卖弄。
  “也不怕酒里下毒?自己单枪匹马一个人来到这里,不怕身陷危险?”萧晚依旧抱着兴趣看她。
  但是颜苏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如果想害我,上次在我肚子痛的时候你就可以下手了。”
  萧晚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不问问我今天叫你来干什么?”
  “喝喝酒,看看海,还需要理由么?”颜苏享受地闭上眼睛,“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么美的风景。”
  萧晚笑起来,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想不想去海边走走?”
  “好啊!”
  踩着柔软的沙子,看着海浪翻涌过来,颜苏的眼睛放肆饱览美景,“真享受。”
  “有时候在生意场上,说的每一句话都言不由衷,品的每一杯酒都是苦涩,哪有现在这么享受?”
  “听起来,你好像不喜欢生意场上的觥筹交错?”颜苏转过头问道。
  “你说我是不是很矛盾?身为一个生意人,却讨厌生意场上的阿谀我诈?更厌恶它像个大染缸把我染得五颜六色,失去当初最真实的色彩。”
  “染上的颜色随时都可以洗掉啊,我倒认为社会处处充满危险,不穿着铠甲做人,很容易受伤。你没做错什么,想开点就好。”
  “是么……”萧晚露出忧郁的笑容,沉重地看着远方。
  “其实有时候看着你的背影,我总觉得你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你到底怎么了?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跟我说。”
  第1117章 不为人知的过去
  “我确实有很多不想提及的过去。”萧晚示意身后的建筑,“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样一个地方建造一个葡萄庄园吗?”
  颜苏摇摇头,猜测起来,“因为这里的土壤好?能养得起你那些娇贵的葡萄?还是说你看中这里与世无争,风景独佳?”
  “都不是。”萧晚平静地说,“小时候我曾经在这片沙滩捡过垃圾。”
  什么??
  颜苏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但是萧晚喝了一口酒,平静地看着前方,“小时候家里穷,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爸因为下矿受伤,最终只能靠呼吸机和药物维持生命,他的老板跑了,我们没有拿到任何补偿,为了维持生计,承担巨额的医药费,我和奶奶每天都到这片沙滩捡垃圾。”
  颜苏的心忍不住柔软起来,充满怜悯,“那你妈妈呢?她不管你们吗?”
  “她在一户人家家里当做饭阿姨,一个月才回来两天,所以照顾我爸的重担和平时的生活琐事就落到我身上。”
  颜苏不敢相信地看着他,当年他才多少岁啊,竟然要承担这样的家庭重担。
  萧晚说到这里,自嘲一笑,“小时候班上的同学经常嘲笑我,没人愿意和我玩,嫌我身上有股垃圾的味道,哪怕我每晚很认真地洗澡,还是洗不掉他们对我的偏见,就连我喜欢的女生也当面嫌弃我,和班上另一个有钱的男生在一起了。”
  颜苏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涩涩的。
  “我还记得初三那年,那个男生生日,邀请了全班同学去他家玩,我不想去,因为放学后我还要和奶奶去捡垃圾,但是那一天,破天荒的,他的女朋友,也就是我喜欢的那个女生第一次主动邀请我一起去。”
  萧晚说到这里,笑了下,仿佛觉得当年的自己有点愚蠢,“一开始我不知道他们的意图,直到我去了他们家,见到我妈忙前忙后为他准备生日派对时,我才知道我妈在他们家当做饭阿姨,并且过的非常卑微。”
  “为什么这么说呢?”
  “因为那天我妈准备的果汁,那个男生觉得不新鲜,我妈准备的奶茶,他觉得不够冰,最后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把那些果汁奶茶全都打翻到我妈身上,还用一副大少爷的口吻让我妈卷铺盖走人,我妈不能没有这份收入,于是跪下来苦苦哀求,最后他提出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颜苏忍不住问道。
  萧晚握紧拳头,最终缓缓放开,用一种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把满地的果汁奶茶舔干净。”
  颜苏震惊了,当时他们才多少岁啊,那个小恶霸怎么可以这样欺负一个大人呢?他还懂不懂得什么叫作尊重??
  萧晚苦涩地笑起来,“我妈当时都俯下身了,像一只狗一样真的要去舔地面上的残汁,我听到周围的嘲笑声,不由分说冲上前暴打那个男生一顿,结果把他的鼻梁打断了,他们家放狠话要告我坐牢。”
  颜苏酸楚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妈当时各种哀求,甚至事后还带我上门,当着他父母的面又是打骂我,又是求他们放我一条生路,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她卑微成那样。”说到这里,萧晚忍不住心疼起那个可怜的身影,要知道在往后的梦里,他不止一次见到那个身影跪地求人的画面。
  颜苏的心也跟着沉重起来,“后来呢?”
  “他们家只有一个宝贝儿子,被我打破了相,当然没那么轻易放过我,他们要我们赔偿巨额医药费,否则就把我告上法庭。当时家里已经穷得揭不开锅,我还记得那晚回家,全家人凑到一起的钱只有二十七块八,我妈当时哭得像个泪人,那个场景我至今还记得。”萧晚说到这里,狠狠地把酒杯里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难受得说不出话。
  颜苏取走他的酒杯,“别喝了。”
  萧晚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最后我妈说,这件事她会解决,就算是求,她也会求到他们心软为止!”
  “后来这件事平息了吗?”颜苏顺势问道。
  “讽刺的就在后面,周末过后,我回学校上学,班上的同学一看到我就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有的还露出鄙夷的目光,将传递的照片交到我手上,我这才知道我妈和那个男生的父亲上床了!”说到这里,萧晚咬牙切齿。
  颜苏震惊至极,“怎么会?”
  “那个男生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我妈贱,不要脸,为了钱主动勾引他爸,破坏他们的家庭幸福,还想要小三上位,抢走他妈的一切。他说我们一家都是捡垃圾的,生出来的我也是垃圾货,我当时感到头顶都在冒火,上前想揍那个男生一顿,没想到他早就有所防范,叫班上的同学把我打了一顿。”
  颜苏震惊极了,心里受到的震撼无法用语言表达。
  “当时我跑回家,连课都没上,刚好我妈坐在床边喂我爸喝粥,我把学校受到的屈辱统统发泄到她身上,把照片丢给她,大声质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萧晚说到这里,整个人的情绪明显激动起来,就连肩膀都开始颤抖。
  “你还好吗?”颜苏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去,想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此时此刻,言语的力量都是薄弱的。
  “没事。”萧晚平静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往下说,“那时候我爸看到我丢给她的照片,气得打了我妈一巴掌,我还记得当时家里仅剩的那一碗粥就那么摔到地上,没了,我妈倒在滚烫的粥和破碎的碗里,捂着脸默默哭泣。”
  “你妈妈应该是不想让你蹲监狱,又赔不起巨额的医药费,所以才……”颜苏都说不下去了。
  但是萧晚忍了好一会儿才说,“不管她出于什么原因,当时的我无法原谅她,离家出走了。”
  “所以,后来你创造房地产行业的神话,靠的是这些动力?”颜苏难以置信地问道。
  第1118章 内心的谴责
  “我也是误打误撞,从工人干到包工头,再到现在的集团规模。”萧晚心酸地笑起来,“当时之所以进工地,是因为有一年冬天,我奶奶说,要是我们家有像样的房子就好了,冷风灌不进来,雨水也淋不湿家里的一切,我一直记得她的愿望,想替她实现。”
  “那她现在一定很欣慰吧?”
  “她走了。”萧晚忽然伤感地说,“在那件事之后没多久就断气了,我妈也走了,听邻居说我爸经常打她,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对我爸来说,她这种行为相当于坐实了给他戴绿帽的事,所以我爸打得更狠了。”
  “你爸怎么狠得下心?毕竟你妈是为了保护你才……”颜苏没有说下去。
  但是萧晚的眼里却露出深刻的伤痛,“后来,没人照顾我爸,他日渐虚弱的身体也承担不起药效的作用,等我赚到钱回家时,家里已经没有一个人在了,连后事都是街坊邻居凑钱去办的。”
  颜苏想跟他说节哀,但是话到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开了葡萄庄园吗?这些事没发生之前,我们家还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有一年我爸过生日,我妈揣着省吃俭用的五十块钱想去给他买一瓶葡萄酒喝,但是当她带我到一家烟酒茶商行,拿出那皱巴巴的五十块钱时,却遭到了店员无情的嘲讽和鄙夷。”
  萧晚说到这里,握了握拳头,“我还记得那个店员的眼神,当她报出最低价的葡萄酒一瓶要1999时,我妈很礼貌跟她说不好意思,然后带着我出来了,原本商量给我爸买个蛋糕,但是到了蛋糕店,她才发现兜里的五十块钱不见了。”
  “难道被小偷偷了?”颜苏难以置信地问道。
  “应该是,当时的治安不比现在,我妈难过地捂住脸哭了,但是她很坚强,事后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那样,回家给我爸煮了两个甜蛋,还下了面条。我爸当时可高兴了,因为我们家已经很久没吃蛋了,他心疼我,还把蛋和面条留给我,自己喝了汤。”
  颜苏听着他的描述,想着这么美好的家庭原本该过得多幸福,老天太薄待他们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把葡萄庄园建在这里吗?”萧晚示意身后的地方,“因为这里曾经是那个男生的家,被我从高利贷手中收购来了,建成现在这样。”
  “那户人家现在还有和你联系吗?”颜苏听完整个故事,怜悯地看着他。
  “也许是报应,他们家的生意一落千丈,最后欠下不少钱,再加上那个男生好赌成性,他们家很快就没落了,像一颗海上明珠。”萧晚说到这里,冷冷一笑,“那个男生曾经找过我几次,还拿着当年我妈和他爸的照片威胁我,要我给他钱。”
  颜苏吃惊地问,“你给了?”
  “当然没有,我像当年一样把他揍了几顿,然后,他扬言要告诉媒体,把那些照片曝光,让我身败名裂。”
  “他怎么那么狠心?”颜苏真没想到时隔多年,他还敢出来搞事。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做吗?”
  颜苏摇了摇头,等着他往下说。
  “我找到他们公司犯罪的证据,还有他吸毒的证据,把他们一家三口送进监狱,在里面找人好好招待他们。”
  “那他们意识到错误了吗?”
  “他父母毕竟老了,蹲了几个月监狱就病入膏肓,临走前,他们千方百计贿赂狱警,想方设法见我一面,这才说出了当年的事。原来那些照片都是他们逼我妈拍的,我妈和他爸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萧晚说到这里,痛苦地笑起来,“他们骗我妈说,只要拍了那些照片,他们就不告我,不用我们家赔偿巨额医药费,我妈真的那么做了,但他们不仅把她的照片发到色情网上,还留下她的电话号码和地址,不少男人找上门来,把我家搞得乌烟瘴气!”
  “他们怎么那么坏?”颜苏心里真是厌恶极了这一家人。
  “他们之所以说出来是希望我放过他们儿子,但是怎么可能?当年他们并没有放过我的母亲!”
  “那最后你是怎么处理的?”颜苏忍不住问道。
  “他们死后,我送他们的儿子到地狱和他们相聚,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
  颜苏摇了摇头,“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她又不是圣母,那家人坏到这份上,确实该得到这样的惩罚!
  “这些事压在我心里很久了,本来今天只是找你来聊聊天,说说话,你知道我一向独来独往,没有朋友,没有家人。”萧晚说到这里,又淡淡补充,“今天是我妈的祭日。”
  颜苏怔了好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什么日子,所以没带礼物过来拜祭伯母。”
  “不用,她的灵位不在这边。”他已经将父母和奶奶安葬在别处,那里鸟语花香,景色怡人,他们再也不用担心住的地方太破,半夜被雨水淋醒。
  “所以你一直不开心,就是因为这些事?我不知道你竟然背负了这么多……”颜苏感慨地说道。
  “要不是我把那些照片带回家,我爸就不会把气出到我妈身上,说不定我们现在一家四口还过得很幸福……”萧晚只要一想起当年的事就心如刀割,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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