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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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乔燕儿瞪大两眼,“娘,你别开玩笑了?我怎么会被开除?”
  乔夫人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开玩笑?我倒希望这是个玩笑,可惜宋山长不这么认为。你看看,封开除学籍的通知函乃是宋山长亲手所书,上面有她的签名与山长印章。”
  乔燕儿接过通知函,两眼如死鱼目一样呆呆地看了一会,突然放声大哭:“这、这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这是假的,是假的!”
  她哭了一会,方后怕起来:“娘,我真的被开除了,祖父他一定会责罚我的,说不定会动家法。”
  “娘,怎么办?我不要挨打,不要被关起来,不要去佛堂思过。娘,您救救我,救救我!”
  乔燕儿是真的怕了,吓得涕泪齐飞,满脸惊恐。
  乔夫人心痛地将女儿搂进怀里:“不怕,不怕,万事有娘呢,娘会亲自去跟你姑父讲,这都是江令宛诬告,你姑父一向疼你,疼媛姐儿,他为了媛姐儿的前程,绝不会放任江令宛这样胡来的。他会压着江令宛去女学翻供认错,只要江令宛承认是诬告,你身上的罪名也就能洗清了。”
  “对,对,对。”乔燕儿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姑父是江令宛的爹,只要姑父发话,江令宛不敢不听的。”
  ……
  萧夫子监考完毕,把成绩单送过来,宋山长接过看了,严肃疲惫的脸上露出一个和缓的笑容:“看来,明年六大书院联考,我们京华女学要一血前耻了。”
  “江令宛的确聪慧有天分,刚入学的时候没看出来,没想到短短一个月进步竟然这么大。”萧夫子笑着说,“这也是我们女学教导得好的缘故。”
  女学教导的好,还不是这些夫子们教导的好?
  萧夫子这样拐着弯夸自己,把宋山长逗笑了,笑过之后她神色又恢复了肃然:“今天的事情已经有了结果,乔燕儿蓄意毒杀同窗,被革出女学;江令媛涉嫌下毒,与乔燕儿一样被革,永不录用。”
  宋山长想着刚才的审问情况,脸色越发的冷。
  江令媛一口咬定自己不知情,说她跟江令宛起争执是因为一时气愤,与下毒之事无关。
  她嘴里喊着冤枉,眼底却很镇定,还不忘说,没有证据的事,便是宋山长也不能冤枉了她。
  后来再审乔燕儿,乔燕儿十分慌乱,很快就哭着把经过说了。
  乔燕儿将所有的罪名都揽到自己身上,说整个事件江令媛都不知情,江令媛是无辜的。
  这样的事情,宋山长不知见过多少,她自然明白乔燕儿是受了江令媛的怂恿,被江令媛当枪使了。
  这就难怪江令媛如此淡定了。
  宋山长又岂会让她如愿,一句“涉嫌下.毒”便让江令媛变了脸色。
  没错,没有证据,但是你涉嫌了。整日与乔燕儿形影不离,事发的时候,又是你陪着乔燕儿,若不是你开了门,乔燕儿又如何能进房间换枕头?
  你既然说自己无辜,那便找出证据来证明你无辜。
  没有证据?那你就是从犯!
  宋山长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江令媛,她并没有让人去喊江伯臣来,而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会宁侯府。
  因为除了见江伯臣交代江令媛的罪名,也要去见四夫人何娉芳说明一下江令宛的情况。
  她对萧夫子说:“既然你来了,那便与我一起去吧。江令宛养在四夫人名下,她与你是亲戚,平时也交好,有你在一旁,有些话也好说一些。”
  女学里出现投毒害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都是她这个山长监督不力的原因,幸好江令宛聪慧,识破了诡计,否则后果严重,覆水难收,那她这个山长便真的无颜面对四夫人了。
  ……
  两人正准备出门,有人来禀说凌夫子来了。
  凌夫子这个时候过来,目的不言而喻。
  宋山长冷哼一声,不悦道:“这个凌夫子,真不知被江令媛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这样偏袒于她!”
  萧夫子笑了笑:“江令媛毕竟是凌夫子的关门弟子,弟子出事,做夫子的着急,也是人之常情。我只是替凌夫子可惜,这样聪明的人,竟然看不清江令媛的真面目。凌夫子的清名,迟早要被她这个爱徒所连累。”
  明面上是为凌夫子说情,话里话外却透漏着“江令媛不是好人”的意思。
  宋山长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不必上眼药,我身为山长,自会秉公处理,该如何就如何,绝不会因为旁人的求情而网开一面的。”
  “幸好有山长这个定海神针,否则咱们女学早就乱套了。”萧夫子趁机拍了宋山长马屁。
  宋山长就让人请凌夫子进来。
  “山长。”凌夫子行了礼,冲萧夫子点了点头,然后问,“不知山长打算如何处置江令媛?”
  她语气平常自若,好像就是随口一问,并没有别的意思。
  宋山长语气严肃冷峻,丝毫不给她留情面:“若你是来替江令媛求情的,那还是不必开口了。”
  凌夫子面色一僵,声音就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山长您一向公正平允、铁面无私,不管是谁犯了错,都会依照书院的规范秉公处置,我又怎么敢破坏规矩,令您为难。”
  凌夫子语气急切道:“只是江令媛是我的关门弟子,她会做错事,也是因为我这个夫子失了教导之责,我既然难辞其咎,又怎么能坐视不理?”
  宋山长眼眸一闪,不敢置信:“你要替她做担保?”
  第50章
  凌夫子点点头,神色郑重:“我这次,的确是要以夫子的名义给江令媛做担保,希望山长能宽恕她一次,不要将她赶出女学,再给她一次机会。”
  宋山长执法如山,刚正不阿,找她求情那是不可能的,只有用她作为夫子的权利——任教期间,有一次替女学生做担保的机会。这也是女学规范里面的内容。
  宋山长神色复杂、郑重:“夫子替学生担保,任教期间只有一次机会,十分珍贵。若是江令媛再次犯错,你这个担保人也要受到牵连,责任重大,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凌夫子神色不变,沉声道:“我既然过来找山长,自然是想清楚了的。”
  宋山长看着凌夫子坚定的面孔,眼中闪过不赞成之色,过了好一会才道:“江令媛虽然犯错,但大错尚未酿成,符合担保条件。这一次,我便允你所求,让江令媛继续留在女学读书。如果还有下次,本山长绝不会再宽恕。”
  “你替她担保,只能保她继续留在女学,该有惩罚依然不会少。江令媛要记过一次,在女学公示栏内张贴过错榜三日,并当着夫子同学们的面向江令宛检讨认错。”
  凌夫子不敢辩驳,点头称是。
  ……
  “媛姐儿呢?怎么还没回来?”
  这几日为了鼓励江令媛,江伯臣从衙门回来第一时间不是回自己书房,而是来到蕉园给江令媛补课。
  他虽然只是同进士,可到底是童生、秀才、举人、贡生一路考过来的,其他的不说,四书五经辅导江令媛绰绰有余。
  明天是最后一天,上午考四书五经,下午考算数,他打算今天再给江令媛重点补习一下。
  只是没想到江令媛今天竟然不在,要知道之前每次他回到家,江令媛都已经早早在等他的。
  江伯臣微微皱起眉头。
  “回老爷,二小姐还未回来,许是女学有事耽误了。”丫鬟忙说,“奴婢听说三小姐已经回来了,或许三小姐知道怎么回事。”
  江伯臣点了点头:“江大有,你去叫宛姐儿过来。”
  去叫三小姐啊?
  明明是个很简单的差事,可为什么他心里这么发憷呢?
  “是,老爷。”江大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害怕抗拒什么,却只能硬着头皮去了。
  见了江令宛,江大有要多恭敬就有多恭敬,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
  “我知道了,我等会就过去。”
  江大有恭恭敬敬地退下之后,竹枝笑着说:“小姐好威风,江大管事见了您犹如老鼠见了猫儿,毕恭毕敬。”
  看着竹枝又羡慕又钦佩的模样,不仅让江令宛想到了前世的自己,当初见了主子摄政王,她也是这样的羡慕。
  江令宛笑了:“你好好跟着我,待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也会有很多人对你言听计从、恭敬有加的。”
  就像当初她跟着主子一样。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便是像主子投诚怕也得不到他的信任。
  只有月考拔得头筹,在六大书院联考时取得成绩,她有了资本,才能去找主子。
  这一天,应该不远了。
  柳絮的脚步声打断了江令宛的思绪:“小姐,宋山长与萧夫子一起,带着二小姐去见老爷了。”
  “是吗?”江令宛微微一笑,“既然如此,我也该去见父亲了。”
  此时,江伯臣已经笑容满面、神色激动地迎了宋山长与萧夫子进门:“小女江令媛放学尚未回家,我正打算去女学看看,不料宋山长与萧夫子同时莅临江家,真是蓬荜生辉,不胜荣幸,快请坐,请上座。”
  江伯臣招呼两人坐下,又高声喊了丫鬟沏好茶来,同时吩咐道:“告诉厨房,家里来了两位贵客,晚宴要备的丰富可口。”
  江伯臣如此热情,乃是因为六大书院有一个传统,便是考试之后,山长与夫子会到成绩优异的学生家里走访。而学生家里则会备上丰盛晚宴,以感谢夫子们的精心教导。
  江伯臣觉得以江令媛的成绩,就算不能拔得头筹,得到前三肯定不在话下。
  所以,宋山长与萧夫子一出现他就喜得心花怒放,认定一定是江令媛取得好成绩,宋山长与萧夫子登门走访来了。浑然忘了今天才是考试的第二天,考试并未结束,全部成绩也并未出来。
  宋山长与萧夫子对视一眼,知道江伯臣这是误会了。
  宋山长开口道:“江大人不必客气,我与萧夫子今天过来是有事情告知,等事情说完了,我们还要去府上四夫人那里坐坐,晚宴就不必了。”
  “去四房?”江伯臣愣了一下,接着便满面生辉、喜不自禁,“没想到宛姐儿竟然也如此长进,这都是山长与夫子们教导有方的缘故。媛姐儿与宛姐儿是亲姐妹,虽然宛姐儿养在四房,但是我们两房并未分家,今日的晚宴,我去跟四弟妹商量,我们一起来办……”
  宋山长觉得再不解释,江伯臣的误会会越来越深,到时候越发不好解释,她忙开口打断了江伯臣的幻想:“江大人误会了,考试尚未结束,成绩也并未都出来,我与萧夫子今天过来,是有别的事情。”
  江伯臣本来沉浸在喜悦之中,高兴的胡子都在颤抖,听了这话,猛然顿住,脸上的兴奋也被僵硬所取代,眼中闪过一抹尴尬。
  “原来是为了其他事,呵呵,呵呵。”江伯臣强撑着露出一个干巴巴的尬笑,“这真是误会,误会。”
  萧夫子点点头,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与山长此次登门,是因为江令媛犯了大错……”
  萧夫子将事情说了一遍。
  江伯臣仿若五雷轰顶,炸得他目瞪口呆、不敢置信:“媛姐儿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是不是弄错了?”
  他只是太过震惊,下意识地反应,宋山长却认为江伯臣故意推脱,遂落了脸色,重重一声冷哼:“江大人这是怀疑本山长与萧夫子故意冤枉江令媛?”
  “不是,不是。”
  宋山长语气不善,显然动怒,江伯臣哪敢说什么,忙解释道:“我只是太震惊了,一时不敢相信,绝没有怀疑宋山长与萧夫子的意思。”
  他是真的没想到,江令媛竟然闯下这样的大祸!
  就在刚才,他还以为是江令媛取得好成绩,所以宋山长与萧夫子才会登门。
  没想到事实甩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江伯臣刚才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愤怒,他越想越恼,脸色越来越难看。
  宋山长不顾江伯臣猪肝一样的脸色,沉声道:“虽然有凌夫子做担保,江令媛得以继续留在女学,但该有的惩罚却不能少。此次事件,记江令媛大过一次,在女学公示栏内张贴过错榜三日;本次月考,她的成绩被取消;在家中反悔思过三天之后,江令媛要当着夫子同学们的面向江令宛检讨认错。”
  记大过、张贴过错榜、本次月考成绩取消!
  宋山长每说一句,江伯臣嘴就哆嗦一下,那模样,简直如丧考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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