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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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怕,大夫是给你治病呢,忍一忍就好了。”
  季汝嫦把香炉里的香点燃,转头问沉央,“一会儿扎针会疼,你会哭吗?”
  沉央摇摇头,看一眼瀛洲手里的针,又点点头,缩着身子往床里躲。
  季汝嫦对她笑,腮边两个浅浅的梨涡,“别哭,哭也没用,哭也得扎,你越哭就越疼。”
  瀛洲道,“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要是回回都这样,我的病人还不全都被你吓跑了。”
  “这姑娘真是我见过最乖的了。”季汝嫦散开沉央的头发,三千青丝铺泄下来,“她头发这么密,好扎吗?”
  “在我手里,没有好不好扎,只有愿不愿扎。”
  沉央一拨头发坐起来,眼里染了一层薄薄的水汽,“我……我可以喝药,很苦的药,能不能不扎针?”
  “不能!”瀛洲斩钉截铁的拒绝,抽出一根银针在她脑袋上比划,“别乱动,否则扎错了穴位,会流血的。”
  季汝嫦但笑不语,她方才点的熏香这会儿也该有效果了,果然,未等瀛洲一句话说完,沉央便摇摇晃晃栽在了床上,人还是清醒的,就是提不起力气来反抗了。
  瀛洲无奈看她一眼,“又乱用东西。”
  “什么叫乱用东西啊?我这叫物尽其用。”她轻轻捏一捏沉央的脸蛋儿,“没知觉了吧,放心,这回就是把你的腿锯掉了,你也不会感觉到一点儿疼的。”
  沉央眨巴着眼,还当真了,央求道,“不要锯我的腿,不要锯我的腿……”
  瀛洲蹙眉,“再胡闹就给我出去,真是一点女子该有的样子都没有。”
  他取针,一根接一根扎在沉央头顶,每一根都轻轻旋进,力道也掌握的恰到好处。季汝嫦看了他半天,最后突然蹦豆子似的冒出来一句,“我又不是我姐,在你眼里,只有我姐才是女人吧!”
  瀛洲取针的手一顿,没回她,岔开话问沉央,“疼吗?”
  沉央说不疼。瀛洲嗯一声,收了针,这才对季汝嫦道,“剩下的几针都在后背,你来替她扎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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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三章我有夫君
  他总是刻意回避她的这些问题,季汝嫦顿觉心力交瘁,今日是她姐姐的祭日,他在墓前祭拜,她就在他身后看他,淅淅沥沥一场雨,她最后听见他说“我还要守着这孤独过多久?”可不是,在他眼里,除了季娴哪儿还有女人能入得了他的眼。
  “下回你再去跟我姐姐说话能不能尽量选在晚上。”她凄艳艳一笑,两个梨涡若隐若现,“害得我想去跟我姐姐说说话都不成,那也是我姐姐,你不能这么自私。”
  瀛洲照旧绞了块湿帕子擦手,面无表情,“我知道了。”
  季汝嫦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一阵,过去给沉央脱衣裳。沉央背对着她,听到她狠吸了两下鼻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你坐着别动,我要开始扎针了。”
  沉央完全无知觉,任由她扎,季汝嫦第一针下去,听见沉央问,“你为什么哭?”
  她抹一把泪,“小孩子不该管的别管。”
  沉央不理她,自顾自道,“你是不是喜欢瀛洲先生?”
  “不喜欢。”
  “女人会为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偷偷抹眼泪。”
  季汝嫦呵呵笑两声,“谁告诉你的?都是瞎说!”
  沉央较真的道,“我从爹爹书里看来的。”
  季汝嫦惊道,“你还识字?”
  “都是爹爹教我的。”
  当真是个妙人,不但生的讨喜,还会识文断字,季汝嫦擦干眼泪笑了笑,“书上看来的不做数,那都是骗人的。”
  “爹爹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怎么会骗人呢?”
  嘿!还是个爱较真儿的人,“感情这回事书里说不明白,得自己切身体会过才能理解,知道吗?”又问,“你今年多大?成亲了吗?”
  “十五。”她道,“成亲了,我有夫君。”
  这话说出来把季汝嫦吓一跳,“你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莫不是卫夫子为求门当户对,把她许给了什么七老八十的员外或是同样痴痴傻傻的男人?若真是如此,那即便是把她医治好了,回去之后,不是一样受罪?
  沉央想到冯夜白就笑开了,“夫君长得很好看。”
  季汝嫦心想,既然是好皮囊,那要么是残疾,要么就是身体不行吧。
  沉央道,“夫君很凶。”
  凶?那一定是身体不行,久病不愈,长久以来心里压抑,所以才会变得很凶。
  沉央又道,“夫君对我很好,可是我一犯错,他就不让我出去。”
  圈禁?看来占有欲很强,这样的残疾人士,应当是整日抱病在床的吧,他不得自由,自然也见不得别人好。
  季汝嫦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认知,应当就是那种空有其表,但却脾气古怪,见不得别人好的自私鬼,她开始心疼起沉央来,嫁给这么一个男人,若像现在这般痴痴傻傻,什么都不知道,也还过得去,若是治好了,再回去,定然是受不了的,一辈子很长,更何况她还要照顾一个残疾的夫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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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四章想媳妇
  空旷寂静古道上,半弯上弦月,头顶高高挂起,籍借火把的光要看清前路着实有些困难。
  冯夜白半路叫停,蔚敏下了马车问,“怎么停了?”
  胖海紧着上前殷勤道,“郡主,晚上走夜路不安全,不如我们先找个地方歇歇,等明早再启程吧?”
  蔚敏四下看了眼,这夜静的委实有些反常,遂点头道,“走夜路的确不安全,况且咱们还带着这么多东西,要不……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冯夜白瞭了眼胖海,眼神复杂且意味不明,和梁无玥对视一眼,点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往前走,找个歇脚的地方。”
  梁无玥谄媚讨好的朝蔚敏作个揖,“郡主英明。”
  蔚敏嗤他油嘴滑舌,搭着胖海的手又回到了马车上,一行人缓慢前行。
  “我总觉着今晚会出事。”梁无玥后背寒噤噤的,拿出了袖子里藏着的巧弩,时刻准备应战似的。
  可反观冯夜白,一副怡然自得的闲适模样,若是再来一壶十八仙,没准儿还能对月吟诗两首助兴呢,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可这胆气却差了十万八千里。
  “出事了也无妨,假模假式耍几招,尽管让他们把东西抢走便是……你确定你狸猫换太子的时候没被胖海看见?”
  梁无玥拍着胸脯保证,“我做事你还不放心吗?他那会儿被柳成荫的人给叫出去了,还偷偷摸摸出去的,咱这拢共也没多少东西,最重要的都换下来了,剩下那些丝帛都是残次品,卖都卖不出去,就让他们抢去呗!”
  冯夜白一夹马腹快奔几步,“那就成了,接下来,擎等着看好戏吧!”
  梁无玥追上去,“可我有一事不明……皇帝既然想杀你,那你怎么就能料定埋伏起来使坏的这些人只抢东西不会伤你性命呢?”
  “怨不得你爹成日里骂你二世祖,活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先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皇帝是忌惮太后手里的圣旨,现在就把我杀了,他还拿什么跟太后换圣旨。”
  梁无玥拖着长音“哦”一声,耐不住好奇,又问,“你说那圣旨里会不会真像他们说的那样,是立你为新帝的昭书啊?”
  冯夜白不轻不重哼了声,面无表情,但眼里却装满了不屑,“如果江山是你的,你会大大方方拱手相送?圣旨上写的什么只有太后知道,再者,即便圣旨上写的真如传言所说,你以为皇帝就会退位让贤了?你又不是没在宫里待过,宫里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儿,皇帝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你不是也应该很清楚才对?”
  “算了吧,那些阴谋诡计我可不擅长。”梁无玥嘿嘿一笑,“有你不就够了,依我看,这皇帝可是及不上你分毫,真要斗起来,我可就全指望你了。”
  梁无玥就这性子,甭管发生什么事都乐呵的,说好听点儿这叫没心没肺,说不好听了其实就是傻……说到傻,又想起沉央,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大凉山了吧,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漫漫无边的思念潮水般涌过来,夹杂着莫名的不安,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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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五章客栈掌柜
  瀛洲的父亲曾任太医院院正,冯夜白见过他父亲几回,的确是神医妙手,可就因为给先皇后开错了一味藏红花,就被先皇帝下令给处死了,想来这瀛洲子承父业,又有那么多人慕名求医,医术用来医治沉央,该是绰绰有余罢!
  前面就有一间客栈,冯夜白骑马经过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停下的意思,梁无玥叫了他一声,“想什么呢你?还往哪儿去?客栈到了!”
  他翻身下马,表情瞧着很是落寞,梁无玥拿肩膀撞他一下,眉毛挑的老高,“怎么着?这才分开几天,就想的不能行了?“
  冯夜白把缰绳扔给他,去叫蔚敏下车,胖海笑得人畜无害去敲门,客栈老板一副恭候多时的模样请他们进去。
  这荒郊野外的居然还有客栈,梁无玥很是瘆得慌,揪着冯夜白的袖子晃两下,俨然才出闺阁小娘子模样,“夜白,我怎么感觉这地方不大对劲呢,你看见刚才那个掌柜了吗?他一笑,我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冯夜白很是嫌恶的把他的手拿开,“爷们儿家的,恁怕事呢。“
  胖海问掌柜要了几间上房,转脸把天字一号房的要是递给蔚敏,“郡主,奴才门就在楼下候着,您要是有什么事,叫一声,奴才鞍前马后的伺候您。“
  蔚敏道,“本郡主这儿不用你操心,你去把车里的东西看好就成,里面的东西要是丢了,小心你的脑袋。“
  这可不成,胖海心里记着一本账呢,绝不能给郡主抓住什么把柄,看车的任务可不敢接,当下犹犹豫豫为难的不行,“郡主,奴才的来前儿皇上给奴才下的命令就是寸步不离的保护郡主安危,皇命不可违,就是借奴才十个胆儿,奴才也不敢不听皇上的啊,郡主的安危在皇上心里是第一位的,请郡主恕奴才不能听命之罪!“
  这奴才真是个人精,八成是早就知道今天晚上会出事,怕她将罪,这才故意推脱的吧,真有他的,一口一个这不敢那不敢的,到头来就没有一件事是他不敢做的,说的比唱得好听,这该死的奴才。
  “好你个该死的杀才,本郡主说这你不听,说那你也不听,还口口声声说要孝敬本郡主,你就是这样当奴才的?你就不怕本郡主回去治你的罪?“
  “郡主回去怎么惩罚奴才都行,奴才就是誓死不离开郡主一步!“
  反正也没打算真的为了那几车“东西“拼命,冯夜白满不在乎道,”他说的不错,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就让他留下来保护你吧,剩下的那些侍卫留下看管马车。“又扭头看一眼掌柜,话里有话,”反正这荒郊野岭的,除了咱们应该不会有人还会在这个时辰赶路,掌柜的说是不是?“
  掌柜极不自然的干笑两声,拨算盘珠子的手又迟又钝,半点不像经常算账的人,冯夜白那一眼看的他汗毛倒竖,像是能洞察一切似的,他怕露出马脚,忙道,“这位公子说的是,一般这个时辰小店已经关门歇业了,也就今天来了郡主这样的贵客才又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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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六章皇帝想害他早了八百年
  客栈老板字字句句都是漏洞,说是贵客莅临,这才打开门来做生意,那他先开始怎么会知道来的人是郡主?再者这半夜三更,明知不会有旅人经过,若是提前不知有客要来,何至于穿戴如此整齐,连那几间客房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样。
  做戏都不知做全套,三两句话就全露馅,冯夜白信的十分勉强,不过却也未多做纠缠,安排好守夜的人之后,转身上楼不带一丝拖沓,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胖海觉着冯夜白该是看出什么端倪了,从头到尾他都端着一副尽在掌握的架势,就是不知是真的成竹在胸还是在故作镇定。
  蔚敏被蒙在鼓里,不知冯夜白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快一步拦下梁无玥,低声问道,“冯夜白搞什么?这么重要的事,他不亲自看着?”
  梁无玥宽慰道,“他你还不了解吗?放心吧,皇帝想害他,还早了八百年呢!”
  胖海支棱着耳朵努力想听清两人的对话,子宁挺直腰杆子站出来,“宋公公,主子说话,您就别溜缝听耳朵了,仔细郡主赏你皮笊篱吃。”
  正好被抓个现行,可人家脸不红心不跳,抿着唇,咂咂嘴,没奈何道,“我在郡主面前没你有面子,我说的郡主未必听,可有些事我得告诉你,咱们皇上对郡主是什么心思就不用我再说了吧,现在还没进京,他们故人难得一见,行为举止亲厚些倒也有情可原,可进了京,若是再皇上眼皮子底下还是这样,皇上会不会这样想……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你给郡主打个醒,别到头来不落好。”
  子宁被他这么一说,气焰给浇灭了大半,再开口,显然已经底气不足,“我们家郡主清清白白,行得正坐得端,即便是到了皇上眼皮子底下也一样有话可说有理可辩,倒是宋公公,你升发的机会可是我们郡主给你的,回了宫,你可别过河拆桥啊!”
  胖海这会儿拿捏起架子来,跟主子表忠心还成,跟她一个奴才表忠心算哪门子的事啊,太监就是干这口营生的,遇强则弱,遇弱则强,当场就起了范儿,“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用得着你在这儿跟我指手画脚的?你啊,还是老老实实伺候好郡主是正经。”
  瞧瞧,果然还是不能给他脸,人前一个样儿,人后一个样儿,那副嘴脸看的人直作呕,子宁懒得再同他争嘴,正好蔚敏跟梁无玥话也说完了,她跟在蔚敏身后上楼,咬着后槽牙又看了身后的胖海一眼,小声啐骂了句。
  胖海听见了,可听见了又能怎么着?现在收拾蔚敏身边儿的人,他是不要命了不成?不急,这一笔一笔的帐先存着,待日后他戴上了珊瑚宝石的大红顶子,想收拾个把人还不是一句半句的事。
  等梁无玥也上了楼,这楼下就剩了个胖海,客栈掌柜的给他上了一坛酒,一口一个公公叫的热络,胖海打开闻了闻,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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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零七章今晚有大事呦
  “公公,上好的花雕,您品品?”
  胖海闻了闻又放下了,一副正派作风,“不了,咱家还有皇命在身,喝酒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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