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生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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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
  “咔啦!”
  被撞的闷响,液体泼上裙子和腿的冰凉,以及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盛喃还没来得及看清,耳膜就被一声惊叫折磨彻底:
  “啊!你干什么!?”
  盛喃被这声响炸得头昏。
  她本能低下头去,看见自己被墨汁泼染的裙子,腥臭的墨汁顺着她白皙光滑的腿滴淌下去,留下丑陋的蜿痕。小白鞋同样没能逃脱厄运,墨水四溅,蝴蝶丝带染得不像样,是狼狈到能叫人崩溃的场景。
  她觉着该尖叫的是她。
  但是又很累,什么话也不想说,什么表情都不想有。
  而在她脚尖不远处,一个砚台摔得四分五裂,一地狼藉。
  “怎么回事啊?什么动静?”有人从店里的柜台后冲出来。
  售货员打扮的男子赤红着脸:“我刚走到这儿,这女孩突然转身,直接就把我手里这墨玉砚台撞出去了!”
  “啥?你把那盏墨玉砚台摔了?你知道那是什么年代的东西吗?!”
  “不是我,是这女孩——她撞得我!不信老板你问那个顾客,他刚刚也看见了的!”
  “…………”
  争执,吵闹,呵斥。
  盛喃眼神茫然又空洞地看着那三个壮年男人在自己面前卖力的表演。
  对,是表演。
  她又不傻,最多被惊吓几秒,再慢也该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那个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和她妈妈年纪应该差不多的女人套进了一个设计好的套子里。
  这店里肯定没监控,除了咬定是她撞的那个“旁观者”外,也没其他顾客。而对面三个成年男人五大三粗,随便一个都能收拾她三个了,想跑想逃都没可能。
  恐吓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女孩,他们应该得心应手。
  就算最好的结果也是她能挣扎到叫来警察,还掰扯不清——地上被墨染透的砚台很难做费用高额的技术鉴定——盛喃也不确定对方是用了假的,还是选了已经碎裂能多次利用的。
  而且那样。
  她应该又要收到盛天刚最失望的评价了吧。
  也是。
  那么漂亮的母亲,那么有能力的父亲,那么有天赋的哥哥。
  怎么好像全家就她一个没用的。
  盛喃想到这儿,没忍住,轻轻勾了下唇。
  明明吓得手脚冰凉,她也惊讶自己还能笑出来。
  可能真是吓懵了吧。
  “你还笑!”那个演得最卖力的男售货员面目狰狞,“这事儿你准备怎么办?!”
  盛喃麻木地站了几秒,开口:“多少钱。”
  “什、什么?”那人似乎没想到这个回答,傻了一下。
  盛喃慢慢摸出钱包,轻声说着:“我没很多钱,都买画画用的了。我爸不要我了,所以他也不会给我出钱的,一共就这么多,你们看够么。”
  “……”
  大概是头一回看见自己cue流程的受害人,那三个男的都安静了好几秒。
  店铺老板低头,看见了女孩拉开的白色条纹钱夹里薄薄一叠粉红钞票,约莫有二十张。他眼睛一瞪,露出贪婪的情绪来。
  旁边那个售货员更没出息:“够……”
  “够个屁够!”老板猛地转头,吓得售货员一僵,“你的砚台还是我的砚台,你说够就够?”
  盛喃的手也吓得往回一缩。
  老板转回来,打量盛喃:“你爸不管你了?那你妈呢?”
  盛喃安静了几秒,垂下眼睫,声音轻得带一点颤:“死了。”
  那老板一愣,眯眼:“你家就再没其他活人了了?”
  “没有了,”盛喃说,“就我一个。”
  “行,那也简单!”老板打量她的眼神变得肆无忌惮,“这钱是肯定不够的,那你再赔上几天人不就行了?”
  “——”
  盛喃一窒,醒回神。
  确实没料到劫财后面还能有劫色这个选项,她慌忙抬眼。
  男人说完就往她面前过来,表情恶心得渗人:“这不是长得挺秀气,干脆就给我当几天马子,说不定我还能倒给你几晚陪睡的——”
  “砰!!”
  店门突然被踹得猛颤。
  盛喃就站在那木门旁,此时惊得一栗,转头。
  门外夜色将落。
  天空不知何时擦了墨,半条长街也起了灯火。
  夜色与灯火前站着的少年身影如削,身后漆黑斑驳,像风景画底色彩浓重的油墨。
  那人收腿,掀了兜帽,抬眸。
  这是第一次,盛喃在靳一眼尾下那颗冷淡的泪痣上看出这样重的戾气——
  “对着一个小姑娘,”他声音被情绪压得厉害,带起一点暴躁的哑,“…放你妈什么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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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泉市九中都知道,一哥一般不发火。
  嗯,一般。
  第10章
  “你……你是哪冒出来的黄毛小子?知道我是谁吗?”丁九被少年眼神慑了两秒,反应过来,气得目眦欲裂,“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这条街有谁不认识你丁哥,敢管我的事,你不想混了?!”
  “话那么多,”靳一冷瞥他,“你有病么。”
  “我操——”
  丁九没见过这么嚣张的,气得撸袖子就要上,却被旁边的男“售货员”一把拉住了:“哎哎丁哥,别别,和气生财。”
  “生你个头的财,你没听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吗?!”
  “不是丁哥,”对方拉住丁九往后转,压低声,“我见过他。”
  丁九面上怒色滞住,回头:“…他什么来路?”
  “不好确定,但安乔新老大,就那个打架特狠的裴朔,跟他走得挺近的。”
  “…裴朔的人?你确定是他?”
  “瞧丁哥您问的,这也不是个大众脸啊。而且,裴朔带人打的那几场架虽然没见这小子,但看眼神,不像什么善茬。”
  “……”
  丁九面色一晦。
  他知道小弟说的是实话,刚和对面这小子一打眼的时候他就知道了。街头架打得多了,看人不用动手,能不能打、扎不扎手,全在眼神脸上了。
  而面前这个……
  “你跟裴朔混的?那辉哥的名号你听过吗?”丁九僵着脸转回去,“强龙难压地头蛇的道理懂不懂,你大哥也不一定敢惹我大哥。”
  “……”
  丁九的威胁色厉内荏,退意再明显不过。
  省了动手,靳一也懒得理他。扯掉一半的兜帽扣回去,他侧过身,面向吓呆在门旁的小姑娘。
  眼神懵懵的。
  脸儿煞白,鼻尖倒是泛起了点粉扑扑的红。
  也不知道是委屈得还是吓得。
  靳一垂眼,把盛喃提着的装满美术工具的大袋子拎过去:“走吧。”
  盛喃难得没说话没反抗就给他了。
  眼见两人就要离开,丁九险些气岔了气:“你们就这样走了?”
  要迈出的长腿停下,靳一侧眸:“不然呢。”
  “砸碎的砚台——”
  “怎么,刚出土的文物么?”靳一没表情,偏眼神语气都嘲讽极了。
  丁九又气又心虚地噎住。
  靳一抬手,从身上摸出张粉红票子,往丁九旁边的柜台上一扔。
  “拿稳,丁哥,别再砸了。”
  “……!”
  盛喃跟着靳一走过半条巷子去,才听见身后不远处的店铺里传回来一声气急败坏的踹门声。
  余悸未定,盛喃不自觉跟着抖了下。
  又走两步,盛喃不放心地小声问:“他们会不会追出来打我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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