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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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飞石有心避到旁边浴足,奈何朱雨是谢茂的内侍,只听谢茂的吩咐,直接就把水盆送到谢茂身边去了。他和谢茂僵持了片刻,到底还是泄了气,低头道:“卑职失礼。”臭着你了也不怪我……
  满以为是个大臭脚,哪晓得衣飞石蹬掉靴子,谢茂努力嗅了嗅,也没闻到什么味儿。
  衣飞石红着脸脱掉足衣,赶忙把双脚放进水盆里,朱雨送来香胰子,要服侍他浴足,他就不肯:“我自己来!”信王的下人,是那么好用的么?
  谢茂本就坐得不远,此时很随意地转身凑近,几乎就把衣飞石搂在了怀里,低头看他水盆里粉嫩嫩的两只玉足:“也不臭么。”原来小衣年轻时的脚这么可爱这么乖。真想捏一捏。
  衣飞石被他贴在背后凑近耳边说话,整个人都僵住了,总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军帐里二十多个人睡在一起,大家每天不都是这么近么?
  不过,谢茂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话,又转身靠另一侧的凭几上了。
  衣飞石听他似是接过侍从递来的温汤喝了一口,吩咐说:“切个瓜来。”又说汤不够热,又要热巾子擦手。很是忙碌,根本顾不上自己。这才松了口气。
  他的脚其实不怎么容易臭,可是,万一臭了呢?那可太丢人了。幸好,幸好。
  衣飞石洗完脚,朱雨递上干净的毛巾让他擦干,又送来崭新的足衣,服侍他一一穿戴整齐。荒山野岭里,打猎中途竟然还能舒舒服服地洗脚换袜子,衣飞石还是第一次享受,只觉得神清气爽。
  衣飞石上前施礼落座,吃了谢茂分给他的瓜,谢茂又接了刚送来的热巾子,一只手就往他背后伸:“流汗了么?外出不便,随便擦擦,可别透风受了寒。”
  话音刚落,衣飞石就感觉自己扎得紧紧的腰带被扯开了,衣内一阵透风的凉爽!
  同样坐在旁边席上吃瓜的徐屈独眼一眯:尼玛!这信王绝对手脚不干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放心啦,绝对1v1,不过小攻重生好几次情史乱七八糟,这算是瓜不洁吧- -
  第5章 振衣飞石(5)
  “不敢劳烦殿下,卑职自己……”
  衣飞石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灌进风的衣袍,想要躲避。
  然而,前边是摆着瓜盘的小食几,后边就是欺身而上的信王,进退两难。他只能僵着脖子,讪讪地架着不让信王的手探进衣内,“卑职自己来。”
  谢茂与他靠得太近,二人脸庞也不过一尺距离,身体就贴得更紧了,几乎把衣飞石搂在怀里。
  ——若是衣飞石仓促之下退一步,要么失礼打翻食案,要么就滚进他怀里。
  此时此刻,谢茂真没有占便宜猥亵调戏少年衣飞石的心思。
  他所爱慕的衣飞石,是前几世那位历经磨砺、初心不改的衣大将军,是那位冲锋杀敌身先士卒不惜玉面毁伤的衣大将军,是那位年纪足够大、阅历足够丰富,能够替自己的人生做主的衣大将军。而不是这个懵懂无知的小少年。
  加上前几世的阅历,谢茂都活了几百岁了,哪里好意思仗着与生俱来的权势与早已成熟的心智,就去欺负诱拐这个还稚嫩无知的小朋友?——顶多就是心存珍爱,忍不住想捏捏逗逗罢了。
  何况,按照常理出牌,小衣全家都没救了。谢茂这回打算握着一把好牌尽数乱打。
  明知道徐屈在旁虎视眈眈,他故意搂着衣飞石的肩头,慢慢将热烘烘的毛巾贴住衣飞石腰间,衣飞石还要推辞,他就眼也不瞬的看着衣飞石的双眸,轻声道:“背上浃汗,自己哪里方便擦?你是属闺女的吗?居然还不让舅舅动手。”
  衣飞石莫名其妙就觉得他一双眼睛带着怪异的温度,烧得自己颈侧都淌出细汗了。
  “那……那卑职谢谢殿下。”
  徐屈简直都要看不下去了,用力咳嗽一声,再咳嗽一声。
  谢茂恍若未觉地继续给衣飞石“擦汗”,确实很老实地将他背后的汗珠都擦干了,朱雨来换了毛巾,谢茂故意摸摸衣飞石的背心,说:“汗湿了。伺候清溪侯换身中衣。”衣飞石才刚被赐封了乡侯爵位,封地就在清溪乡,所以谢茂称他为清溪侯。
  衣飞石被他擦得怪怪的,闻言猛地松了口气,不迭点头:“好好。”
  好个屁啊,你这娃是不是傻?徐屈终于憋不住了,说:“清溪侯来得匆忙,不曾带着衣物!”
  清溪侯三字喊得斩钉截铁,衣飞石悚然一惊,终于察觉到这位老将的不满与提醒。
  谢茂笑道:“孤带着呢。朱雨——”
  不等朱雨应命,衣飞石已慌忙拒绝道,“不必劳烦贵属。卑职已经好了……”
  见徐屈已经完全领会了自己的“用意”,衣飞石也变得诚惶诚恐,谢茂就松了口,不再坚持服侍衣飞石更衣,退而求其次,“背后擦了,前边也擦擦……”
  才刚刚拒绝了谢茂的“好意”,面对着他温柔地注视,衣飞石竟不敢再说一个不字。
  于是,谢茂就高高兴兴地拿过搓好的热毛巾,将衣飞石好好地“擦”了一遍。
  歇了片刻之后,吃了瓜,喝了茶,重新上路。
  谢茂再让驰风给衣飞石骑,衣飞石连道不敢,上马之后直接躲到了徐屈的身边。
  谢茂似是看出了些什么,也不再勉强。只要衣飞石没偷偷掉队、掉头回青梅山的大将军行辕,他今日在徐屈面前所做的一切,已经足够表态了。——只要扣住了衣飞石,再传出他对衣飞石心存不轨的风声,不愁衣尚予不跟他怼起来!
  不然,他把徐屈要来干什么?他这辈子都不想当皇帝了,要个单眼飞将来当摆设吗?
  把戏做足又吃了小衣豆腐的谢茂心情大好,当先打马飞驰而去。
  待回到山间行宫,天已彻底黑了下来。
  谢茂命人带徐屈找地方安置,即刻拨了供养与宫人去伺候,衣飞石也期期艾艾的想跟着徐屈一起走。——这少年是真的想明白什么事儿了?
  谢茂颇觉有趣,他其实是想留衣飞石在身边住,不过,真没存着什么邪念。
  就是想着前世恋慕之人,忍不住想要更亲近些。想着人伺候他高高兴兴的饭食,想看看他年少天真的情态,想听他的声音,想看看他的身影。——难道他还真能把这少年小衣捉来吃了?
  现在衣飞石想明白事儿了,知道躲着他了,他就把同宿的念头熄了。
  不过,戏要做足。当着徐屈的面,谢茂故意拉着衣飞石胳膊不放,又是搂小腰,又是牵小手,口口声声叫外甥,要和外甥抵足而眠。吓得衣飞石磕磕巴巴地摇头,说:“殿下,卑职睡相不好,半夜要打拳……若、若是冒犯了殿下,那可太不好了……”
  谢茂故作一副突然想起这少年武力值颇高的忌惮样,皱眉道:“是么?”
  衣飞石不住点头:“正是正是!卑职晚上头睡枕头,白天起来就是脚睡枕头了。特别不好!”
  谢茂方才遗憾地说:“那好吧,你今日暂且与徐将军挤一挤,明日孤让人在寝宫旁边收拾个厢房出来,你再搬过来……”
  衣飞石瞥了他一眼,没说明日我领了小马儿就走了的话,他已经知道了,脱身不易!
  ※
  银雷亲自安排徐屈与衣飞石在松风院住下,出门就遇见了轻衣简饰、偷偷过来的谢茂。
  “殿下?”这么晚了您就带了两个人出来,仪仗都没带,这是……要干嘛?
  谢茂轻嘘一声,从旁边的湖竹小径走进问水书斋。
  当着银雷的面,谢茂将书橱角落里的几块镇纸挪动了数次,摆着满满当当厚重书籍的书橱竟从中翻开,露出一间密室。银雷顿时瞠目结舌。谢茂已提着一盏灯,顺着密室走了下去。
  银雷犹豫了片刻,没有跟进去,而是守住了门口。
  谢茂已顺着密室甬道,来到一面狭窄的夹墙之内。这是一个监听之所。
  ——整个松风院正堂,都在监听范围之内。
  若是此时的谢茂,当然不应该知道这个秘密。不过,混了好几世了,各处见不得光的小秘密,他着实也接触了不少。要不怎么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呢?见得多了,掌握的线索多了,总能吊打欺负小朋友。
  此处只作监听只用,夹墙里并不透光,谢茂提着灯很放心地在里边寻找位置。
  松风院的正堂和大部分堂院形制一样,都是上房五间,中间最宽敞气派的一间做待客厅,东次、西次、东梢、西梢,各有功能。或是做书房,或是做寝房。银雷将徐屈安置在这里,衣飞石非要跟着徐屈住,银雷就把书房内的憩室也收拾了出来。
  谢茂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五间房里,找到徐屈与衣飞石所在的位置。
  他其实不必亲自来听,甚至也不必交代任何人来听。——他已经知道衣飞石有些不妥了。
  可是,他还是想来听一听。这是一种恋慕之下才会有的牵挂与好奇。他想知道衣飞石的一切,包括衣飞石年少时的狡黠。
  很快,谢茂就听见了很清晰的说话声,是徐屈在和拨来伺候的宫人说话:“不要热水,洗澡伤阳气,老子不得天天洗!”
  衣飞石似是轻轻地笑了一声,宫人唯唯诺诺退下。
  这监听的夹墙是特制的,具体什么原理,谢茂也没有弄懂。总之,松风院内说话的声音能清晰的传入夹墙之内,就似面对面,夹墙里的声音则很难外泄。前世谢茂曾命人在夹墙内放鞭炮,外边正堂也毫无所觉。
  谢茂看不见屋内发生的一切,就看着手里的灯,静静听着。
  徐屈与衣飞石似是关系很亲昵,衣飞石称呼徐屈为老叔,徐屈就叫他小石头,二人讨论了一些前线战事的问题,又很家常地提起了梨馥长公主娇宠的衣家那对双胞胎,谢茂甚至都认为这二人今天不会说正事了,很突兀地,徐屈说:“那位恐好南风。”
  一瞬间,谢茂都觉得呼吸有点紧了。
  却听见衣飞石严肃、认真,甚至带了一点牺牲的口吻,说:“我知道。”
  “今夜就走。”徐屈压低声音,冷冷地提议。
  谢茂毫不怀疑徐屈的决心。他要送衣飞石离开,不惜杀信王府侍卫,一路喋血。
  然而,不出谢茂意外的是,衣飞石否决了他的提议。
  衣飞石说:“辕门初见时,我就知道了。”
  辕门初见时,衣飞石就看出了谢茂看自己的眼神不对。
  衣飞石常年在军中厮混,更不是没有交往的纨绔朋友,男男之间的事情,他或许比京中大部分世家子弟都见得多。所以,他一眼就看出了谢茂眼中的不同。——他仍是选择了接近谢茂。
  第6章 振衣飞石(6)
  “那你为何不闪不避,反而与他刻意亲近?”
  徐屈不认为衣飞石对男人感兴趣。
  退一万步说,就算衣飞石喜欢男人,那他也不可能看上信王。
  信王是大行皇帝幼子,从小娇惯得文不成武不就,偏偏宫中的淑太妃小林氏老谋深算,朝中更有林丞相把持大局。信王若是和掌握兵权的衣家亲近,那妥妥就是个扶不起来又惹今上忌惮的祸根。
  ——衣尚予自己都麻烦缠身牵扯不清了,哪里还敢去勾结王爵?
  徐屈心中猛地一颤,看向衣飞石:衣尚予受文帝深恩,不忍废帝自立,衣飞石呢?
  就算衣飞石没想过谋朝篡位的事,他是否想过废了宫中那位气量狭小的皇帝,扶立传闻中性情温和、对待下人都温情脉脉的信王呢?否则,他为何明知道信王心思不纯,却还是刻意亲近信王?
  衣飞石看明白他眼中的震惊,冷笑道:“老叔,家破人亡就在眼前,您想太多。”
  谢茂在夹墙里看不见衣飞石的表情,只听出那少年冷静的声息中带着一缕愤懑苦涩。
  “去岁西北大旱,陈朝年内必有灾民流患。那边的狼崽子是什么脾性,老叔不知道么?国内有事,必衅于外。襄州仍在对峙,陈朝受灾严重的潭、芈二郡,南下即是秦、云二州。待去岁陈粮耗尽之前,陈朝必会另开战场,就在秦、云二州。”
  “阿爹上书请调精兵于下虎关,便宜驰援秦、云,皇帝先给阿娘晋了长公主。”
  谢茂只听见衣飞石嘲弄至极又灰心至极的声音,“他不想打赢这一仗。”
  “他就是想丢了秦州,丢了云州,再以失疆裂土之罪杀了阿爹。”
  ……
  谢茂默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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