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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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蓁蓁的话音一落,冯奶娘的脸色就很不好。周蓁蓁的话初听很隐晦,但落在冯奶娘这个明白人耳朵里,那是明明白白的。这是让她接受事实,别再想捞云真了,不要再有小动作,否则她决不姑息。
  周蓁蓁才不管她呢,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若是她再为了女儿云真算计到她这主子头上,真的别怪她不念旧情!
  周蓁蓁也知道她在处理云真乃至奶娘一事上手段过于简单粗暴。但她在出手的时候,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也有了心里准备。
  当然周蓁蓁完全可以徐徐图之的,但她们何德何能?她云真能力不显,将来甚至连最基本的忠心护主都做不到,根本没有调、教的价值,不值得自己浪费脑细胞。她在她这里已经成为了弃子,何须费心?
  当然,或许有人会说,一等丫环会背叛,一个巴掌拍不响,主子也有可能有错什么的。
  是,云真会背叛甚至将她这主子卖了个好价钱,皆是因为她前途晦暗,但这绝不是身为仆人背叛主子的理由。因为在此期间,该给他们发的月例,那是一两不少。在此期间,要求对方忠诚,有错吗?
  至于冯奶娘,是奶大了她没错,但这些年,她也因这层身份得了不少好处。若安分守己便罢了,偏偏她不是。
  或许有人会说她,事情尚未发生未罪先罚什么的,周蓁蓁这样做对她们不公平。
  对此周蓁蓁呵呵,那又如何,她是主,她们是仆,不服气,那也给她憋着。
  虽然事情尚未发生,有那精力,她还不如培养新人呢,至少新人忠诚于她的概率有五成之数不是吗?
  而云真,背叛的概率是高于五成之数的。
  上一辈子,自己不曾怠慢她苛责她,可结局又如何?
  总而言之,云真被她奶娘养废了,养成了一副丫环身子娇小姐的心。稍有怠慢或者顾及不到之处,就能让她们心生怨恨。她这是找了仆人还是找了祖宗?
  从各种角度来考虑,留着她,都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她可不想留着一个人来日防夜防。
  事情一旦决定下来,周蓁蓁就不会再犹豫不定。
  攘外必须安内,她接下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实在没那么多精力浪费在这上头。
  身为闺阁女子,她身边只有两个一等丫环,两个二等丫环,还有若干粗使仆人。
  明面上能网罗的人才数量有限,她不可能因为奶娘的原因,就让云真占着茅坑不拉屎。啊呸,她才不是茅坑呢,总之就是那么个意思。
  周蓁蓁来到白露院平日用作周宪学习之处,她到了就站在门外,没有立即进去。
  屋里,墨汁酒了一地,桌椅还有些歪扭,看来这次曾夫子这次气得不轻。
  下人正在收拾,见了她默默地行了一礼。
  周蓁蓁到时,周宪正跷着二郎腿磕着瓜籽儿,整个人洋洋得意得很,这副纨绔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
  气氛的不对让他警觉地朝门外看去,见了周蓁蓁,他也只是撩了撩眼皮,“你来啦?”
  周蓁蓁一语不发,踏过门槛,随手取了曾夫子落下的戒尺,就往他腿上抽,啪啪啪!
  周宪嗷的一声,跳了起来,“你发什么疯?”
  周蓁蓁抽起人来毫不留情,“我让你站没站像,坐没坐样!”
  周宪一边躲一边嚷,“这关你什么事?”
  周蓁蓁继续,“我让你气走夫子,不学无术!”
  要是当初他出息一点,她和大姐也不至于无人撑腰!外祖父等人也不至于失望透顶,他也不至于人到中年日夜买醉!抽他!
  “你吃错药了吧?”周宪一边躲一边道,“周蓁蓁,你再打我,祖母和爹不会放过你的!”
  周蓁蓁面无表情,继续往他下肢抽,“没大没小,不堪造就!凭由你这样下去,如何对得起娘亲的期盼?”
  就在这时,周宪的奶公在匆匆赶来,见到这个场面,吓得魂飞魄散,当下不管不顾地往周宪身上一扑,替他挡住周蓁蓁抽过来的戒尺。
  周蓁蓁握着戒尺住了手。
  “你走开,让她打,打死我就算,打不死我,等我长大了我弄死她!”周宪看着周蓁蓁,恶狠狠地放话。
  云霏在一旁听着,还有在场的下人们,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天惹噜,六姑娘真的变了。
  周蓁蓁哼他,“今天定让你吃个教训,省得你出去为祸乡里,坠了长辈先贤的名声。”这话最主要不是对他说的,这个他以后的锅,他先背着吧。
  周宪忍着疼痛,一把将那戒尺拽住,吼她,“你管我?老爹都没管我,你管我?!”
  他心中无限委屈,为祸乡里?他哪里有?
  一想到这,周宪眼睛红了,“你说我长大后会祸乡里,你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互泼脏水相互伤害是吧?谁还不会了?
  想到上辈子他犯的那些事,周蓁蓁冷笑,为了让她大伯帮忙摆平他犯下的几件不大大小的事,他们小二房的银钱都搬空了给她大伯娘……
  周蓁蓁面无表情地用力抽出戒尺,然后又被他一把握住。
  “我说你够了啊!你敢再打小爷?小爷弄死你!”周宪怒极,瞪着一双眼,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顽劣不堪的性子显露无疑。
  “那你来,你来弄死我!”周蓁蓁不甘示弱,凶狠地与他对视着,“我就站在这,弄不死我我跟你姓!”重生后一直压抑着的戾气全都迸发出来了,
  此刻,周蓁蓁觉得如果还像上一世那样的结局还不如都死了算了,省得活着累人累己!
  姐弟俩对恃着,这犊子,这次她要是气势弱了,以后准降不住他。
  渐渐的,周宪不敌,他是发现了,他姐是认真的!娘的,他姐这个抽人的比他这个被抽的还凶!
  以往姐弟俩纵然也是相互看不上眼,但历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鬼才知道她今天发什么疯,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他这顿打,真是挨了也白挨,他自己是讨不回来了,最可恨的是连句道歉也讨不到!
  他咬牙,行,你凶你厉害,怕了怕了,惹不起惹不起行了吧。
  “行了,你揍也揍了,该消停了吧?!”周宪一把推开她,然后自己再后退好几步,离她有两丈远,神情防备地看着她。
  周蓁蓁气也出了,这时倒没有继续揍他的意思。她看了他一眼,看着真像个小可怜。但周蓁蓁一点都不担心,她前世就玩得一手好皮鞭,太晓得如何打出一身看着触目惊心,实则屁事都无。
  他这伤看着严重,其实就是受了一点点的皮肉之苦。
  周蓁蓁让人回她的院子取了她常用的治外伤的膏药,其实她对膏药的也不是顶满意,因为她能配出比它更好的膏药,只是现在时间来不及,只能将就着用了。
  她取了膏药往回走,刚到门就听到林奶公大惊小怪咋咋呼呼的声音。
  “哎哟喂,六姑娘这当姐姐的咋下那么重的手?九少爷,痛不能啊?”周宪的奶爹看着周宪被戒尺抽出来的又红又肿的伤痕,心疼得直叫唤。
  周宪的脸色有些怪异,痛是一点都不痛,连疼都算不上,他只感觉到麻痒。
  但他嘴硬,且被抽了一顿,才十岁出头的少年郎自尊上过不去,“她才不是我姐,那曾老头辱我骂我,三天两头地罚跪,她也不管,只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抽我!”但说着说着,不由得就红了眼眶,他是真伤心了。
  听周宪提起这个,林奶公心疼了,“九少爷,膝盖还疼不?不然就让奶公给你揉一揉?”
  周蓁蓁脚步一顿,当她不知道曾老夫子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吗?但臭小子,收拾人不是这样收拾的。
  他此次将曾老夫子气走,外人只会觉得如此忤逆师长,不尊师重道。如果再由曾老夫子在外一说,更会让人觉得他小小年纪就品性不好,不堪教导。
  前世不就是这样吗?曾老夫子借着这次被气走一事,姿态拿捏得高高的。
  前前后后他们周家和外祖李家赔了多少礼,让他赚足了脸面。
  但最后呢,人家礼是收下了,对于再回来教导周宪一事就是拒辞不受。
  自古以来讲究天地君亲师,有曾老夫子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以致于后来他们再也请不到好的夫子来教导周宪。人家一听他的名字,就罢罢手,拒辞不受。
  曾老夫子此次真可谓是踩着周宪上位。但因为他占据道德至高点,在这事上,他们和他讲道理是注定吃亏的,即使赢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抽他这一顿,实在也是形势所逼。所谓长姐如母,她虽非长姐,但身为他的姐姐,也是可以管教他的。
  在别人眼中,这一顿抽打,也算是管束或者惩罚了。
  当然周蓁蓁也没打算就这么算了,她还记得前世发生了一件事,曾老夫子在不久后就被人给掀翻了。
  他挨这顿打,传到曾老夫子耳中,应能解一解气了。她现在只需要他暂时闭嘴,不故意在外人面前败坏中伤周宪的名声就好。
  现在且忍他一忍,吃点小亏堵他的嘴,省得他中伤周宪太过。若他还想摆着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她爹或者她外祖父低声下气地去请他,那算盘就打错了。最好还能给他找点事来忙,到时再痛打落水狗补刀就是了。
  周蓁蓁在心里盘算着。
  这时,周宪发现她了,还眼尖地看到她手上拿着的药瓶子,当下头一扭,不坑声了。
  倒是林奶公,见到她手上的药,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哎哟哟,六姑娘手上的是治外伤的药?奴才给九少爷涂上,俗话说呀,打是疼骂是爱,姐弟俩有什么过不去的坎,不过六姑娘,以后有事咱动嘴不动手啊……”
  周蓁蓁看了那小子一眼,“他膝盖的伤也抹上药水,然后替他揉一揉。”
  周宪还是不吭声。
  周蓁蓁苦笑,这小子还不识好人心哪,这一顿过后,自己肯定要是被罚跪小祠堂了。
  他要是不挨这顿打,那顶撞气走曾老夫子一事,等待他的就是来自她祖母的惩罚了,且为了消曾老夫子的气,这惩罚只会重不会轻了。
  现在,他被抽了一顿,她祖母应该不会再严厉处罚他了。她等于将会降临到他身上的处罚转移到她身上。
  从周宪处出来,周蓁蓁知道,周宪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一样长成上辈子那样的废物点心。
  现在人还小,费点心思应该还能掰得过来,一旦再大些,就难了。
  但她想接管周宪的教育,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得先过了她祖母和她爹那关。
  她爹容易,她祖母那关就难了。
  这事她得琢磨琢磨,她已经做好了长期的心里准备。反正他们三姐弟,就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
  跟在周蓁蓁身后的云霏忧心忡忡,六姑娘对九少爷下那么重的手,何老安人知道了一定不会饶过主子的。
  而冯奶娘则是脚步轻快。
  云霏提醒了周蓁蓁一句,她点了点头,以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目光不着痕迹地看了冯奶娘一眼,连云霏都能想到的事,她奶娘会想不到吗?只不过是心中积了怨而已。
  有了这样的明悟,回蒹葭馆时,周蓁蓁故意走得很慢。
  果然,她在半道上就叫萱北堂的人叫了回去。得了她祖母何老安人的一顿训斥之后,被勒令罚跪三天小祠堂。
  周盈盈回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她娘谢氏刚和铺子里的掌柜的对完账,眉头轻蹙,这些铺子的盈利还是少了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方能不为银钱发愁。她看到周盈盈进来,朝那些掌柜的点了点对,然后让他们回去了。
  谢氏心细如发,女儿一进门,她就察觉她的情绪有些不对,不像是去萱北堂尽孝后会有的神情。
  她自是少不得过问一二,周盈盈只推说没什么。
  她旁边的荧玉却是一脸的愤愤。
  谢氏知道从女儿口中是打听不到什么了,她也不着恼,女儿这样不说嘴不告状才符合大家女子气度呢。况且她想知道什么,不是有个现成的人吗?何苦让女儿做那搬弄口舌之事?
  “荧玉,你来说。”谢氏点了点。
  没一会,谢氏就从荧玉得知了在萱北堂以及出来后那一路发生的事,听到与周蓁蓁有关,她不由得对女儿说道,“你和她计较什么?她就是个混不吝的,你和她讲道理能讲得通吗?”
  “女儿是诚心为她好才说那话的——”
  “岂知她不领情是吧?”
  周盈盈不说话,可不就是不领情吗?
  “傻孩子,别和她在一处计较,你和她是不一样的…”深的谢氏没有说。
  得了亲娘的安慰,周盈盈腻在她怀里,“娘,当初祖母让您教导六姐姐时,你要是接手了,在娘亲的教导下她一定长成了知书达理的模样了。”而非野蛮生长,长成现在一副尖酸刻薄不分好歹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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