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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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说?”霍握瑜微微前倾了一下身子,十分关注。
  “分家那边刚刚又递交了一份全新的证据材料。”双方律师对于两边递交给世家委员会的材料,是有知情权的,但为免对手针对自己的证据有时间准备反驳资料,有些律师就爱干这种在开庭前的最后时间期限上递交材料的骚操作。
  苏怀瑾一听就有点紧张,他是知道自己这个倒霉主角的体质的,生怕分家真的不知道又从哪里搞来了奇奇怪怪的东西,让本来板上钉钉的事情产生反转。
  “真是不出孙律师所料。”霍握瑜不见丝毫的慌乱,因为他和孙律师已经考虑到了这种情况,“那咱们的补充资料?”
  孙律师挂起来一个神秘微笑:“也在他们之后送上去了,保证消息不会泄露。”
  苏怀瑾在一边听得一愣一愣的,充满钦佩地看着孙律师,他对于既能和他爹断绝关系又可以持有苏珏的监护权的事情,越来越有信心了。
  孙律师是个衣着得体的中年大叔,被苏怀瑾看得很不好意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框眼镜:“请相信,我本人是不喜欢玩这种脏手段的,但如果对方非要玩,我也不是不能奉陪到底。”简单来说就是,你走阳谋,那孙律师也会是一个正大光明的好律师,但如果你非要走阴谋,那就别怪孙律师不客气了。
  “不不不,我是欣赏您,请一定要帮我拿到小珏的监护权。”
  “我全力以赴。”孙律师看了眼霍握瑜,估摸着霍握瑜是还没把他年前就在做的准备说给苏怀瑾听,他也就没有多嘴,惊喜还是留给正主自己去说才更显诚意。
  因为临时递交的材料,开庭时间被延后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左右。
  在被告方的等候室里,霍三爷大马金刀地拄着拐杖坐在沙发上,胸有成竹地冷哼了一声:“霍握瑜小儿还想和我斗!”
  “爷爷英明。”霍或等孙辈不断地拍着老爷子的马屁,觉得自己这一回肯定稳操胜券,无不在畅想着美好的未来。霍家那么大一块蛋糕,他们该怎么分呢?等霍家到手了,是先买一辆飞机,还是先买一辆游艇?鱼子酱、黑松露要不要吃一口,倒一口?
  他们是真的很敢想了。
  上午九点二十分,庭审正式开始。
  类似于法庭的房间里,七个世家委员会成员坐在上首,原告、被告双方的团队分别坐在左右两边,相对而视。只不过房间里没有了观众席,世家委员会这边从不设观众席。
  审理过程的开头大同小异。
  先说原告、被告身份信息,再开始当庭调查。先是被告人或者被告人的律师进行案件陈述,再是询问原告或者原告律师,等待他们提出证据,最后对证据进行质证,对证人提出疑问。一来一回,直至全面地了解清楚整个案件事实。
  前面的证据和质疑双方都心里清楚,走流程一般,很快就进行到了所有人都最为关注的,临时增加的新证据上面。
  由被告方先提供,也就是他们先陈述。
  霍家分家提供的所谓致命性的证据,就是霍握瑜和苏怀瑾并没有夫夫之实,有霍握瑜司机的同性情人为证。司机签下了保密协议,但他违反了,他不小心把协议内容说给了自己的同性情人,他愿意背上刑事责任。
  但这反而就是一种铁证如山,司机说的是真的,他的同性情人听到了一切。
  分家的理论很简单,他们坚信苏怀瑾把商业机密泄露给了霍氏集团的竞争对手,虽然只是一些间接的证据,但连竞争对手自己都承认是苏怀瑾泄露的。
  而原告方给出的反驳论点是,苏怀瑾身为霍家的主母,完全没有必要做这种事。不管对方给出多少好处,苏怀瑾都可以十倍百倍地从霍氏集团和与霍握瑜的婚姻关系里得到。他又为什么要去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
  但分家现在给出了全新的证据,可以证明苏怀瑾还是有利可图的。他和霍握瑜并不是真正的夫夫,这也就可以证明,苏怀瑾既和霍握瑜没有感情,也很需要钱。
  霍握瑜冷笑以对,他没想到分家所谓的证据会是他司机的同性情人。
  这件事上,确实是霍握瑜翻了车。
  司机签了保密协议,但司机的同性情人没有签,司机因为泄露内容被追究责任,也就可以反向证明内容的真实有效。分家提供的是同性情人作为证人,对方不在保密协议范围内,他的证词也就可以被当作证据。
  不得不说,分家是真的用了一点脑子的。
  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分家只有人证,并没有切实的物证,哪怕同性情人录下了司机对他说的话,但那话是在保密协议内的,并不能作为有效的法律证据。
  分家的律师还是强行播放了录音,并在孙律师提出抗议后,嘴上说着收回了所谓的证据。
  但做出裁决的七位世家委员会的成员,都已经听到了录音内容,哪怕他们明面上会说这不能作为证据,可心里多少还是会受到这样先入为主的影响。
  这也是一个蛮阴暗的律师小手段。也就只有在世家委员会这种不是真正的法庭,并没有那么严格的地方可以使用。
  苏怀瑾握紧了自己的手。
  霍握瑜在无人看见的桌下,缓慢地将手覆了上去,他小声在他耳边道:“别怕。”哪怕苏怀瑾不说,霍握瑜也猜得到苏怀瑾会想什么,他觉得这一切都是受他的连累。但事实上,没有苏怀瑾,也会有李怀瑾,王怀瑾,只要这人是霍家主母,只要他or她有瑕疵,就一定会被分家利用。
  这也是……
  霍握瑜这边的王炸底牌。
  就在分家觉得霍握瑜已经被逼得无处可退的时候,孙律师请上了他们临时递交的补充证据,以及相关证人。
  ——霍夫人李萃。
  霍夫人穿了身黑色的西装裙,带有鲜明的奢侈品高定烙印,没有人看不出来她的精神抖擞。她又重新有钱了,比之前更有钱。
  这钱从哪里来的?自然是霍握瑜给的。
  霍夫人对着霍家的列祖列宗庄严宣誓,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心里想的却是,我又不是霍家人,我怕个鬼。
  然后,她就侃侃而谈,陈述起了她所有的做证内容。
  首先就是霍握瑜与苏怀瑾的婚姻问题,她表示:“哪里来的什么八字之说?我确实找人给握瑜和怀瑾算了一卦,但我之前在网上爆出来苏明珠的事情时,就已经解释过了呀,那只是婚前三媒六聘的老传统,就是合个八字,让大家安心。怎么会有因为八字合才结婚这种荒唐事?拜托你们把时间线的前因后果搞搞清楚呀。”
  苏明珠的事情是真的,大家都知道,霍夫人也没想到,她当时的狡辩,竟然可以被用在这种地方。
  如果要比先入为主,明显是苏明珠更早。
  七个世家委员会的成员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要是真有这种荒唐事,霍夫人当初也不敢那么理直气壮地反驳了。
  霍夫人继续道:“不会是苏明珠当初的事,给了霍三叔您如今这个灵感吧?这可真是……呵。”
  分家律师对于霍夫人这种无端猜想进行了反对。
  不等委员会成员决定是否无效,霍夫人已经挑眉:“那我收回好不啦?”
  这种猜想到底是不是有效的,又是不是真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得让七个委员会成员听到。他们嘴上不说什么,心里会怎么想,可不是谁能够控制的。
  分家怎么玩手段,他们这边就都一一还了回去!
  霍夫人的做证却并没有完,事实上,她真正的表演这才开始,随着她准备的证词被一式三份,送到了三方手上后,霍夫人的眼泪就像是自来水,说有就有了。她当庭控诉起了这些年她在霍家遭受到的种种不公。
  “我公公忙于外面的事业,无法照顾到家庭;我老公为人老实,不善斗争;我的继子年幼,我和他关系也不算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他不帮我,我也没有办法。分家就是利用这点,在往死里欺负我。”
  眼泪用在刀刃上,也会成为一种武器,好比霍夫人此时此刻正在使用的。她说的那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顺便还要夹带私货。
  好比她还说了她上面一任原配夫人,也就是霍握瑜的母亲是怎么被气的。霍握瑜的母亲是病逝,但得病的原因最根本的就是长年累月地生气。她本身就有心脏病,九死一生拼命生下儿子之后,心脏病就加重了。
  “虽然说,把别人气死这种说法虚无缥缈,但也要看是对什么人。我先头那姐姐,可是个心脏病人,可怜她韶华早逝,就这么撒手人寰。”
  霍夫人举完霍握瑜的母亲,就开始举例自己的婆婆。
  “她当年带着那么丰厚的一笔嫁妆嫁入霍家,那可是陇西王氏的掌上明珠,可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碍于她的公公,不得不忍受来自分家妯娌的磋磨?”
  霍家的每一任主母的婚姻生活,好像确实都过得不算顺心,不管她们与自己丈夫的关系如何,她们都在家族里都是举步维艰,而这些苦难又都好像与分家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分家那些模棱两可的东西可以被称为证据,那霍夫人的举例就也可以。
  “一次两次是意外,三次四次是什么?想想我苦命的婆婆,我前头的姐姐,我,乃至是怀瑾如今遭遇到的诬陷,我觉得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
  “就是有人在刻意针对霍家的主母。”
  这个“有人”是个人都知道,霍夫人指代的是分家,他们就是在兴风作浪,其心可诛!
  渣攻霍一边觉得分家罪有应得看着很爽,一边又气到原地爆炸。他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连霍夫人这个他那么讨厌的女人,都能成为霍握瑜的助力,为他冲锋陷阵。
  霍握瑜安静微笑,都坐下,基本操作,基本操作。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作者有话要说:啊,写当初霍家复杂的关系的时候,我就在期待写今天这章了。
  诶嘿,有多少朋友猜到,最后的决定性证据是霍夫人呢=v=
  第59章 你的人设有五十九点不对:
  压倒分家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霍夫人声泪俱下的指控,而是……
  在一切程序走完之后,孙律师代表原告霍握瑜,对世家委员会提出了加重分家惩罚的诉求,他们希望由开庭前提出的“除名”,升级到“除名外,同时剥除首恶及其相关帮凶的世家身份”。
  “……这样不忠不孝不义之人,各世家早已羞于与之为伍。现在全网皆知,都在等待结果。庭审一出,若不严惩,难以服众,甚至会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综上所述,为免其继续败坏世家名声,我方建议应早做打算。”
  霍握瑜敢当第一个把事情闹到网上的世家,自然不只是为了出回风头,他早就在为这一天的结果在进行铺垫。
  他要利用舆论的力量,让分家付出代价。
  霍三爷不等结果出来,当庭就厥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晕,还是假装的。反正分家人一看霍三爷一倒,就一拥而上,有哭的,有骂的,庭审现场立刻变成了一团乱麻。没脑子的霍或更是气得指着霍握瑜嘶吼:“说什么怕在网上造成恶劣影响,但最初非要闹到网上的就是你霍握瑜啊!你怎么好意思在这里信口胡说?!”
  ‘心是真的毒啊。’没有人敢这么说,但他们看着霍握瑜的脸上都是这个表情、这个意思。
  霍握瑜冷漠以对。
  一直到120把霍三爷带走,这才终于没有了霍或的声音。
  世家委员会七位年迈的成员,低声耳语了一番后,还是决定暂时休庭。等先让霍三爷接受治疗,他们商议一下,三日后再宣布最终的审判结果。
  孙律师在七位成员离席后,就马不停蹄地出门去继续打电话,找自己在世家委员会内部的朋友打听情况,顺便进行最后一次游说了。
  霍握瑜则带着苏怀瑾以及众多的安保人员起身,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分家的人有之前陪着霍三爷去就医的,自然也有留下的,这一回他们是真的知道怕了,不敢再惹霍握瑜,从一个极端变成了另外一个极端,都小心翼翼地巴结着霍握瑜,希望能让他手下留情。
  有几个脑筋活的,已经明白了霍握瑜的意思,“剥除首恶及其相关帮凶的去世家身份”换言之就是“只要不是首恶和相关帮凶,就只需要接受除名的惩罚”。曾经他们觉得,被从霍家除名已经是一件天崩地裂、很不可理喻的事情,现如今和被一并除去世家身份比起来,除名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离开霍家,他们还是姓霍,只不过是从一流世家变成二三流而已,又不是活不下去。反正比没了世家身份强。他们根本无法想象自己变成普通人的样子。
  苏怀瑾有心提醒,没了霍氏集团的财力支持,当个普通人可比当个世家轻松。
  这是苏怀瑾亲身感受过的,就不说遇到什么大事需要资助申请的特殊情况了,就说外出工作这么一件平常的小事,都有可能处处碰壁。
  世家的好处是比别人挣得多,但坏处就是有些老板会很介怀这份多发的工资。凭什么你一个世家和普通人干一样的工作,甚至还不如普通人,却能挣得比普通人多呢?老板有这个钱多雇两个普通人不好吗?
  世家的身份既能得益,也是枷锁。
  说得再直白一点,只有在别人捧着你的时候,这世家身份才值钱,对于需要过日子的普通人来说,世家身份反而只是华而不实的东西,品牌溢价太高,并没有普通人会去花那个冤枉钱购买。
  苏怀瑾是过过这样的苦日子的,所以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去提醒别人他曾经踩过的坑。
  但……
  霍握瑜却通过握紧苏怀瑾的手的方式,提醒了他不要说。因为他说的这些东西,分家不仅不会听,还会觉得是苏怀瑾是见不得他们好,在咒他们。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霍握瑜小声在苏怀瑾耳边道,有些不领情,甚至会反过来责怪非要叫醒他们去看看世界的人。
  没必要徒惹一身腥臊。
  苏怀瑾知道霍握瑜的意思,只能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
  不等他们出门,就已经有分家人为了在霍握瑜面前卖好,把霍三爷最后的打算说了出来:“他们有可能要去打扰老爷子的退休生活,您……”
  霍握瑜点点头,只是表示了一下“知道了”,然后就带着苏怀瑾一起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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