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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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上床,借着隔壁房间的烛光,陆楠掏出那张被汗水浸湿的纸条,上面只写着一句话。
  “我会解决,请放心。”
  第二天一大早,陆楠还没起床,就听到了侍从慌忙报上来的信息——皮埃尔昨天夜里暴毙在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有读者问为啥女主对谁都一口一个您,连女仆都不例外。
  她的女仆可都是贵族小姐夫人啊,又不是卖身的奴仆,当然要称呼您。那年头真正的底层平民根本没办法到女主这种阶级身边当仆人,能进王宫的都是有点背景的人。即便是后面十七十八世纪,当个贴身仆人还要有身份的人开具证明信呢。
  这是所谓贵族的虚伪礼貌,对仆人也要有礼貌。不管心里怎么想,叫自己的贴身仆人都是一口一个先生小姐太太的。实际上中世纪肯定不这样,但这不是魔改嘛。
  根据我看的不少外国封建社会背景小说,起码就翻译的内容,里面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基本对谁都是称呼您的。只有非常亲密的关系才会直接叫你。当然啦,我也没有具体考据过,只是凭印象就这么写了。
  第46章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陆楠还没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无疑让她没法安然入睡,满脑子都是胡思乱想。中间还担心拉比,起来看了她两三次。好不容易在倦意的驱使下闭上眼已经接近凌晨。所以被外面疯狂敲门声音惊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才说了声请进,门就被人猛力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贝赫伦夫人一脸仓皇,带着满脸的恐惧冲进房间,声嘶力竭的喊道:“不好了陛下,弗兰德斯先生他死了!”
  陆楠一瞬间还以为是弗兰德斯公爵死了,反射性的坐起来,愕然的“啊”了一声。
  贝赫伦夫人拼命的搅动手指,脸色发青,看起来几乎吓破了胆子:“那位皮埃尔.范.弗兰德斯先生!一大早被侍从发现死在了床上!”
  “……”
  陆楠觉得,她怎么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呢。但她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镇定,所以立刻作出惊悚的神情,扯着嗓子喊道:“您说什么?”
  好在贝赫伦夫人还处于一种极度恐惧的状态,没有注意到她瞬间的异样。作为女王身边的首席女官,自己又出身名门之家,她平时总是显得端庄优雅,保持着沉稳的风度。然而此刻她的镇定和气度全然消失,全身颤抖嘴唇发紫的样子看上去非常吓人。
  “那位弗兰德斯先生死了啊,陛下!死了!”
  拼尽全力的叫出最后一句话,贝赫伦夫人就瘫倒在地。
  陆楠不禁感到很奇怪,就算是发现了个死人,贝赫伦夫人怎么像是快要被吓疯一样。按理说她在王宫里担任女官已经十几年,什么没见过,区区一个死人能把她吓成这样吗。
  这时罗塞和另外几个侍从跟着跑了进来,每个人都神色仓皇,但好歹还保持了镇定。陆楠掀开被子下了床,一边穿着睡袍一边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贝赫伦夫人忽然跑进来大喊大叫说弗兰德斯先生死了。”
  罗塞艰难的把贝赫伦夫人扶起来,让她坐在一边的椅子上,低声说:“早上侍从按照弗兰德斯先生的吩咐,六点半给他送早餐。敲了很久的门都没有人回答。他担心出了什么事情,就找来了备用的钥匙。结果打开门一看,弗兰德斯先生已经死了……”
  她困难的吞咽了一下,脸色不太好看。
  “……而且死得非常凄惨。”
  “现在是谁在处理这件事?”
  陆楠推开了想要给她换衣服侍从的手,扎紧睡衣腰带,语气急促的问。
  “本来是立刻通报给了贝赫伦夫人,可是她一进去看到尸体就忽然大喊着跑了。我们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一路跟着过来,发现她冲进了您的房间。”
  罗塞看了一眼还处于失魂状态的贝赫伦夫人,小声的说。
  陆楠闻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好吧,现在,您,还有您,负责把贝赫伦夫人扶回她的房间,留下个人守着,不要让她再到处乱跑大叫。”
  她指了指侍从们中的两个,随后又指着另外两个人说:“您马上去找到卫队长,悄悄的把这件事告诉他,让他立刻带上足够的人手封锁整个王宫,禁止任何人出入,没有我的准许,谁都不许放行。至于您,去找王宫的总管事,让他带着人去守住弗兰德斯先生的房间。王宫里所有人都必须立刻回到自己房间,不许在外面走动。凡是试图违抗命令的,先抓起来再说。”
  几个侍从本来就处于仓皇的状态,得到具体指示后反而平静了一点,答应了一声就立刻按照陆楠的吩咐做了。陆楠随便理了下头发,看见拉比躲在门后面悄悄往外看,便对她说:“不要出来,先呆在自己房间好吗。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再说。”
  拉比点点头,无声无息的关上了门。
  陆楠示意罗塞跟上,便离开了房间。走到门外,守卫们大概也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虽然没有窃窃私语,但神情里还是带上几分异样。
  “两位先生,请你们坚守自己的岗位,在我离开的时候不许任何人进去,谢谢。”
  对着门口的两个守卫低声说完,陆楠转头看向走廊上的几个守卫:“这几位先生,麻烦请跟我来。”
  她神情凝重,守卫们不敢多问,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陆楠不知道弗兰德斯的房间具体位置,便由罗塞带路。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位于一楼的客房。现在虽然还很早,但是已经有不少负责打扫和其他事务的侍从们起来了。再加上贝赫伦夫人弄出的动静不小,所以门里门外围着不少人,男女都有。虽然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恐的表情,但还是舍不得离开,在那里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陆楠带着人走近的时候,因为实在是太过吵闹,甚至都没人察觉。一个中年女人口沫四溅的正在比划:“这一定是魔鬼干的!我就知道,迟早会出这样的事情!愿主保佑这些不虔诚的罪人!”
  陆楠咳嗽了几声,跟来的守卫们也纷纷用手里的武器驱赶围观人群,那些正看得津津有味的人见状才吃惊的退散开来,忙着对陆楠行礼。
  “先生们,女士们,我希望各位现在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在没有得到正式的通知前,不要随便外出走动。”
  陆楠用平静的语气说。
  “还有您,目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没有人清楚,所以请不要说些毫无根据的话,我不希望事情没有查明,荒谬的谣言就流传得到处都是。明白了吗。”
  在陆楠锐利的视线下,那个中年女人冷汗都出来了,颤抖着回答:“是、是的,陛下。”
  “很好。”陆楠点了点头,见众人还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压低声音说,“没有听懂我刚才的话吗各位,是不是需要重复一遍。”
  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仓皇的四散而开,也不敢再说些什么。这时王宫的总管事,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也气喘吁吁的带着十来个强壮的侍从赶了过来,一遍擦汗一边对着陆楠行礼:“陛下,按照您的吩咐,我带着人来了。”
  陆楠点点头,她对这位总管没什么好感,从平时的传言得知他贪财好色,而且毫无任何才干,全凭自己是弗兰德斯公爵的亲戚才上位。要不是碍于暂且不想破坏和弗兰德斯公爵本来就脆弱的关系,陆楠早就把这个胖子换掉了。不过眼下她也没说什么,直接命令那些侍从分成三个小队,依次在王宫的一楼到三楼巡查,检查每个人是不是在自己该呆的房间里。
  随后她让跟来的守卫里的两个人守在房门口,自己带着另外几个守卫进了房间。罗塞犹豫了一下,咬着牙也跟了进去。
  一进门,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就扑面而来,陆楠立刻捂住了鼻子。她眯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皮埃尔。不过此刻他已经很难说是一个完整的人,因为他的身体被分成了几块,散落在房间各处,而他的头颅,端端正正的摆在枕头上。蜡黄扭曲的面孔,足以让任何一个看到的人失声尖叫。
  “呕——”
  跟进来的总管已经忍不住反胃,他捂着嘴,踉踉跄跄的退出房间,陆楠听到外面传来了他呕吐的声音。
  “陛下,还是出去吧,这里太……”
  可能是因为已经看过一次,罗塞的脸色虽然也很难看,但还保持着基本的镇定。她也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对陆楠说。
  “是啊,陛下,您没有必要到这种地方,还是先离开吧。”
  身后的一个守卫也劝说道。
  陆楠摇了摇头,虽然这味道确实太难闻了,但习惯就好。至于面前血淋淋的场景……呃,其实也还好,没有想象中那样可怕的冲击。大概因为陆楠看了不少类似《犯罪现场调查》的影视作品。开膛破肚腐烂变质的尸体她看得太多了。老实说眼前的残尸,看着挺假的,脑补成道具就好。
  她凑近认真观察了一番,发现尸体的切口非常光滑平整,应该是被非常锐利的凶器切割开。而且床上和地上的血尽管已经发黑,却没有想象中来得多。看来是在他死后才被分尸的。她还想再靠近一些,看看能不能找出具体的死因,但罗塞和守卫们死死拉住她,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凑近了。
  而这时王城卫队队长也终于赶到,队长甚至都没有穿戴盔甲,一看就是匆忙从床上起来的。他挤进房间,看见一片惨状只是皱了下眉毛,看见陆楠站在房间里,这才大惊失色。
  “陛下!很抱歉,我来得太迟了!”
  “没关系,毕竟您又不住在王宫里。”
  陆楠宽容的说,随即她严肃的说:“在王宫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惨案,而且弗兰德斯先生是为我办事,刚刚赶回王都就遭遇了不幸。队长先生,我非常确信他是因为什么理由被人残忍杀害的。”
  卫队长垂着头:“是的,陛下,这都是我的失职。”
  “先不要忙着说这些,我要您立刻带着人查明真相,抓到凶手!”
  陆楠愤怒的说。
  “既然凶手可以杀害一名暂住在王宫里的绅士,恐怕哪天他也能随便摸到楼上,轻轻松松的杀掉我咯。”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没有下跪的习惯,想必卫队长已经给陆楠跪下了,但他也是一副恨不得把头埋进裤裆的样子,语无伦次的道:“我很抱歉,我、我一定会立刻亲自带人去查。”
  “也不要太过自责,现在我需要的是真相,而不是您的忏悔。您是个怎样的人大家都很清楚,一贯的认真负责。我相信这肯定不是由于您故意失职,其中有什么现在还不清楚的原因。您现在要赶紧查明这个原因,毕竟我的安全还有王都的安全,还是要交托在您的手里啊。”
  陆楠觉得吓唬得也差不多了,其实她心知肚明这凶手大概是谁。卫队长只是倒霉的背了个锅。可是该装的样子还是得装,而且,对于她来说,这还是个不错的机会。
  卫队长感激的舒了口气,眼中甚至泛出了点泪花,原本以为自己这回肯定完蛋了,没想到女王如此的宽容:“我对天主发誓!陛下,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将用我的生命来保护您!”
  恩威并施的对卫队长施展了一阵鞭子和糖的把戏,陆楠这才带人离开。还没走几步,就看见有传令的侍从匆忙跑过来,告诉她几位枢密院的大臣还有香槟公爵以及她滞留王都暂时还没回领地的侄子们都来了。现在他们正在大门处等待召见。
  陆楠闻言不禁心中冷笑,这些人还真是一点都不避讳在王宫里有眼线的事情。怎么,要联合起来借题发挥找她的碴儿吗。哼,来得正好,她也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等着找他们的碴儿呢。
  第47章
  不能穿着睡袍去见人,陆楠又赶回房间重新换了身衣服,没有允许梳什么复杂的发型,随便拿个缎带把头发一绑,就急忙去二楼的议事厅见这些来“慰问”她的人了。
  到场一看,来得还挺齐全,除了上勃良第公爵不知何故没到,其余有头有脸的人一个不差。大侄子卡洛曼甚至还把他老婆孩子都一起带来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陆楠刚进去,迎面就是一股浓郁得让人窒息的香风,她的好姑妈图利安公爵夫人一如既往冲到面前,不由分说抓住她的脖子就硬是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放声大哭。
  “上帝啊,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被她掐得生痛,陆楠心想这位姑妈其实内心是默默恨她的吧,努力挣扎着从她的胳膊里解脱,还急忙退后一步免得她又扑上来:“我很好,不要太激动了,夫人。”
  她本来还挺奇怪,这位姑妈的行事风格向来放浪,在王都出了名的花天酒地。作为曾经的公主和图利安公爵的遗孀,她手里有很大一笔财产,足以供她尽情享乐。她基本上天天都要开宴会,和一群男女饮酒作乐,通宵达旦。早上这种时候根本不可能看见她,都在睡觉。但是看公爵夫人一身奢华的长裙,珠光宝气,脸上还残留着没擦干净的粉。陆楠懂了,她大概正好结束宴会,没来得及回去睡觉。
  不甘落于人后,弗兰德斯公爵心里怎么想的不清楚,他还是很关切的第二个上来慰问,情深意切的表达了自己的担心和庆幸。陆楠只好假惺惺的和他客套了一番。富瓦伯爵和两个大侄儿演技没有他那么精湛,虽然一样也关心问候,可看起来就很虚假。安茹公爵从都到尾都没过来凑热闹。尽管他顾虑太过冷漠会显得很奇怪,没有摆出以往那种漠不关心的神情,但孤傲的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样子真的叫人无话可说。弗兰德斯公爵一直在偷偷打量他,陆楠觉得这老狐狸只怕是看出了点什么在盘算坏主意了。她真是对安茹公爵觉得无语,好歹也随便敷衍敷衍啊,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俩有矛盾是吧。
  陆楠还仔细回想了一下,最近她也没干什么让安茹公爵不高兴的事情呀。记得上次见面两人最后不是相谈甚欢嘛。她暗中冲安茹公爵翻了个白眼,神经病,懒得理他了,反正出了漏子烦恼的又不是她。
  “啊,陛下!亲爱的,尊敬的陛下!”
  香槟公爵挤开围在陆楠周围的人,含着眼泪,根本不等陆楠反应,就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真情流露,情难自禁。
  “听到那样的消息,我的心都差点停止了跳动,如果您出了意外,啊,我也根本活不下去了!”
  陆楠嘴角不禁抽搐起来,妈呀哪里来的戏精,大兄弟你的演技很浮夸你知道吗。
  正想把他推开,香槟公爵却像是失去了力气站立不稳,整个人瘫倒下去,还抓起陆楠的裙摆,放在唇边轻吻,眼泪流得满脸都是,哽咽的说:“请答应我,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您将会看到我因为恐惧和心碎而死去的尸体。您的安危远远胜于我的一切,啊,陛下!”
  像是再也无法压抑悲痛,他把脸埋进陆楠的裙子里,双肩剧烈颤抖,发出一声声呜咽。但陆楠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这货怕不是在憋笑吧。她努力忍耐着才没有就势一脚把这个家伙踢开,用力把裙子从他手里拽回来,面带笑容的说:“行了,尤里安,不要太过失态。”
  居然被人抓住机会在众人面前刷了一波所谓的宠爱,陆楠想打死香槟公爵。知道他拼命想给自己拉个女王的情人头衔,但这样也太拼了。
  乱糟糟的闹了一阵,总算是各就各位的坐下,陆楠和所有人又寒暄废话了半天,大家比拼了一波演技,最后终于把话题拉入了正轨。
  弗兰德斯公爵正色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死去了那位先生是有什么仇人吗?”
  一直保持沉默的路德维希出人意料的阴森笑了几声:“就算是仇人,恐怕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追杀到王宫里来吧。”
  富瓦伯爵皱着眉头说:“我听守卫说,尸体死状非常可怕,几乎四分五裂,整个房间里都是血。”
  “啊!请不要说出这样的话,太可怕了!”图利安公爵夫人捂着胸口作出要晕倒的样子,“光是听您一讲,我简直都快要被吓死了。”
  卡洛曼转头看着弗兰德斯公爵,疑惑的问:“说起来,那位死去的先生好像也姓弗兰德斯,公爵,难道他和您是一个家族的人?”
  弗兰德斯公爵看了陆楠一眼:“大概是吧,只是您也知道,我家族里一个姓的人太多了,不可能我个个都认识。具体是怎么回事,还是只能等陛下告知。”
  “是啊,陛下,那位死去的先生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住在王宫里,又为什么会被人残忍杀死在客房呢。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内幕?”
  卡洛曼果然就立刻转向陆楠,非常关切的问。
  安茹公爵一直没说话,默默的抚摸着手杖的把手,像是在出神。而香槟公爵却黏在陆楠身边,赶也赶不走,那副后怕又深情的样子完全可以去拿个影帝什么的。陆楠瞪了他一眼,警告他不要太过分,随即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皮埃尔和我只是朋友,因为之前在乡下疗养才认识。他精通各种经文典籍,是一名虔诚的信徒。我佩服他的学识,所以邀请他一起到图尔,想介绍他去专门的地方学习。到底是谁那么疯狂,居然忍心杀死一位生性善良的教徒呢?太可怕了,一想到这样残忍的凶手潜入过王宫,我就坐立不安。”
  “可是我听到的传言,似乎并不是这样。那位叫做皮埃尔的先生,最近半个月来不是一直在为陛下到处打探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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