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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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城不可能死。
  他不是早就度过了那一道坎,应该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下去吗?
  他不是还了他一条命吗?
  白城不可以死。
  不能死。
  沈嘉的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从急救室内推出来的病床,上面盖着白布,移动病床缓缓朝着沈嘉的方向推过来,他堵在他们把人推到太平间的路上,手捏着白布的边角,他想打开看一眼,证明床上的人根本不是白城。
  但他更恐惧自己打开后发现真的是白城。
  白祥忠双目赤红,嘴唇紧抿,但是看到拦住去路的沈嘉,知道他无法相信,如他一样悲痛难当,他走过去,握住沈嘉的肩膀安慰他说:“孩子,我知道你很难怪,但让城城休息会吧……”
  沈嘉听到白祥忠的话,手中捏着的白布慢慢松开,他不敢看,也不用看。
  这里的所有人都在告诉他,白城真的离开了。
  沈嘉往后退去,看着医护人员继续推着病床离开,他的泪水像无声的水一般从两颊滑落。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此时此刻的沈嘉心中涌起了无尽的黑暗,黑暗的尽头像是有一头巨兽正在舔洗自己的爪子,那眼神仿佛在告诉他。
  “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无用功,该死的人,一个都逃不掉。”
  恐惧感从这一刻开始袭上沈嘉的心头。
  就算白城在他的面前被推走,就算白城已经离开。
  但沈嘉仍然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不放心的沈帛把末至送回家后亲自来了医院,他来到医院看到的就是不知道流了多少泪的沈嘉。
  他知道白城是他朋友,知道他难过,悲伤。
  沈帛一句话都没说,先去看望了白城夫妇,表示节哀,而后来到靠在墙边蒙着脸无声哭泣颤抖的沈嘉。
  沈嘉没有抬头但已经察觉到来人是谁,他直接伸出手扑上去抱住沈帛,压抑在心头的恐惧,难过,全部通过他的哭声宣泄出来。
  “哥,怎么办……”那语气里掺杂的情绪太过复杂,甚至没办法再多说一个字,沈帛抱住怀中情绪失控的小孩,沉声道,“我在。”
  第72章 072
  白城的意外去世对于沈嘉来说打击太大了, 一是无法接受好朋友忽然离开,二是一想到白城最终还是因为付鹏而死,就不敢去想姐姐和哥哥的胃癌, 所以他害怕,无助,崩溃。
  沈帛不知道沈嘉内心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但他能感受到沈嘉的痛苦,而这份痛苦超出了他的理解,沈帛对那个男孩只是几面之缘, 没有深入接触,只知道两个孩子玩的不错,所以他对白城更多的是惋惜,也体谅嘉嘉的心情, 但他哭得几乎要昏厥过去,这让他一度以为沈嘉喜欢白城, 只是之前不知道,现在经历这样的事情才明白自己的心。
  他不得不把沈嘉强制带回家拘在家里,公司的事情也都由周堔来处理,沈嘉的情绪不稳定下来,他不会让他踏出沈宅。
  在沈嘉浑浑噩噩的这几天,沈帛很快就理清楚了白城的意外,付鹏在戒毒所表现良好,在牢里的三年囚禁也表现优秀,出来后,更是让跟踪他个人信息的工作人员放松警惕, 他则自己找了个机会乔装打扮,男变女靠近早就因为付鹏被关进牢里而放松警惕的白城身边, 白城和王逸都已经忘了付鹏的存在,所以一个打扮妖艳的“女人”往这边靠过来的时候谁都没有在意,以为是包厢里某个人的女伴,结果他就这么直直朝着白城所在的位置走,快到跟前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利器。
  这三年多来他只有一个目标,就是等出去的时候让当初给过他希望的人不得好死,白城当初那样信任他,无异于给了他最多希望的存在,但最后却把他放弃了,于是费尽心思,不择手段的等待出狱的那一刻,他要报仇。
  内心早已扭曲的付鹏除了这一个目标,已经不再顾及其他的。
  他甚至想把旁边的王逸也捅死,他第一刀插在白城的肚子上,抽出来第二刀准备捅向王逸,白城费尽力气拉了一把,王逸最后只是胳膊被划破,但那一刀也深可见骨。
  两人都被送到医院,但白城中的一刀伤到了重要肝脏,送去也是无力回天。
  不会有人几年如一日的去防备另一个人,白城亦不会。
  付鹏的复仇让所有人都无法预料,他甚至早就被人遗忘。
  而白城的死也只是引起社会关注了两天,圈子里讨论了一周就这么安静了。
  沈帛陪着沈嘉出席白城的葬礼,回来后继续把人关在家里。
  他告诉沈嘉,付鹏已经被收押了,他肯定会被判死刑。
  是的,就算是科技林立,发达的3024年,夏国也一直保留了死刑这一最终惩罚。
  可是就算是这样,沈嘉也还是肉眼可见的削瘦下去。
  他甚至常常半夜被噩梦惊醒。
  他不告诉任何人他做了什么梦。
  除了沈嘉自己,无人知道他的梦中总是血红色,哥哥倒在破碎的轿车里了无生息。
  姐姐躺在床上失去知觉。
  小哥跌落在悬崖下。
  连他自己都经常有种要坠入深渊的震颤感。
  太痛苦了。
  沈帛原本以为,最多半个月,沈嘉就会多多少少平复一些心情,就算心中还难过,面上也要振作起来,毕竟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
  太阳照常升起,不为任何人停留。
  这一点,沈帛早就知道,也非常清楚明白。
  然而事实上,沈嘉几乎过了两个月还过得浑浑噩噩,整个人都不在状态,虽然第三个月开始恢复了些状态,可所有人看到他发青的眼窝,还有常常走神的样子都知道他这样子不对。
  他有心事。
  沈帛不得不和他再一次坐在书房里好好谈一谈,他马上就要出国两个月,这两个月他不在国内,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小弟。
  他不希望沈嘉因为白城的死而走不出来,把自己也弄垮了。
  “嘉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有些事,不要自己独自承受,憋在心里,你别忘了,你的家人都在你的身边。”沈帛已经做好了沈嘉说我喜欢白城这样的话,不然没有道理嘉嘉竟然这么久都走不出来。
  但沈嘉只是摇了摇头说:“我没事。”
  沈帛敛着眉眼说:“你觉得我信你的话吗?”
  沈嘉沉默。
  沈帛说:“你是不是这段时间一直睡得不好,你……喜欢白城?”那句话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口。
  沈嘉听到沈帛这样说,下意识点点头,但是听到后面那句,立即又摇摇头。
  沈帛凝视沈嘉,帮他解释说:“点头是在回答你睡不好,摇头是在回复并不是喜欢白城?”
  沈帛看沈嘉用手背挡住眼睛,知道他现在很无助,仍然难过道不能自己,他轻轻叹了口气说:“嘉嘉,你知道你的家人们都很担心你吗?如果我一直在家,你想这么把自己关起心门一年两年我都不管你,反正吊着你一口气,你只要还活着就行,但我明天就要去伦敦,大概要待两个月,家里只有你小哥,你姐姐……你姐姐刚新婚不久就天天往家里跑,每天看你一眼才安心,我父母因为你的事情,执意想回来看着你,但我还在家,阻止了,这些你知道吗?”
  沈帛的话说的沈嘉眼泪再次滑落,他其实不想哭,但眼泪控制不住。
  他知道哭泣没有用,释放脆弱更没有用,但有些情绪根本不受他支配,他想振作起来。
  可是他因为未来的事情饱受折磨。
  他哭着说:“哥哥别走好吗?”这句话有太多的含义,也有很多不舍。
  沈帛站起来,单膝跪到沈嘉的面前,用手擦去他的泪水说:“我知道你不想末至看到你哭,所以眼泪忍得很辛苦,常常还要露出微笑陪着他,不如这样,你明天和我一起去伦敦。”
  沈嘉抱住沈帛的脖子,脸颊埋在他的肩头。
  “末至怎么办。”
  “让你姐姐带去她那里玩几天,我在伦敦两个月,并不是让你也跟我待够两个月,换个环境,散散心或许会好受一些。”
  沈嘉在沈帛耐心温柔的话语里渐渐动摇,最后点头说好。
  末至已经长大一些了,他已经是一名小学生,比许多孩子都要懂事,他察觉得到沈嘉的情绪,在沈嘉面前更是乖得让人有时候会忽略他的存在,他不想给沈嘉带来麻烦,听到爸爸说要和大伯一起去国外几天时,他甚至是为沈嘉高兴的,虽然舍不得沈嘉,但还是开心的点点头说:“爸爸和大伯要给我拍多一点照片,爸爸玩的开心哦!”
  沈嘉也说了他会去姑姑家住几天的事情,末至都很干脆的应下。
  “好呀,反正马上就暑假了,我也考完试了。”
  听到末至说马上就暑假了,沈嘉心中一顿,不由感慨原来已经夏天了,暑假都要来了。
  6月中旬的上午,沈嘉提着简单的行李下楼,沈帛的秘书将两人的行李放到车上,开车前往机场。
  飞机上,沈嘉没有关机,他好害怕关机后,等再打开会接着涌出其他坏消息,他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当阳光有些刺痛时,他关上遮阳板,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沈帛打开两人中间的扶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睡。
  “或许有我在旁边,你会睡得踏实点。”
  沈嘉并不抱希望,他甚至已经习惯了接踵而来的噩梦。
  但奇异的,两个小时的飞行,沈嘉靠在大哥的肩膀上就这么睡着了,而且睡得很安稳,没有做恐怖的噩梦,更没有中途惊醒。
  沈帛看到沈嘉睡得熟,连空城送来吃食餐点都让她们不用摆了。
  能让这孩子多睡一会儿,少吃一点也没什么。
  可能他也是太困了,在这万里高空,飞机平稳的飞行中才意外地睡得特别踏实。
  可能是这几个月来难得睡得很舒服的两小时,中午到了伦敦,沈嘉就迫不急的去沈家位于伦敦的高级别墅,准备好好睡一觉。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睡,只是从前睡不踏实,老是做噩梦,这样长久以来就特别折磨他的身心。
  结果他回到别墅立即倒进床上准备睡觉,却翻来覆去再一次了无睡意,好不容易睡着很快就因为恐怖的梦而惊醒。
  沈帛下了飞机后,就投入到了工作,直到晚上才回来,期间也一直在问留守在别墅里的助理,沈嘉下午都做什么了。
  回到家直到沈嘉下午只吃了点东西就缩在房间里,他特意打包了伦敦最有名的甜点回来。
  沈嘉晚上和沈帛一起吃了晚餐还有甜点,沈帛想跟沈嘉聊一聊,但他说有些困想睡觉,就不忍心拉着他聊天,让他去睡了。
  沈帛在电脑前忙到十二点才洗漱躺下,只是没过一会儿,那个早就说困去睡觉的家伙穿着睡衣拿着自己的枕头敲了敲他的门。
  沈帛走过去打开,看到一脸苍白,黑眼圈并没有减少的沈嘉。
  沈嘉抓紧枕头对沈帛说:“哥,我今晚可以和你睡吗?”
  沈帛沉默不语。
  沈嘉往前走一步说:“我下午到这里一直没睡着,刚刚好不容易睡着,又做噩梦了,但是在飞机上时,靠着大哥你,我就睡得很好。”他可太想好好睡一觉了。
  沈帛看他可怜的模样,哪里忍心拒绝,他往旁边站了站,伸出手示意他先进来。
  沈嘉走进去后,主动把枕头放到一边,一边拍枕头,一边对身后跟过来的沈帛说:“大哥,我绝对不打扰你休息,我不打呼,不梦游,更不磨牙,你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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