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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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十一一脚跨进门,紧跟着另一个人走了进来,一袭月白的袍衫很显眼,他施施然负手,朝这厅中情形看了过来,左右环视,见那一个个兵甲在身的将领都在拜见上方坐着的二人,似有些没想到。
  不是长孙信是谁。
  神容已看到他,耳边听见山宗低声说:“我叫胡十一请他来的。”
  之前神容在那茶舍里答应山昭之后,临走前他特地嘱咐了胡十一。
  说完他朝胡十一看一眼,朝旁示意。
  胡十一正看着这排场感叹呢,接到他眼神,明白了,转头做请:“长孙侍郎,头儿请你去坐呢。”
  长孙信被他半推半请地送到神容侧面的座位旁,看了看这厅中肃然场面,轻咳一声,端着架子坐下来了。
  山昭这次又特地过来抱拳拜见了他:“舅哥也来了,早知该一并请来。”
  长孙信又听到这熟悉的称呼,可也成真了,只能客气地笑笑:“我送阿容一程而已,不必多礼。”
  紧随其后就有一道身影匆匆进门而来,英姿飒飒,直奔上方,兴高采烈地抱拳:“大堂哥,神容,可算回来了!”
  是山英。
  山宗掀眼看她:“你叫什么?”
  山英一下回味过来:“是了,都怪我被迫改了口,该叫回堂嫂了。”
  神容瞥一眼旁边:“不必了,你还是叫名字吧。”
  山宗眼神看了过来。
  神容微微挑眉,对着山英解释:“反正你年龄也稍长于我。”
  山英还未说话,只听旁边一声低咳,才发现旁边还坐着长孙信,惊喜道:“星离果然来了,方才仆从已报过了,伯母亲自去请伯父了,马上就来。”
  “是,我送阿容来的。”长孙信面露微笑。
  山英又反应过来:“不对,我现在该叫你舅哥才是了。”
  长孙信脸上的笑顿时没了,不轻不重地又咳一声,颇有些扫兴。
  神容看见,淡淡说:“叫星离不是挺好的,叫别的可就太生分了。”
  山英一听也是,点点头,笑道:“反正你回来就好了,你说什么都好,我也叫星离叫习惯了。”
  长孙信脸色这才又好看一些,眼睛不时打量她。
  神容正看着哥哥,忽觉手被一握,转头就见山宗的眼神从长孙信身上转回来,落在她脸上,似笑非笑。
  她便知道,他一定是看出什么来了。
  山英委实高兴,浑然不觉,朝门外看一眼,提醒道:“伯父伯母来了。”
  众人退去,厅内又走入一群仆从,山上护军和杨郡君一同走了进来。
  山宗拉着神容站起身。
  山上护军直走至跟前,刚正的眉目对着他看了许久,点头,似乎千言万语都不必说了:“没事就好。”
  山宗喉滚了滚,笑一下,点了点头。
  山上护军便明白了,本想问一下他卢龙军的事,进门时已在厅外看见那群跟来的铁骑长,都安然无恙,不便当众多提,就此打住,带起笑,去看长孙信:“听闻长孙贤侄来了。”
  长孙信过来见礼。
  山上护军道:“我山家还有驻守河东的几支兵马,只要神容愿意,可叫领兵皆回来拜见她这个大郎君夫人。”
  长孙信听了暗自咋舌,笑了笑道:“上护军已不问世事,还为阿容如此费心做什么?”
  杨郡君在旁接话道:“阿容是我山家长媳,以往有所亏待,以后自然要加倍补回来。”
  说着转头冲神容笑。
  神容起初没明白,接着见山上护军也一并看了过来,才有些会意,眼往身旁瞄,山宗漆黑的眼盯着她。
  她一手提着衣摆,稍稍屈膝,轻声改口:“父亲,母亲。”
  杨郡君眼已笑眯起,过来牵了她,示意她随自己来。
  神容故意没看山宗,知道他一定还盯着自己,随杨郡君走出去前,被他交握的手指勾了下他的手背,听到低低一声笑,他松开了。
  山上护军已在旁亲自抬手,请长孙信去准备好的宴席。
  山宗看着神容出了门,有意走慢一步,走在长孙信身侧,带笑不笑地低语:“今日山家的事,就有劳舅哥回去转告岳父岳母了。”
  长孙信听到他叫自己“舅哥”,脚步不禁就停了一下,看他好一会儿,一下明白了,低低道:“难怪你请我过来,是早知道山家会如此迎回阿容了。”
  山宗脸上挂着笑,这根本不用想,只要他过洛阳,这便是必然的,山家一定会尽可能地弥补神容。
  “我没别的意思,有我在,神容的将来也不需要山家来补偿。只是她是长孙家至宝,如今走得仓促,岳父岳母心有不满,你回去将今日的事告诉他们,至少也给他们点安慰,除去长安,全洛阳也会记得她是如何被迎回来的。”
  长孙信上下看了看他,暗自腹诽狡猾透顶,却也不好说便宜他了。
  山宗说话时已走至门边,朝他身后看一眼,朝胡十一招下手,跨过门,先走了。
  长孙信不禁也往后看去,山英跟了过来。
  “走啊星离,山家准备好几日了,今日算是替大堂哥和神容补上婚宴,热闹着呢。”她说着高高兴兴地推他一下。
  长孙信胳膊被她推出去几步,立即朝两边看,只看到山昭追着山宗去了,这里没了别人,才道:“你对别人……”
  山英马上松手:“我没对别人这样啊,你不必又问了。”
  他话被拦个正着,收着手在袖中,一本正经往前走:“咳,那还差不多……”
  神容坐在屋中,打量四周。
  这间以往山宗的房间,她曾经只住了半年,与幽州官舍里的主屋相似,只不过更奢华精致一些,以致于再进来竟也不觉多生分。
  屋内什么都没变,仔细收拾过了,一尘不染。
  杨郡君在她旁边坐着,感叹一声:“你们回来就好了,倘若留着昭儿一人,光是他上面两个哥哥都难以撑下去了。”
  神容接受拜见时已经看到了山宗那两个庶出的兄弟,连带各自的妻儿也都恭恭敬敬,心里明白,笑了笑:“我看他们并不敢如何,大概不需要我们一直在山家留着来镇的。”
  杨郡君愣一下,失笑:“就这般被你看穿我意思了。”
  她这么说,无非是希望他们能在山家停留,越久越好,能不走就更好了,尽管也知道那无可能,山宗还要回幽州。
  “罢了,你们能好好的我便满足了,我能看到今日你们一同回来,还有什么可奢求的。”杨郡君说着叹口气,站起来,朝外招招手,一面冲神容柔柔笑了笑,出去了。
  屋内随即进来一群婢女,捧着东西,在四下布置。
  神容看过去,眼神微动。
  转头朝外看,外面声音略吵,自前院而来,甚至能听见胡十一的大嗓门,像是办喜宴一样。
  ……
  山家多年没有这般热闹,这热闹持久不退。
  山宗也多年没这样参与过热闹,走出那片绚烂灯火,身上还带着酒气。
  胡十一跟在他后面从宴席的厅中出来,嘿嘿笑:“头儿,我觉着今日好似喝了你的喜酒一样。”
  山宗回头:“替我挡着他们。”
  胡十一还没回话,他就已经穿过廊下昏暗走了。
  走回自己当年的住处,到门口,正好看见紫瑞出来,手里端着伺候神容梳洗过的铜盆,看到他便见礼退去,脸上还带着笑。
  山宗推门进去,看到里面情形,不禁眯眼一笑,合上了门。
  屋里软帐明烛,焚着淡香,炭火温热,融融如春,倒好像是新房。
  神容坐在床边,听到声响,轻轻看了他一眼。
  山宗走过去,看到床边一张小案,摆着对切成双的匏瓜酒器,红丝结柄,盛着酒,笑意更深了:“连合卺酒都有。”
  神容嗯一声,轻声说:“倒不知山家准备得如此齐备。”
  山宗眼神看到她身上,灯火映着她的脸,将她脸侧一抹似有所无的红也映出来,衬着雪白的脖颈,长睫掩眸,说不出的明艳。
  他不觉声低了:“正好,当初走得急,没来得及喝。”
  说着一掀衣摆在她身旁坐下,端起两瓣酒,递给她一瓣。
  神容伸手接了,撇撇嘴:“在幽州已被你的兵敬酒喝过一回了,又来。”
  山宗想起了她当时不能饮酒的模样,笑:“这种酒我可不能代你喝了。”
  神容瞄他一眼,低头便饮了下去,刚喝下一口,又皱起眉拿开了。
  山宗看见,脸上笑意更深,就着红丝的牵扯,饮尽了手里的酒,又将她手里剩下的拿过来,仰脖一口灌下,一伸手,勾着她腰,低头堵住了她唇。
  神容的唇齿被他猝不及防撬开,舌尖沾到了冽辣的酒气,舌根一麻,喉中轻咽,被渡了口酒,呼吸里都是缭绕的酒气,胸口止不住起伏。
  山宗退开,拇指抹去她唇边残酒,声更低了:“这样也算喝过了。”
  酒气太烈了,神容微微蹙眉,侧脸上的红更显眼了。
  “不舒服?”他问。
  “没有,”她不承认,躺下,翻身朝里,盖上锦被,故意说:“好着呢。”
  山宗盯着她背看了一瞬,笑起来,忽而掀被而入。
  神容一下被他抱住了,听见他在耳边的笑声:“是么,我看看……”
  她顿时气息乱了,锦被里被他沉沉压住,他在被中低下了头。
  一身酒气,他更显浪荡,锦被也遮不住。
  衣裳扔了出来,落在了床沿。
  神容仰卧时,已忍不住咬住了唇,眼睫一下一下地颤,伸出的手臂雪白,手指忍不住抓了一下身下铺就的厚毯,揪出了几道痕。
  锦被翻浪,山宗自被中露出脸,冲着她笑,下一刻就浑身绷紧,朝着她沉身压下。
  神容瞬间抱紧了他背。
  山宗盯着她的脸,看到她脸上的红又深了一层,沉沉缓缓,仿佛真是在新婚洞房,少见的柔和。
  神容看见他眼神,不禁心跳又急,一只手攀到他胳膊,紧紧抓着他那条乌黑斑斓的右臂。
  这屋中一切如在曾经,这有这布满刺青的右臂,显出真实。
  她难捱地蹙眉,眼里如浸水光,这么温和,她却觉得更是煎熬,轻轻唤他:“山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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