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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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部作案,极大可能报复性杀人。
  零五年有个被拐的姑娘在联系好卖家前死了。他回想徐法医说的话,圈出袁满的经纪公司天宜,应该在天宜公司大楼的员工中寻找与十八年前6.24案有关的人,重点排查是否有当年的受害者及其家属。
  第10章
  天色微白,孤星当空。她从颠簸的山路中惊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车上。周身弥漫着血腥味,她松开攥紧手掌的指尖,轻轻放在自己的两腿间。
  血很多的血。
  她已经整整一天一夜没吃过饭了,虚弱得没有一丝气力。双手双脚被绳索绑住,能活动的幅度很小。她抬头看见旁边小腹隆起的女人,愤怒中两眼充血全身不住地颤抖,下一秒就想掐住她的脖颈让她坠入地狱。而那个畜牲不如的男人正开着车,心情愉悦地吹着口哨,之前所有的施虐都让他更加兴奋。
  闭上眼是噩梦,睁开眼是恶魔。
  她努力保留点体力,环顾四周。车已经开到山路的尽头,再往前就是县城了,她不知道这是到了哪里,但民宅里亮起的灯火告诉她,这里有人,她还有逃跑的机会。
  我要逃跑,不顾一切地逃跑,我要让这两人去死,下地狱,入火海。
  他们不得好死。
  这是她不清晰的头脑中产生的唯二念头,也是她人世间最后的念头。
  她用尽所有力气去撞行驶中的车门,但她太虚弱了,身下还在一点点地流着血,全身上下遍布伤痕。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在半分钟后终于撞开了车门,她从急速行驶的面包车上坠落下去。与此同时熟睡的女人也醒了,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地急刹车,从车里拿出笨拙的砍刀。
  她气若游丝地向前爬行着,月光,星辰,灯火,向着前面的万家灯火爬去。
  你个小女表子,还他妈想跑,狗日的,让你跑,砍断你的腿,看你还跑哪去。
  听见骂声她全身都动弹不了了,她惊恐地回过头,看着恶魔举起手中的砍刀,刀刃向下朝自己流血的双腿砍来。
  回到家已是晚上八点,晚饭许乘月在楼下餐厅吃的蛋包饭,还没踏进房间门就收到了应西子的信息。
  乘月你吃饭了吗?
  晚上一定要早点睡觉,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没接。
  他看了看未接来电,果然在下午两点左右有一个来自北京的陌生号码。
  他本想回过去,思考再三还是当作无事发生。这位平时高贵冷艳的姑娘明明只是他的家庭医生,和自己认识也不算太久,怎么总像在拿他当男朋友。
  他打开电脑,连上□□用三所的权限在搜索栏里查询当年的案件。电视上放着一栏法制节目,他把它当背景音,听听也挺有意思。
  六二四特大人口贩卖案。
  作案时间从零二年八月一直持续到零五年七月。被诱拐的少女年龄均在十二至二十岁之间,外貌一般的女孩被他们卖到偏远地区,样貌姣好的女孩子被逼签下高利贷合约,逼迫她们参与□□。
  整个犯罪团伙以一个高利贷公司为包装,年利率高达本金三倍,被诱拐的女孩在陌生的地方被迫签下合同,付不起利息只能被逼接客。
  犯罪团伙的首领叫曹燕,一边干着人口贩卖的工作一边在临市的郊区开了家夜总会。关建华是她手下的司机,他的实质工作是进行人口运输。三年间遭遇不幸的女孩总共五十七人,她们被囚禁在深山里,被困在灯红酒绿的欢乐场里以泪洗面。零五年警方解救她们时,有些被卖进深山已经生了孩子,满目哀愁,和那些被迫接客的女孩一样,对整个世界充满了防备与恐惧。
  有几个受害者受尽折磨疯疯癫癫,也有一场大病匆匆逝去的。
  曹燕的丈夫叫沈式生,高利贷公司就是他名下的。他俩属于典型的夫妻店,女方诱拐涉世未深的女孩,男方强迫她们借钱,再用天价利息逼迫她们去夜总会卖人卖身。
  他们俩配合的天衣无缝,犯罪行为持续了三年,直到二零零五年的六月。许乘月调出的资料显示,一个化名为春秋的女孩的意外逝去结束了这场掩人耳目的罪恶。
  资料中有一篇关于春秋的跟踪报导,标题和文章都写的很煽情破碎的青春,瓦解的家庭。
  春秋怎么都不会想到,她以为刚刚开始的美好青春,却是生命最后的回光返照。
  那天高考分数刚出来,春秋考的很不错,她觉得自己能上个梦寐以求的学校,选个喜欢的专业,开始脱离苦海无所畏惧的真正青春。所以她兴高采烈地拉着父亲出去散步,一路上憧憬着美好的大学生活。
  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拥有着最美好的一切,青春活力,充满希望的未来,还有幸福的家庭。不过她的父亲嗜烟如命,一天至少两包,被她训斥多次但怎么也戒不掉。和往常一样,没走几步父亲的烟瘾又犯了,忘记带烟所以他决定去附近那条街的小卖部买包烟。春秋讨厌烟味,所以她选择一个人在原地等着。
  可惜没过多久,她却等来了恶魔。
  这个恶魔看来就是曹燕了。许乘月翻阅着这篇报导,里面提到,过去几年间曹燕都是伙同几个手下采用街道问路,酒吧下药,夜店喝酒等方式对受害者进行诱拐。但曹燕遇到春秋的时候已经怀孕六个月,她挺着肚子步履蹒跚,大汗淋漓地询问春秋能否送她回家。
  她说她家很近,几分钟就能到。春秋爽快地答应了,却再也没能回来。
  这么说来,曹燕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袁满了。他好像有点理解为什么陈钰会那么紧张袁满的身世被暴露出去,不仅仅因为她是引诱善良少女上钩的饵,更因为她的存在,让面临死刑立即执行的曹燕逃过一劫,只判了二十五年。
  春秋的家庭也因此破碎了。她的母亲始终无法原谅父亲的过失,最终离婚收场。
  说袁满是原罪,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但归根结底她也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没有自我灵魂的孩童。
  也许是剂量没有控制好,被迷昏的春秋在关建华开车送她去邻市的时候突然醒了,她挣扎着大声呼救,曹燕和她丈夫把女孩子带到偏僻的荒郊一顿毒打,她就再也没醒来。
  慌乱中夫妻俩将她抛尸野外,三天后尸体被当地人发现,整个案件才终于被发现。
  那一天是六月二十四号。
  许乘月看了看日历,后天就是这女孩的忌日了。
  第11章
  后天,整整十八年就要过去了。
  许乘月在墙上重现白天在刑侦队画的关系图,加上曹燕和春秋。他有些犹豫,究竟应该把袁满放在关系图的中心,还是这个叫春秋的女孩。
  案件的核心,到底是袁满,还是春秋。
  春秋,挺好听的名字。他叹了口气,可惜是个化名,目前无法获知她的真实信息。如果能得到所有受害者的真实姓名就好了,但这属于个人隐私,他无权知晓。更何况,隐私泄露对于饱受伤害的被害人而言,也是雪上加霜。
  许乘月关上电脑,突然发现陆教授一个小时前给他发了信息,邀他吃个便饭。他这几年和以前的同学渐渐失去联系,关系最密切的就是自己硕博期间的导师,陆永。
  然然好久没见你了,一直跟我念叨呢。陆永跟他说。
  然然是陆教授的女儿陆亦然,十五岁。陆教授快四十才有了这宝贝女儿,娇惯的不得了,在家是小公主,学校里快成了皇太后,无法无天谁也不敢管。
  好在她很听许乘月的话,再加上渐渐长大兴趣改变,这两年也算收敛了许多,从离家出走的小太妹变成了爱追星的脑残粉。
  其实也没好太多。
  最近身体怎么样?陆永关心地问他。
  挺正常。
  这几天怎么没见到西子?
  她去北京了,走之前给我重新开了些药。
  药每天都在吃吧?可不能吃着吃着忘记了。
  他点头。
  陆永在超市买了些排骨,说拿回家让他师母做个汤。陆教授家离公安三所不远,他们选择步行过去。这一片大多是南浦市的老房子,百年梧桐,历史建筑,别有韵味。街道很窄,只够两辆车并行通过,路边摊卖着本地才有的小吃,几个孩子抓着气球在人行道上跑来跑去。
  他觉得这些画面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一会儿陪老师喝酒不?
  不了。许乘月摆摆手,您知道的,我现在完全不喝酒。
  也是,去年就喝酒闹的。陆永说一声叹息,接着说:我心里一直挺有歉意,去年的聚会不该让你们喝那么多酒。
  那时候你进了重症监护,应医生说脑死亡的时候,我吓得腿都软了。
  不要笑话老师,本来就年纪大了,受不起惊吓。那时候我就在想啊,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真是对不起你的家人,该怎么才能向他们谢罪啊。
  老师言重了,现在我也挺好的。他是真的没在意了,人生难免有灾有祸,已经平安度过就忘记过去那些事吧。
  言语间到了陆教授家,门外还挂着去年的风铃,推开门会响好一阵子。
  乘月来了啊?师母看到他,眼中是难掩的惊喜。她接过装排骨的袋子,走进厨房开始忙碌。许乘月扯下领带,把西装上衣脱下,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解开领口一枚扣子。空调已经开到适宜温度,但他穿着长袖衬衫,依然很热。
  他后悔怎么就没穿个凉快的t恤出来呢。
  老陆啊,你这学生里面,就乘月我是越看越欢喜,长得好,又有才华。她把排骨放进锅里加热清洗,系上围裙,把乘月叫过去替她切菜。
  乘月啊,谈朋友了没?
  还没。
  你啊,可别读书读傻掉了啦,天天就知道做实验做实验,和你老师一个模样。
  和陆老师一样也挺好。
  好什么哟。她叹了口气,看你陆老师,年纪大了才有个闺女,宠得不成样子。赶紧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年纪也不小了。
  他只好点头答应。
  你觉得西子怎么样啊?
  应西子?
  对啊,应医生的女儿,人家姑娘可是个大美女,在我们学校的校医院,追求者多着呢,你呀,得赶紧行动。我看她对你也挺上心,老跟我家老陆打听你的事。
  他其实就是对感情的事没什么想法,有心也无力,天生情商低,在男女感情上束手无策。他不清楚应西子对他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有他也不懂,就当做没有罢了。
  师母把排骨清洗干净,准备好葱姜蒜,下锅先炸一遍。见他一直没说话,突然放下锅铲,转身看着他:难道你喜欢我闺女然然?
  她才十五岁啊,你是想等她长大吗?其实也可以,再过五年她就能结婚了,你也年纪不大,三十出头,风华正茂。说完她有所期待地望着许乘月。
  师母您别开玩笑了。
  师母正拉着他唠嗑,一个蓝色头发的小姑娘揉着眼睛探头探脑,妈,我怎么听到乘月哥哥的声音?话刚说完,她就看到了许乘月,双眼瞬间闪闪发亮。
  乘月哥哥?!女孩子扑上来抱住他,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啊!看我就穿一身睡衣,也没化妆。
  他带陆亦然离开了拥挤的厨房,按陆教授之前交代的,引导她看书写作业,还有让她把头发颜色给变回来。
  亦然啊,你有没有觉得蓝头发不好看,黑色才适合你。
  可我喜欢蓝色。
  学校同意你染蓝色头发了?
  没有,所以我这几天没上学。
  许乘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熊孩子。
  她递给许乘月一只耳机,里面放着青春洋溢的歌。墙上贴着不同明星的海报和悬挂的电子相册,听师母说前几年她喜欢哥特洛丽塔风,买了一大堆衣服和鞋子,墙上挂满阴深深的画,半夜起来自己把自己吓个够呛,就突然转换风格变成各路明星的疯狂粉丝了。
  我最近特别喜欢这个女团,空气团,乘月哥哥你知道吗?
  前几天刚好见到了她们的主唱,叫袁满吧?
  少女的眼睛里立刻充满了星星般闪耀的光芒,她兴奋地拉住他胳膊,怀揣着滔滔江水的崇拜之情:这么厉害啊!能替我要张签名吗?能合影吗?我能见她本人吗?
  他非常后悔刚刚说了那句话。
  第12章
  陆永喜欢喝酒,这是他们院人人都知的事情,平时小酌,聚餐一定要喝个痛快。去年把自己学生喝进了重症监护室,他常常开玩笑说下一个可能就是自己了。
  你在刑侦支队怎么样?环境还适应不?你那个队长叫什么来着?陆教授和许乘月一起支开餐桌,摆上一叠花生,一盘酒糟毛豆,一盘时蔬一碗蒸菜,就等师母的玉米排骨炖好。
  挺适应的。我们队长您是说顾队吗?顾云风?
  对对对,就是那小伙子。
  我听老赵,你们赵局说啊,这小伙子小时候母亲就去世了,癌症。他爹也是不容易,原先是安防公司的工程师,后来把钱都花去治病了也没救过来。没过几年他就改行了,也不知道做什么去了。倒是他这儿子挺不错,毕业后先是在市局,第二年调到支队一线,分析能力很强身手也好,虽然年轻但去年还是给他提了副队。
  刑侦方面,你可以跟他好好学学。你们最近在忙什么案子呢?
  看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陆永赶忙摆摆手,哈哈哈,我知道了,这些是机密,机密,不能泄露。
  这些是不好透漏。不过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你说。
  最近的一起案件中,牵扯到零五年的一件旧案,我想知道受害人的信息,特别是有一位已死亡的女性,她可能是另一起案件的突破口。但这几年出台了些新规定,这些都是公民个人隐私。除了查看案卷,没办法直接知道这些信息。
  陆永皱眉思考着:你们在刑侦队应该知道的更多吧,我也不怎么关注这些。你可以试着查找一下,虽然零五年信息比不上现在,很多数据可能也没留存。但总会有办法找到的,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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