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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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往日相比,显得更冷酷了,极具攻击性,怪不得在外不会这模样。
  男人捏住镂空纹络的镜腿将金边眼镜摘下,任它被链条坠着垂在月匈前,毫不客气地对上裴珂的视线。
  换作平日裴珂自然不会畏惧这视线,但经历过昨夜,想到对方可能知晓他的另一面,他还是做不到厚脸皮,没几秒钟选择了回避。
  他来到餐桌前就座,秦衍晚他一步,坐在对面,双臂搁在桌上,十指交叉,一副要同他吃饭的架势。
  男仆将餐点逐一端上来,为二人盛好汤,像是想起什么:昨晚您司机拨来电话,我告诉他您很安全,刚才您醒后我已经通知他来接了,手机没电自动关机,我帮您充满了。
  谢谢。裴珂白玉般的细指将双耳盅挪到自己面前,视线一直垂着。
  您客气了,只是做了少爷吩咐的。男仆不揽功,很快撤离,留下裴珂继续面对凝滞的气氛。
  这让他想起之前那次也是极其尴尬,浴室里,秦衍转过身,他清自己事后痕迹,但那时对方迅速离开并没有留下来。
  这次难道不更令人厌恶,怎么还会面对着他用餐呢?
  裴珂思索个中道。
  餐桌上响起偶尔碗筷碰撞的轻响,两个人都是食不语的类型,整个用餐过程没有人讲话。
  等一餐结束,裴珂终于挑起话语。
  你调查我。
  听起来有点火药味。
  秦衍将餐巾放在盘中任男仆撤下,盯着裴珂一眨不眨,显然在等他讲完。
  你不该出现在昨晚聚会上,你大概有什么顾虑想接近我。裴珂手肘撑在桌面,双手=交错挡在唇边,微一颔首,眼神从眼帘上方,透过浓密分明的长睫看出去,一股防守的姿态。
  你想知道的问题,我尽可能给你答案,不必再跟我继续接触了,你并不喜欢不是吗?
  秦衍展开双臂,双手扶住桌沿,身体前倾,抬起眼帘,状似无意。
  主人是谁?
  尽管做好准备,裴珂还是睫毛颤了下,他刹那间开始回想昨晚,想象自己到底做出过什么举动。
  谁训练的你?秦衍侧头上下审视着他的反应,慢慢撑起上半身,隔着餐桌用站姿居高临下,教得真听话,会主动含手指。
  裴珂下眼眶收紧,稳定了下乱了一瞬的气息,也起身做着与对方相同的动作,撑在桌上。
  激怒对方,然后得到更多信息,肖叶的课时费不便宜吧?
  裴珂极其了解自己前世的对手,更别提眼前的秦衍比印象中还要年轻青涩几岁。
  给你提问的机会,结果只关注我私人问题,喜欢我?裴珂挑起个轻浮的笑,像前几次那样。
  秦衍并没有被激怒,对比曾经算是个不小的进步,也让裴珂知道从此这一招算是彻底没法失效了。
  行吧,双方的把戏彼此都没有奏效。
  裴珂感觉乏力,身体先矮下去,伏在桌面,带着绳痕的手臂撑着坐回椅中。
  秦衍也坐下来,身体后靠在圆形椅背上,挪过男仆端来的水,抛出问题:你要如何处昨晚的事?
  非得别扭一番才正式开始谈话,不愧上一世就是死对头,裴珂喝了口高杯中的水,感觉到了浅淡荔枝味道,考虑一会儿。
  躲避敌人不是最好的选择,一直退却也并非永远安全。跟裴琛结下的梁子存在,就不会有永远的安全。
  认为对方有所顾忌就永不出手很不现实。
  在这圈里瞬息万变,并没有什么关系能够永恒。之前裴琛安稳过一段时间,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多个月过去显然对方又蠢蠢欲动。
  不做什么处,认亏。
  你是想以后处。秦衍追问。
  裴珂抬眼扫了下秦衍:是,下个问题。他不想再详细讲。
  阻止丞远投资,最终出发点是为谁?你还是他?
  真刁钻,裴珂有点后悔,但到底是几个问题,一对比,救人的恩情更重些,他宁愿多讲话也不愿来一场床事。
  为我。
  所以你不喜欢他。
  我不会喜欢胁迫我的人。
  上一世,察觉自己思维病态,即将爱上所谓的主人时,裴珂选择死亡,所以他对这句话极其笃定。
  别人可以征服他的身体,不能征服他的心。
  裴珂不知道自己的目光有多坚定,他只感觉秦衍第三次提问中间停顿得久些。
  你跟阿翡不存在胁迫。
  双方自愿,各取所需。
  秦衍难得点头,对这个答案有些默许,仿佛转换成利益就更好解。
  他放下水杯:你会继续按照这个速度扩展自己在陆氏的势力吗?
  先前的问句多是陈述,只有到这个问题秦衍语气微变,像是真的无法猜到他的答案。
  谈话间一直面色平淡的裴珂自嘲地翘起一边唇角。
  他看着秦衍摇头,眼神复杂。
  如果我跟你一般,的确会这样发展,但,怎么可能呢?裴珂看着杯沿,工作的这段时间,是我感觉最充实的日子。
  靠自己双手去争取去向上,前世今生他需要的只是这样一个机会。
  外人看他风光无限,大有一股成为少东家的感觉,但怎么可能呢?
  家族内部势力暗涌,不可能容得下他,就在不知道多远的未来,必然有劫在等着他,然后一把将他从高位拽下。
  任他再优秀再水滴不漏,照样能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他与陆予越,从一出生身份便是对立的。
  就在裴珂盯着杯沿时,秦衍也在量着他。
  那双漂亮的眼睛如今眼帘垂下,盛满落寞和叹息。
  这才是裴珂最常态的面目吧,抛开酒会上的精明意气,抛开聚餐时的玲珑骄纵,抛开生意场的犀利冷静,终于在他面前摘下面具,显现出对人生命运的无可奈何,像其他的人一样。
  这样的态度交谈多正常,对方跟肖叶也是这样相处的吧。
  并不是不能接触,只是之前自己总是被对方扭捏的腔调劝退,被引导到厌恶上。
  而一旦抛开这层有色眼镜,心平气和,也不是不能交谈,而这正是他调查的深一步。
  秦衍不认为裴珂撒谎,双方都在妥协,裴珂尽可能回答他的疑问,自己也不会问出对方不可能回答的问题,比如说裴珂怎么知道他叫秦行之。
  他知道裴珂一定有所保留,裴珂也一定知道他没有全部问完。
  真是奇怪的相处。
  平静没持续多久便被破,急躁的门铃响过,男仆去开门,一道风风火火的身影快步冲到面前。
  殷翡看到餐桌前安坐的裴珂,扶住墙长舒一口气闭上眼睛垂下头。
  裴珂对他的到来感到惊讶,拉开餐椅起身往他方向走过两步:怎么了?
  话音未落就被拥住。
  殷翡还穿着整齐的西装,像是从办公室直接跑来,他将头埋在裴珂肩窝,声音发闷:昨夜你司机拨给我,我去找你没找到,后来知道你安全却也不知道到底在哪儿。
  他抬起头,鼻尖因为赶路原因微红,近距离看着裴珂:一离开你就出事?
  裴珂没回话,腾在空中的手落在殷翡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下一秒殷翡吻住他,一个转身将人压在墙边,抬起唇,看着眼前的人,进而继续吻。
  两个璧人,一般身高,同样俊美,衣着黑白相配,贴墙相拥而吻,一个病弱一个阴柔,倒是让人赏心悦目。
  秦衍全程像个背景,他没生气,仔细观察着自己四弟的表情,就见墙上的裴珂视线跟他对上,眼睛微睁然后猛地偏头躲过这个想要深=入的吻。
  殷翡的吻落在他的耳上,染起了一片霞光。
  秦衍不知怎么,眼前忽然浮现出昨夜裴珂躲闪的情况。
  带着哭腔地请求,秦行之,不要看。
  哥多谢!殷翡被提醒,回头嬉皮笑脸,一听司机说这儿的地址,我心都放下了,路见不平行侠仗义,佩服!
  秦衍搁在桌边的手抬了下当作回应,他看着殷翡这副模样,有些怀疑。
  裴珂说对宁丞远无情,他第一个弟弟已经晕头转向,裴珂说跟殷翡是各取所需,怎么眼下第二个感觉也有点神魂颠倒。
  裴珂已经从殷翡的臂弯中挣脱开,他声音没多少力气,听上去便比平日温柔几分:不是有会?
  开不开的,没你重要,是荔枝水,好甜。殷翡舔了下唇弯起眼睛,你去换衣,我送你回家。
  裴珂看了眼秦衍,颔首往卧室走。
  殷翡视线黏在裴珂身上,揭也揭不下来,直到那背影转弯消失在眼前,这才收起笑容在刚才裴珂的座位上落座,端起剩余的半杯水一饮而尽,也不在意被人喝过。
  萧乔是吗?
  显然听到了点消息,面容全然无刚才那股裴珂面前的轻松潇洒。
  秦衍双臂搭在餐椅扶手,有些不认同:你想做什么?
  敢动我的人!
  你们公开过?没有,圈里不知道,萧乔也不知道,他对你没恶意,别随意树敌。
  也不知这话殷翡听进去多少,他啧了一声:反正我记下了,他长我几岁我知道。
  长几岁便代表拥有更多资源和权利,刚学飞的雏鸟的确不该去随意招惹已有经验的成鸟。
  殷翡想到什么看向秦衍:但哥你知道,对吧?不然你昨晚为什么救下裴珂,我们关系只有宁丞远看见过,他告诉过你,一个大男人这么嘴碎。
  秦衍手指敲了下木制扶手:他不是有意说给我的,醉酒后没把好门,别这样说丞远。
  呵,殷翡心情忽然畅快,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醉酒还记得这事,看来是印象深刻,哥,我知道你这种干正事的人肯定不屑于跟外人说这些八卦,我俩的关系替我保密啊。
  给他戴顶高帽只是想保密关系,秦衍心底叹息,他估计裴珂快要出来不再谈这回事,捡其余琐碎的家常问了几句。
  我外祖母那天还提你,我知道她一直拿你当她乖孙,嫌弃我不争气,好了吗?殷翡转头看着裴珂这一身,眨了眨眼睛。
  这是一套秦衍的衣服,比裴珂身型稍长,所以袖口挽起几截,以致于手腕的红痕更加醒目。
  秦衍自己偏爱浅卡其的暖色调,看到对方穿着他曾经相同的款式,一时间也说不出心中奇怪的感觉。他顺着殷翡视线看去,不准备做解释。
  我等有时间跟你一道去看她。
  跟你这榜样站一块那不更得挨训,殷翡回神,眼神比刚才戴上更多暖意,哥那我走啦,这事我记着了。
  秦衍不想听他跟自己客气,一仰头示意自己听到,挥了下手做告别。
  等人去楼空,只能听到男仆偶尔走过的脚步声。
  他看向刚才裴珂坐过的位置,感觉有些意兴索然,刚才的交谈中他得到了许多信息,只可惜结束得太早,如果能有机会相处持久些,那大概更好。
  真是一个神秘的人。
  只是那段训练忄生宠的经历到底位于裴珂人生中的哪一部分呢?秦衍再怎么审视那短短的简历年表都找不到它存在的位置,不可能未成年,只能是步入大学后,但兼职中有这种时间吗?
  该再细查一下他工作过的地点和身边的人。
  只要它存在,就一定能留下痕迹!
  *
  二哥品性真好,殷翡一手着方向盘,另一手拇指抚着裴珂的手腕,这跟性别无关,他虽然喜欢女人,但就是换个女人忄青动,他也不会趁火劫。
  这种正常人所应当的事情,放到富人堆里就能被捧成君子。
  难道不是他禁谷欠?裴珂任对方抚着,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看窗外的景色,分格装好的药盒撞在他的外套口袋。
  那是洁身自好,他有女朋友的,两个人在国外是校友,现在到谈婚论嫁那步,不过,不一样。殷翡偏头看着一副病容的情人,翘起唇角。
  你跟别人不同,能抗住你的讠秀惑,我觉得至少比我强,我昨晚该在你身边。
  他五指与裴珂交错,然后收拢。
  帮我解药?裴珂没挣脱开。
  不让你喝那杯酒。
  裴珂转过头,看到那张记忆中刻骨铭心的熟悉面容,又再次垂下眼帘:专心开车,我已经没事了。
  三十分钟后他抵达陆宅见到了焦急的年轻司机,宽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回到自己房间。
  一夜未归似乎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关注,邮箱与微信里全是工作上的催促或询问,管家听到他回来,派人传达了下陆家威的话,裴珂点头回过在床上又睡过去。
  身体被一片灶热唤醒,裴珂朦胧地睁开眼睛看到窗帘缝隙处的暗色才知是黄昏。
  兴奋剂在体内并未代谢干净,不用药中和抑制,那股邪火又往外涌。
  在车上时殷翡还提过用不用帮他纾解,被裴珂拒绝了,这虽是个好办法可惜自己身体吃不消这样疾烈的运动。
  再说,也并非泻一次就能解决,只怕会像饕餮之徒,要了还要。
  裴珂在黑暗中去摸索床头的药盒,却突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握住。
  他一惊另一手撑起上半身,但因为乏力并没有支撑几秒,只能向后斜靠在床头看向床边的黑影。
  出去。
  低软的声音听上去没有任何威胁力。
  裴珂不知道是谁进到房间,第一天来家里时,陆予越身旁那个叫冯青的仆人闯进了他的浴室,从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没有秘密。
  哥你在找这盒药?你发烧了?
  药盒被摇动发出撞击声。
  裴珂下意识握拳绷紧腕部的肌肉,随后放松下来。
  陆予越一声不吭在黑暗中看他睡觉?这小子平时顽劣不堪,这样平静势必有妖,裴珂心里悬起根弦。
  他摇了下手,对方握得更紧,这预示着他说什么都没用。
  哥我帮你。陆予越开灯,将裴珂拽得坐起身,知道他撑不住整个人坐在他身后环住他,拿过床头柜旁的水杯,手指挑开盒盖。
  裴珂背靠着陆予越,感觉对方呼吸都洒在耳旁,顿时感觉浑身寒毛乍起,特别是那熟悉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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