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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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带着滕梓荆原路折回宰相府,围观了一下显然被人揍狠了的林珙,虽然心中疑惑不已但这会儿也很难对想杀自己还牵连了不少无辜人的林珙有什么同情心。
  林相亲自到门边,瞧见自己几乎可以算是“奄奄一息”的儿子的时候,脸上的老成淡然神色都持不住了,大惊之下一边喊人去请大夫拿药,一边看着人小心地把林珙抬回去。倒是没忘记安排人手安置赶车回来的两个护卫,而林相的谋士范闲先前在书房见过一面的袁先生,急急忙忙吩咐了更多人手出城去寻剩下的那些护卫的下落。
  据赶车回来的其中一个昏迷前所说,对方没下死手,所有人都是伤重,倒没有丧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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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站在人来人往忙乱不堪的宰相府内,拉着有点儿被吓住又十分担心“二宝”的林大宝安慰,倒是没有凑上去说自己会医术。
  一来此时林相未必全然信得过毕竟与林珙算是有仇的他,二来……范闲也的确不愿意自己动手救治林珙。反正没有人提没有人来求,他就当不知道好了。
  林珙重伤回京都,人事不省,京都城大街上许多人都瞧见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宫里就来了人,侯公公亲自带了三个太医过来为林相的二公子诊治。
  林珙伤得比他的那些个后来从城外找回来的护卫都要重些,除了外伤,内伤也有不少,一直没有醒过来,按太医的说法,并不危及性命,只是受些苦楚,另外便是,醒过来了林二公子怕是也不能再动武了。
  侯公公带着太医回宫的时候,还多瞧了范闲几眼。
  太医给林珙诊断的时候,鉴查院的人也上门了,朱格领着人走进来,瞧见范闲的时候还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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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的事情,范闲没管,林相也顾不上留范闲说什么,范闲跟林大宝道了别之后就带着滕梓荆离开了宰相府。
  出了宰相府的门还没上马车,范闲就瞧见了一旁往这边探头张望的王启年。
  王启年瞧见范闲,也急忙过来拱了拱手拜见,还朝一旁的滕梓荆打了个招呼。
  毕竟是曾经帮助过自己妻儿的人,滕梓荆对王启年也很客气。
  “你怎么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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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宰相府二公子林珙今日被人所伤一事啊,闹得沸沸扬扬,京都人尽皆知,这……”王启年瞥了一眼范闲:“有些担心跟大人您……”
  范闲翻了个白眼:“你以为是我揍得他?可惜了,我确实想揍他,但这回还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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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启年笑起来:“那王某就放心了,放心了。”
  范闲颇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王启年:“你在这儿等了我很久了?”
  王启年摆手:“也没多久……王某过来的时候正瞧见二殿下和许姑娘在那边儿巷子里,说了那么几句。对了大人,许姑娘知道王某是来等大人您的,托我跟您说一声,今日您去珍馐阁吃饭,甭管吃什么吃多少,她不收您钱!”
  “呦!突然这么大方,这是怎么了?”
  “这……可能……王某瞧着许姑娘今日跟二殿下相处挺愉快,也许……心情好?”王启年看了一眼范闲:“那个,大人啊……这珍馐阁的菜式新奇,味道也好,我那夫人和女儿啊,都挺喜欢。您说,今日正巧……”
  范闲听了一乐:“行!走吧!难得许朝暮这么大方,咱们去连吃带拿吃穷了她!多打包点儿回家!”
  “哎!”王启年目的达成,高高兴兴地应了下来。
  连滕梓荆摸了摸怀里被林大宝分去了不少的糖块,都有点儿心动。
  王启年上了马车,跟范闲一起进了车厢,滕梓荆在外面赶车,直奔着珍馐阁就去了。
  “说起来……”路上,王启年想了想跟范闲说道:“二殿下对大人颇为看重,大人您又跟许姑娘私交甚密,不知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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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码归一码。”范闲仰着脑袋平静道:“我跟许朝暮是朋友没错,但她是她,二皇子是二皇子,我没打算归于他门下。”
  “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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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他乘凉的巷子你看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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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那条巷子我闲来走过,路上有许多卖货的货郎,还有贩炸糕的铺子,今日他要来乘凉,这些人全部被赶走,一日不得营生。”
  王启年听了,脸色有些不太对劲:“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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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闲看向欲言又止的王启年,挑眉问道:“怎么?”
  “那个……大人。”王启年拱了拱手:“您跟许姑娘私交这么好,我以为您知道的。”
  “知道什么?”
  “呃……我这么跟您说吧,大人您日后有机会可以去跟许姑娘讨几本账册瞧瞧,您一看,也就明白了。”
  范闲十分莫名:“账册?”
  “是啊大人。许姑娘手里这账册啊,王某也是机缘巧合瞧见过那么一回,颇为赞叹,这要是用好了,那作用可多了去了,难为许姑娘能有这样的心思想法,果然能与大人成为朋友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别拍马屁,说重点。”
  “哦,大人,那账册许姑娘手里有好几本,按着京都的街道划分,详细记录了每条街道巷子的商铺摊贩,做什么生意每日大概多少客人能卖出多少东西赚多少银钱。王某要也是生意人啊,还真想厚颜跟许姑娘借来瞧瞧,这调查记录如此详尽,哪里适合什么生意什么营生在哪儿做得多一目了然啊!”
  范闲听王启年说到这里,点了点头也很是感叹:“下回我得问问,她穿之前怕不就是学这个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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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什么,大人?”
  “没什么,你继续说。”
  “哦,是这样大人。许姑娘手里有这样的账本,每次二殿下清街,不管呆多久,都是按着许姑娘账本上一日的银钱,稍稍高上那么一两成地,付给那些商贩。”王启年说着眼睛亮晶晶地又开始感叹:“要不怎么说许姑娘是个妙人儿呢!王某以前好奇也曾问过一回,许姑娘说这一条街上的商户,有的卖贵价的东西一日赚得多,有的做小本生意一日也就数十个铜板,这种时候清……许姑娘说的是‘包场’,对,这要是包场给钱,一日赚十两的和一日赚五十文的给一样的钱,就算没人拿得少吃亏了,赚十两的看平时只赚五十文的拿跟自己一样的钱,心里怕也不能痛快,长此以往不是好事儿,不如前期费些气力把这些账都算明白了,就算有些偏差也不大,保证不让有的人损失,也不让有的人不劳而获太多,这才是正理呢!”
  范闲听了王启年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长长吐出一口气,笑了笑。
  “是我不对,还没了解清楚就妄下定论。也是,我明知道许朝暮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怎么会看着这种事……”
  “这么多年?”王启年凑过来好奇道:“许姑娘对二殿下一见钟情,王某记得这事儿没过一年呢啊……”
  范闲闭上嘴,瞪了一眼王启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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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启年马上闭嘴不再问,笑了笑表示明白,不会说出去。
  ……
  许宅。
  “阿嚏!”
  正拿着小木锤锤着泥层的许朝暮打了个喷嚏。
  蹲在一旁充满好奇地看着许朝暮正敲打着的那个泥裹的团子的李承泽,听到这声喷嚏皱起眉头转头看向她:“着凉了?”
  “没有。”许朝暮皱了皱鼻子,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可能……有人在背后说我坏话呢吧?”
  此时许朝暮和李承泽都在室外亭子边上的空地上,旁边还生着一堆火,在整洁的院内显得格格不入,但火焰的温度却也驱散了一些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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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少李承泽就已经把外衣脱下随手放在一边了。
  此时看着刚才打了个喷嚏的许朝暮,李承泽起身走了两步,在自己的外衣和许朝暮的披风之间,将手伸向自己的外衣,几步走回去,将自己的外衣裹在了跪坐在软垫上的许朝暮身上。
  许朝暮一惊之下,手里的小木锤都脱手掉了下去,被李承泽顺手接过,继续敲打那泥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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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身上裹着李承泽的衣服,一下子整个人都被他衣服上的熏香味道笼罩起来,颇有种……
  陷入怀抱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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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觉得脸上温度有些高,伸手扯了扯他外衣的衣领又裹紧了两分。
  李承泽的动作比许朝暮重些,敲下来的烧干的泥块碎屑四处飞,不过……倒是的确快了一些露出里面的荷叶来。
  等李承泽一边吹着一边小心地打开荷叶,鸡肉的鲜美滋味便飘了出来。
  许朝暮见李承泽扎着手,对冒着热气的鸡无从下手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凑了过去擦了擦手,拿了一边儿剩下没用的荷叶垫着,动作迅速地将鸡肉撕开,渐渐露出鸡腹内塞满的香菇葱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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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朝暮撕了一只鸡腿一只鸡翅膀,连带着捡了几只香菇,也不用碗碟,放在一个荷叶里面,朝李承泽递了过去:“殿下就这样吃吧,别有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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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蹲在一边儿的李承泽擦过手,接了过来也不客气,用手捏起鸡腿咬了一口,嘴上沾着油光眯着眼睛点点头:“唔……不错,这叫花鸡吃法新鲜,滋味着实不令人失望。”
  许朝暮笑了笑,自己也撕了只鸡腿,谁知还没等放到自己另一只手里托着的荷叶上面,就被一旁的李承泽拿走了。
  李承泽将自己那只鸡翅膀放到许朝暮的荷叶上,换走了她的鸡腿。在她看过去的时候挑了挑眉头,十分认真地道:“鸡翅应该更好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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