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东流[重生]GL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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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世上,还有谁能如她一般,能在死活重活听到妻子给自己写的祭文吗?光是想想,就觉得有些开心。
  皇后会给她写些什么呢?会怎么评价她呢?怀揣着一颗期待又忐忑的心,钟离朔回到了镇北侯府。
  在与等着她归家的家人一道用了晚饭之后,钟离朔去到书房,将自己没有流传出来的曲谱整理了一曲,改用昭明太子时期的字迹写好,预备明日给林梦蝶回礼。
  她犹记得林梦蝶的推荐,向来对方是喜欢自己的曲子。如今得人一曲,也应当还赠一曲才对。
  刚将曲谱写完的钟离朔,还未将纸张晾干,便听到了敲门声。匆忙之下,钟离朔将谱子掩下,对着门口说道:“请进。”
  在一声吱呀中,乐正颖推着门走了进来。钟离朔一见是她,换上了稚子无邪的笑容,言道:“阿姐找我何事?”
  “又在读书?读的什么?”乐正颖到案前,看着摊在桌面上虚掩的尺八曲谱,摇头说道:“在看曲谱,你啊,就这么喜欢尺八?”
  钟离朔点点头,说道:“喜欢至极。”
  乐正颖抬眸看了她一眼,说道:“喜欢就喜欢吧。方才用饭的时候,忘了告诉你,今天宫里来圣旨了,初七初八初九在太一观为昭帝大祭。你如今是太一门人,这几日都要在观里,还需与学馆报备一声。”
  “父亲要我来与你说,明日归家不要忘了去和先生们拿批条回来,他会给你签字让你和先生们告假的。”乐正颖细声说道,望着等下眉目日渐疏朗的妹妹,一派温柔。
  “嗯。”钟离朔点头,笑着应道:“今日大司命与我说了,我明日会记着的。”
  “那便好。”乐正颖点点头,又问她:“近日在学馆如何了?”
  “都挺好的。”钟离朔回道,忽而想到下午遇到的事情,便拣着与乐正颖说了:“只今日下午,我遇到了几个不敬师长的学长,斥了他们几句,会给家里惹麻烦吗?”
  乐正溯甚少接触人事,却不是蠢笨之人,听她如此话语,乐正颖望着妹妹那担忧的小神色,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她的面颊,说道:“你能给家里惹什么麻烦。那几个学长可有认识的?”
  “有一个,看起来很冷漠,像是徐仁青大人的弟弟。”钟离朔笑着任由长姐折腾,坦然告知,“他们骂的是林梦蝶先生,因为先生在鱼龙阁的一曲。我觉着他们不尊师重道有辱斯文,就回敬了几句。”
  乐正颖一听便好奇了,问道:“你都回敬了什么?”
  “说来惭愧,我只觉得他们顽皮又丢人。”钟离朔不好意思笑笑,惹来了乐正颖怜爱的目光。
  乐正颖听了直笑,说道:“你才多大啊,徐仁礼那帮小弟弟都比你年长些呢。不用怕的,那群孩子就是顽皮了点。”
  “不过他们也不算乖孩子,也不算纨绔。这林梦蝶不过献曲一首,就要被徐家那一批人如此挤兑。少年如此,大人更甚了。想来,这徐家一脉的人定以为皇夫的位置非他徐仁青不可了。”
  乐正颖嗤笑了一番,却听得钟离朔拧起了眉头,言道:“什么皇夫?陛下要选夫婿了?”
  乐正颖点点头,说道:“陛下的确要选夫婿了。登基三年,陛下也该大婚了。”
  乐正颖话音刚落,已经等到回复的钟离朔心陡然一沉,竟生出了无限惶恐来。
  是啊,她怎么就忘了呢,一国之君,终究有大婚的一天。她的梓潼,已近而立之年,大臣们一定是迫不及待地要求皇嗣了。
  想她当年不过登基一年,便有无数人想在她后宫塞入皇侍。如今梓潼孑然一身,那么想入主中宫之人定只多不少。
  钟离朔望着眼前的乐正颖,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她如今不是昭明太子,不是昭帝,不是禤景宸的妻子。她只是一个十六岁,还在弘文馆念书的少年,她如何靠近皇后,如何追求她?
  这些,原以为可以顺其自然的事情突然迫在眉睫了起来。
  竟一时令钟离朔不知如何是好。
  第32章
  突然得知皇后已在挑选大婚对象,钟离朔有些措手不及。一面想着大司命所说的若是有心,再续姻缘亦不难。一面又念着,皇后与她之间隔着一大段漫漫长路,想要制造缘分都有些难。
  一时忐忑不安的钟离朔,到最后都不晓得和长姐说了什么。待送了长姐回去之后,才怅然若失般跌坐在椅子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似皇后这般英雄,该如何去求?
  况且,钟离朔连如何追求人都不晓得。在此重要时刻,她竟然有些感念刺帝的指婚了,最起码能让她和皇后有了那么一段姻缘。
  可就是这样,她竟然都没有和皇后表明心意。她是这般胆小如鼠之人吗?如今却还在奢求能得到皇后的青睐?
  不管如何,她对皇后的爱慕是没有错的。若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字字句句地说出来。感激和敬爱,在前世她早已对皇后倾诉了万万遍,只有情愫她羞怯地隐藏起来了。那么这一次,她一定要对皇后说自己心慕于她。
  她也是皇后的追求者之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管成功与否,只要她尽力了便是。
  如此这般激励了自己一番,钟离朔才回到卧房,安然睡去。
  次日傍晚,林梦蝶果真抱着尺八曲谱在弘文馆等着钟离朔,一见钟离朔,林先生便笑眯眯道:“这便是曲谱了,昨夜里给你抄的。”
  钟离朔大喜,接过曲谱恭敬地施了一礼:“多谢先生了。”言罢,她将昨日写好的曲谱交于林梦蝶,说道:“既得先生一曲谱,学生亦有一曲谱回给先生。”
  钟离朔笑着,将曲谱交给林梦蝶。林梦蝶笑着打开曲谱,说道:“这是谁的曲谱?”他说着,打开了曲谱,见到那写熟悉的字迹,惊叹道:“这是昭明太子的曲谱,怎么从来没见过,这曲子……”林梦蝶哼了几句,惊喜地说道:“这曲子……果真是昭明太子的曲子。”
  “昭明太子还有没流传于世的曲子吗?这定是昭明太子所作了。”林梦蝶合起了曲谱,朝着钟离朔说道:“这曲谱你从何而来,不行这太珍稀了,我不能收。”
  “这是学生在澜州的时候在街头偶然买下的,说是逃亡至澜州的宫人在昭帝书房拿走的。许多曲谱都毁了,只留下了这一份。”钟离朔望着林梦蝶手里的曲谱,想着自己昨夜故意泼上去的茶水,导致破损的痕迹,心想以林梦蝶这么真诚的人应该看不出问题了。
  “这的确很珍贵,学生自然想要留着。”钟离朔想着,那是自己觉得最好的曲子,只是迟迟不愿写完曲谱。那是献给她的母亲,最深切的思念。
  “但如果先生想要,我便是送给先生也无所谓的。”
  少年人情真意切,听得林梦蝶十分感动。林梦蝶思索了片刻,言道:“这样吧,既然是你得到的,那便是你的缘分。我就沾个光,这曲谱借我几天,手抄一份还你如何?”
  “既然先生如此,那就随着先生处理吧。”钟离朔回应道,又听林梦蝶问:“这曲子,怎么没有名字?”
  钟离朔心下一咯噔,又忘了将这首曲子的名字想好了。她想了想,只好十分坦然地说道:“我得到它时,亦在好奇这曲子何名。后吹奏了几番,却觉得不取名较好。”
  “无名之曲,听曲之人听出来的是什么就是何曲。”钟离朔想,她怀念的是母亲,别人听出来的是家国,思乡,情爱。那便,不说透吧,听曲之人怎么想都无所谓了。
  “无名之曲。”林梦蝶翻着曲谱最后的落款,乃是元和三年的夏天,想来是昭明于亡国之时所作了。为何亡国之际,有如此明快的思念呢?像是,在和什么人诉说,我很安好一般。
  这与天一门的喜乐有异曲同工之妙。将死之人,对生者的劝慰与倾诉。
  林梦蝶读着曲谱,心中想着那热情洋溢的曲调,不禁在想,太子一生写出来的曲子不过七八,关乎神灵,关乎百姓,却无一首与亲近之人有关。
  这一首,回不回是写给亲属的呢?元和三年,昭帝的亲属仅有云中王与皇后。这曲子,一定不会是给云中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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