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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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池蕴就是被这么一具比石头还沉的身体从睡梦中砸了醒。
  他先是吓了一跳,睁开眼就看见了宋知清乌黑蓬乱的头发。
  他怀疑自己因为睡眠不足而出现了幻觉。
  不然宋知清怎么会又出现在他家。
  然后他绝望的叹了口气,把宋知清的胳膊从自己胸口挪开。
  宋知清好像一倒在床上就昏死了过去,孙池蕴在他手背上掐了一把人也没醒,又使劲推了一把,他倒是自觉,抓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这只疯狗浑身烫得吓人,他掀开被子下床,因为凌晨四五点才刚刚睡着,头脑还没从困意里挣扎出来。
  这家伙手里攥了一小串钥匙,孙池蕴掰开他的手拿过来看,上面的门禁卡连同那一把黑色的钥匙,就是前几天被他不知道丢在哪里的那串。
  “光知道给人添麻烦。”孙池蕴随手把钥匙放在床头柜上,走出卧室去找了一盒退烧药回来。
  宋知清不听使唤的身体沉的像块铁,他艰难的把人翻了个面,脱掉厚重的外套,撩起被子把人裹上,又倒了杯热水回来,先给自己吃了一粒治头痛的布洛芬胶囊,拍着宋知清的脸唤道:“喂,醒醒。”
  烧到快丧失理智的人强迫自己把眼睁开了一条缝,看见立在床旁的孙池蕴还一脸莫名其妙的问:“……你怎么在我家?”
  孙池蕴差点儿想把一杯水泼在他脸上。
  自从认识宋知清,他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甚至都打算等周末去郊外山上的寺庙里好好算一卦,想知道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老天专门派来折磨他的人。
  “神经病。”他没忍住骂道。
  宋知清一听更委屈了,口齿不清的指责他:“……你这人有病吧?专门跑来我家还骂我?”
  孙池蕴想挖出他的眼睛让他好好看看,他究竟是闯进了谁的家门躺在谁的床上说这种话。
  看在疯狗生病了的份上,他暂且放他一马。
  但依旧没好气的把水和药怼到他面前,“赶紧吃药。”
  “哦,”宋知清懵懵懂懂的撑起身体接过他递来的东西,“谢谢。”
  吃过药之后,宋知清一觉睡到了窗外华灯初上,孙池蕴难得找回一些灵感,坐在书房的飘窗上,抱着笔记本电脑记录他的灵感。
  宋知清睁开眼看见天花板还是懵的,裹在被子里被热出了一身汗,精神也好了许多,额头也不再发烫了,手机放在他的枕边,登的发出一声响,摸过来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消息。
  张玉(创意总监/御姐):[感觉怎么样了?烧退了吗?]
  宋知清倚在床头,伸手探了探自己的额头,的确感觉不出在发烧了,回复到:[已经没事儿了,谢谢姐。]
  张玉(创意总监/御姐):[没事儿就好,在家休息几天吧,我请给你假。]
  z:[好。]
  z:[对了姐,你这是把我送到谁家里来了?]
  张玉(创意总监/御姐):[?]
  z:[?]
  他刚按下键盘发出一个问号,张玉的电话火速拨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你不是说那是你家吗?”
  宋知清看了看周围的家具和陈设,确确实实不是他家。
  “我说了这里的地址?”
  “你说送你回xx小区,不是你家你钥匙和门禁卡哪里来的?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该不会去人家里踩点偷东西了吧!”
  “怎么可能!我烧迷糊了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这儿真不是我家!”
  “那你报的是谁家的地址!”
  “哎,”门口的方向传来几声伴随着咚咚的说话声,“别咋咋呼呼的,小声点儿说话。”
  宋知清循着声音抬眼望过去,愣了一下。
  孙池蕴懒散的靠着门框,手里端着一个盛了什么液体的杯子,另一只手在门板上轻轻叩了几下。
  “喂?宋知清?”电话里传出张玉略带些焦急的声音。
  “啊,”宋知清反应过来,低下头去看还盖在身上的杯子,尴尬的抓了抓头脑勺,“没事儿了,我在朋友家,姐你不用担心。”
  孙池蕴看他那副样子,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在跟张玉打电话。
  “在朋友家你不早说,”张玉没好气的数落他,“害我刚到家又打算出去找你。”
  宋知清尴尬的耳朵尖通红,说话声音都放小了好几倍:“对不起……”
  “算了算了,没出什么事儿就行,你趁着生病多休息几天吧,正好在朋友家有人照顾你,工资也照常给你开,感觉身体差不多了再回来上班,知道了吗?”
  “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宋知清在无穷无尽的尴尬中组织好了刚想说话,一抬头却发现门口早就没了孙池蕴的身影。
  怎么这种尴尬的事儿总会被他碰上,明明前几个小时他才刚被孙池蕴赶了出去,这一生病脑子糊涂又莫名其妙的找上门来了。
  他要是孙池蕴,这会儿估计早已经忍无可忍了。
  不过还好,孙池蕴不是他这种性格糟糕的人。
  看见放在床头柜的一小串钥匙后,他又重重叹了口气,抓起钥匙去书房找孙池蕴。
  听见他进来的动静后,孙池蕴头也没抬,继续忙活手底下的工作。
  宋知清站在门口踌躇,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什么,”他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昨天去了一趟警察局,钥匙是警察从那个地痞流氓身上搜出来给我的。”
  孙池蕴不说话,抿了一口杯中的热牛奶。
  宋知清尴尬的掐了掐手掌心,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把钥匙放在他桌面上,“我本来想发微信告诉你,但是你微信把我拉黑了,后来就给忙忘了。”
  孙池蕴抬脸瞥他一眼。
  宋知清想说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
  但出乎意料的,孙池蕴没有发火,兴许是看在他大病初愈的份上,也没有说很难听的话,他只是抬了抬下巴,说了一个“坐”字。
  等宋知清坐下,他才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问:“去警察局做笔录了?”
  宋知清点头。
  “说什么?”
  “拘留五天。”
  孙池蕴皱了下眉,宋知清理所当然将他的表情解读成了非常不满意。
  “我也觉得拘留天数太少了,那人偷了你家的钥匙还半夜摸进来,结果只罚了五百块钱拘留五天,幸亏你没出什么事儿,你要是——”宋知清突然熄了声。
  因为他觉得孙池蕴在意的好像不是这个。
  “我……”
  “行了。”孙池蕴出声打断他,闭上眼捏了捏鼻梁骨,“你不是讨厌我吗?”
  宋知清闭上嘴,无话可说。
  “你既然讨厌我,为什么还三天两头往我这里跑。”孙池蕴屈起指关节敲了敲桌面,看得出来心情不太妙,“昨天来找我道歉,今天生病了还来找我,宋知清,我是你妈吗?”
  这是宋知清头一次听孙池蕴这样平静的说他名字,声音很温顺,既不暴躁也不歇斯底里,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了张玉会喜欢上孙池蕴的原因。
  他不会小肚鸡肠,更不会像自己一样睚眦必报,有时说话会难听一点儿,但爆粗口的时候少之又少,不像那些不成熟的大男孩,整日把***官和十八辈祖宗挂在嘴边。
  “拜托你拎清楚一点儿,你拿我当情敌,是因为张玉喜欢我,而你喜欢张玉。”
  如果可以,孙池蕴真的很想把他打包从家门口踹出去。
  但他现在没有精力,他以为辞职后可以离生活的这些闹剧远一点儿,谁会知道闹剧不仅没有离他更远,反而还亲自找上了他。
  “我现在严重睡眠不足,所以没有心思听你扯东扯西,如果你还有良心,就不要再来我家了。”
  孙池蕴目光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脸上没什么表情,希望能让对方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否则在这样下去,我就要考虑是否搬家了。”
  宋知清感觉自己像是被大铁锤抡了一下,“……我没有要骚扰你的意思,我知道你是同性恋之后,已经不拿你当情敌了。”
  “但张玉还是喜欢我。”孙池蕴紧接着说,疲惫的向后仰在办公椅的靠背上,出神的看了一会儿窗外的高楼大厦,“你今年应该也有二十二岁了吧,又不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儿,也该懂点儿道理了。”
  “你误会我了——”
  “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用,我已经辞职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张玉了,你怎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这跟张玉没关系,是我自己心里过不去。”宋知清看他瘦削的侧脸,烦闷的揉了揉太阳穴,“之前让张玉送花的主意是我出的,但我的确不知道你对花粉过敏,在这种事情我没必要撒谎。”
  “至于今天又来了你家……我发烧烧的脑子不太好使,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总之钥匙我还给你了,你以后拿好,小心再被别人偷偷顺走,门锁也最好换一个新的吧,省得那人家里还留了特地去配的备用钥匙。”宋知清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你也不用搬家,我以后肯定不会再来了。”
  孙池蕴动了动眼皮,没有看他。
  事已至此,宋知清再赖下去才是真的疯了,道了声歉后转身离开。
  几秒后,孙池蕴听见他穿外套时衣料发出的摩擦声,随后就是防盗门被打开和关上的声音。
  又过了两秒钟,门外传来一声重物倒地的巨响,和邻居下班回来后发出的尖叫。
  “这是谁家孩子啊!怎么晕倒在电梯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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