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 疑窦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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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议政殿中,秦老大甚至无法掩盖自己的情绪,脸色一变再变。
  此时的他遍体生寒,后背让一排排冷汗打湿了龙袍中的里衣。
  秦游手握酿酒秘方、炼盐之术,单是凭这两样事物便可让斐国敬若上宾。
  更不要说,其兄乃是都护将军秦狰,其父越王更是镇守边关,若是秦游叛了,后果不堪设想。
  他知道自家三弟秦烈的为人,更知道秦狰的品性,这二人便是死也不会负了他,负了夏国。
  可秦游,秦游是他们的胞弟,是他们的幼子,若是秦游叛了,这二人又要如何自处,自己,又要拿着二人怎么办才好?
  倘若秦游犯下这滔天的大罪,那必是要诛九族的,可当真要诛九族,那秦烈和秦狰…
  龚文华跪倒在地,哭嚎道:“陛下,坊间之人都是信口开河之辈,陛下,您千万不要听信呐,老臣愿拿人头作保,秦游他,他绝对不会做下这对不起国朝的大逆之事。”
  秦老大双眼无神的看向了龚文华,嘴角扯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朕,也相信朕这侄儿,不会…”
  秦老大说不下去了。
  因为脑海中浮现出了和秦游相处的一幕幕。
  对于秦游,他总感觉这小子和其他人不一样。
  虽然嘴上恭敬,可那眼神,那表情,那姿态,并不像是其他臣子那般有着对皇权的敬畏,发自内心的敬畏。
  如果是因为血缘伯侄的关系,秦狰同样是后辈侄儿,也从未让秦老大有这种感觉,从秦游的身上,很难看到对皇权的敬畏之意。
  越是深想,秦老大越觉得悲哀。
  安之峰也好,坊间也罢,不管是谁说的,并不是空穴来风,自己这个天子,的确薄待了越王府。
  初夺大宝时,京中那些士林中人和高门大阀不认他这天子的人不知凡几,秦烈如同一把屠刀,砍了多少脑袋,更不要说前朝余孽和殇帝的血脉,更是被秦烈屠了个干干净净,而这一身血红污名,皆由秦烈一人背负。
  杀完了京中的忤逆之人,秦烈又带着兵马收复失地,待天下大定回了京中,却享不上几日清福又去了边关坐镇。
  还有秦狰,这满朝武将,他这个做皇帝的只信秦狰一人,将这卫戍京中护卫大内的差事交给了这个大侄儿,可结果呢,就是因为如此,秦狰这位郡王连封地都没去过一次。
  秦老大想到这里,满心的悔恨。
  自己这个天子,人人称赞宽厚仁德,可是对这满门忠烈的越王府,却着实令人齿冷。
  以文抑武,越王府成了众矢之的。
  满朝的跳梁小丑,骂的秦狰这位在沙场上纵横披靡的大丈夫只得唾面自干。
  为他秦昭鼎立了江山的越王秦烈,只有每年年关才能回京与家人小聚一番。
  还有那二世子秦文,为了救太子秦玄,愿以身相换。
  就连那原本最不省心的秦游,也知道为君分忧出谋划策了。
  越王府满门,该做的,都做了,不该做的,不该承受的,也做了,也承受了。
  可有些事情,似乎成了习惯,就比如令越王府寒心这件事。
  薄待了从龙之臣第一人的秦烈,薄待立下汗马功劳的秦狰,就连越王府幼子秦游,亦是如此,仿佛这越王府永远亏欠他这天子一般。
  一时之间,秦老大满心愧疚,甚至心头生出了一种极为荒诞的想法。
  若是秦游真的心寒齿冷的叛了,似乎也是情有可原。
  “陛下。”
  安之峰的声音将秦老大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之中:“此事事关重大,还望陛下早做打算,都护将军秦狰忠心不二倒是不假,可世人皆知秦狰极其宠爱三弟秦游,若是三世子真的叛了,去了涠江后充当说客,后果不堪设想。”
  秦老大冷笑连连。
  一边说秦狰忠心不二,一边又说后果不堪设想,这文臣说话,总是滴水不漏。
  到底是做皇帝的,秦老大很快就整理了杂乱的心情,再次恢复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夏国天子,目光所致,群臣皆是低下头颅。
  “安卿家,你已说了,此为坊间传闻,难道你要朕因为些许的蜚语就要寒了越王府的心吗。”
  秦老大顿了顿,继续淡淡的说道:“骑司已有了进展,待将朕的侄儿安然无恙的带回后,流言自当不攻而破。”
  安之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识趣的退回了班中。
  很多事,点到即止就可,他相信秦老大会思考这件事的,感性的人,是做不了天子的。
  秦老大心思杂乱,刚要让白千喊声退朝,一个小太监匆匆入了殿。
  “陛下,骑司鹰使甲七通禀,越王府三世子已寻到。”
  秦老大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面露狂喜之色:“果真找到了,快,让这骑司的甲七进来,朕要亲耳听他说。”
  朝臣们面色各异,不过大部分还是露出了发自真心的笑容,尤其是武将们,大大的松了口气。
  自从秦游被掳了,这议政殿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秦老大怒喷一顿。
  骑司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在地上,秦老大连忙问道:“当真找到了,在何处寻到的,秦游可还安好。”
  “回陛下,并非是我骑司寻到的,而是三世子出现在了柳河边上,说是被困之后逃出生天。”
  秦老大瞳孔微缩:“你是说…秦游是自己逃出来的,非是被骑司所救?”
  “是。”
  秦老大面色一变再变,沉默了几秒接着问道:“幕后之人,可抓到了?”
  “已发现海捕公文,尚未捉到。”
  “秦游他,可还安好。”
  “安好,身上未有任何伤势。”
  秦老大的双眼之中满是莫名之色,刚刚脸上的狂喜,不知不觉间,彻底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则是若有似无的狐疑之色。
  群臣们俱都沉默,心中满是无奈之感。
  被关了十多天,整个京城都翻遍了死活找不到,又突然自己蹦出来了,结果还一点伤没受,幕后之人也没抓到,这听起来…匪夷所思之余,不得不令人心中生疑。
  联想到安之峰刚刚所说的那番“坊间传言”,不少臣子满心疑窦,难不成是苦肉计?
  这越王府三世子秦游,莫不是当真投靠了斐国,明面上继续当着逍遥三世子,可背地里,却已开始为斐国卖上命了?
  非但是大家不信任秦游,而是大家心里都和明镜似的,若自己是越王府的人,就天子专业坑亲戚三十年的那死出,谁的心里不会生出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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