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公举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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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占据了东边十多个小时的太阳在两个时辰内迅速移动到西边落下,夜幕降临,代表着许多人残活下来。
  傅延拖着伤体靠在床头,他面前是一碗清粥配咸菜,正嫌弃的大口咽下。
  俞砚坐在从陈萍手里借来的小台灯面前,把着一截圆滚滚的木棍在雕刻,他吹掉上面的木屑,盯着丑出升天的五官蹙眉。
  傅延换条腿搭着,道:“你咋还不吃?”
  俞砚连一丝眼色都没有施舍给桌上凉掉的粥菜,他切掉一截木头,淡淡说:“没胃口,延哥要是想吃就吃吧”
  “我怎么能吃你的东西,瞧瞧这咯手的一身骨头,还挑食”
  俞砚一刀滑进木头,“骨头咯手不还是救了你”
  傅延也想起自己下午被姑娘追着打的场面,他摸摸鼻子拍拍床沿,“坐这来,让延哥看看你伤了没?”
  “没有”,俞砚站起身,看样子是准备进厕所洗澡。
  “也是,就你这恐怖的愈合能力,怕是以前的伤疤都没留下”
  俞砚拿衣服的手顿住,“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了?”
  俞砚坐在床边,双目黝黑,瞬也不瞬的盯着傅延,“你攻击她的动作很快”
  俞砚以为他会说什么敷衍搪塞的话糊弄过去,但是傅延坦坦荡荡,哦一声,“看到就看到呗,那姑娘力大无穷全身是血精神溃散,说不定……”,他坐着直起身体,“跟我们是一样的,不过失败了”
  “还记得把方辉叼湖里的那条鱼吗?”
  俞砚点头。
  傅延继续说:“淡水湖里面还能长出食人鱼来不成,若是能长也得好几年,在这期间就一定会有渔民看见。唯一的解释就是速成,在几天时间内迅速膨胀拉伸,长成我们看到的那样”
  头顶灰暗的灯泡闪了一下,房间内多了一道阴影,张明浩抱着脸盆从门槛出跨进。他把脏衣服扔到床上,问:“说啥呢,俺能听不?”
  傅延收腿,“咱又没捂住你耳朵”
  “我这不是怕你和俞砚在说什么私密事,再顺道咬咬耳朵啥的,我得多尴尬”,张明浩笑嘻嘻凑过来。
  傅延一巴掌甩他脑门上,“德行”。然后继续刚才的分析,“我们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当初那场太空不明物体袭击导致了丧尸爆发,假设其中释放出来的某种物质在最开始能破坏免疫系统摧毁神经,它们夺取人类的躯体操纵权,变成活死人。由于物种之间的基因问题,这种物质对非人类来说反而起到进化作用”
  “从前我们是大自然的食物链顶端,现在被捕食者和捕食者的地位发生变动,来源于实力的改变。没有热武器支撑或者人类本身开始进化,我们在自然选择中会被淘汰”
  张明浩插嘴道:“既然人类可以变成丧尸,那为什么又不可以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傅延道:“你说的另一个极端已经发生了”
  “啥时候?”,张明浩瞬间睁大眼珠子。
  “下午延哥被姑娘揍的事情没听说?”,俞砚起身,半挑眉毛。
  “哎,哎!大家都是战友,请注意你的措辞,俞砚同志!”
  张明浩自动忽视傅延吹胡子瞪眼睛的不满,“延哥和陈老大被打我是知道的,这一比较之下还是延哥厉害些,陈老大现在还躺在床上哼哼”
  傅延被言语攻击之后张明浩又抬一波,他抬起手指想要数落俞砚,灌输一番尊老爱幼爱护朋友的思想教育。
  俞砚抱着衣服无辜的看着他,眼珠黑润黑润的,傅延那股子邪火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他认命的放软话语,催促道:“快去洗澡,早点睡觉长胖胖”
  衣柜昏黄的阴影中,俞砚纹丝不动,只是额角青筋隐约跳动,像是在克制什么。
  张明浩转动眼珠子,来回扫视傅延和俞砚之间暗戳戳的火星子,他忽然一拍脑袋,叫道:“今天那些畜生杀了我们这么多人,陈老大让人拔毛下锅炖汤喝,反正咱们粮食越来越少了,下次吃肉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等会我去拿脸盆装过来一起吃”
  俞砚撇过脸一言不发把厕所门关上。
  傅延收回视线撑着下巴,哀怨道:“你说他是不是生气了?”
  张明浩哆嗦了一下,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延哥,你真是越来越没下线,瘆得慌”,他坐在刚才俞砚坐的地方,“人家生气了,还能互相传情这么久?”
  傅延单身狗思维蠢蠢欲动,认定张明浩所言确确凿凿。打鸡血一般从床上滚下来,拔开他那张宝贝的破烂地图,用铅笔在上面画虚线。
  傅延指着一个三面环山的地方,说:“这就是避难所在的地方,从下午那些东西袭击的规模来看,这场灾难的影响正越来越大,鸟类能吃人杀人。人类能够拥有超能力,往后,不,说不定现在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就存在拥有超能力的人,他们或许力气足够大或许速度足够快或许视力足够好,能够看到人眼所看不到的地方”
  张明浩摸着下巴,“如果说揍你的那姑娘是力量型能力拥有者,那么这个避难所会不会已经有其他类型的超能力了?”
  傅延抬头,认真道:“有”,他朝张明浩伸出拳头。
  后者下意识仰脖子,“干嘛?”
  傅延道:“我出拳你看能不能躲开”
  张明浩摆好架势,双腿微微岔开下蹲,准备迎接傅延猛然一拳。
  他全神贯注的盯着傅延拳头,瞬息之间,张明浩感觉自己睫毛都没有眨一下,就有一阵风带着虚影直撞而来!
  紧挨着鼻尖的硕大拳头从张明浩脸上收回去,傅延一个响指打在对方耳边,“回神,感受到没?”
  张明浩眨眨眼睛,半晌咽唾沫,“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难道你的能力就是速度?”
  傅延点头,将自己下午突然获得能力的感受讲给张明浩听。
  厕所里淅淅沥沥的水声停住,俞砚顶着一头湿发出来。他把脏衣服搭在右边肩膀,清爽中带着沐浴露洗发水气味。
  张明浩慢下喋喋不休溢于言表的期待崇拜之情,“我啥时候也能拥有这种开挂的超能力啊”
  俞砚将衣服挂在床架子上,裸露的手臂白得耀眼,“超能力?”
  “是啊,延哥就是”
  俞砚顺势躺在床铺上,张开五指,从指甲盖一直看到手肘处,那目光让张明浩怀疑这一身雪白皮肉会不会被眼神削下来。
  木板咯吱一声牙酸,那是俞砚侧过身背对着他们。
  张明浩摸不着头脑,道:“这又咋了?咋跟omega的s情期一样,小公举脾气挺来劲”
  傅延扯过床头的白毛巾扔过去,道:“先别睡,把头发擦干”
  俞砚仿佛背后长眼睛,劈手接住,他把毛巾放在靠墙的一边。
  傅延把地图卷起来,“听话,湿头发睡觉容易头痛长白发”
  木板又是一阵咯吱,俞砚坐起来把毛巾盖在脑袋上揉搓。他脸本就小,此时被毛巾盖住一半更显得脸嫩稚气,傅延“啧”一声,“真是小公举毛病,让人伺候”
  张明浩还惦记着他的鸟汤,找个大铝盆抱在怀里,吐槽:“还不是你惯的”
  傅延斜觑着他,上挑的眼角有种锋利,凉飕飕道:“我乐意,赶紧滚吧”
  被嫌弃的张明浩风风火火出门,生怕晚一步鸟汤给没了。
  傅延刚想过一下二人世界,即使不说话,凭借着他优秀的构思能力也能在脑海中谱写一场旷世爱恋。他这刚想好话题,后脚方辉就扑蹬扑蹬跑进来。
  方辉喘的更牛一样,逮着有水的杯子就咕咕往下灌,他抹掉嘴角的水渍,粗气说:“罗靳东醒了”
  “醒了就醒了,你着什么急?”
  “大家伙现在都在传,说罗靳东力气骇人,一拳能把墙打穿”
  俞砚停下擦头发的动作,和傅延对视一眼,感叹一句:“雨后春笋呐”
  方辉没明白,但不影响他焦灼的内心,“先别管什么笋不笋了,罗靳东实力大涨。你想啊,俞砚平时对他爱答不理,延哥见面还得讽两句,他肯定会找咱们来算账”
  傅延把脚丫子搁床边缘,拿起军刀在手指缝里灵活转一圈,然后跟绣花一样细致的修起脚趾甲来。他吹掉上面的白色渣子,弹弹冰亮的刀身,安抚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来找茬指不定谁修理谁呢?”
  傅延听着蜂鸣的刀震声,“是吧,俞砚”
  俞砚慢条斯理的继续擦头发,闻言轻轻点头。
  两位主要战斗人员都不急,自觉做了好事的方辉缓缓安心,他心有余悸的看着那柄锋利的刀在脚趾甲上转来转去,生怕傅延一个手抖就把整个脚趾给割下来。方辉忽然道:“延哥,你这刀昨天是不是用来切过肉?”
  傅延手抖了一下,满目严肃,“方辉同志,请注意你的用词,延哥是很爱卫生的一个人!”
  有八分怀疑的方辉见到傅延真挚不似作假的肯定,立马打消到零分。
  俞砚神色晦暗的停下擦头发动作,他看看那把正在修脚趾甲的刀以及手里的毛巾,趁傅延不注意把毛巾藏在薄被底下,然后顺手把自己的毛巾盖头上。
  傅延伸直脚丫子架起,用腹部紧贴大腿的姿势,换用刀背来磨脚趾甲。他身高腿长,这个动作却是毫不费力。
  ……
  临近八点,黑沉沉的夜色仿佛吸光幕布,将星子全部遮住。惊心动魄的袭击过后,破烂砖墙瓦缝间,洗不净的人血发黑发干。
  灯火摇曳,在这动荡不安的岁月中,唯有这一点光火还没被暗黑吞噬,如同末世中艰难求生,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也要紧紧抓住。
  张明浩带着他的鸟汤从外面进来,他放下盆子,搓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你冷?”,傅延问道。
  张明浩点头,他只穿了一件短袖出去,此刻正在跺脚。
  “阿嚏!”
  方辉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他抽抽鼻子,“延哥,你一说我也有点冷”。
  傅延上半身是背心,他快步走到窗户边,只见外面泛起来诡异的雾气。层层叠叠从林中升起,扩散到避难所里面,失去鸟叫虫鸣的山峦静谧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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