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_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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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鹏飞的手一顿,震惊地看着她,聪颖的女儿很快便猜出他的想法,眨了下眼睛,解释说:青青又不傻,别人的爹娘年纪相差并不大,可娘娘却老得像一个老婆婆了,和爹爹根本配不到一块。所以青青就想,娘娘其实并不是娘亲,生下青青的那个才是娘亲。
  任鹏飞呆呆地看着女儿的小脸,半天找不着舌头说话,不断想自己六七岁时都在做什么想什么,还是自己的女儿比较聪明比较敏感?
  爹?
  见他这般模样,青青有些不安地扯扯他的衣袖。
  任鹏飞一见,赶紧安抚,片刻后,哑着嗓子说,青青想见娘亲吗?
  青青抬头格外仔细地看了一阵他的神色,把脸埋在他怀里,轻声道:爹爹,青青是不是说了让你伤心的事了?
  任鹏飞不再说话,只是把孩子紧紧抱在怀里。青青伸出小手,小心地握住他的手腕,因为手掌太小,看起来只是搭上去罢了。
  爹爹,对不起,青青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不,青青不用道歉,你没有错,是爹没有想好要怎么同你说……你给爹时间,总有一天,爹爹一定会告诉你一切真相,好吗?
  埋在他胸前的小脑袋轻轻地点了点。
  这夜任鹏飞陪青青直至她坚持不住睡下,随后坐在女儿床边看着她越发灵秀的面容,直至夜半,方才离开。
  那一夜任鹏飞把自己关在书房中,第二日清晨推门出来派人往渡厄城送去一封报平安的家书,随后转身正要走向青青的住处时,一个照顾青青的丫环满头大汗地跑到他面前,急得连礼数都忘了,上来便道:老爷,小姐咳血了!
  任鹏飞赶过去时,青青的衣襟已经被血染红一大块,她还在咳,哑姑找来一张白色的棉布抵在她唇下,不过片刻,这块棉布也被染成怵目惊心的血红色。
  任鹏飞急得一把拽住身边下人的领子,声色俱厉地骂道:药呢,小姐的药呢,怎么还不去端来!
  周边的下人被任鹏飞吓得一阵哆嗦,尤其是被他抓住的,脚抖得眼看就要散架。
  看他们一个个都垂着脑袋杵在原地没动,任鹏飞气得头顶冒烟,正想找一个人寻事,已有一个丫环看情况不对,壮着胆子小心说道:老爷,小姐喝过药了。
  什么?任鹏飞惊愕地转身去看,果然看到床边放着一只空碗,再看向哑姑时,她对他无奈地摇摇头。
  现在的药已经对青青完全没有效果了。
  哑姑跟在鬼婆婆身边这么久,多少学到她一些皮毛,更何况没有谁比日夜照顾青青的她更明白青青的病情。从她眼中读出她想表达的意思时,任鹏飞的身子摇晃了一下。
  站在屋中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任鹏飞匆匆交代哑姑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让青青的伤情再缓解一段时间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吐到无力再吐时,青青疲惫不堪地倒在哑姑怀里,细弱地说:哑姑姑……青青让爹爹为青青操心了……
  哑姑心疼地抱住这个可怜的孩子。
  任鹏飞马不停蹄地赶到了聂颖家大门前,指明要找聂颖本人,他并未报出真实身分,只说是聂公子的旧识。
  任鹏飞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来找他,他原本以为,至少要再过两三天,先等他安排好一切,做好打算,才会过来。可是他能等,青青却不能等了。
  下人很快把任鹏飞带到一个会客的厅堂里,让他先坐一会,管家自会前去通报,下人离去后,便有丫鬟端上热茶。任鹏飞心里着急,没有半点喝茶的心思,在椅子上根本坐不住,站起来走走,一边消除些许心中的忧虑,一边思忖接下来要如何应付。
  也许是他来得太早,主人还未睡醒,任鹏飞觉得他等得实在太久,看着茶水逐渐冷却,看着屋外的阳光逐渐刺眼,用力握住的拳头指关节微微泛白。
  任鹏飞向来理智,即使焦虑如狂,也清楚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府邸,更何况此行是他有求于人,不能在这放肆,否则他一定忍不住叫来下人再去催一催。
  就在任鹏飞在厅堂里转得地面都要踩出一个大坑时,华夫人在自己屋中悠悠地漱洗梳头戴首饰。
  下人并未直接把有客来访的事情告诉聂颖,而是先向华夫人通报。甫起床更衣的华夫人先问来者何人,下人答:来者并未说出名字,只说是少爷的旧识。
  不敢报上名来,想必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先晾着这人罢。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任鹏飞从清晨等到接近巳时,等华夫人吃下一口精致的点心,对身边的丫鬟道:这点心不错,也给少爷送去,对了,少爷醒了没?
  很快便有人过来说道:夫人,少爷昨晚喝了不少酒,许是醉得厉害,到现在都未醒。
  那就别吵他了,让他睡。
  管家匆匆上来,弯身恭敬地道:夫人,那个人还在厅里等,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华夫人看似未曾听见,把一块糕点放入嘴中,优雅无声地嚼,如数吃下后,再喝茶水漱口,横了眼管家,淡淡道:让他等。
  聂颖醒来漱洗完毕时,已是午饭过后,华夫人怕他饿着,让丫鬟端着她亲手炖的人参鸡肉汤,亲自送到儿子房中,看他一口一口喝下。
  喝完后,聂颖对母亲笑道:娘,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
  华夫人笑着点了下他高挺的鼻尖:你这嘴巴也越来越会说话了。
  聂颖摸摸鼻子,讪然一笑。
  去坐好,娘给你梳头。
  聂颖便坐到一处的矮凳上,任华夫人细心地为他梳头,绑起,用镶玉的发冠缠住戴稳。华夫人移至他身前,满意地看着她仪表堂堂的儿子。
  本来还想拉着儿子说说话,管家擦着一头汗又来了,被华夫人不悦地瞪了一眼。其实自家夫人的脾气他们又如何不知,惹她不痛快皮都能被削下来一层,只是在厅里等的那位客人看起来实在也不是什么好惹的对象。
  也没说什么,光是一张黑脸和冷厉的双眸就能让人双脚打颤,他让下人守在厅里,下人几乎是哭着来求他解决,他进去还没说话,就被那人冷如冰霜的神色给震得连滚带爬地来找主子了。
  华夫人还未说话,聂颖注意到一脸紧张的老管家,便疑惑地问道:陈叔,你怎么了?
  管家战战兢兢地看一眼华夫人,见她脸色不豫却没说什么,才颤着声道:回、回少爷,有人找您。
  哦,是谁?
  没说,只说是您的旧识。
  聂颖眉毛一挑,旧识二字让他疑惑,他在京城的时间并不长,真正担当得起旧识二字的完全没有,这时,突然想起一人,聂颖蓦地站起来。
  儿子?
  聂颖看向母亲担忧的脸,笑笑:没事。娘,我去看看。说罢,转身走了。
  在任鹏飞等得看什么什么都不顺眼,恨不能硬闯的时候,聂颖终于珊珊来迟,一看到立于厅中的他,万分惊讶地道:是你?
  这时候的任鹏飞已经扯不出一抹客套的假笑,生硬地道:聂公子……您真是贵人多事忙,见上一面比见玉皇大帝还麻烦。
  后面这句任鹏飞还算有几分理智没说出来,若不然就算没当场撕破脸,至少接下来的谈话不会愉快。
  聂颖拱手一笑,走进厅中。任鹏飞虽不说,却不代表他不会猜,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来时已经听管家说明,任鹏飞清晨便来这等着他了,至于为什么一直没通报,想必是他娘拦着了。
  不知英雄是何时来京城的?聂颖走到一处时,看见放在茶几上的茶杯,伸手摸了下,扬声道,来人,给客人换上热茶。随后站在一张椅子上,向任鹏飞示意,英雄请坐。不知道英雄来找在下所为何事?
  任鹏飞正欲开口,这时又是丫鬟进来换茶,又是下人进来上点心,还有管家在角落等候,只觉得眉毛直跳。
  聂公子,可否换个清静的地方?
  聂颖盯着任鹏飞看了一阵,方才点头:可以。
  府中一个较偏僻的院落,让下人走远,推开书房的门进去再合上,香烟袅袅,无闲人出入,的确清静了不少。
  聂颖先坐,也不拐弯子了,开口便道:英雄有话请讲,咱们怎么说也是旧识,有什么事需要聂某帮忙尽管开口。
  聂颖口气真诚,但看他一脸笑意,任鹏飞总觉得怎么看怎么欠揍。
  他直接,任鹏飞也不啰嗦,深吸一口气,说:你上次给我的到底是什么药?
  家中常用的治病止痛的良药啊。
  真的?任鹏飞盯着他的眼睛。
  聂颖一脸笑意,手指在桌上轻敲:英雄若不信可以不吃也可以丢掉。停下,又微微敛住笑,或是,你已经让病人吃下?看向任鹏飞凝重的脸色,又道,而且病人吃了之后有不良反应?
  听他这么一说,任鹏飞目光一凝,冷冷的光芒如数投在聂颖身上:你承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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