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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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日之后。
  重矩峰的演武台旁站满了来自三大主峰的弟子。
  密密麻麻的人群将整个演武台围得是水泄不通,即使几个月前的山门大比也无法激起众弟子如此大的热情。
  一位是离山的高徒,一位是玲珑得大弟子。
  一个代表着陈国,一个代表着大周。
  这样的身份,在未开始前便赚够了噱头。
  徐寒一早便被方子鱼拉着来到这演武场,说是要占上一个好位置,看着姓陈的将那蒙梁打得满地找牙。
  方子鱼的心情徐寒自然是可以理解,但是这几日他几乎夜夜都被墨尘子叫到木亭,趁着这几日的光景好生的给徐寒讲解了一番关于《大衍剑诀》的各种问题。
  无论是徐寒已经遇到的,还是可能会遇到的症结,都被墨尘子拿出来一一讲解。
  就好像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便再也没有机会与徐寒说这些事情了一般,也不管徐寒究竟能否理解那些问题,他都是一股脑的犹如填鸭一般的灌入徐寒的脑子。也幸好徐寒的记忆力超群,虽然墨尘子讲的大多数问题,以徐寒现在的境界听起来都犹如天书一般生涩难解,但他都将之一一的记在了心中,或有朝一日能够用到。
  而也正因为如此,这几日徐寒睡得都不是很好,连每日上午必去到钟长恨那里的修行都被他暂且放了下来。
  可他毕竟拗不过方子鱼这大小姐的纠缠,只能是睡眼朦胧着被她揪了出来。
  按照之前的约定,这场剑道比试应当是在巳时左右开始,他们来得极早,才堪堪辰时便到了演武场,但演武场外前来观战的弟子却远远超出二人的想象。
  最后方子鱼只能是摆出自己二师姐的身份,来了一个“横行跋扈”方才挤到了人群的前沿,用方子鱼的话说:“这样我才能在第一时间看清姓陈的飒爽英姿。”
  至于那位蒙大公子,在方子鱼的眼中已经从登徒浪子降级到了淫贼的地步,自然是能被修理得多惨便被修理得多惨。
  听她此言,徐寒也很是无奈,这蒙大公子做事着实太过唐突,昨日他还询问过自己的师伯,为何与之同路。虽然墨尘子对此语焉不详,但似乎对于蒙梁多有欣赏,有时候徐寒真的拿捏不准自己这位师伯的看人功夫...
  挤入了人群之后,徐寒环视了一周,倒是看见了许多自己熟识之人,例如宋月明周章之流,显然他们对于这场大战也给予了浓厚的兴趣,而让徐寒意外的是,身为悬河峰弟子的秦可卿也赫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只是当徐寒发现她时,她亦发现了人群中的徐寒。二人的目光在对视之后便纷纷移开,秦可卿的神情多少有些落寞。
  徐寒对此也是爱莫能助。
  ......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人群中忽的传来了一阵嘈杂之音。
  徐寒与方子鱼侧头望去,便见墨尘子一行人从不远处缓缓走来。
  人群很是自觉的让开,给今日的主角排出了一条通道。
  来到演武场旁,那蒙梁一个高高跃起,身子便稳稳落在了演武台上。他双手抱剑,面容沉寂,孤立如古松,一股悍然剑意在那时自他体内涌出,端是颇有高手风范。
  与这几日来给徐寒的感官大不相同,这时的他才有真有几分离山高徒的样子。
  “人模狗样。”身旁的方子鱼见他如此,很是不屑的瞥了瞥嘴。
  徐寒见状微微一笑,方子鱼的嘴里说得再轻松,但此刻她脸上的神色却是异常的沉重,想来她也看出了蒙梁的不凡,暗暗在为陈玄机担忧。
  “放心吧,他不是陈兄的对手。”徐寒笑着宽慰道。这话徐寒自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出自于墨尘子之口,以他仙人境的眼界,想来是不会说错的。
  “用你说?”方子鱼闻言一仰头,很是不满的言道。
  对于方子鱼的大小姐脾气徐寒倒是清楚得很,当下也不再多言,而是沉眸看向演武场,等待着陈玄机的到来。
  ......
  而不出百息的光景,在诸人的期待下。
  重矩峰的山巅之上忽的响起了一声剑鸣,一道白衣白发的身影在那时御剑而来。
  罡风乍起,一把利剑化作流光直直的插入了演武台的地面之上,伴随着一股凌冽的剑意那白衣白发的身影轻轻的落下,脚踏剑柄,悬空而立。
  却是那位玲珑阁的大师兄陈玄机!
  蒙梁抬起了头,他那一身黑衣在那时鼓动起来,漆黑的瞳孔中一道剑意划过。
  “陈玄机。”
  他这般说道。
  声线很低,尾音绵长,好似呢喃。
  “蒙梁。”陈玄机俯视着不远处那一袭黑衣的青年,同样低声说道。
  远处的徐寒听闻二者对话,有些发愣,他隐隐觉得这二人之间的关系似乎远不似挑战者与被挑战者之间那般简单。
  “这一天,我等了很久。”蒙梁的声线依旧低沉,他的手在那时伸出,握住了手中长剑的剑柄。
  “是吗?”陈玄机的眸子随即眯起,里面寒光闪彻。
  “跟我回去吧,陈国需要你。”蒙梁的剑在那时出了鞘。
  “我不会再回去了。”陈玄机摇了摇头,身子一跃落到地上,而那把插入地上的长剑也在那时飞入了他的手中。
  “为什么?”蒙梁问道,他的身子动了起来,手中的剑泛起阵阵骇人的寒光。
  “从陈庭柱给母上赐下毒酒那一刻,我与陈国便再无半分关系。”陈玄机如此说道,他的身子也动了起来,周身剑意涌动,好似江海一般绵绵不绝。
  “那陈国百姓怎么办?那大陈百年基业怎么办?那十万虎狼骑怎么办?”
  蒙梁忽的怒吼道,声线一浪高过一浪。
  然后他的身子在那时跃起,周身的剑意翻涌,将他头上的发丝扬起,他在那时看起来像极了暴怒的狮子。
  高昂、奋勇,一往无前。
  陈玄机的面色依然淡漠如水,他执剑的手随即挑起,在空中划出一道考究的弧线,然后不闪不避的直直迎向蒙梁呼啸而来的剑锋。
  铛!
  一声脆响爆开。
  二人的剑终于在那时碰撞到了一起。
  剑光闪烁,剑意涌动,一股股罡风朝着四面八方呼啸而来!
  而周围的诸人这时却没有丝毫的心思去欣赏这场难得一见的鏖战。
  他们瞠目结舌于二人这一番对话之中。
  陈庭柱陈国如今的皇帝,虎狼骑陈国国柱平西王蒙克手下的王牌。
  这二者串联在一起,加之陈玄机之前所言,一个很是清晰的脉络便浮现在了徐寒的脑海。
  约莫十多年,如今已经老迈的陈国的皇帝,也就是他们口中的陈庭柱,以祸乱后宫为名,赐死了当年的后宫之主蒙羽皇后,而后又以此为由将蒙羽的胞兄蒙克贬为庶民。当然,与大周的牧王一案如出一辙,皇帝们说的借口都冠冕堂皇,但实际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忌惮蒙家功高盖主。而这几年由于大夏朝的军事扩展极为频繁,不得已之下,陈庭柱又将蒙克请上了平西王的宝座,以此对抗虎视眈眈的大夏朝。
  由此可见,这蒙梁恐怕便是蒙家之后,而陈玄机极有可能是当年蒙羽皇后所出的陈国皇子!
  想到这里,徐寒的心头一震,他下意识的看向身旁的方子鱼,却见对方此刻也是满脸的骇然之色,恐怕对于此事也是毫不知情。
  而这时场上的大战还在继续。
  积攒多年怨气与恩怨的二人毫不留手,一道道杀气凛冽的杀招在那时一道接着一道的挥出。
  蒙梁的剑锋大开大合,大有开山断石之势。
  陈玄机的剑招却是平稳如山,而之下却又暗含杀机。
  二人你来我往,如虹剑气,犹如蛟龙出海一般冲杀呼啸,充斥着整个演武场。
  ......
  “想不到这蒙梁竟然是陈国蒙克之后。”演武场旁,鬼菩提看着场上恶斗的二人,眉头皱起。“看样子你这守陵人,不好找了。”
  “怎会不好?”身旁的墨尘子闻言,淡淡的问道,而目光却一直落在蒙梁的身上不曾移开。
  “陈国如今三位皇子夺嫡,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大夏朝的影子,无论谁最后登上王位,都免不了一场内耗,届时的陈国必然乱做一团,其处境恐怕连如今的大周也比不上。”
  “这蒙梁一心想着带回陈玄机改变陈国的现状,这样一个人,太多俗世放之不下,岂会安心回去守陵?”
  “剑陵寂寞,就是再无牵挂之人都耐不住漫长的光阴带来的孤寂。”
  “唯有心怀大义才能受得住这份孤独。”
  “他现在去不了剑陵,是因为他只有承担大义的勇气,却还不明白大义的重量。”
  “等到有朝一日,他懂了这份重量,剑陵他自然会去。”
  墨尘子缓缓言道,言语间似乎对于此事没有丝毫的担忧。
  “大义?”但身旁的女孩却很是不满,她白了墨尘子一眼,随即言道:“你想说当年的你也是为了这份大义才离我而去的吗?”
  这本是调侃之言,但墨尘子听闻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他在那时转头看向女孩,淡淡的说道。
  “我不懂大义,我只是想着,守得住剑陵,才保得了这方世界安稳无恙。”
  “保得了这方世界...”
  “我才能保得住在这个世界,活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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