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劫深清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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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诚然栾溪说的很对,不周山是个好去处,可若是没有正规的由头过去,即便是西王母同意,于九重天这边也不好解释,更何况没有好由头。
  夜已深外面吹过清风,我看了看身旁的栾溪,早已睡得很沉,怕是此时下了雨也未知。
  月光恰好倾撒在床榻的前面,带着一层柔光又显得很冷清,我躺在榻上远远的瞧着心中却不自觉想起了那个背影,怎奈师傅德才兼备,做徒弟的却连个皮毛都没学到,想起那时初入这回忆中便被他揪住学写字,却到底只写出了个字形,他那一手有骨气的好字,却是连半点儿都没学到。
  为此我还时常伏案苦练个把时辰。
  也不知是这月光的缘故,还是我本就心中想着事,烦乱之余还生出了几缕闷气,轻手蹑脚的走下榻去,栾溪倒是睡得很沉。
  白天里栾溪抄写经书,石桌上恰好放着笔墨,眼下正好打法时间。
  只是,到底没有昭华下笔时的力度,寥寥几笔,也只不过得了其形,一时气馁便扯落桌下。
  随着一声轻咳传入耳中,正欲落下的笔尖停住,莫不是此时,这院子还有旁人?
  要知道这纸上写的不是旁的,乃是昭华二字,九重天的大忌,传出去我便是有九条命也得全去了。
  未等人过来,我便率先撤了纸张,以至于那杆笔也滚落在地上,我慌乱的看了过去,直至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将笔拾了起来,方才明白,在这硕大的九重天中哪里有人比他更自在,要进自己的宫殿中去,哪里会扣门静静等着。
  许是见我愣住了,他也有些微愣,将笔放在笔洗里晃了晃。
  我抬手将身后的纸团了团,丢进了花丛中,问道:“天君怎么深夜过来了,莫不是今日我失了礼数忘记等您?”
  笔已干净,他便十分自然的展开了一张新的纸来,抬手指了指我身后,那纸团竟没丢进去,与我笑道:“这里,只属于你!”话毕鼻尖缓缓挪动纸上浮现两个大字,只可惜在九重天,除却他一个人并无第二人有这么好心,更何况那天后眼里也不容沙子。
  我抬腿踢了纸团,笑道:“天君怕是玩笑了,这九重天那一座宫殿不是您的,仲灵不过是借住,待什么时候离开了,便也是要归还回去的。”
  他停了笔,淡淡道:“你想还干净?”
  自然还清,莫不是再要与九重天有着什么牵扯,我想了想不敢再去看他,心下一抖,也不敢再去看那花丛,有些心事能瞒得住旁人,却瞒不过自己的心。
  他也应懂得我的心。
  诚然仙者不似凡人,有时却也不如凡人,正如眼下那天君犯起执念。
  他猛然蹲下身,伸手掏向花丛,我站在一旁,竟都来不及反应。
  我嚎叫般冲了过去,却恰好扎进了他的怀中,说:“天君,我这处的花丛与别处的一样,你何须这般在乎的紧。”
  我挣扎着,他却顺手扣紧了,怎奈这院落主人的身躯很是娇小,根本无招架之力,几番挣扎,最后便也随了去,左右不过是讨点天君便宜占占。
  他低声说:“这纸上,有你的字,也有我的名字!”
  我面颊一红抬起头来,正对上那双眸子。
  纸上的字,乃是我睡不着走到院子中的随笔,许是那昭华二字写的十分顺手,便在纸上多写了几遍,谁能料到他竟真会来,还是来的这般凑巧,又探出手去将那花丛中的纸团捡回来,将那不正的心思扶得正了,我却再也解释不清,深夜里不睡跑到院子中写人家的名字。
  不由得朝天哀叹一声。
  白纸抚平摊在桌面,我悄无声息退了半步,不知如何解释,那人却十分自在,浅笑道:“你心中没我,为何深夜不睡跑来院子中写我的名字?”
  他未曾开口时我便知道,一准儿躲不过去,眼下便犯起难来。
  昭华这几天夜里都是素衣,没有穿过之前白日里的那套金色华服,许是华服终究太过拘谨,就如同司徒在府中相来是喜穿宽松衣衫,一个道理。
  踢了几颗石子,我看了眼桌子上,昭华二字显眼,却也不足以证实什么,反倒是他像是占到了什么好处,指尖轻抬,那纸便恢复如初,竟连一点褶皱都没有,折好钻进了口袋中。
  半响,见我都没有一点儿想要示弱的样子后,他缓缓一笑浮了一道灵光罩住我,指尖好似也不是自己的,轻轻握住笔杆,随着那股龙涎香逼近,原本冰凉的手背上覆了一层温暖,纸上落下了昭字。
  一张张白纸上,被写满了昭华与仲灵二字,我一面瞧着一面心中又不禁想起栾溪提起过的生死劫一事,问道:“天君可知这仙者有生死劫,能够抵了那长生不死的性命?”
  闻言他缓缓低下头,好似很诧异,又说:“知道又能如何,生死劫有关生死,却也是缘,乃是天下罕见的情缘。”
  情缘一事栾溪倒是未说过,我听了不禁一顿,手中的笔便掉落在纸上,亏了他反应及时才算握住了,我收了手,犹豫道:“可这毕竟是有关性命的事情,天君未免看得太过清淡,莫不是情的一字抵过三界众生,亦或是您自己身上的责任?”
  听了这话,他才微微皱眉说:“是谁与你说了什么。”
  我自然不敢说是栾溪撞见玉枢真人私下占卜。
  便佯装赏月转了身解释道:“只是看了一本残卷,上面恰好提及了生死劫,可未说天君没有生死劫,这才想起来问了。”
  昭华脸色微沉,说:“九重天从未有过什么残本会写生死劫,此乃大忌,更何况有生死劫之人都是天命,唯有君者,才是!”
  看着他的脸色,我才晓得这生死劫哪里是我同栾溪知道的那般简单,竟无意间说了借口,反倒将自己推了进去。
  仓皇间跪伏在地上,生怕再多说一句惹怒了面前这位天君,可谁知待再抬头时他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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